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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風I

蓮子瓶演義傳 作者:不題撰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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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1-23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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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9 11:38 |
    第十八回            徵山寇陳升明薦 探營寨裴彪暗謀

      詩曰:
      文忠武勇唐天子,山寇如何橫逆行?
      一怒天威徵殄滅,萬民感戴樂豐登。
      當時唐玄宗聞狀元探花奏上,方知梁瓊玉所奏乃是二人,其懼罪改名,來京應試。惟前者有張九齡丞相已有書托交李學士,求彼秉公伸理,並瓊玉已陳奏明在先,只曰:「今二卿改名來京應選,原未知其情,並非汝二人之罪,乃汝本土貪贓官員禍之也,二卿無罪平身。」陳、劉謝恩起來,明皇一想說:「此命二卿,並為退期,益加恩賜謁祖,限一年回朝,呼調一到,將各貪官不法者拿住,重者斬首、輕者刑罰革職。御賜上方劍兩口,先斬後奏,並追回各家產業,任卿施行。但一事,前月江南松江府有本回朝,言虎丘山盜名古羈威十分猖獗,稱言先皇屈殺他父親,要報仇,屢屢劫害鄉民,本土官軍竟無能治伏,反屢敗數次,傷兵不下十萬。今二卿乃文員,怎能與敵?或擒拿、或招降、押制、收除此人,只須得三兩員勇將與卿同往。擒滅此寇,全郡平寧矣!」
      李學士出奏曰:「自古有文事,必有武備。聖人訓示,千古不易之法。今招降已有二龍山為例,倘此寇不服,定必動兵,如打仗交戰,又非陳、劉兩文士所任,必得兩三員勇將為佐,待兩文士提調,方得合其濟用。但思怎能此人?」
      陳升一想,即薦三將曰:「微臣有中表親,身為武舉之士司馬瑞,今來京都考選,但其武藝超群,性雄志廣;並有結義手足,一名馬英,一名魏明。三人皆我唐功臣之後,英傑之漢,一同來京取選,特居寓所,如得三人共往,何難收除這古羈威盜寇一人?」
      明皇聞奏,允准:「卿既有此親友武勇之士,即敕令皆賜武進士出身,宣入見駕。」當時,命兵部侍郎往宣三英雄入覲。
      且述司馬三人,還未知陳升薦他,心中狐疑不定,只得跟隨了宣調官來至午朝門外,駐足候旨。一刻,兵部入奏覆命,帝宣三人上殿。三英雄匍伏膝行,下跪金階,不敢抬頭,聽綸音。帝即降諭:「陳升薦三杰,共回江南隨行,往招討虎丘山古寇。」言罷,又命平身。三人謝恩,方敢起身。明皇即敕賜司馬瑞為都指揮,魏明封左指揮,馬英封右指揮使,帶兵五萬隨行,同劉、陳往討招安虎丘山。回朝有功,再行升賞。三人一刻得官,好不稱心得意,深謝皇恩,又感謝陳升招薦之力。當日,天子分發已定,駕退散班,文武回衙。
      只有裴寬心中驚懼,知本省官員人人有禍,尚不知犬子私通古羈威並同謀害劉芳之事,故不投家書與聞。
      再說劉芳、陳升擇了吉期,拜辭聖上、各同僚,出了皇城,往江南省進發。水陸行程數十天,方入江南境界。
      先到松江府,帶兵入虎丘山。在山前擇地安下大營寨,遠遠見山上扯起大旌旗,「報雪父仇」四個大字。此日,古羈威聞知朝廷有兵來徵,即刻頂盔貫甲殺下,紅甲紅馬紅盔,手執長槍呼喝:「哪人出馬?」陳升曰:「來者山寇,是古羈威否?」
      他曰:「然也,汝是何人?」
      陳升曰:「本官乃本土奉旨巡按,今奉旨命特來赦汝前罪,招安歸護朝廷,保汝無事,追封汝先父。當今是個有道之主,追念汝父前功,定必子蔭父職,豈不為美?」
      古羈威曰:「陳欽差,汝雖有再世蘇秦之舌、張儀之語,難以說動我心。是父仇,定必要報的。」劉芳即喝曰:「不分好歹的匹夫!先君被武黨殺害,非止一人,而且餘室殺戮者數百,豈關君上枉殺,今枉執報仇之語,來此落草為寇,汝今若不依從金石之言,只憂汝死無葬身之地也。」羈威冷笑一聲曰:「汝營中戰將贏得某者,自由汝等綁縛吾回朝,如弱於某者,即刻退兵,休來囉唣!」
      陣前司馬瑞惱了,一馬飛出,大喝:「逆賊,某來與你比!」大斧打去,羈威長槍架開,一連殺了數十合,勝負未分。
      只因朝廷大兵五萬多,數千嘍囉哪裡抵敵?敗走得四散逃奔,死者太多。
      古羈威看見多傷兵丁,回手一慢,被司馬瑞大斧撇去。古羈威一閃,幾乎跌僕下,只得放馬跑走,招收殘兵逃入高山,緊守寨柵門,預備炮箭,不出。
      唐兵幾萬數次來攻罵戰,但山勢高峨,樹木叢森,不能即攻上。故兩下停兵不動。
      再說蘇州府城裴公子,此日聞松江府被朝廷起兵將虎丘山圍困,古羈威兵敗不敢出山;又聞劉芳未死,與陳升二人高中魁首,連捷高登,奉旨出為巡按本境,心中方驚不安,言曰:「此地眾官危矣。但幸得我們計算劉芳之謀未泄,他仍不知中吾害之由,不免親到虎丘山探聽古羈威敗得如何?且吾得異人傳授一制練毒藥,些少入腹,三天發作,朝發夕死,非凡藥餌所能救的,不免先往見陳、劉二人,假作拜探,方得進山下毒藥,弄死兩人,羈威方免禍,吾亦得安然無事。」算計定,將毒藥暗藏身邊,即刻動程。只帶兩口家丁,一天之間到了山前,有兩兵丁喝查問明,軍兵入報:「營外一人,自稱兵部裴公子請見,未知何人?」
      劉、陳聞言,吩咐開營門迎接進內,一同見禮下座。公子即問:「劉賢弟被知府所害,焉能逃脫?及陳弟干連之禍,反得高官,實愚兄所不解。當日,愚兄見兩弟俱被害,已有家書上達家嚴,後又聞二龍山賊劫了法場,救了瓊玉,官兵圍陳賢弟之家,反得逃出,又殺死官兵,迨後一音不聞,只有本土官嚴追獲耳!今幸得貴,實為可喜也。」
      劉、陳見問,將前後底細一一說明。裴公子偽為代喜,大贊奇能。聽罷,又言:「這日聞朝廷動兵征剿虎丘山,古賊首被殺敗,皆二人大才;又久聞司馬將軍英勇。」眾人謙謝曰:「公子過獎!」又命人擺設酒筵相款。
      賓主入席,敘飲一番。
      席敘半間,裴彪暗取毒藥藏於指甲,假酬酢交杯,將毒藥放下。初與劉芳抱杯,次與陳升傳杯。
      二人哪得知裴彪下此毒藥?只言此酒是借道賀喜兩人因禍得福,今又高官顯爵,實為可喜也。劉陳二人接杯飲乾,兩相交酬。至住珪停杯,用過膳食,裴彪復言:「古賊不識時務,待吾明日往說此人投降,以免動兵傷殘,如何?」
      陳、劉曰:「此長之策!惟此人執性強橫,弟兵初到,也曾勸陳誘導,他只硬雲執兵。兄長往說,只憂不從。」裴彪曰:「事已至此,他必允從;則我兵之利,不從亦無干礙。」
      劉、陳允諾。裴彪宿山一宵,次日辭別,要進高山會見古盜首一人。因交兵公幹,劉、陳也不挽留。裴彪上馬,兩弟送出營外別去。
      裴彪馬至半山,大呼:「嘍囉,休要冷箭,裴公子來探!」古羈威聞報,大開山門,迎接入門,方謹閉門坐下,羈威先開言曰:「今朝廷兵圍山腳,賢弟怎能上山?他兵怎肯由汝到此?」裴彪言:「先假探陳劉來領招降兄長,故他一心信之。」又言知下毒藥於陳、劉,不出三天二人毒死之計一番。羈威聽了,大悅曰:「幸也,賢弟相救助於愚兄,不勝感激!」
      裴彪曰:「除此二人,是吾弟兄之利也,何言酬謝弟的?」羈威大喜。
      是晚,少不免排筵,弟兄對飲。按下寨中二人。
      卻說山下朝廷兵,此日見一道人赤臉銀須,自稱謝英登,是昔日護唐開國二十九家總兵之列,今特來請見主帥。兵丁入報,劉陳二人酌議曰:「久聞開唐有謝英登,後修道不仕,已經百三四十年,想必修煉成仙。今日來見,必有事了。」即刻大開山柵營門,二帥步出,恭身迎接進營中,請他當中下座。二帥以師禮待之,側座。二帥劉芳曰:「不知前輩大仙師長降臨,有何賜教指示,吾兩人未知?」謝英登說何詞、有何指點,且看下回,便知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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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9 11:38 |
    第十九回            救劉陳謝仙點化 賺裴古唐師獲奸

      詩曰:
      英雄量大福仍大,奸佞機深禍更深。
      且睹害人終害己,虎狼枉用計謀侵。
      再說謝英登久登仙班,故知過去未來之事。此日,已知陳劉兩人中了裴奸毒藥之謀,見他相詢,微笑曰:「奸徒暗算,故貧道特來救兩賢性命。汝兩位乃正大之人,心不狐疑奸陷,未免過於率直。故在奸徒局中不覺,還不知這裴彪是大奸臣之子,父子凶狠之輩。」即將前昔所陷害一一告知,又言:「汝二位在他暗算中,還不省悟乎?」
      劉、陳聽了,駭然而驚,轉怒曰:「原來此人是起禍之由,一向入他術中,真令人可恨也!若非上仙說明,破其奸謀,久後還不知怎生為禍矣!」
      謝仙冷笑曰:「今日他來,仍是你們中計,不出三天,你兩人一命又要遭他毒手。貧道不來,你兩命難活也。」
      劉、陳二人大驚,忙問:「上仙乃智慧上人,先知先見,不知此賊今來作何計較?莫非通知古賊引彼來劫寨做內應,偽詐往招降的?」謝仙曰:「他來非劫營寨做內應,他將暗放毒藥,不出三天,你兩人中毒雙亡云云,是無藥餌可救的。」
      劉、陳色變求救。謝仙曰:「不妨!貧道特來救你二位,乃佐唐有功之士。」命人取到清泉兩盅,向囊中取筆管一枝,用黃紙書硃符一道,取出黑丹丸兩粒,將符焚化水中,每盅開化黑丹一粒,令二人吃下。飲入不一刻,劉、陳吐出黑水多碗,內有二十個黑蛇蟲於地上伸縮游動。
      二人駭然而驚,眾將多稱奇異。
      謝仙又言:「此藥用毒蛇制毒藥煉煅成,取擇兇惡,日咒訣用人血封之。
      此毒藥一入人腹,毒蛇得五臟水,即變化生了。一日咬肺,二日咬肝,三日咬心,即死了。」二人聽了,不勝忿然,曰:「可惡奸賊,日作暗害,幸得逢凶化吉。今日若非上仙指示,又叨搭救,不然,吾二人一命休矣!一死也罷了,惟誤卻國家大事矣!與此賊仇如淵海之深。只拜謝上仙!」
      禮畢,謝仙辭別起程。二人苦留不允,只得送出營外。謝英登遂駕燧雲靄靄,閃閃而去。
      二帥回營酌議,將計就計:「想來此賊與古山寇合定計謀,待三天之後某兩人中毒死了,軍中無主,自然內亂之計,今不若三天之內,吾詐偽死了,將兩空柩正出山邊,軍寨中掛孝,在大營中挖掘深坑三個,每闊三丈,深三丈,用泥草浮搭蓋了上面,待他來踏營,一網而就擒。」二人定下計謀,不表。
      再說第三天,裴、古二人命嘍囉兵私下山腳探明白,只見營外有兩新柩棺,用白布蓋住,即刻回報。唐兵看見他來私探,也不追趕,是奉將令不追趕的,以待彼來中計。
      當日,古羈威冷笑曰:「賢弟,果有此妙藥,實乃莫大之功也。今夜趁他軍中無主,往劫營搶屍,用火燒之,一刻成功破其營,即兵多將勇,豈畏懼耶?」是晚,飽餐夜飯,各帶夠三千兵士,盡拿了煙硝火藥來燒大營。一程殺入。此日兵士入報,言「賊兵分兩支攻來」,但劉、陳二帥曰:「此日中軍兵報上,言有賊兵數人來打聽,一見我軍二新棺柩,即奔回。他日來探聽過,今夜來劫營了。且預備下破擒二賊。」陳、劉酌議算定,將五萬軍兵埋伏四營於松林中,單剩空營。
      是夜二更,有巡兵入報:「賊兵分兩路殺入。」果然,裴、古各帶兵三千,分左右殺進。豈知一入中央,盡皆跌下深坑,喧嘩大喊。古羈威、裴彪正在後埋兵,方知中計。
      劉芳眾將兵一見營中火把照亮,即刻四方殺入,數萬軍只向可惡殺去。
      豈知賊兵六千多已跌下深坑,大約只剩得一二千兵,早已四散驚逃。車擠路小,跌死者太多。裴彪早被司馬、馬、魏三將擒拿下。只古羈威為盜七八年,地勢了然,已早逃脫。日後再擒。
      天明,劉、陳升帳,押上奸徒裴彪,但此賊還未知歷來奸險之謀盡洩漏,想必黑夜中被他眾將兵誤擒捉下,一見陳升、劉芳,自然放脫了,以禮相待,我又有招塞之詞對他二人。一路同隨軍士押入大營,推上帳中。一見劉、陳坐在上面,大呼:「兩位賢弟,吾見大兵殺入,將吾擒下,速放脫,待愚兄將古賊首之謀一一說知。」
      劉、陳二人一見此賊,氣惱他不過,又聞他以此語為騙哄話,為姦淫負義賊徒三番五次來圖害,劉芳拍案大怒曰:「賊禽獸,我今生與你何仇抑或前世與汝深冤?因寫丹青假結拜,暗中串同土狗官陷害嫁禍及我師生,故友,二姓頃刻家散人亡,及至傷了朝廷武員官兵數百無辜性命,種種大禍,盡由你起貪淫欲心,逆賊一念,迥非人類,乃禽畜不如。前日所行害也罷,今又來通謀古賊來劫營,不獨我兩人性命,幾連大小三軍皆損你毒手之中、敗壞君王公事。今日天眼昭昭,奸謀盡露,還敢言軍兵錯擒於你?思來求脫,待你再行毒害不成?」
      裴彪聞責罵之言,暗暗驚懼:「此謀得三天,有何人來此盡行謀知?況除了古羈威一人,餘外一人也不敢泄,今羈威又逃脫了,哪人知此暗謀的?」
      想來,只得硬言對曰:「兩賢弟何得反面無情?將吾拘下反將賊人放脫?況且一向謀害之事,一無影響,有何人為見證的?勿枉屈於我以此天地之詞。」
      劉芳聞他言,氣忿咽喉,口不能罵;陳升拍案道:「罪惡不少,還敢刁詞抗語?前三天假來探我軍,敘飲之間,近室一言,暗下陰毒,再來收除我兩命,然後合古賊來劫我營。假言往招降,人面獸心,真令人一刻難容。」
      眾兵丁見元帥怒罵,盡罵此賊心狠,人人怒目圓睜。
      這邊司馬瑞是烈性英雄,想起賢表嫂撞死,登時忿起拔刀,二帥止之曰:「此賊父子同惡通賊,今殺之不能除他父,且解回朝,父子證罪,一網打盡奸黨,方得朝野昇平。」司馬瑞住手。二帥喝令,打他四十大棍。打得血肉淋漓,押鎖入囚車。又令三將帶兵殺上山,將餘兵、古羈威妻殺盡,搬運出金銀糧草、刀槍馬匹,然後放火燒山。
      即日,拔寨登程。乃奏旨歸鄉,好生有度!
      一人榮歸,州城兩姓父老宗親皆來迎接。文武官自然來請問聖安,然後與巡按見禮。本城司道、府縣、驛丞下員皆來叩見,接入省城,眾官接聖旨,宣讀,乃責罰本土文武員的,詔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上承先皇寄托大位,仰荷天庥,自即位以來,待文武如手足,愛庶民如赤子,罔無盡其誠,是以各省設文立武,寄托以安民是任,亦若保之以赤守是,足體念朕之誠愛也!
      不料,爾江蘇文武員不獨屍位素餐、不司民政,不除兇暴以安善良,且視民如草如芥,況又貪贓受賄、不察覆盆含冤之民,妄抄家產坐位分,削民之脂膏以肥己。長寇之威烈以擾邊縱兵,差而強如蛇蠍;池民家有懸聲淒悲,至吏室有盈箱滿載;方髒咨嗟,鬼神忿怒。即今三姓之害,借事生端,妄捏劉芳通寇,手先復陷;陳升助寇,邪後利睨,梁瓊玉百萬資財,嫁禍抄家。陳梁兩業,若共瓜分,何異人盜狼寇,搶奪強橫?領王治民,實則害民;承君禁早,集則為暴。上負國恩,下凌黎庶。欺君不法,莫此為甚!
      茲特旨敕陳、劉兩員,一巡按、一秉公,同文武受賄罔民負恩之員,扭解回朝。為首惡者,於本土誅戮,以警捏害孽民之惡。貪重贓者則令民回領抄家,以濟窮民。復還陳、梁故產,給歸原物。
      上清欺君受賄之臣,下慰眾民被害之孽!
      嗚呼!有善以彰,有惡必懲;國法無私,人情允協;與愛非君,可畏非民。聖言教訓,千古是趨。立法盡善,惟萬年肅遵。欽此!
      宣旨詔一畢,不知本省文武官何如,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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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回            來巡撫抄拿奸眷 回長安擒獲叛臣

      詩曰:
      受恩不報非豪傑,有德須當答謝均。
      寄語世人休作孽,害人還自害其身。
      當時宣讀詔旨,蘇州一府文武官員面色寒青而又轉黃。劉、陳兩欽差命柳知府及其左右摘去朝衣朝冠,收還符印,將一家鎖拿了,下士盡計訖,填注於冊上,並趙總兵家口符印亦然抄訖、鎖了家口;府具廳州吏員皆下禁天牢。惟節度使及布政使兩大員動本部議,方能定罪。
      次日,兩欽差恭請皇命,擺開聖旨,開向法場,押出柳知府並家口共有十二人。家丁侍婢不坐罪,又有後隊趙總兵已被陣上殺死,只得將妻子兒女九人亦押出法場,具首司戶千百戶把總吏員共官九人,一同共斬首三十人。
      一刻人頭滾地,斬訖,欽差發兵三千,命馬英、魏明二將捉拿裴家部屬,共十五人,一同押解京都定罪。
      只有新任接印文武官多來送別欽差巡按回京覆命,各回衙中。
      又表劉、陳兩官奉旨在本土謁祖,限一年回朝復旨,且得回屋宇產業,日中有鄉宗戚友往來問候,或請宴會或與屐游,倒也自得逍遙。當日閒居,劉芳自思:「己身得貴做官,出於一刻迅速」,又思:「梁瓊玉先得身榮,因救駕有功,封侯爵出鎮西川,帶同吾妻往蜀中侍奉,有此恩義兼盡賢徒,世所無雙也。且待完了此公案回朝,然後奏知皇上,請旨調回顏氏妻,並謝梁瓊玉恩德,其心方才放下懷念。」又思妻出奔時,懷足十月之孕,未知生產安否?然是男或女。住語劉芳想像。
      又言陳升閒暇思量言:「為善必昌,為惡必亡。可恨裴彪,因貪淫一節,即假交結劉芳,先害他,後害吾,至今妻身年少而亡。又得徐氏岳丈用情招贅了,某即來故宅起戶,用棺柩埋葬,大開空墳,梁玉懺悔,超度幽靈。今且待完了此公事,回朝奏主攜妻徐氏赴任,是所必然。」此是陳升心情。
      他兩人在故土日中,或陳升拜探抑或有劉芳來敘會,同餐共論眾奸陷害,不須多表。
      再言裴兵部府中老奴,不分日夜趕回長安,進京都城內,上稟老大人言知:「公子在家惹出大禍。與虎丘山賊私通,先害劉巡按,又害陳欽差,今被他們拿下,提兵征剿平服了。走脫盜首,將公子一家大小十五口俱拿下,不日解回京矣!」裴兵部一聞此報,大驚失色說:「不好了!孩兒累及吾也!」
      即日進內,將金銀珠寶滿載,其餘剩的不能多帶,累身難攜,只分給眾家丁,吩咐盡散去。是日,又得接到古羈威下人書。原來,古羈威敗陣逃出,想來族弟古強在鎮江茅山為王,手下雄兵數萬,故敗往投之,安身在此,仍思報仇,故此有書趕來達知裴寬,說明公子被擒,通知他今投來茅山方得性命云云。故裴寬心忙意亂,將書及印藏書房中化焚,只扮作客民,與心腹家丁四人扛抬了兩箱金寶,向鎮江府茅山而去投伙。
      一出皇城,一連趕走數天。
      途中,遇著一位回兵大臣銅台節度使郭子儀,帶領五百家丁、五位世子:郭虎、郭豹、郭玉、郭江、郭海五人,只有長子郭龍代父署印守銅台城。子儀回朝與君皇慶祝上壽,備辦了貢獻上祝禮物,見天色將晚,只得禮屯紮兵於山邊。有一將上稟:「大人,山下一人在後營,又有四人扛抬兩箱重載之物,入山越嶺而上,似極荒忙之狀,未知此人是劫取盜賊好歹否?」
      這郭令公一想,曰:「莫不是劫取財物強盜?且弄來見本帥!」家丁百十人領命,一刻押入來見大人。子儀一觀,細細認來,是朝中裴寬兵部,喝左右解其綁縛,扶起坐位,曰:「家人有眼無珠,只因改裝,不認得大人面貌,且恕罪莫怪,請坐下。」
      二人拱揖,分左右對坐。子儀曰:「請問裴大人,緣何改裝私行?天色昏晚,還越山跑路,意欲何往?」
      裴兵部曰:「郭大人,汝還未知,本部堂風聞得東方高麗要叛吾天朝,故暗自出京來探聽彼虛實。又黑暗中山邊屯紮安營,只道是山寇,只因家丁四人不敢在前徑行,故抄後營嶺上行走,免驚動賊人來算計也。」
      當時,郭令公想來:「既然高麗國果反叛我天朝,何故並無邊報?其中必有委曲。」即曰:「大人扛抬物品,又料必有御令三五十精健軍將保護,何四人而已?既暗中奉密旨往高麗,豈無聖旨?且請借來一觀。」
      裴寬曰:「此乃是吾風聞得來的,倘確擬真假未分,故未敢奏聞,驚動朝廷,故未有聖旨。」子儀又曰:「大人,本帥之家丁初得罪時,汝四家人扛的箱篋走散去了,將篋兩個打開看來,盡是金銀珠寶許多貴重物色,但擬大人私行密訪,如何又攜帶許多金銀珠寶?」
      裴寬曰:「郭大人不知其中底細。本官自出京城,路過都府州縣,多來送贈,本待不領,又卻其恭誠之心矣!」
      子儀一想:「此賊不通外敵,定然奔叛哪一方?彼必然奔回故土為亂了。」
      即晚恭進用款。兵部曰:「有朝命在身,要促趲程,不敢領賜;且告退了。」
      郭令公曰:「大人言說兩端,爾言私行密訪,又非奉旨,如何又說朝命在身?且留宿一宵何如?」裴兵部只是不允,激惱了郭令公曰:「本帥看汝此行,定為負國恩欺君,棄職逃叛為逆。真是既雲外國有變,豈無邊報?本帥身承督兵之任,豈有一音不聞之理?又非出於聖旨,事已糊塗。爾若要行程,除非共同回朝見主奏明,去也未遲。」
      裴兵部曰:「去留在我。郭大人,汝是境外大臣,吾是內部之官,汝何必多管本部的事?」郭令公曰:「汝言差矣!一體為官,大小皆皇上臣子,何分內外?若大人不肯回京同往,斷然去不得,不若與汝對鎖,在聖上跟前理明曲直。」裴兵部曰:「誰與汝對鎖?即回朝見駕,奈甚何來?」
      當時,郭子儀一心知他作弊,故特羈絆住此賊同行。
      走途數天,回到長安。入朝在午門候旨。當時,正在設朝未散,適皇門宮人入奏。聖上聞郭帥回朝,即傳旨宣進。
      郭令公俯伏叩見,行了君臣禮。帝命平身曰:「卿家代朕領鎮銅台,勤勞皇室,朕常懷念。但近日台城一大郡風土民情安靖否?糧粒豐缺如何?」
      子儀對曰:「台城大郡,藉聖上洪福,萬民樂業,水陸昇平,糧食頗豐,無須聖慮。因見不日陛下萬壽之期在邇,臣本該回朝恭祝,故備些微物貢儀敬獻,少盡臣子微忱。望聖上恕責欠恭之罪。」語畢,呈上貢禮折子。
      明皇龍顏喜霽曰:「郭卿,爾乃清廉之官,縱有些皇俸月給,但兒孫眾多,食需敷廣,朕久知之。且朕是年年有此一日,又非大萬壽之期,何勞卿備此重禮貢呈?足見愛君之至。」
      當時,內侍接儀雙注。
      郭令公又奏上:「臣未入皇都,在陝洛交界,只見兵部尚書裴某扮身為民服式,有珠寶兩篋隨行,不知何意?見臣紮屯山下,不敢在山前赴走,越嶺而行,事有可疑,邀盤傳他時,彼言高麗有變,又言私行密訪並無皇令密旨,收篋打開,玉寶太多,不知有無此事?故不願放他出嶺,今將他同還並珠寶並在,請旨定奪。」
      聖上聞此奏,怒曰:「近也八九天不見裴寬上朝,朕只道他有疾,未經告假耳!是至不查不問,豈知他改扮為民,私自奔走,定有行為不軌也。」
      當時,明皇喝令值殿將軍押他進殿。下跪曰:「臣見駕,願聖壽萬疆!」
      明皇拍案怒曰:「汝這逆臣,假扮為民,不辭駕私出京都逃脫去,想必通夷作亂,定然回籍生端。若非郭卿家有此膽量,智識高明,將爾拿回朝,朕的江山有不得了,幾乎送在汝逆賊之手。爾實則私赴,是何主見?」
      裴兵部曰:「臣但罪是出躁,只因風聞東夷高麗有變動,亦未得其確,不敢擅奏,是至暗行密訪其虛實耳!」不知裴寬假奏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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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回            證逆臣欺君正法 徵山寇奉旨提兵

      詩曰:
      邦家有幸進忠良,君聖臣聖國運昌。
      只慮無終遭貶逐,小人將志便傾亡。
      當下,唐明皇聽了裴寬之奏,怒曰:「糊塗妄說!孤身獨走,只得有四人扛抬許多金寶,顯然奔逃叛國。存此惡逆狼心,終成大患。」喝令押出斬首,休得再多言刁說。但這裴寬與大奸臣李林甫是心腹厚友,相濟為惡的一黨小人,即出班保奏曰:「依臣愚見,且將暫禁天牢,果若東夷有變叛,是他深心於國,有功之臣,固復職有加;若無此事,將正法未遲,以免有誤屈殺之弊。望吾皇上開恩准奏。」
      明皇怒氣少息,一想便准奏,將他收禁天牢。是日退朝,各臣回府。
      乃至一月之久,果然萬壽之期。百官登朝,紛紛慶祝;並外鎮臣子即不回朝親慶,多有儀禮貢獻回朝;並外國四夷,莫不敬祝獻寶,稱觴恭祝。勞忙一番,天子賜宴。數天熱鬧,不表。
      再說劉芳、陳升須旨上限期以一年歸鄉並滿門捉拿了各家犯官家口,收入天牢,未得完結此公案。只不覺一晁過了五月之久,二人心急,酌議早日趕回朝以除奸黨。是日,約定次早登程。一路押解各犯渡水登山,非止一日,得回長安。一入皇城內,已是日午當中了。且傳號令紮營於內城,明朝見駕。
      此後劉、陳兩人先往拜探李學士、鍾禮部、郭令公一班忠良,又敘起裴氏在本土私通盜寇,已經提獲,抄家時有裴彪一稿,告與父通古羈威、私行結拜的,復有裴氏的家書四封,通知赤松林鐵盜同來劫駕之語,倘劫駕成功,裴寬在朝內接應……說明一番緣故。李學士聽了,冷笑一聲曰:「此乃天眼昭彰,只道這奸賊改扮民逃走何原由,豈知因孽子作至禍至?恐一旦敗露,便思想逃脫而去。明日上朝對證攻他,自有誅戮奸狼、鋤卻朝中狼虎!」
      此日,眾忠良議談,但劉、陳二人仍在李學士府中安宿。此夜,少不免酒筵相待。
      到次早五更,文武百官俱集朝房候駕。一聞景陽鍾一撞,龍鳳鼓齊鳴,眾大臣紛紛入覲,見禮山呼,文武分列班行。適皇門官入奏:「劉、陳兩欽差回朝覆命,征剿得勝,在午門外候旨。」玄宗帝即宣二臣上殿。
      陳、劉聞召,進見朝參。他一奏本呈上,隨入江南界先收服山寇,投附不從,攻戰敗走逃脫,再陳裴彪父子通寇劫駕、蹈害起禍之根由,原是此賊為首。故拘押下裴彪家口,單走脫了古賊首為恨,未知逃脫在何方?猶慮又有風波在後也。並錄上破賊巢所得糧草、馬匹兵丁若干。
      當時,明皇御目電覽一過,心中明白了兵部老奸猾奔走私越之情,怒氣沖沖;又想起此賊府中尚扃未經封鎖,兵部官印仍在他府中,不免命人往他府第一搜。想罷,即旨命鍾禮部往兵部府衙搜回符印。鍾禮部領旨而去。
      不一刻,到了兵部府。只見大門大鎖,緊打了門首,無人看守。禮部命軍兵用鐵錘打下鎖扣,一程直進五重府第。內外只存下些石台石凳,樓閣亭池,並無別物。兵士紛紛入搜。禮部信步登樓。書樓中,只見一小篋未有鎖扣,打開一看,內有印一顆並書一封,乃是虎丘山古羈威來的,言已戰敗,今逃脫在鎮江府茅山,族弟古強在此為寇,如要保存性命,可逃奔回故土,入順此土,須要多帶些金銀來作餉糧更妙云云。
      當時,鍾景期不意搜得他印,又得古賊來通他逃走之書,不勝嗟歎:「此奸賊父子同相作惡,更見死有餘辜。今日不料奸謀敗露,正天不容此賊!國家有幸,故一時無奪之魄也。又得知古賊逃匿之方,可一網而擒矣!」喜悅中,持了小篋並大呼軍人:「不用再搜了,且將小篋攜回朝中,可復旨!」
      眾下人領命,將篋子拿起。
      鍾禮部出了兵部府,命人將皇封條貼上,下加鎖起,坐大轎一程進朝。
      將兵部符印呈上,又將古賊來書等並與帝觀看過。明皇讀畢,乃重重發怒曰:「此賊父子乃萬惡刁奸逆臣,文通鳳凰山鐵賊來劫駕,共奪朕之江山;子又通虎丘山古賊來報父仇,殺上長安。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也,千刀萬剮不足以盡其辜。今古賊來書邀其逃回本土鎮江,投歸賊黨。又思此賊為患不淺,必須起兵剿滅盡,方免後患。」又喝令將裴寬弔出天牢,全家處斬。共二十人一齊了決棄市,將首級懸掛黃門以警亂臣賊子。再下旨命蘇州府文武大員節度使至布政按察使,俱皆降級罰俸,以彰國法森嚴。
      刻日旨下,蘇州文武煥然一新。初來任者,固體上心,即貪員婪吏也驚懼嚴令。
      當日,將奸賊斬訖,復旨。一班忠良臣暗喜,只有奸黨李林甫、高力士見去了相厚心腹、大是不悅矣。
      此日,明皇開言曰:「古賊今又投入鎮江茅山合伙,只恐又生他變,卿等保何人去徵?」李學士奏曰:「別非其所任,仍要劉、陳是本土人,水陸山川皆稔熟,且司馬與馬、魏三將前經殺敗此賊,今他又入茅山,又多一寇耳,不若陛下仍調梁瓊玉同往,隨為中軍,何難了決此寇,以靖疆土?」
      當時,明皇准奏,敕旨:劉、陳為正副元帥,梁瓊玉為中軍總管,司馬瑞為前部先鋒,馬英為左指揮,魏明為右指揮,帶兵十萬;待等旨命調回西川梁瓊玉節度使,然後興兵。明皇即日發旨,命刑部王鉷往西川宣調瓊玉,領旨而去。遂又呼郭令公曰:「卿家,爾回朝慶祝已終,在朝三月之久,但銅台乃大省郡、至重之邑,不可久無主事之人。只因民政紛繁,不可久留京都,早回代朕蒞治方面,寄托此土,非卿不能為朕托守也。」
      子儀曰:「臣領旨。」
      次日,帶同各子拜辭聖上,別過同僚,出皇城去了。不表郭令公。
      再說王刑部奉旨,一程跋涉風霜,急趕二十多天,方入西川成都府。梁瓊玉聞聖旨到,大開中門,迎接進帥堂。大使宣讀,梁瓊玉跪接過,方知宣召回朝,領兵征剿賊事。又與刑部見禮。正要款留,王鉷告辭先回朝覆命去了。
      次日,梁節度使暫托印於林慶總兵代署,刻日登程,急趕回朝。
      一天,進入皇城,知會過劉芳,兩相拜謝,劉芳不勝感激。及與陳升見禮,朝廷論爵自然有大小之分,但劉、陳、梁三人是師生故友,又是兩相恩惠,故不拘官職。久別相逢,多少言談。論及裴彪,皆此人陷害,父子私通盜寇云云。瓊玉聽畢,忿然動怒曰:「原來此賊狼心狗肺,暗害多端!害得我與師三人家散人亡,陳師大小老少、夫人年輕死節,可憫也。幸得師娘逃出,在樹林下生一子,已將兩載,吾為師可喜。」劉芳聞產下兒,心頗欣意,復歎人心扶持之德。陳升亦歎善高義,瓊玉謙遜一番。
      三人敘情談話一番,庖人早已送上上口佳筵,師生故友同席把盞、交杯知言。起辰刻歡敘,至日落西山方才散去席筵。
      到次日五更三點,文武百官多在朝房候駕。頃刻,天子登殿,文武百官紛紛俯伏金階,山呼禮畢,各無本疏奏上。單有刑部王鉷回朝復旨,並陳奏:「梁節度使刻日奉召回朝,現在午朝門候旨。」
      明皇聞奏,即傳旨宣召。梁瓊玉步進金殿,俯伏行了君臣大禮。帝曰:「召卿回朝,協同劉、陳等往徵茅山。因卿等是本土人氏,地土稔熟,易於困獲,非別將可待。成功回朝,論功賞勞,以報諸卿也。須早發兵。」眾臣皆稱:「領旨。」
      此日退朝,文武各回衙。劉、陳、梁三人仍在李學士府中用過早膳,瓊玉行文於兵部,刻日點齊十萬精兵,戶部預備足三軍糧草。大小將兵俱往校場伺候。劉、陳兩帥、梁節度使大總管,旗幡錯雜、兵戈耀日,殺氣衝貫九霄。不知興兵何日得勝,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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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回            攻茅山唐將施威 設地雷賊師取勝

      詩曰:
      順天安行方常地,豈令群奸侍廟廊?
      看爾橫行多少日,若存清聖朝中立。
      且說茅山日中聚集得嘍囉兵五六萬,只憂糧草不繼,故不敢動兵。但向日官兵太弱,不敢惹此寇。當日,古羈威見書到了裴兵部衙,緣何不見他來投?得以繼充糧餉,方能行事。他還未知裴彪父子被誅了。後本省行文,將此奸徒故宅掛了鎖、皇章諭旨張掛起,方知兵部父子皆被殺。他心內預得朝廷有兵來徵討,日在山中操練軍兵。古羈威酌議四山與前後左右佈滿火炮灰石以備應對官兵。
      再說朝廷大兵,水陸行程四十餘天,方入江南境土,一程直趨茅山。有探子先行報:「已離茅山百里之遙。」二帥發令,就地安營紮寨。三軍領令,發炮安紮大營營寨,左右前後紮圍一圈,層層支帳。
      此日,埋鍋造膳已畢。
      二位元帥升帳。眾將分列兩行。
      先說茅山兩個強盜,此日嘍囉兵打聽得朝廷大兵到了,於百里外安紮下大寨。當時,古強曰:「哥哥,我想朝廷兵多將廣,如以對敵,須設個萬全之計,乃可踞守此山。」古羈威曰:「他兵果多,我只守此陰山。殺下易,他殺上難,彼斷難攻我。只慮軍糧少些,今日且令頭目先鋒開兵一陣,今夜出其不意,往劫他營寨。縱不能全勝,亦挫他一陣。」
      古強依允,發令點兵一萬,差右寨先鋒賈順帶兵殺下山討戰。
      再說唐營中,司馬瑞此日亦奉將令帶兵一萬殺往茅山。兩軍遇於平途,各各擺開隊伍。司馬瑞拍馬大喝:「狗盜,納命來!」賈順飛馬,亦不答話,長槍刺去。司馬大斧架開。
      將兵對壘,戰鼓隆隆響,震得天昏地暗。
      但賈順賊將雖不弱,然本事及不得司馬將軍。一連衝鋒三十合,招擋大斧不住,只有招架之功,並無回手之力。只得扭轉馬頭敗走。嘍囉兵正在對壘,見主將奔走,亦舍唐兵退後而逃。司馬喝令兵丁追殺一陣,賊兵大敗,紛紛走回山去。
      司馬瑞正要帶兵追殺上來,及半山,只見箭如雨下,打下巨石如雨,反傷兵數百,只得退回山腳紮定,叫罵喊戰。
      再說賊將賈順敗上高山,退走入寨,言唐將英勇,敗回。古賊驚煩,計點傷兵將及三千餘。古羈威大忿,要出馬。古強曰:「兄長在虎丘山曾與唐將對壘多時,已領教唐將兵本事。不若待弟出馬,與他見個雌雄。」羈威只得允了。
      古強上馬披掛,提了板門大刀,帶兵一萬五千,殺下山來。司馬瑞大聲喊殺討戰,只見山上衝下一枝軍馬,為首一員紫膛面色少年賊將,催開紅鬢赤兔馬,呼喝大刀打來。司馬大斧架開,兩相衝鋒,二將一連殺了百十合,未分勝敗。唐兵嘍囉接刀交加混戰,但二將殺個對手,不分上下;你我不捨,又戰鬥八十多合。已是天色晚了,只得兩下收兵。一回營,一歸山。
      司馬瑞回營,將初殺敗賊將一員、傷他數千賊兵,正要趁勢殺上山,當不得箭如點雨、飛打巨石傷兵,只得退後罵戰;後有賊將殺來對敵,勝負未分,天色已晚,故兩收兵回稟,三帥曰:「將軍頭功取勝,交兵勞力,且往後營安息,明日再破他。」司馬瑞應允,往後營去了。
      再說古強回山寨,對兄長曰:「唐將果然英雄,弟只抵敵不住,如之奈何?」羈威曰:「想來唐將文士,多謀計深,未必劫得他大營,但他兵將眾多,我山兵少。吾有一計,且令頭目帶兵五千下山,前往敵營前一百里之外,不分日夜布散暗埋藏下地雷火炮煙硝之物,引線之火,一路相連,他兵一到,定然不知,一踐踏著火線一物,自然燒焚起,地雷火炮一響,軍兵多要燒死。所有近處山坑之水,盡放毒藥衝出,待他汲水做食,又能毒死他軍。是不費軍力,強如與鬥戰。」
      古強曰:「兄長妙算不差。」不表賊營設計。
      原來,唐兵初一到,劉、陳倆即已令下眾軍兵,不許汲引坑溪塹水,猶恐敵人放毒物、暗算計,須要另開溝水,方可取用。三軍遵令,是以不中毒水之害。
      到次日,三帥升帳。有司馬瑞上前曰:「昨天只因天色昏晚,是以收兵,未能擒得賊將,今小將仍要出馬擒他抑或斬滅賊人,可能立功。」梁瓊玉亦要開兵出戰,於是各將帶兵一萬二千五百人,分前後隊而出。適司馬瑞一軍先出,直殺至茅山下罵敵。
      古強帶兵二萬復出。兩將對敵,兵丁對壘。好一場廝殺。
      當時,古賊用了地雷火炮計謀,一連戰了八十回合,古強一想:「唐將果然英雄難敵。且引他進山,有炮火傷他。」想定主意,便回馬詐敗而跑。
      司馬瑞大喝:「賊人休走!」拍馬追上山來。
      頃刻中,嘍囉亦退。唐兵隨主將追上。當時,不見箭石打射,唐將兵放心追殺,豈知正是賊人引敵之計?故不放箭石。當此古強逃走至半山,司馬瑞只顧帶兵追殺賊人,詎料眾兵未至山腰,不知他布定暗記號火線,足一觸動,卻被地雷火炮轟天響亮,滿山火透。嚇得司馬瑞膽戰心驚,方知中計。
      不及跑下山,被火燒著,連身上都著了,急忙卸下盔甲,沒命的跑走下山腳。
      一萬兵在後者不能逃下山,一半多燒死,三四千餘被炮火燒傷。傷的唐兵方逃下山,在山左右羈威帶兵攔截住,只得再戰,幸得梁瓊玉後隊帶兵接應,擋拒古羈威大戰,兵丁交戰。
      賊將賈順拍馬助戰,卻被司馬瑞大斧劈於刀下。古羈威看見一驚,賊兵陣腳漸漸鬆移,倒被唐兵奮勇而進。賊兵已散,古羈威料難取勝,亦拍馬奔逃上山,大喝兵丁退去。唐兵一路追殺,敗中反勝。賊兵戰死五六千名。
      但瓊玉見賊人敗走,不敢追趕上山,只恐蹈他地雷炮火,與司馬合同收兵回營。
      劉、陳二帥聞知,也覺駭然。令司馬瑞下去安息。只因受火氣所傷,待數天火毒方出。受火傷千餘軍士亦然安養。眾人設計攻山。
      復說古賊兩人見唐兵不趕上山,只得招集回嘍囉兵,雖燒死唐兵數千。
      但被他後軍接應,敗中反勝,亦傷兵整千。二人酌議,只得四山多加地雷火炮以防唐兵暗來攻擊。
      當晚,唐軍眾將酌議設計攻破山寨。有魏明曰:「元帥,以某想來,他的茅山高峻險廣,四圍俱有地雷火炮,難以將兵殺上攻破。不若將十萬人馬分開,山之前後左右,重重圍困,使水洩不通,待他糧草自絕,自然內亂。諒他插翅難飛也!」
      劉芳曰:「若此經年累月難下,何日成功班師?今不知賊寨中有無多少糧草屯積?少則易困守,他糧足則困守無期矣!」
      馬英曰:「不若今三更時候盡起大兵,分四面擁上茅山,放火打炮,焚其寨柵,或可一鼓而擒,未知如何?」
      陳升曰:「不可!仍受他地雷炮火之患也。」瓊玉曰:「如此何日可破得地雷炮火?」
      劉芳曰:「他四面俱有地雷炮火,一觸其火線,即滿山火燄,枉傷軍兵耳!不免待下官製造水車八百架,前後左右,每方二百架,水一灌進,即帶兵車上他山,也不懼其火矣!此以水剋火,方得成功。」
      眾將聽了,多言:「主帥妙用。但水車之圖式要元帥髮式。」劉芳曰:「此作式何難?」
      當日,兩軍停戰。月餘水車方能趕辦造成。但古賊自知兵單將少,不敢來挑戰。一連三十餘天,不見唐將兵來討戰,不知何意?想必他畏懼吾地雷火炮,不敢來攻擊,故圍困我兵絕糧,以待我們自亂耳!不知唐將如何攻山,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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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回            破賊巢因功齎賞 封將士大會團圓

      詩曰:
      天命難違信不誣,賊徒枉自逞奸豪。
      罪盈滿貫雷畏日,遠志高飛曷可逃?
      當下,古強言唐將因絕吾糧草,故不來討戰云云,料他必將雄兵圍困四山,豈知唐將趕造水車來剿滅他山?劉帥在內營髮式,令工匠製造,古賊二人哪裡打聽得出?果將四旬之久,唐營中製造水車足八百架。
      此夕,三帥發大小三軍。中將營中,劉、陳二帥留兵三百守營而已。梁瓊玉領水車二百架,帶兵二萬三千,攻入前寨;司馬瑞領水車二百架,帶兵二萬三千攻入後寨;又點魏明領水車二百架,帶兵二萬三千攻入左寨;復差馬英領水車二百架,帶兵二萬三千攻入右寨。是分料已定,候至二更終,唐兵分四路登上高山,九萬餘眾人,水車先推上。
      只見地雷響亮,火勢燄光,卻被水車運上,軍士將車軌扣一放,水勢漂飛,有若山崩水湧,衝得波浪高揚,從上下流,水灌透山,火燄不發。唐兵復放火將他四方寨柵門焚燒起,火炮連天轟響,打進大寨,門打蹋了,喧嘩殺入。古強二賊方知。黑暗中嘍囉大驚四散,哪裡拿得兵刃相鬥?眾頭目皆奔,各不能相顧,賊兵被殺不少,黑夜僕跌踏死倍多。
      古羈威一慌之際,尋不得大刀,只得拔腰刀,又無馬在旁,跑出前營,正遇著梁瓊玉。梁瓊玉大喝:「賊徒,哪裡走?」雙鞭打下。羈威腰刀哪裡架得住打?瓊玉復一鞭,頭已打爛碎了。
      又有唐兵四邊追殺,直至攻入大寨。火燄已焚,賊人又多燒死的。只後寨逃出賊首古強,亦無兵刃,只顧逃出,又遇司馬瑞大喝:「賊徒,今休思活了!」大刀一下,打為兩段,僕跌於地,鮮血淋漓。可歎二賊強佔擾害十年光景,今日屍橫山坡,足懲強橫之罪。但還連及多少無辜之命一同償之耳!
      當夕,一直殺戮至天明。不見一兵一賊,只屍骸滿山。瓊玉等收兵焚寨。
      餘火未熄,瓊玉吩咐掘野林將各屍草草掩埋過,全勝帶兵而回。
      一到營中,申言得勝剿滅各賊寇之由,劉、陳二帥大悅曰:「總藉聖上洪福,得除逆寇,又得列位將軍勞力於沙場之功也。」眾將曰:「今之成功,皆元帥水車破賊地雷火炮,方得賊人盡殲滅,吾等何功之有?」劉芳謙遜,正將帥兩相謙議之德。
      是日,三帥吩咐大排酒筵,割豬烹牛羊,大加犒賞大小三軍,營中內各同暢敘樂飲。三帥及眾將在中營把盞,各相勸酬、行酒令的興鬧。此日只因將茅山諸賊滅盡,大小三軍不妨敘飲多些,以賞徵役勞苦;是諸行軍將帥體恤將兵之有心事。
      當時敘酒間,劉芳對陳升、瓊玉曰:「今幸出兵,僅及一載,藉聖上威福,眾軍主力,賊徒得早撲滅,亦清除外患之狀也。」陳升未及答言,適瓊玉嗟歎一聲曰:「今日外患雖除,只憂內患。更有甚者,近聖上晚年,春秋既高,內有李林甫、楊國忠用事,賢良正士盡逐貶;外有安祿山進封東平郡王、職管三大鎮,兵勢權大,觀此外患崇朝又立至,無奈聖上不醒悟祿山之凶與林甫之惡!亦國之不幸,不得平寧也。」
      二帥眾將聞言,皆點頭嗟歎以為恨。陳升曰:「當初,宋璟、韓休,張九齡在朝,進用時賢,政令煥然一新,有唐初太宗先皇政治。奈何當今用賢人不有共終盡皆廢,而李、楊進國事焉得不壞乎?只我等叨蒙聖上一時恩遇,只有各盡其心,以稱其職耳。」眾人皆點頭稱是。
      此日宴飲,自辰時至未刻,方才敘畢。用過餐膳,三帥又酌議擇選吉日班師回朝。是一天,期到了,吩咐帶兵拔寨登程。自然,蘇州府又有文武大小官員相送,出城十里,望不見旗幡影映,文武官方各各回衙。不表江南鎮江府茅山賊寇平寧。
      再說劉芳三帥大兵,一路涉水登山,奏凱旋師。所過各鎮境土府州郡縣各班文武官,水陸相送。一連四十餘天,方得到了長安大都。一進了皇城,早已散朝,此日午矣。只得屯紮軍兵,將兵馬附與兵部管理;糧餉附與戶部暫貯公所官倉。只眾將在朝房等候次早面君。
      暫宿一宵。
      五更早設朝,百官入覲。皇門官進內殿奏知:「三帥徵勝茅山班師,現在午朝門外候旨。」唐天子聞奏,大喜,急忙傳旨眾將進殿。眾將一至金階,俯伏朝參拜賀。天子喜色揚揚曰:「眾卿免禮平身。」又問征伐山寇之由。
      三帥曰:「藉聖上天威,賊人合伙不半載得以盡皆剿滅。」將前後爭戰之事一一陳奏明。
      天子羨美劉芳用智、眾將兵效力,用水車破地雷火炮方得殲滅強徒,其功非小。進封劉芳為河南節度使之職,兼督全省文武、提調軍務,兼理糧餉水陸事務、鎮邊大臣。劉芳當初被裴彪計害,夫妻分散,至今不覺五載。此日謝主加恩賜爵,又陳奏:「前日得災難,得恩義門生梁瓊玉救出臣妻,今帶同往赴任服侍,恩義兼優,微臣感德,求陛下降旨召回與臣赴任,深感天恩,得以夫妻父子敘會也。」明皇准奏,同赴任所。復封誥正二品夫人以獎貞靜烈德,劉芳欣然謝主。
      又進封陳升徵寇同功,敕賜山東都察院之職,妻誥封正二品夫人,隨同赴任。陳升又上奏曰:「君皇,微臣故妻潘氏亦因裴彪計害,趙總兵圍宅,妻自盡節,撞死梁棟,現今續弦徐氏,乃反周為唐英國公之後、徐孝德之子徐芳昭女也。早已家居不仕,還懇皇上念他祖徐懋功是開國之臣,他父孝德復唐有功,召回朝廷,授以一職,正見國恩恤念功臣之後也。且他二子已欽點入翰苑、兩榜標名了。」明皇亦准奏。陰封潘氏為芳烈夫人,賜撥公田三千畝,每歲春秋享祭以紀貞烈流芳。又准奏:「念恤開國功臣之後徐芳昭,於先皇即位之初,即告疾旋歸,未經起復。朕繼接後亦國務紛紛,卻忘懷了。此功臣之後,三十餘秋。今差官旨下江南,宣調他回朝,保卻兵部之職。」
      陳升喜悅謝恩。
      明皇又進封司馬瑞隨徵山寇,汗馬戰功不小,敕賜河南總兵兼督水陸軍務事情,妻徐氏二品夫人,隨同赴任。
      馬英、魏明亦乃開國功臣之後,今復隨徵山寇有功於國,進封馬英為河南歸德府參將,妻誥封三品夫人;進封魏明為汝寧府參將,妻誥封三品恭人。
      惟唐世外鎮大員節度使乃至重文武之職,總握全省軍務,至此職無以復加,故梁瓊玉雖則征伐剿寇有功,仍不能加職。但厚賞齎賜,每月加俸而已。
      當日,封贈各職已畢,賜賞宴筵,君臣共樂一番。宴罷,正要退朝,午朝門皇門官入報奏上:「有一紅面道人,自稱先皇祖考時謝映登,要求見駕,未知准見否?請陛下定奪。」明皇一想:「先皇祖考時果已久聞謝映登之名,但他入道已久,今來見朕,料必有因。」傳旨請見。
      一刻,謝仙履步而入,一見帝,稽首曰:「貧道山野人見駕。」帝曰:「大仙師,休得拘禮!爾乃先輩入道之士,久脫世外煙霞,今來見朕,有何賜教指示?」謝仙曰:「貧道山野人,本不敢輕到金鑾殿見駕,只陳大人前者得呂仙師贈賜蓮子瓶之寶,今已成功,不用此寶矣,且交往呂仙師。故貧道特至金鑾殿領回交他。」
      陳升聞言,取出香囊,將寶瓶交回。惟明皇不知其故,問及來由,陳升將先師呂純陽前賜寶瓶、又保性命、脫禍殃,又救活劉芳被知府夾死回生篇云云。帝也驚異:「看不出,一個瓦瓶有此起死回生之妙,並能脫解兵戈之厄,此必仙家妙用之寶!」
      看畢,交回。謝仙收入囊中,拜辭聖駕。明皇挽留謝仙,謝仙辭曰:「山野僻性,淨歸山島,陛下不必留也。」眾臣送出階下,謝仙向帝一拱手,大袖一展,凌空駕去,冉冉而升。眾人多稱奇異。得逢一活世仙翁是人人罕見的。
      原來,唐明皇平素信重神仙,當日羨慕之,晚年僻性加敬。信史上亦陳及之。
      當日,各將士受封之日,各往赴任。但劉芳一連在京等候一月,顏氏回朝,謝過主恩,夫妻父子相會,悲中而喜懷腹子劉鬆長成五歲之年。
      後來,劉、梁、陳三姓聯婚,世好結誼,厚愛情深,往來不絕。即司馬、魏、馬、白、高五人亦不失為通家世好。
      此書是劉、陳、梁三賢因災得貴,書中俱已詳結。其時乃玄宗帝唐明皇天寶庚辰二年事跡。即今陳升薦徐芳昭於朝受職諸端,此書也先交代。當此時,與安祿山同時,下書又有續筆,至安祿山叛亂、唐明皇出幸西蜀、復回唐天下,而有郭子儀大功、李光弼為次功。看官欲追此事,不日已有刊行矣。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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