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新勢力綜合論壇

 找回密碼
 註冊
搜索
樓主: 風I

[轉貼] 資治通鑑

[複製鏈接]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38 |
    卷一百二晉紀二十四(一)

    起屠維大荒落(己巳),盡上章敦牂(庚午),凡二年。

        海西公太和四年(己巳、三六九年)

        春,三月,大司馬溫請與徐、兗二州刺史郗愔、江州刺史桓衝、豫州刺史袁真等伐燕。初,愔在北府,溫常雲:“京口酒可飲,兵可用。”深不欲愔居之;而愔暗於事機,乃遺溫箋,欲共獎王室,請督所部出河上。愔子超為溫參軍,取視,寸寸毀裂;乃更作愔箋,自陳非將帥才,不堪軍旅,老病,乞閑地自養,勸溫領己所統。溫得箋大喜,轉愔冠軍將軍、會稽內史。溫自領徐、兗二州刺史。夏,四月,庚戌,溫帥步騎五萬發姑孰。

        甲子,燕主暐立皇後可足渾氏,太後從弟尚書令豫章公翼之女也。

        大司馬溫自兗州伐燕。郗超曰:“道遠,汴水又淺,恐漕運難通。”溫不從。六月,辛醜,溫至金鄉,天旱,水道絕,溫使冠軍將軍毛虎生鑿巨野三百,引汶水會於清水。虎生,寶之子也。溫引舟師自清水入河,舳艫數百。郗超曰:“清水入河,難以通運。若寇不戰,運道又絕,因敵為資,複無所得,此危道也。不若盡舉見眾直趨鄴城,彼畏公威名,必望風逃潰,北歸遼、碣。若能出戰,則事可立決。若欲城鄴而守之,則當此盛夏,難為功力。百姓布野,盡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請命矣。但恐明公以此計輕銳,勝負難必,欲務持重,則莫若頓兵河、濟,控引漕運,俟資儲充備,至來夏乃進兵;雖如賒遲,然期於成功而已。舍此二策而連軍北上,進不速決,退必愆乏。賊因此勢以日月相引,漸及秋冬,水更澀滯。且北土早寒,三軍裘褐者少,恐於時所憂,非獨無食而已。”溫又不從。

        溫遣建威將軍檀玄攻湖陸,拔之,獲燕寧東將軍慕容忠。燕主暐以下邳王厲為征討大都督,帥步騎二萬逆戰於黃墟,厲兵大敗,單馬奔還。高平太守徐翻舉郡來降。前鋒鄧遐、朱序敗燕將傅顏於林渚。暐複遣樂安王臧統諸軍拒溫,臧不能抗,乃遣散騎常侍李鳳求救於秦。

        秋,七月,溫屯武陽,燕故兗州刺史孫元帥其族黨起兵應溫,溫至枋頭。暐及太傅評大懼,謀奔和龍。吳王垂曰:“臣請擊之;若其不捷,走未晚也。”暐乃以垂代樂安王臧為使持節、南討大都督,帥征南將軍範陽王德等眾五萬以拒溫。垂表司徒左長史申胤、黃門侍郎封孚、尚書郎悉羅騰皆從軍。胤,鍾之子;孚,放之子也。

        暐又遣散騎侍郎樂嵩請救於秦,許賂以虎牢以西之地。秦王堅引臣議於東堂,皆曰:“昔桓溫伐我,至灞上,燕不我救;今溫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稱藩於我,我何為救之!”王猛密言於堅曰:“燕雖強大,慕容評非溫敵也。若溫舉山東,進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豫之粟,觀兵崤、澠,則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與燕合兵以退溫;溫退,燕亦病矣,然後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堅從之。八月,遣將軍苟池、洛州刺史鄧羌帥步騎二萬以救燕,出自洛陽,軍至潁川;又遣散騎侍郎薑撫報使於燕。以王猛為尚書令。

        太子太傅封孚問於申胤曰:“溫眾強士整,乘流直進,今大軍徒逡巡高岸,兵不接刃,未見克殄之理,事將何如?”胤曰:“以溫今日聲勢,似能有為。然在吾觀之,必無成功。何則?晉室衰弱,溫專製其國,晉之朝臣未必皆與之同心。故溫之得誌,眾所不願也,必將乖阻以敗其事。又,溫驕而恃眾,怯於應變。大眾深入,值可乘之會,反更逍遙中流,不出赴利,欲望持久,坐取全勝;若糧廩愆懸,情見勢屈,必不戰自敗,此自然之數也。”

        溫以燕降人段思為鄉導,悉羅騰與溫戰,生擒思;溫使故趙將李述徇趙、魏,騰又與虎賁中郎將染幹津擊斬之;溫軍奪氣。

        初,溫使豫州刺史袁真攻譙、梁,開石門以通水運,真克譙、梁而不能開石門,水運路塞。

        九月,燕範陽王德帥騎一萬、蘭台侍禦史劉當帥騎五千屯石門,豫州刺史李邽帥州兵五千斷溫糧道。當,佩之子也。德使將軍慕容宙帥騎一千為前鋒,與晉兵遇。宙曰:“晉人輕剽,怯於陷敵,勇於乘退,宜設餌以釣之。”乃使二百騎挑戰,分餘騎為三伏。挑戰者兵未交而走,晉兵追之,宙帥伏以擊之,晉兵死者甚眾。

        溫戰數不利,糧儲複竭,又聞秦兵將至,丙申,焚舟,棄輜重、鎧仗,自陸道奔還。以毛虎生督東燕等四郡諸軍事,領東燕太守。

        溫自東燕出倉垣,鑿井而飲,行七百餘。燕之諸將爭欲追之,吳王垂曰:“不可。溫初退惶恐,必嚴設警備,簡精銳為後拒,擊之未必得誌,不如緩之。彼幸吾未至,必晝夜疾趨,俟其士眾力盡氣衰,然後擊之,無不克矣。”乃帥八千騎徐行躡其後。溫果兼道而進。數日,垂告諸將曰:“溫可擊矣。”乃急追之,及溫於襄邑。範陽王德先帥勁騎四千伏於襄邑東澗中,與垂夾擊溫,大破之,斬首三萬級。秦苟池邀擊溫於譙,又破之,死者複以萬計。孫元遂據武陽以拒燕,燕左衛將軍孟高討擒之。

        冬,十月,己巳,大司馬溫收散卒,屯於山陽。溫深恥喪敗,乃歸罪於袁真,奏免真為庶人;又免冠軍將軍鄧遐官。真以溫誣己,不服,表溫罪狀;朝廷不報。真遂據壽春叛降燕,且請救;亦遣使如秦。溫以毛虎生領淮南太守,守曆陽。

        燕、秦結好,使者數往來。燕散騎侍郎郝晷、給事黃門侍郎梁琛相繼如秦。晷與王猛有舊,猛接以平生,問以東方之事。晷見燕政不修而秦大治,陰欲自托於猛,頗泄其實。

        琛至長安,秦王堅方畋於萬年,欲引見琛,琛曰:“秦使至燕,燕之君臣朝服備禮,灑掃宮庭,然後敢見。今秦王欲野見之,使臣不敢聞命!”尚書郎辛勁謂琛曰:“賓客入境,惟主人所以處之,君焉得專製其禮!且天子稱乘輿,所至曰行在所,何常居之有!又,春秋亦有遇禮,何為不可乎!”琛曰:“晉室不綱,靈祚歸德,二方承運,俱受明命。而桓溫猖狂,窺我王略,燕危秦孤,勢不獨立,是以秦主同恤時患,要結好援。東朝君臣,引領西望,愧其不競,以為鄰憂,西使之辱,敬待有加。今強寇退,交聘方始,謂宜崇禮篤義以固二國之歡;若忽慢使臣,是卑燕也,豈修好之義乎!夫天子以四海為家,故行曰乘輿,止曰行在。今海縣分裂,天光分曜,安得以乘輿、行在為言哉!禮,不期而見曰遇;蓋因事權行,其禮簡略,豈平居容與之所為哉!客使單行,誠勢屈於主人;然苟不以禮,亦不敢從也。”堅乃為之設行宮,百僚倍位,然後延客,如燕朝之儀。

        事畢,堅與之私宴;問:“東朝名臣為誰?”琛曰:“太傅上庸王評,明德茂親,光輔王室;車騎大將軍吳王垂,雄略冠世,折衝禦侮;其餘或以文進,或以武用,官皆稱職,野無遺賢。”

        琛從兄奕為秦尚書郎,堅使典客,館琛於奕舍。琛曰:“昔諸葛瑾為吳聘蜀,與諸葛亮惟公朝相見,退無私麵,餘竊慕之。今使之安私室,所不敢也。”乃不果館。奕數來就邸舍,與琛臥起,間問琛東國事。琛曰:“今二方分據,兄弟並蒙榮龐,論其本心,各有所在。琛欲言東國之美,恐非西國之所欲聞;欲言其惡,又非使臣之所得論也。兄何用問為!”

        堅使太子延琛相見。秦人欲使琛拜太子,先諷之曰:“鄰國之君,猶其君也;鄰國之儲君,亦何以異乎!”琛曰:“天子之子視元士,欲其由賤以登貴也。尚不敢臣其父之臣,況他國之臣乎!苟無純敬,則禮有往來,情豈忘恭,但恐降屈為煩耳。”乃不果拜。

        王猛勸堅留琛,堅不許。

        燕主暐遣大鴻臚溫統拜袁真使持節、都督淮南諸軍事、征南大將軍、揚州刺史,封宣城公。統未踰淮而卒。

        吳王垂自襄邑還鄴,威名益振,太傅評愈忌之。垂奏:“所募將士忘身立,將軍孫蓋等椎鋒陷陳,應蒙殊賞。”評皆抑而不行。垂數以為言,與評廷爭,怨隙愈深。太後可足渾氏素惡垂,毀其戰功,與評密謀誅之。太宰恪之子楷及垂舅蘭建知之,以告垂曰:“先發製人,但除評及樂安王臧,餘無能為矣。”垂曰:“骨肉相殘而首亂於國,吾有死而已,不忍為也。”頃之,二人又以告,曰:“內意已決,不可不早發。”垂曰:“必不可彌縫,吾寧避之於外,餘非所議。”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39 |
    卷一百二晉紀二十四(二)

    垂內以為憂,而未敢告諸子。世子令請曰:“尊比者如有憂色,豈非以主上幼衝,太傅疾賢,功高望重,愈見猜邪?”垂曰:“然。吾竭力致命以破強寇,本欲保全家國,豈知功成之後,返令身無所容。汝知吾心,何以為吾謀?”令曰:“主上闇弱,委任太傅,一旦禍發,疾於駭機。今欲保族全身,不失大義,莫若逃之龍城,遜辭謝罪,以待主上之察,若周公之居東,庶幾感寤而得還,此幸之大者也。如其不然,則內撫燕、代,外懷夷,守肥如之險以自保,亦其次也。”垂曰:“善!”

        十一月,辛亥朔,垂請畋於大陸,因微服出鄴,將趨龍城;至邯鄲,少子麟,素不為垂所愛,逃還告狀,垂左右多亡叛。太傅評白燕主暐,遣西平公強帥精騎追之,及於範陽;世子令斷後,強不敢逼。會日暮,令謂垂曰:“本欲保東都以自全,今事已泄,謀不及設;秦主方招延英傑,不如往歸之。”垂曰:“今日之計,舍此安之!”乃散騎滅跡,傍南山複還鄴,隱於趙之顯原陵。俄有獵者數百騎四麵而來,抗之則不能敵,逃之則無路,不知所為。會獵者鷹皆飛揚,眾騎散去。垂乃殺白馬以祭天,且盟從者。

        世子令言於垂曰:“太傅忌賢疾能,構事以來,人尤忿恨。今鄴城之中,莫知尊處,如嬰兒之思母,夷、夏同之。若順眾心,襲其無備,取之如指掌耳。事定之後,革弊簡能,大匡朝政,以輔主上,安國存家,功之大者也。今日之便,誠不可失,願給騎數人,足以辦之。”垂曰:“如汝之謀,事成誠為大福,不成悔之何及!不如西奔,可以萬全。”子馬奴潛謀逃歸,殺之而行。至河陽,為津吏所禁,斬之而濟。遂自洛陽與段夫人、世子令、令弟寶、農、隆、兄子楷、舅蘭建、郎中令高弼俱奔秦,留妃可足渾氏於鄴。乙泉戌主吳歸追及於閔鄉,世子令擊之而退。

        初,秦王堅聞太宰恪卒,陰有圖燕之誌,憚垂威名,不敢發。及聞垂至,大喜,郊迎,執手曰:“天生賢傑,必相與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數也。要當與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後還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國不失為子之孝,歸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垂謝曰:“羈旅之臣,免罪為幸;本邦之榮,非所敢望!”堅複愛世子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禮之,賞賜巨萬,每進見,屬目觀之。關中士民素聞垂父子名,皆向慕之。王猛言於堅曰:“慕容垂父子,譬如龍虎,非可馴之物,若借以風雲,將不可複製,不如早除之。”堅曰:“吾方收攬英雄以清四海,柰何殺之!且其始來,吾已推誠納之矣;匹夫猶不棄言,況萬乘乎!”乃以垂為冠軍將軍,封賓徒侯,楷為積弩將軍。

        燕魏尹範陽王德素與垂善,及車騎從事中郎高泰,皆坐免官。尚書右丞申紹言於太傅評曰:“今吳王出奔,外口籍籍,宜征王僚屬之賢者顯進之,粗可消謗。”評曰:“誰可者?”紹曰:“高泰其領袖也。”乃以泰為尚書郎。泰,瞻之從子;紹,胤之子也。

        秦留梁琛月餘,乃遣歸。琛兼程而進,比至鄴,吳王垂已奔秦。琛言於太傅評曰:“秦人日閱軍旅,多聚糧於陝東;以琛觀之,為和必不能久。今吳王又往歸之,秦必有窺燕之謀,宜早為之備。”評曰:“秦豈肯受叛臣而敗和好哉!”琛曰:“今二國分據中原,常有相吞之誌;桓溫之入寇,彼以計相救,非愛燕也;若燕有釁,彼豈忘其本誌哉!”評曰:“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斷。”問王猛,曰:“名不虛得。”評皆不以為然。琛又以告燕主暐,暐亦不然之。以告皇甫真,真深憂之,上疏言:“苻堅雖聘問相尋,然實有窺上國之心,非能慕樂德義,不忘久要也。前出兵洛川,及使者繼至,國之險易虛實,彼皆得之矣。今吳王垂又往從之,為其謀主;伍員之禍,不可不備。洛陽、太原、壺關,皆宜選將益兵,以防未然。”暐召太傅評謀之,評曰:“秦小學力弱,恃我為援;且苻堅庶幾善道,終不肯納叛臣之言,絕二國之好;不宜輕自驚擾以啟寇心。”卒不為備。

        秦遣黃門郎石越聘於燕,太傅評示之以奢,欲以誇燕之富盛。高泰及太傅參軍河間劉靖言於評曰:“越言誕而視遠,非求好也,乃觀釁也。宜耀兵以示之,用折其謀。今乃示之以奢,益為其所輕矣。”評不從。泰遂謝病歸。

        是時太後可足渾氏侵橈國政,太傅評貪昧無厭,貨賂上流,官非才舉,下怨憤。尚書左丞申紹上疏,以為:“守宰者,致治之本。今之守宰,率非其人,或武臣出於行伍,或貴戚生長綺紈,非鄉曲之選,又不更朝廷之職。加之黜陟無法,貪惰者無刑罰之懼,清修者無旌賞之勸。是以百姓困弊,寇盜棄斥,綱頹紀紊,莫相糾攝。又官吏猥多,踰於前世,公私紛然,不勝煩擾。大燕戶口,數兼二寇,弓馬之勁,四方莫及;而比者戰則屢北,皆由守宰賦調不平,侵漁無已,行留俱窘,莫肯致命故也。後宮之女四千餘人,僮侍廝役尚在其外,一日之費,厥直萬金;士民承風,競為奢靡。彼秦、吳僭僻,猶能條治所部,有兼之心,而我上下因循,日失其序;我之不修,彼之願也。謂宜精擇守宰,並官省職,存恤兵家,使公私兩遂,節抑浮靡,愛惜用度,賞必當功,罰必當罪。如此則溫、猛可梟,二方可取,豈特保境安民而已哉!又,索頭什翼犍疲病昏悖,雖乏貢禦,無能為患,而勞兵遠戌,有損無益。不若移於土,控製西河,南堅壺關,北重晉陽,西寇來則拒守,過則斷後,猶愈於戌孤城守無用之地也。”疏奏,不省。

        辛醜,丞相昱與大司馬溫會塗中,以謀後舉;以溫世子熙為豫州刺史、假節。

        初,燕人許割虎牢以西賂秦;晉兵退,燕人悔之,謂秦人曰:“行人失辭。有國有家者,分災救患,理之常也。”秦王堅大怒,遣輔國將軍王猛、建威將軍梁成、洛州刺史鄧羌帥步騎三萬伐燕。十二月,進攻洛陽。

        大司馬溫發徐、兗州民築廣陵城,徙鎮之。時征役頻,加之疫癘,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秘書監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大司馬溫見之,怒,謂盛子曰:“枋頭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關君門戶事!”其子遽拜謝請改之。時盛年老家居,性方嚴,有軌度,子孫雖斑白,待之愈峻。至是諸子乃共號泣稽顙,請為百口切計。盛大怒,不許;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寫別本,傳之外國。及孝武帝購求異書,得之於遼東人,與見本不同,遂兩存之。

        海西公太和五年(庚午、三七年)

        春,正月,己亥,袁真以梁國內史沛郡朱憲及弟汝南內史斌陰通大司馬溫,殺之。

        秦王猛遺燕荊州刺史武威王築書曰:“國家今已塞成皋之險,杜盟津之路,大駕虎旅百萬,自軹關取鄴都,金墉窮戍,外無救援,城下之師,將軍所監,豈三百弊卒所能支也!”築懼,以洛陽降;猛陳師受之。燕衛大將軍樂安王臧城新樂,破秦兵於石門,執秦將楊猛。

        王猛之發長安也,請慕容令參其軍事,以為鄉導。將行,造慕容垂飲酒,從容謂垂曰:“今當遠別,卿何以贈我?使我物思人。”垂脫佩刀贈之。猛至洛陽,賂垂所親金熙,使詐為垂使者,謂令曰:“吾父子來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讎,讒毀日深;秦王雖外相厚善,其心難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將為天下笑。吾聞東朝比來始更悔悟,主、後相尤。吾今還東,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發。”令疑之,躊躇終日,又不可審覆。乃將舊騎,詐為出獵,遂奔樂安王臧於石門。猛表令叛狀,垂懼而出走,及藍田,為追騎所獲。秦王堅引見東堂,勞之曰:“卿家國失和,委身投朕。賢子心不忘本,猶懷首丘,亦各其誌,不足深咎。然燕之將亡,非令所能存,惜其徒入虎口耳。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卿何為過懼而狼狽如是乎!”待之如舊。燕人以令叛而複還,其父為秦所厚,疑令為反間,徙之沙城,在龍都東北六百。

        臣光曰: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餘而霸西戎,吳得伍員而克強楚,漢得陳平而誅項籍,魏得許攸而破袁紹;彼敵國之材臣,來為己用,進取之良資也。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難信,獨不念燕尚未滅,垂以材高功盛,無罪見疑,窮困歸秦,未有異心,遽以猜忌殺之,是助燕為無道而塞來者之門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堅禮之以收燕望,親之以盡燕情,寵之以傾燕眾,信之以結燕心,未為過矣。猛何汲汲於殺垂,乃為市井鬻賣之行,有如嫉其寵而讒之者,豈雅德君子所宜為哉!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39 |
    卷一百二晉紀二十四(三)

    樂安王臧進屯滎陽,王猛遣建威將軍梁成、洛州刺史鄧羌擊走之;留羌鎮金墉,以輔國司馬桓寅為弘農太守,代羌戍陝城而還。

        秦王堅以王猛為司徒,錄尚書事,封平陽郡侯。猛固辭曰:“今燕、吳未平,戎車方駕,而始得一城,受三事之賞,若克殄二寇,將何以加之!”堅曰:“苟不蹔抑朕心,何以顯卿謙光之美!已詔有司權聽所守;封爵酬庸,其勉從朕命!”

        二月,癸酉,袁真卒。陳郡太守朱輔立真子瑾為建威將軍、豫州刺史,以保壽春,遣其子幹之及司馬爨亮如鄴請命。燕人以瑾為揚州刺史,輔為荊州刺史。

        三月,秦王堅以吏部尚書權翼為尚書右仆射。夏,四月,複以王猛為司徒,錄尚書事;猛固辭,乃止。

        燕、秦皆遣兵助袁瑾,大司馬溫遣督護竺瑤等禦之。燕兵先至,瑤等與戰於武丘,破之。南頓太守桓石虔克其南城。石虔,溫之弟子也。

        秦王堅複遣王猛督鎮南將軍楊安等十將步騎六萬以伐燕。

        慕容令自度終不得免,密謀起兵,沙城中謫戍士數千人,令皆厚撫之。五月,庚午,令殺牙門孟媯。城大涉圭懼,請自效。令信之,引置左右。遂帥謫戍士東襲威德城,殺城郎慕容倉,據城部署,遣人招東西諸戍,翕然皆應之。鎮東將軍勃海王亮鎮龍城,令將襲之;其弟麟以告亮,亮閉城拒守。癸酉,涉圭因侍直擊令,令單馬走,其黨皆潰。涉圭追令至薛黎澤,擒而殺之,詣龍城白亮。亮為誅涉圭,收令屍而葬之。

        六月,乙卯,秦王堅送王猛於灞上,曰:“今委卿以關東之任,當先破壺關,平上黨,長驅取鄴,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吾當親督萬眾,繼卿星發,舟車糧運,水陸俱進,卿勿以為後慮也。”猛曰:“臣杖威靈,奉成算,蕩平殘胡,如風掃葉,願不煩鑾輿親犯塵霧,但願速敕所司部置鮮卑之所。”堅大悅。

        秋,七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秦王猛攻壺關,楊安攻晉陽。八月,燕主暐命太傅上庸王評將中外精兵三十萬以拒秦。暐以秦寇為憂,召散騎侍郎李鳳、黃門侍郎梁琛、中書侍郎樂嵩問曰:“秦兵眾寡何如?今大軍出,秦能戰乎?”鳳曰:“秦小學兵弱,非王師之敵;景略常才,又非太傅之比,不足憂也。”琛、嵩曰:“勝敗在謀,不在眾寡。秦遠來為寇,安肯不戰!且吾當用謀以求勝,豈可冀其不戰而已乎!”暐不悅。王猛克壺關,執上黨太守南安王越,所過郡縣,皆望風降附,燕人大震。

        黃門侍郎封孚問司徒長史申胤曰:“事將何如?”胤歎曰:“鄴必亡矣,吾屬今茲將為秦虜。然越得歲而吳伐之,卒受其禍。今福德在燕,秦雖得誌,而燕之複建,不過一紀耳。”

        大司馬溫自廣陵帥眾二萬討袁瑾;以襄城太守劉波為淮南內史,將五千人鎮石頭。波,隗之孫也。癸醜,溫敗瑾於壽春,遂圍之。燕左衛將軍孟高將騎兵救瑾,至淮北,未渡,會秦伐燕,燕召高還。

        廣漢妖賊李弘,掌漢歸義侯勢之子,聚眾萬餘人,自稱聖王,年號鳳凰。隴西人李高,掌成主雄之子,攻破涪城,逐梁州刺史楊亮。九月,益州刺史周楚遣子瓊討高,又使瓊子梓潼太守虓討弘,皆平之。

        秦楊安攻晉陽,晉陽兵多糧足,久之未下。王猛留屯騎校尉苟長戍壺關,引兵助安攻晉陽。為地道,使虎牙將軍張蠔帥壯士數百潛入城中,大呼斬關,納秦兵。辛巳,猛、安入晉陽,執燕州刺史東海王莊。太傅評畏猛不敢進,屯於潞川。冬,十月,辛亥,猛留將軍武都毛當戍晉陽,進兵潞川,與慕容評相持。

        壬戌,猛遣將軍徐成覘燕軍形要,期以日中;及昏而返,猛怒,將斬之。鄧羌請之曰:“今賊眾我寡,詰朝將戰;成,大將也,宜且宥之。”猛曰:“若不殺成,軍法不立。”羌固請曰:“成,羌之郡將也,雖違期應斬,羌願與成戰以贖之。”猛弗許。羌怒,還營,嚴鼓勒兵,將攻猛。猛問其故,羌曰:“受詔討遠賊;今有近賊,自相殺,欲先除之!”猛謂羌義而有勇,使語之曰:“將軍止,吾今赦之。”成免,羌詣猛謝。猛執其手曰:“吾試將軍耳,將軍於郡將尚爾,況國家乎,吾不複憂賊矣!”

        太傅評以猛懸軍深入,欲以持久製之。評為人貪鄙,鄣固山泉,鬻樵及水,積錢帛如丘陵;士卒怨憤,莫有誌。猛聞之,笑曰:“慕容評真奴才,雖億兆之眾不足畏,況數十萬乎!吾今茲破之必矣。”乃遣遊擊將軍郭慶帥騎五千,夜從間道出評營後,燒評輜重,火見鄴中。燕主暐懼,遣侍中蘭伊讓評曰:“王,高祖之子也,當以宗廟社稷為憂,柰何不撫戰士而榷賣樵水,專以貨殖為心乎!府庫之積,朕與王共之,何憂於貧!若賊兵遂進,家國喪亡,王持錢帛欲安所置之!”乃命悉以其錢帛散之軍士,且趨使戰。評大懼,遣使請戰於猛。

        甲子,猛陳於渭源而誓之曰:“王景略受國厚恩,任兼內外,今與諸君深入賊地,當竭力致死,有進無退,共立大功,以報國家;受爵明君之朝,稱觴父母之室,不亦美乎!”眾皆踴躍,破釜棄糧,大呼競進。

        猛望燕兵之眾,謂鄧羌曰:“今日之事,非將軍不能破勍敵。成敗之機,在茲一舉,將軍勉之!”羌曰:“若能以司隸見與者,公勿以為憂。”猛曰:“此非吾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萬戶侯相處。”羌不悅而退。俄而兵交,猛召羌,羌寢不應。猛馳就許之,羌乃大飲帳中,與張蠔、徐成等跨馬運矛,馳赴燕陳,出入數四,旁若無人,所殺傷數百。及日中,燕兵大敗,俘斬五萬餘人,乘勝追擊,所殺及降者又十萬餘人,評單騎走還鄴。

        崔鴻曰:鄧羌請郡將以撓法,徇私也;勒兵欲攻王猛,無上也;臨戰豫求司隸,邀君也;有此三者,罪孰大焉!猛能容其所短,收其所長,若馴猛虎,馭悍馬,以成大功。詩曰:“采葑采菲,無以xiati。”猛之謂矣。

        秦兵長驅而東,丁卯,圍鄴。猛上疏稱:“臣以甲子之日,大殲醜類。順陛下仁愛之誌,使六州士庶,不覺易主,自非守迷違命,一無所害。”秦王堅報之曰:“將軍役不踰時,而元惡克舉,勳高前古。朕今親帥六軍,星言電赴。將軍其休養將士,以待朕至,然後取之。”

        猛之未至也,鄴旁剽劫公行,及猛至,遠近貼然;號令嚴明,軍無私犯,法簡政寬,燕民各安其業,更相謂曰:“不圖今日複見太原王!”王猛聞之,歎曰:“慕容玄恭信奇士也,可謂古之遺愛矣!”設太牢以祭之。

        十一月,秦王堅留李威輔太子守長安,陽平公融鎮洛陽,自帥精銳十萬赴鄴,七日而至安陽,宴祖父時故老。猛潛如安陽謁堅,堅曰:“昔周亞夫不迎漢文帝,今將軍臨敵而棄軍,何也?”猛曰:“亞夫前卻人主以求名,臣竊少之。且臣奉陛下威靈,擊垂亡之虜,譬如釜中之魚,何足慮也!監國衝幼,鸞駕遠臨,脫有不虞,悔之何及!陛下忘臣灞上之言邪!”

        初,燕宜都王桓帥眾萬餘屯沙亭,為太傅評後繼,聞評敗,引兵屯內黃。堅使鄧羌攻信都。丁醜,桓帥鮮卑五千奔龍城。戊寅,燕散騎侍郎餘蔚帥扶餘、高句麗及上黨質子五百餘人,夜,開鄴北門納秦兵,燕主暐與上庸王評、樂安王臧、定襄王淵、左衛將軍孟高、殿中將軍艾朗等奔龍城。辛巳,秦王堅入鄴宮。

        慕容垂見燕公卿大夫及故時僚吏,有慍色。高弼言於垂曰:“大王憑祖宗積累之資,負英傑高世之略,遭值迍阨,棲集外邦。今雖家國傾覆,安知其不為興運之始邪!愚謂國之舊人,宜恢江海之量,有以慰結其心,以立覆簣之基,成九仞之功,柰何以一怒捐之?愚竊為大王不取也!”垂悅,從之。

        燕主暐之出鄴也,衛士猶千餘騎,出城,皆散,惟十餘騎從行;秦王堅使遊擊將軍郭慶追之。時道路艱難,孟高扶侍暐,經護二王,極其勤瘁,又所在遇盜,轉而前。數日,行至福祿,依塚解息,盜二十餘人猝至,皆挾弓矢,高持刀與戰,殺傷數人。高力極,自度必死,乃直前抱一賊,頓擊於地,大呼曰:“男兒窮矣!”餘賊從帝射高,殺之。艾朗見高獨戰,亦還趨賊,死。暐失馬步走,郭慶追及於高陽,部將巨武將縛之,暐曰:“汝何小人,敢縛天子!”武曰:“我受詔追賊,何謂天子!”執以詣秦王堅。堅詰其不降而走之狀,對曰:“狐死首丘,欲歸死於先人墳墓耳。”堅哀而釋之,令還宮,帥文武出降。暐稱孟高、艾朗之忠於堅,堅命厚加斂葬,拜其子為郎中。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39 |
    卷一百二晉紀二十四(四)

    郭慶進至龍城,太傅評奔高句麗,高句麗執評,送於秦。宜都王桓殺鎮東將軍勃海王亮,其眾,奔遼東。遼東太守韓稠,先已降秦,桓至,不得入,攻之,不克。郭慶遣將軍朱嶷擊之,桓棄眾單走,嶷獲而殺之。

        諸州牧守及六夷渠帥盡降於秦,凡得郡百五十七,戶二百四十六萬,口九百九十九萬。以燕宮人、珍寶分賜將士。下詔大赦曰:“朕以寡薄,猥承休命,不能懷遠以德,柔服四維,至使戎車屢駕,有害斯民,雖百姓之過,然亦朕之罪也。其大赦天下,與之更始。”

        初,梁琛之使秦也,以侍輦苟純為副。琛每應對,不先告純;純恨之,歸言於燕主暐曰:“琛在長安,與王猛甚親善,疑有異謀。”琛又數稱秦王堅及王猛之美,且言秦將興師,宜為之備。已而秦果伐燕,皆如琛言,暐乃疑琛知其情。及慕容評敗,遂收琛係獄。秦王堅入鄴而釋之,除中書著作郎,引見,謂之曰:“卿昔言上庸王、吳王皆將相奇材,何為不能謀畫,自使亡國?”對曰:“天命廢興,豈二人所能移也!”堅曰:“卿不能見幾而作,虛稱燕美,忠不自防,反為身禍,可謂智乎?”對曰:“臣聞"幾者動之微,吉之先見者也。"如臣愚暗,實所不及。然為臣莫如忠,為子莫如孝,自非有一至之心者,莫能保忠孝之始終。是以古之烈士,臨危不改,見死不避,以徇君親。彼知幾者,心達安危,身擇去就,不顧家國,臣就使知之,尚不忍為,況非所及邪!”

        堅聞悅綰之忠,恨不及見,拜其子為郎中。

        堅以王猛為使持節、都督關東六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冀州牧,鎮鄴,進爵清河郡侯,悉以慕容評第中之物賜之。賜楊安爵博平縣侯;以鄧羌為使持節、征虜將軍、安定太守,賜爵真定郡侯;郭慶為持節、都督幽州諸軍事、幽州刺史,鎮薊,賜爵襄城侯。其餘將士封賞各有差。

        堅以京兆韋鍾為魏郡太守,彭豹為陽平太守;其餘州縣牧、守、令、長,皆因舊而授之。以燕常山太守申紹為散騎侍郎,使與散騎侍郎京兆韋儒俱為繡衣使者,循行關東州郡,觀省風俗,勸課農桑,振恤窮困,收葬死亡,旌顯節行,燕政有不便於民者,皆變除之。

        十二月,秦王堅遷慕容暐及燕後妃、王公、百官鮮卑四萬餘戶於長安。

        王猛表留梁琛為主簿,領記室督。他日,猛與僚屬宴,語及燕朝使者,猛曰:“人心不同:昔梁君至長安,專美本朝;樂君但言桓溫軍盛;郝君微說國弊。”參軍馮誕曰:“今三子皆為國臣,敢問取臣之道何先?”猛曰:“郝君知幾為先。”誕曰:“然則明公賞丁公而誅季布也。”猛大笑。

        秦王堅自鄴如枋頭,宴父老,改枋頭為永昌,複之終世。甲寅,至長安,封慕容暐為新興侯;以燕故臣慕容評為給事中,皇甫真為奉車都尉,李洪為駙馬都尉,皆奉朝請;李邽為尚書,封衡為尚書郎,慕容德為張掖太守,燕國平叡為宣威將軍,悉羅騰為三署郎;其餘封授各有差。衡,裕之子也。

        燕故太史黃泓歎曰:“燕必中興,其在吳王乎!恨吾老,不及見耳!”汲郡趙秋曰:“天道在燕,不及十五年,秦必複為燕有。”

        慕容桓之子鳳,年十一,陰有複讎之誌。鮮卑、丁零有氣幹者皆傾身與之交結。權翼見而謂之曰:“兒方以才望自顯,勿效爾父不識天命!”鳳厲色曰:“先王欲建忠而不遂,此乃人臣之節;君侯之言,豈獎勸將來之義乎!”翼改容謝之,言於秦王堅曰:“慕容鳳慨有才器,但狼子野心,恐終不為人用耳。”

        秦省雍州。

        是歲,仇池公楊世卒,子纂立,始與秦絕。叔父武都太守統與之爭國,起兵相攻。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0 |
    卷一百三晉紀二十五(一)

    起重光協洽(辛未),盡旃蒙大淵獻(乙亥),凡五年。

        太宗簡文皇帝鹹安元年(辛未、三七一年)

        春,正月,袁瑾、朱輔求救於秦,秦王堅以瑾為揚州刺史,輔為交州刺史,遣武衛將軍武都王鑒、前將軍張蠔帥步騎二萬救之。大司馬溫遣淮南太守桓伊、南頓太守桓石虔等擊鑒、蠔於石橋,大破之,秦兵退屯慎城。伊,宣之子也。丁亥,溫拔壽春。擒瑾及輔,其宗族送建康,斬之。

        秦王堅徙關東豪傑及雜夷十五萬戶於關中,處烏桓於馮翊、北地,丁零翟斌於新安、澠池。諸因亂流移,欲還舊業者,悉聽之。

        二月,秦以魏郡太守韋鍾為青州刺史,中壘將軍梁成為兗州刺史,射聲校尉徐成為州刺史,武衛將軍王鑒為豫州刺史,左將軍彭越為徐州刺史,太尉司馬皇甫覆為荊州刺史,屯騎校尉天水薑宇為涼州刺史,扶風內史王統為益州刺史,秦州刺史、西縣侯雅為使持節、都督秦晉涼雍州諸軍事、秦州牧,吏部尚書楊安為使持節、都督益梁州諸軍事、梁州刺史。複置雍州,治蒲阪;以長樂公丕為使持節、征東大將軍、雍州刺史。成,平老之子;統,擢之子也。堅以關東初平,守令宜得人,令王猛以便宜簡召英俊,補六州守令,授訖,言台除正。

        三月,壬辰,益州刺史建成定公周楚卒。

        秦後將軍金城俱難攻蘭陵太守張閔子於桃山,大司馬溫遣兵擊卻之。

        秦西縣侯雅、楊安、王統、徐成及羽林左監朱肜、揚武將軍姚萇帥步騎七萬伐仇池公楊纂。

        代將長孫斤謀弒代王什翼犍,世子寔格之,傷脅,遂執斤,殺之。

        夏,四月,戊午,大赦。

        秦兵至鷲峽;楊纂帥眾五萬拒之。梁州刺史弘農楊亮遣督護郭寶、卜靖帥千餘騎助纂,與秦兵戰於峽中;纂兵大敗,死者什三、四,寶等亦沒,纂收散兵遁還。西縣侯雅進攻仇池,楊統帥武都之眾降秦。纂懼,麵縛出降,雅送纂於長安。以統為南秦州刺史;加楊安都督南秦州諸軍事,鎮仇池。

        王猛之破張天錫於枹罕也,獲其將敦煌陰據及甲士五千人。秦王堅克楊纂,遣據帥其甲士還涼州,使著作郎梁殊、閻負送之,因命王猛為書諭天錫曰:“昔貴先公稱藩劉、石者,惟審於強弱也。今論涼土之力,則損於往時;語大秦之德,則非二趙之匹;而將軍翻然自絕,無乃非宗廟之福也歟!以秦之威,旁振無外,可以回弱水使東流,返江、河使西注,關東平,將移兵河右,恐非六郡士民所能抗也。劉表謂漢南可保,將軍謂西河可全,吉凶在身,元龜不遠,宜深算妙慮,自求多福,無使六世之業一旦而墜地也!”天錫大懼,遣使謝罪稱藩。堅拜天錫使持節、都督河右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涼州刺史、西平公。

        吐穀渾王辟奚聞楊纂敗,五月,遣使獻馬千匹、金銀五百斤於秦。秦以辟奚為安遠將軍、漒川侯。辟奚,葉延之子也,好學,仁厚無威斷,三弟專恣,國人患之。長史鍾惡地,西漒羌豪也,謂司馬乞宿雲曰:“三弟縱橫,勢出王右,幾亡國矣。吾二人位為元輔,豈得坐而視之!詰朝月望,文武並會,吾將討焉。王之左右皆吾羌子,轉目一顧,立可擒也。”宿雲請先白王,惡地曰:“王仁而無斷,白之必不從;萬一事泄,吾屬無類矣。事已出口,何可中變!”遂於坐收三弟,殺之。辟奚驚怖,自投床下,惡地、宿雲趨而扶之曰:“臣昨夢先王刺臣雲:"三弟將為逆,不可不討。"故誅之耳。”辟奚由是發病恍惚,命世子視連曰:“吾禍及同生,何以見之於地下!國事大小,任汝治之,吾餘年殘命,寄食而已。”遂以憂卒。

        視連立,不飲酒遊畋者七年,軍國之事,委之將佐。鍾惡地諫,以為人主當自娛樂,建威布德。視連泣曰:“孤自先世以來,以仁孝忠恕相承。先王念友愛之不終,悲憤而亡。孤雖纂業,屍存而已,聲色遊娛,豈所安也!威德之建,當付之將來耳。”

        代世子寔病傷而卒。

        秋,七月,秦王堅如洛陽。

        代世子寔娶東部大人賀野幹之女,有遺腹子,甲戌,生男,代王什翼犍為之赦境內,名曰涉圭。

        大司馬溫以梁、益多寇,周氏世有威名,八月,以寧州刺史周仲孫監益、梁二州諸軍事,領益州刺史。仲孫,光之子也。

        秦以光祿勳李儼為河州刺史,鎮武始。

        王猛以潞川之功,請以鄧羌為司隸。秦王堅下詔曰:“司隸校尉,董牧皇畿,吏責甚重,非所以優禮名將。光武不以吏事處功臣,實貴之也。羌有廉、李之才,朕方委以征伐之事,北平匈奴,南蕩揚、越,羌之任也,司隸何足以嬰之!其進號鎮軍將軍,位特進。”

        九月,秦王堅還長安。歸安元侯李儼卒於上邽、堅複以儼子辯為河州刺史。

        冬,十月,秦王堅如鄴,獵於西山,旬餘忘返。伶人王洛叩馬諫曰:“陛下生所係,今久獵不歸,一旦患生不虞,柰太後、天下何!”堅為之罷獵還宮。王猛因進言曰:“畋獵誠非急務,王洛之言,不可忘也。”堅賜洛帛百匹,拜官箴左右,自是不複獵。

        大司馬溫,恃其材略位望,陰蓄不臣之誌,嚐撫枕歎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術士杜炅能知人貴賤,溫問炅以己祿位所至。炅曰:“明公勳格宇宙,位極人臣。”溫不悅。溫欲先立功河朔以收時望,還受九錫。及枋頭之敗,威名頓挫。克壽春,謂參軍郗超曰:“足以雪枋頭之恥乎?”超曰:“未也。”久之,超就溫宿,中夜,謂溫曰:“明公都無所慮乎?”溫曰:“卿欲有言邪?”超曰:“明公當天下重任,今以六十之年,敗於大舉,不建不世之勳,不足以鎮愜民望!”溫曰:“然則柰何?”超曰:“明公不為伊、霍之舉者,無以立大威權,鎮壓四海。”溫素有心,深以為然,遂與之定議。以帝素謹無過,而床第易誣,乃言“帝早有痿疾,嬖人相龍、計好、朱炅寶等,參侍內寢,二美人田氏、孟氏生三男,將建儲立王,傾移皇基。”密播此言於民間,時人莫能審其虛實。

        十一月,癸卯,溫自廣陵將還姑孰,屯於白石。丁未,詣建康,諷褚太後,請廢帝立丞相會稽王昱,作令草呈之。太後方在佛屋燒香,內侍啟雲:“外有急奏。”太後出,倚戶視奏數行,乃曰:“我本自疑此!”至半,便止,索筆益之曰:“未亡人不幸罹此百憂,感念存沒,心焉如割。”

        己酉,溫集百官於朝堂。廢立曠代所無,莫有識其故典者,百官震憟。溫亦色動,不知所為。尚書仆射王彪之知事不可止,乃謂溫曰:“公阿衡皇家,當倚傍先代。”乃命取漢書霍光傳,禮度儀製,定於須臾。彪之朝服當階,神彩毅然,曾無懼容,文武儀準,莫不取定,朝廷以此服之。於是宣太後令,廢帝為東海王,以丞相、錄尚書事、會稽王昱統承皇極。百官入太極前殿,溫使督護竺瑤、散騎侍郎劉亨收帝璽綬。帝著白帢單衣,步下西堂,乘犢車出神虎門,臣拜辭,莫不歔欷。侍禦史、殿中監將兵百人衛送東海第。溫帥百官具乘輿法駕,迎會稽王於會稽邸。王於朝堂變服,著平巾幘、單衣,東向流涕,拜受璽綬,是日,皇帝位,改元。溫出次中堂,分兵屯衛。溫有足疾,詔乘輿入殿。溫撰辭,欲陳述廢立本意,帝引見,便泣下數十行,溫兢懼,竟不能一言而出。

        太宰武陵王晞,好習武事,為溫所忌,欲廢之,以事示王彪之。彪之曰:“武陵親尊,未有顯罪,不可以猜嫌之間便相廢徙。公建立聖明,當崇獎王室,與伊、周同美;此大事,宜更深詳!”溫曰:“此已成事,卿勿複言!”乙卯,溫表“晞聚納輕剽,息綜矜忍;袁真叛逆,事相連染。頃日猜懼,將成亂階。請免晞官,以王歸藩。”從之,免其世子綜、梁王{王逢}等官。溫使魏郡太守毛安之帥所領宿衛殿中。安之,虎生之弟也。

        庚戌,尊褚太後曰崇德太後。

        初,殷浩卒,大司馬溫使人齎書吊之。浩子涓不答,亦不詣溫,而與武陵王晞遊。廣州刺史庾蘊,希之弟也,素與溫有隙。溫惡殷、庾宗強,欲去之。辛亥,使其弟秘逼新蔡王晃詣西堂叩頭自列,稱與晞及子綜、著作郎殷涓、太宰長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劉強、散騎常侍庾柔等謀反;帝對之流涕,溫皆收付廷尉。倩、柔,皆蘊之弟也。癸醜,溫殺東海王三子及其母。甲寅,禦史中丞譙王恬承溫旨,請依律誅武陵王晞。詔曰:“悲惋惶怛,非所忍聞,況言之哉!其更詳議!”恬,承之孫也。乙卯,溫重表固請誅晞,詞甚酷切。帝乃賜溫手詔曰:“若晉祚靈長,公便宜奉行前詔;如其大運去矣,請避賢路。”溫覽之,流汗變色,乃奏廢晞及三子,家屬皆徙新安郡。丙辰,免新蔡王晃為庶人,徙衡陽,殷涓、庾倩、曹秀、劉強、庾柔皆族誅,庾蘊飲酖死。蘊兄東陽太守友子婦,桓豁之女也,故溫特赦之。庾希聞難,與弟會稽參軍邈及子攸之逃於海陵陂澤中。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0 |
    卷一百三晉紀二十五(二)

    溫誅殷、庾,威勢翕赫,侍中謝安見溫遙拜。溫驚曰:“安石,卿何事乃爾?”安曰:“未有君拜於前,臣揖於後。”

        戊午,大赦,增文武位二等。

        己未,溫如白石,上書求歸姑孰。庚申,詔進溫丞相,大司馬如故,留京師輔政;溫固辭,仍請還鎮。辛酉,溫自白石還姑孰。

        秦王堅聞溫廢立,謂臣曰:“溫前敗灞上,後敗枋頭,不能思愆自貶以謝百姓,方更廢君以自說,六十之叟,舉動如此,將何以自容於四海乎!諺曰:"怒其室而作色於父。"其桓溫之謂矣。”

        秦車騎大將軍王猛,以六州任重,言於秦王堅,請改授親賢;及府選便宜,輒已停寢,別乞一州自效。堅報曰:“朕之於卿,義則君臣,親踰骨肉,雖複桓、昭之有管、樂,玄德之有孔明,自謂踰之。夫人主勞於求才,逸於得士。以六州相委,則朕無東顧之憂,非所以為優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難,苟任非其人,患生慮表,豈獨朕之憂,亦卿之責也,故虛位台鼎而以分陝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銓補;俟東方化洽,當袞衣西歸。”仍遣侍中梁讜詣鄴諭旨,猛乃視事如故。

        十二月,大司馬溫奏:“廢放之人,屏之以遠,不可以臨黎元。東海王宜依昌邑故事,築第吳郡。”太後詔曰:“使為庶人,情有不忍,可特封王。”溫又奏:“可封海西縣侯。”庚寅,封海西縣公。

        溫威振內外,帝雖處尊位,拱默而已,常懼廢黜。先是,熒惑守太微端門,踰月而海西廢。辛卯,熒惑逆行入太微,帝甚惡之。中書侍郎郗超在直,帝謂超曰:“命之修短,本所不計,故當無複近日事邪?”超曰:“大司馬臣溫,方內固社稷,外恢經略,非常之事,臣以百口保之。”及超請急省其父,帝曰:“致意尊公,家國之事,遂至於此,由吾不能以道匡衛,愧歎之深,言何能諭!”因詠庾闡詩雲:“誌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沾襟。帝美風儀,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塵滿席,湛如也。雖神識恬暢,然無濟世大略,謝安以為惠帝之流,但清談差勝耳。

        郗超以溫故,朝中皆畏事之。謝安嚐與左衛將軍王坦之共詣超,日旰未得前,坦之欲去,安曰:“獨不能為性命忍須臾邪?”

        秦以河州刺史李辯領興晉太守,還鎮枹罕。徙涼州治金城。張天錫聞秦有兼之誌,大懼,立壇於姑臧西,刑三牲。帥其官屬,遙與晉三公盟。遣從事中郎韓博奉表送盟文,獻書於大司馬溫,期以明年夏會於上邽。

        是歲,秦益州刺史王統攻隴西鮮卑乞伏司繁於度堅山,司繁帥騎三萬拒統於苑川。統潛襲度堅山,司繁部落五萬餘皆降於統;其眾聞妻子已降秦,不戰而潰。司繁無所歸,亦詣統降。秦王堅以司繁為南單於,留之長安;以司繁從叔吐雷為勇士護軍,撫其部眾。

        簡文帝鹹安二年(壬申、三七二年)

        春,二月,秦以清河房曠為尚書左丞,征曠兄默及清河崔逞、燕國韓胤為尚書郎,北平陽陟、田勰、陽瑤為著作佐郎,郝略為清河相:皆關東士望,王猛所薦也。瑤,騖之子也。

        冠軍將軍慕容垂言於秦王堅曰:“臣叔父評,燕之惡來輩也,不宜複汙聖朝,願陛下為燕戮之。”堅乃出評為範陽太守,燕之諸王悉補邊郡。

        臣光曰:古之人,滅人之國而人悅,何哉?為人除害故也。彼慕容評者,蔽君**,忌賢疾功,愚闇貪虐以喪其國,國亡不死,逃遁見禽。秦王堅不以為誅首,又從而寵秩之,是愛一人而不愛一國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是以施恩於人而人莫之恩,盡誠於人而人莫之誠。卒於功名不遂,容身無所,由不得其道故也。

        三月,戊年,遣侍中王坦之征大司馬溫入輔;溫複辭。

        秦王堅詔:“關東之民學通一經,才成一藝者,在所以禮送之。在官百石以上,學不通一經,才不成一藝者,罷遣還民。”

        夏,四月,徙海西公於吳縣西柴,敕吳國內史刁彝防衛,又遣禦史顧允監察之。彝,協之子也。

        六月,癸酉,秦以王猛為丞相、中書監、尚書令、太子太傅、司隸校尉,特進、常侍、持節、將軍、侯如故;陽平公融為使持節、都督六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冀州牧。

        庾希、庾邈與故青州刺史武沈之子遵聚眾夜入京口城,晉陵太守卞眈踰城奔曲阿。希掌受海西公密旨誅大司馬溫。建康震擾,內外戒嚴。卞眈發諸縣兵二千人擊希,希敗,閉城自守。溫遣東海內史周少孫討之。秋,七月,壬辰,拔其城,擒希、邈及其親黨,皆斬之。眈,壺之子也。

        甲寅,帝不豫,急召大司馬溫入輔,一日一夜發四詔;溫辭不至。初,帝為會稽王,娶王述從妹為妃,生世子道生及弟俞生。道生疏躁無行,母子皆以幽廢死。餘三子,鬱、朱生、天流,皆早夭。諸姬絕孕將十年,王使善相者視之,皆曰:“非其人。”又使視諸婢媵,有李陵容者,在織坊中,黑而長,宮人謂之“昆侖”,相者驚曰:“此其人也!”王召之侍寢,生子昌明及道子。己未,立昌明為皇太子,生十年矣。以道子為琅邪王,領會稽國,以奉帝母鄭太妃之祀。遺詔:“大司馬溫依周公居攝故事。”又曰:“少子可輔者輔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自持詔入,於帝前毀之。帝曰:“天下,儻來之運,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專之!”帝乃使坦之改詔曰:“家國事一稟大司馬,如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日,帝崩。

        臣疑惑,未敢立嗣,或曰:“當須大司馬處分。”尚書仆射王彪之正色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馬何容得異!若先麵,必反為所責。”朝議乃定。太子皇帝位,大赦。崇德太後令,以帝衝幼,加在諒闇,令溫依周公居攝故事。事已施行,王彪之曰:“此異常大事,大司馬必當固讓,使萬機停滯,稽廢山陵,未敢奉令,謹具封還。”事遂不行。

        溫望簡文臨終禪位於己,不爾便當居攝。不副所望,甚憤怨,與弟衝書曰:“遺詔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溫疑王坦之、謝安所為,心銜之。詔謝安征溫入輔;溫又辭。

        八月,秦丞相猛至長字,複加都督中外諸軍事。猛辭曰:“元相之重,儲傅之尊,端右事繁,京牧任大,總督戎機,出納帝命,文武兩寄,巨細並關,以伊、呂、蕭、鄧之賢,尚不能兼,況臣猛之無似!”章三四上,秦王堅不許,曰:“朕方混壹四海,非卿無可委者;卿之不得辭宰相,猶朕不得辭天下也。”

        猛為相,堅端拱於上,百官總己於下,軍國內外之事,無不由之。猛剛明清肅,善惡著白,放黜屍素,顯拔幽滯,勸課農桑,練習軍旅,官必當才,刑必當罪。由是國富兵強,戰無不克,秦國大治。堅敕太子宏及長樂公丕等曰:“汝事王公,如事我也。”

        陽平公融在冀州,高選綱紀,以尚書郎房默、河間相申紹為治中別駕,清河崔宏為州從事,管記室。融年少,為政好新奇,貴苛察;申紹數規正,導以寬和,融雖敬之,未能盡從。後紹出為濟北太守,融屢以過失聞,數致譴讓,乃自恨不用紹言。

        融嚐坐擅起學舍為有司所糾,遣主簿李纂詣長安自理;纂憂懼,道卒。融問申紹:“誰可使者?”紹曰:“燕尚書郎高泰,清辯有膽智,可使也。”先是丞相猛及融屢辟泰,泰不起;至是,融謂泰曰:“君子救人之急,卿不得複辭!”泰乃從命。至長安,丞相猛見之,笑曰:“高子伯於今乃來,何其遲也!”泰曰:“罪人來就刑,何問遲速!”猛曰:“何謂也?”泰曰:“昔魯僖公以泮宮發頌,齊宣王以稷下垂聲。今陽平公開建學宮,追蹤齊、魯,未聞明詔褒美,乃更煩有司舉劾。明公阿衡聖朝,懲勸如此,下吏何所逃其罪乎!”猛曰:“是吾過也。”事遂得釋。猛因歎曰:“高子伯豈陽平所宜吏乎!”言於秦王堅。堅召見,悅之,問以為治之本。對曰:“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審舉,審舉在核真,未有官得其人而國家不治者也。”堅曰:“可謂辭簡而理博矣。”以為尚書郎;秦固請還州,堅許之。

        九月,追尊故會稽王妃王氏曰順皇後,尊帝母李氏為淑妃。

        冬,十月,丁卯,葬簡文帝於高平陵。

        彭城妖人盧悚自稱大道祭酒,事之者八百餘家。十一月,遣弟子許龍如吳,晨,到海西公門,稱太後密詔,奉迎興複;公初欲從之,納保母諫而止。龍曰:“大事垂捷,焉用兒女子言乎!”公曰:“我得罪於此,幸蒙寬宥,豈敢妄動!且太後有詔,便應官屬來,何獨使汝也?汝必為亂!”因叱左右縛之,龍懼而走。甲午,悚帥眾三百人,晨攻廣莫門。掌海西公還,由雲龍門突入殿庭,略取武庫甲仗,門下吏士駭愕不知所為。遊擊將軍毛安之聞難,帥眾直入雲龍門,手自奮擊;左衛將軍殷康、中領軍桓秘入止車門,與安之力討誅之,黨與死者數百人。海西公深慮橫禍,專飲酒,恣聲色,有子不育,時人憐之。朝廷知其安於屈辱,故不複為虞。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2 |
    卷一百三晉紀二十五(三)

    秦都督北蕃諸軍事、鎮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老卒。平老在鎮十餘年,鮮卑、匈奴憚而愛之。

        三吳大旱,人多餓死。

        烈宗孝武皇帝寧康元年(癸酉、三七三年)

        春,正月,己醜朔,大赦,改元。

        二月,大司馬溫來朝;辛巳,詔吏部尚書謝安、侍中王坦之迎於新亭。是時,都下人情恟恟,或雲欲誅王、謝,因移晉室。坦之甚懼,安神色不變,曰:“晉祚存亡,決於此行。”溫至,百官拜於道側。溫大陳兵衛,延見朝士;有位望者皆戰懾失色;坦之流汗沾衣,倒執手版。安從容就席,坐定,謂溫曰:“安聞諸侯有道,守在四鄰,明公何須壁後置人邪!”溫笑曰:“正自不能不爾。”遂命左右撤之,與安笑語移日。郗超常為溫謀主,安與坦之見溫,溫使超臥帳中聽其言。風動帳開,安笑曰:“郗生可謂入幕之賓矣。”時天子幼弱,外有強臣,安與坦之盡忠輔衛,卒安晉室。

        溫治盧悚入宮事,收尚書陸始付廷尉,免桓秘官,連坐者甚眾;遷毛安之為左衛將軍,桓秘由是怨溫。

        三月,溫有疾,停建康十四日,甲午,還姑孰。

        夏,代王什翼犍使燕鳳入貢於秦。

        秋,七月,己亥,南郡宣武公桓溫薨。

        初,溫疾篤,諷朝廷求九錫,屢使人趣之。謝安、王坦之故緩其事,使袁宏具草。宏以示王彪之,彪之歎其文辭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謝安見其草,輒改之,由是曆旬不就。宏密謀於彪之,彪之曰:“聞彼病日增,亦當不複支久,自可更小遲回。”

        溫弟江州刺史衝,問溫以謝安、王坦之所任,溫曰:“渠等不為汝所處分。”其意以為,己存,彼必不敢立異,死則非衝所製;若害之,無益於衝,更失時望故也。

        溫以世子熙才弱,使衝領其眾。於是桓秘與熙弟濟謀共殺衝,衝密知之,不敢入。俄頃,溫薨,衝先遣力士拘錄熙、濟而後臨喪。秘遂被廢棄,熙、濟俱徙長沙。詔葬溫依漢霍光及安平獻王故事。衝稱溫遺命,以少子玄為嗣,時方五歲,襲封南郡公。

        庚戌,加右將軍、荊州刺史桓豁征西將軍、督荊楊雍交廣五州諸軍事。桓衝為中軍將軍、都督揚豫江三州諸軍事、揚豫二州刺史,鎮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為寧遠將軍、江州刺史,鎮尋陽。石秀,豁之子也。衝代溫居任,盡忠王室;或勸衝誅除時望,專執時權;衝不從。始,溫在鎮,死罪皆專決不請。衝以為生殺之重,當歸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須報,然後行之。

        謝安以天子幼衝,新喪元輔,欲請崇德太後臨朝。王彪之曰:“前世人主幼在繈褓,母子一體,故可臨朝;太後亦不能決事,要須顧問大臣。今上年出十歲,垂及冠婚,反令從嫂臨朝,示人君幼弱,豈所以光揚聖德乎!諸公必欲行此,豈仆所製,所惜者大體耳。”安不欲委任桓衝,故使太後臨朝,己得以專獻替裁決,遂不從彪之之言。八月,壬子,太後複臨朝攝政。

        梁州刺史楊亮遣其子廣襲仇池,與秦梁州刺史楊安戰,廣兵敗,沮水諸戌皆委城奔潰。亮懼,退守磬險。九月,安進攻漢川。

        丙申,以王彪之為尚書令,謝安為仆射,領吏部,共掌朝政。安每歎曰:“朝廷大事,眾所不能決者,以王公,無不立決!”

        以吳國內史刁彝為徐、兗二州刺史,鎮廣陵。

        冬,秦王堅使益州刺史王統、秘書監朱肜帥卒二萬出漢川,前禁將軍毛當、鷹揚將軍徐成帥卒三萬出劍門,入寇梁、益;梁州刺史楊亮帥巴獠萬餘拒之,戰於青穀。亮兵敗,奔固西城。肜遂拔漢中。徐成攻劍閣,克之。楊安進攻梓潼,梓潼太守周虓固守涪城,遣步騎數千送母、妻自漢水趣江陵,朱肜邀而獲之,虓遂降於安。十一月,安克梓潼。荊州刺史桓豁遣江夏相竺瑤救梁、益;瑤聞廣漢太守趙長戰死,引兵退。益州刺史周仲孫勒兵拒朱肜於綿竹,聞毛當將至成都,仲孫帥騎五千奔於南中。奉遂取梁、益二州,邛、莋、夜郎皆附於秦。秦王堅以楊安為益州牧,鎮成都;毛當為州刺史,鎮漢中;姚萇為寧州刺史,屯墊江;王統為南秦州刺史,鎮仇池。

        秦王堅欲以周虓為尚書郎。虓曰:“蒙晉厚恩,但老母見獲,失節於此。母子獲全,秦之惠也。雖公侯之貴,不以為榮,況郎官乎!”遂不仕。每見堅,或箕踞而坐,呼為氐賊。嚐值元會,儀衛甚盛,堅問之曰:“晉朝元會,與此何如?”虓攘袂厲聲曰:“犬羊相聚,何敢比擬天朝!”秦人以虓不遜,屢請殺之;堅待之彌厚。

        周仲孫坐失守免官。桓衝以冠軍將軍毛虎生為益州刺史,領建平太守,以虎生子球為梓潼太守。虎生與球伐秦,至巴西,以糧乏,退屯巴東。

        以侍中王坦之為中書令,領丹楊尹。

        是歲,鮮卑勃寒寇掠隴右,秦王堅使乞伏司繁討之,勃寒請降;遂使司繁鎮勇士川。

        有彗星出於尾箕,長十餘丈,經太微,掃東井;自四月始見,及秋冬不滅。秦太史令張孟言於秦王堅曰:“尾、箕,燕分;東井,秦分。令彗起尾、箕而掃東井,十年之後,燕當滅秦;二十年之後,代當滅燕。慕容暐父子兄弟,我之仇敵,而布列朝廷,貴盛莫二,臣竊憂之,宜翦其魁桀者以消天變。”堅不聽。

        陽平公融上疏曰:“東胡跨據六州,南麵稱帝,陛下勞師累年,然後得之,本非慕義而來。今陛下親而幸之,使其父子兄弟森然滿朝,執權履職,勢傾勳舊。臣愚以為狼虎之心,終不可養,星變如此,願少留意!”堅報曰:“朕方混六合為一家,視夷狄為赤子。汝宜息慮,勿懷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災,苟能內求諸己,何懼外患乎!”

        孝武帝寧康二年(甲戌、三七四年)

        春,正月,癸未朔,大赦。

        己酉,刁彝卒。二月,癸醜,以王坦之為都督徐兗青三州諸軍事、徐兗二州刺史,鎮廣陵。詔謝安總中書。安好聲律,期功之慘,不廢絲竹,士大夫效之,遂以成俗。王坦之屢以書苦諫之曰:“天下之寶,當為天下惜之。”安不能從。

        三月,秦太尉建寧烈公李威卒。

        夏,五月,蜀人張育、楊光起兵擊秦,有眾二萬,遣使來請兵。秦王堅遣鎮軍將軍鄧羌帥甲士五萬討之。益州刺史竺瑤、威遠將軍桓石虔帥眾三萬攻墊江,姚萇兵敗,退屯五城。瑤、石虔屯巴東。張育自號蜀王,與巴獠酋帥張重、尹萬萬餘人進圍成都。六月,育改元黑龍。秋,七月,張育與張重等爭權,舉兵相攻,秦楊安、鄧羌襲育,敗之,育與楊光退屯綿竹。八月,鄧羌敗晉兵於涪西。九月,楊安敗張重、尹萬於成都南,重死,斬首二萬三千級。鄧羌擊張育、楊光於綿竹,皆斬之。益州複入於秦。

        冬,十二月,有人入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複遺!”秦王堅命執之,不獲。秘書監朱肜、秘書侍郎略陽趙整固請誅諸鮮卑,堅不聽。整,宦官也,博聞強記,能屬文;好直言,上書及麵諫,前後五十餘事。慕容垂夫人得幸於堅,堅與之同輦遊於後庭,整歌曰:“不見雀來入燕室,但見浮雲蔽白日。”堅改容謝之,命夫人下輦。

        是歲,代王什翼犍擊劉衛辰,南走。

        孝武帝寧康三年(乙亥、三七五年)

        春,正月,辛亥,大赦。

        夏,五月,丙午,藍田獻侯王坦之卒;臨終與謝安、桓衝書,惟以國家為憂,言不及私。

        桓衝以謝安素有重望,欲以揚州讓之,自求外出。桓氏族黨皆以為非計,莫不扼腕固諫,郗超亦深止之,衝皆不聽,處之澹然。甲寅,詔以衝都督徐豫兗青揚五州諸軍事、徐州刺史,鎮京口;以安領揚州刺史,並加侍中。

        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寢疾,秦王堅親為之祈南、北郊及宗廟、社稷,分遣侍臣禱河、嶽諸神。猛疾少瘳,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圖陛下以臣之命而虧天地之德,開辟已來,未之有也。臣聞報德莫如盡言,謹以垂沒之命,竊獻遺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聲光乎六合,九州島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是以古先哲王,知功業之不易,戰戰兢兢,如臨深穀。伏惟陛下,追蹤前聖,天下幸甚。”堅覽之悲慟。秋,七月,堅親至猛第視疾,訪以後事。猛曰:“晉雖僻處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沒之後,願勿以晉為圖。鮮卑、西羌,我之仇敵,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卒。堅比斂,三臨哭,謂太子宏曰:“天不欲使吾平壹六合耶!何奪吾景略之速也!”葬之如漢霍光故事。

        八月,癸巳,立皇後王氏,大赦。後,蒙之孫也。以後父晉陵太守蘊為光祿大夫,領五兵尚書,封建昌侯;蘊固辭不受。

        九月,帝講孝經,始覽典籍,延儒士。謝安薦東莞徐邈補中書舍人,每被顧問,多所匡益。帝或宴集,酣樂之後,好為手詔詩章以賜侍臣,或文詞率爾,所言穢雜;邈應時收斂還省刊削,皆使可觀,經帝重覽,然後出之。時議以此多邈。

        冬,十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秦王堅下詔曰:“新喪賢輔,百司或未稱朕心,可置聽訟觀於未央南,朕五日一臨,以求民隱。今天下雖未大定,權可偃武修文,以稱武侯雅旨。其增崇儒;禁老、莊、圖讖之學,犯者棄市。”妙簡學生,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學受業;中外四禁、二衛、四軍長上將士,皆令受學。二十人給一經生,讀音句,後宮置典學以掖庭,選閹人及女隸敏慧者詣博士授經。尚書郎王佩讀讖,堅殺之;學讖者遂絕。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2 |
    卷一百四晉紀二十六(一)

    起柔兆困敦(丙子),盡玄黓敦牂(壬午),凡七年。

        孝武皇帝太元元年(丙子、三七六年)

        春,正月,壬寅朔,帝加元服;皇太後下詔歸政,複稱崇德太後。甲辰,大赦,改元。丙午,帝始臨朝。以會稽內史郗愔為鎮軍大將軍、都督浙江東五郡諸軍事;徐州刺史桓衝為車騎將軍、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諸軍事,自京口徙鎮姑孰。謝安欲以王蘊為方伯,故先解衝徐州。乙卯,加謝安中書監,錄尚書事。

        二月,辛卯,秦王堅下詔曰:“朕聞王者勞於求賢,逸於得士,斯言何其驗也!往得丞相,常謂帝王易為。自丞相違世,須發中白,每一念之,不覺酸慟。今天下無丞相,或政淪替,可分遣侍臣周巡郡縣,問民疾苦。”

        三月,秦兵寇南鄉,拔之,山蠻三萬戶降秦。

        夏,五月,甲寅,大赦。

        初,張大錫之殺張邕也,劉肅及安定梁景皆有功,二人由是有寵,賜姓張氏,以為己子,使預政事。天錫荒於酒色,不親庶務,黜世子大懷而立嬖妾之子大豫,以焦氏為左夫人,人情憤怨;從弟從事中郎憲輿櫬切諫,不聽。

        秦王堅下詔曰:“張天錫雖稱藩受位,然臣道未純,可遣使持節、武衛將軍都苟萇、左將軍毛盛、中書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萇等將兵臨西河;尚書郎閻負、梁殊奉詔征天錫入朝;若有違王命,進師撲討。”是時,秦步騎十三萬,軍司段鏗謂周虓曰:“以此眾戰,誰能敵之!”虓曰:“戎狄以來,未之有也。”堅又命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辯、涼州刺史王統帥三州之眾為苟萇後繼。

        秋,七月,閻負、梁殊至姑臧。張天錫會官屬謀之,曰:“今入朝,必不返;如其不從,秦兵必至,將若之何?”禁中錄事席仂曰:“以愛子為質,賂以重寶,以退其師,然後徐為之計,此屈伸之術也。”眾皆怒,曰:“吾世事晉朝,忠節著於海內。今一旦委身賊庭,辱及祖宗,醜莫大焉!且河西天險,百年無虞,若悉境內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以拒之,何遽知其不捷也!”天錫攘袂大言曰:“孤計決矣,言降者斬!”使謂閻負、梁殊曰:“君欲生歸乎,死歸乎?”殊等辭氣不屈,天錫怒,縛之軍門,命軍士交射之,曰:“射而不中,不與我同心者也。”其母嚴氏泣曰:“秦主以一州之地,橫製天下,東平鮮卑,南取巴、蜀,兵不留行;汝若降之,猶可延數年之命。今以蕞爾一隅,抗衡大國,又殺其使者,亡無日矣!”天錫使龍驤將軍馬建帥眾二萬拒秦。

        秦人聞天錫殺閻負、梁殊,八月,梁熙、姚萇、王統、李辯濟自清石津,攻涼驍烈將軍梁濟於河會城,降之。甲申,苟萇濟自石城津,與梁熙等會攻纏縮城,拔之。馬建懼,自楊非退屯清塞。天錫又遣征東將軍掌據帥眾三萬軍於洪池,天錫自將餘眾五萬,軍於金昌城。安西將軍敦煌宋皓言於天錫曰:“臣晝察人事,夜觀天文,秦兵不可敵也,不如降之。”天錫怒,貶皓為宣威護軍。廣武太守辛章曰:“馬建出於行陳,必不為國家用。”苟萇使姚萇帥甲士三千為前驅。庚寅,馬建帥萬人迎降,餘兵皆散走。辛卯,苟萇及掌據戰於洪池,據兵敗,馬為亂兵所殺,其屬董儒授之以馬,據曰:“吾三督諸軍,再秉節鉞,八將禁旅,十總禁兵,寵任極矣。今卒困於此,此吾之死地也,尚安之乎!”乃就帳免胄,西向稽首,伏劍而死。秦兵殺軍司席仂。癸巳,秦兵入清塞,天錫遣司兵趙充哲帥眾拒之。秦兵與充哲戰於赤岸,大破之,俘斬三萬八千級,充哲死。天錫出城自戰,城內又叛。天錫與數千騎奔還姑臧。甲午,秦兵至姑臧,天錫素車白馬,麵縛輿櫬,降於軍門。苟萇釋縛焚櫬,送於長安。涼州郡縣悉降於秦。

        九月,秦王堅以梁熙為涼州刺史,鎮姑臧。徙豪右七千餘戶於關中,餘皆按堵如故。封天錫為歸義侯,拜北部尚書。初,秦兵之出也,先為天錫築第於長安,至則居之。以天錫晉興太守隴西彭和正為黃門侍郎,治中從事武興蘇膺、敦煌太守張烈為尚書郎,西平太守金城趙凝為金城太守,高昌楊幹為高昌太守;餘皆隨才擢敘。

        梁熙清儉愛民,河右安之;以天錫武威太守敦煌索泮為別駕,宋皓為主簿。西平郭護起兵攻秦,熙以皓為折衝將軍,討平之。

        桓衝聞秦攻涼州,遣兗州刺史朱序、江州刺史桓石秀與荊州督護桓羆遊軍沔、漢,為涼州聲援;又遣豫州刺史桓伊帥眾向壽陽,淮南太守劉波泛舟淮、泗,欲橈秦以救涼。聞涼州敗沒,皆罷兵。

        初,哀帝減田租,畝收二升。乙巳,除度田收租之製,王公以下,口稅米三斛,蠲在役之身。

        冬,十月,移淮北民於準南。

        劉衛辰為代所逼,求救於秦,秦王堅以幽州刺史行唐公洛為北討大都督,帥幽、冀兵十萬擊代;使州刺史俱難、鎮軍將軍鄧羌、尚書趙遷、李柔、前將軍朱肜、前禁將軍張蠔、右禁將軍郭慶帥步騎二十萬,東出和龍,西出上都,皆與洛會,以衛辰為鄉導。洛,菁之弟也。

        苟萇之伐涼州也,遣揚武將軍馬暉、建武將軍杜周帥八千騎西出恩宿,邀張天錫走路,期會姑臧。暉等行澤中,值水失期,於法應斬,有司奏征下獄。秦王堅曰:“水春冬耗竭,秋夏盛漲,此乃苟萇量事失宜,非暉等罪。今天下方有事,宜宥過責功。”命暉等回赴北軍,擊索虜以自贖。眾鹹以為萬召將,非所以應速。堅曰:“暉等喜於免死,不可以常事疑也。”暉等果倍道疾驅,遂及東軍。

        十一月,己巳朔,日有食之。

        代王什翼犍使白部、獨孤部南禦秦兵,皆不勝,又使南部大人劉庫仁將十萬騎禦之。庫仁者,衛辰之族,什翼犍之甥也,與秦兵戰於石子嶺,庫仁大敗;什翼犍病,不能自將,乃帥諸部奔陰山之北。高車雜種盡叛,四麵寇鈔,不得芻牧,什翼犍複渡漠南。聞秦兵稍退,十二月,什翼犍還雲中。

        初,什翼犍分國之半以授弟孤,孤卒,子斤失職怨望。世子寔及弟翰早卒,寔子珪尚幼,慕容妃之子閼婆、壽鳩、紇根、地幹、力真、窟咄皆長,繼嗣未定。時秦兵尚在君子津,諸子每夜執兵警衛。斤因說什翼犍之庶長子寔君曰:“王將立慕容妃之子,欲先殺汝,故頃來諸子每夜戎服,以兵繞廬帳,伺便將發耳。”寔君信之,遂殺諸弟,弒什翼犍。是夜,諸子婦及部人奔告秦軍,秦李柔、張蠔勒兵趨雲中;部眾逃潰,國中大亂。珪母賀氏以珪走依賀訥。訥,野幹之子也。

        秦王堅召代長史燕鳳,問代所以亂故,鳳具以狀對。堅曰:“天下之惡一也。”乃執寔君及斤,至長安,車裂之。堅欲遷珪於長安,鳳固請曰:“代王初亡,下叛散,遺孫衝幼,莫相統攝。其別部大人劉庫仁,勇而有智,鐵弗衛辰,狡猾多變,皆不可獨任。宜分諸部為二,令此兩人統之;兩人素有深讎,其勢莫敢先發。俟其孫稍長,引而立之,是陛下有存亡繼絕之德於代,使其子子孫孫永為不侵不叛之臣,此安邊之良策也。”堅從之,分代民為二部,自河以東屬庫仁,自河以西屬衛辰,各拜官爵,使統其眾。賀氏以珪歸獨孤部,與南部大人長孫嵩、元佗等皆依庫仁。行唐公洛以什翼犍子窟咄年長,遷之長安。堅使窟咄入太學讀書。

        下詔曰:“張天錫承祖父之資,藉百年之業,擅命河右,叛換偏隅。索頭世跨朔北,中分區域,東賓穢貊,西引烏孫,控弦百萬,虎視雲中。爰命兩師,分討黠虜,役不淹歲,窮殄二凶,俘降百萬,辟土九千,五帝之所未賓,周、漢之所未至,莫不重譯來王,懷風率職。有司可速班功受爵,戎士悉複之五歲,賜爵三級。”於是加行唐公洛征西將軍,以鄧羌為州刺史。

        陽平國常侍慕容紹私謂其兄楷曰:“秦恃其強大,務勝不休,北戍雲中,南守蜀、漢,轉運萬,道殣相望。兵疲於外,民困於內,危亡近矣。冠軍叔仁智度英拔,必能恢複燕祚,吾屬但當愛身以待時耳!”

        初,秦人克涼州,議討西障氐、羌。秦王堅曰:“彼種落雜居,不相統壹,不能為中國大患。宜先撫諭,征其租稅。若不從命,然後討之。”乃使殿中將軍張旬前行宣慰,庭中將軍魏曷飛帥騎二萬七千隨之。曷飛忿其恃險不服,縱兵擊之,大掠而歸。堅怒其違命,鞭之二百,斬前鋒督護儲安以謝氐、羌。氐、羌大悅,降附貢獻者八萬三千餘落。雍州士族先因亂流寓河西者,皆聽還本。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2 |
    卷一百四晉紀二十六(二)

    劉庫仁分招撫離散,恩信甚著,奉事拓跋珪恩勤周備,不以廢興易意,常謂諸子曰:“此兒有高天下之誌,必能恢隆祖業,汝曹當謹遇之。”秦王堅賞其功,加廣武將軍,給幢麾鼓蓋。

        劉衛辰恥在庫仁之下,怒殺秦五原太守而叛。庫仁擊衛辰,破之,追至陰山西北千餘,獲其妻子。又西擊庫狄部,徙其部落,置之桑幹川。久之,堅以衛辰為西單於,督攝河西雜類,屯代來城。

        是歲,乞伏司繁卒,子國仁立。

        孝武帝太元二年(丁醜、三七七年)

        春,高句麗、新羅、西南夷皆遣使入貢於秦。

        趙故將作功曹熊邈屢為秦王堅言石氏宮室器玩之盛,堅以邈為將作長史,領將作丞,大修舟艦、兵器,飾以金銀,頗極精巧。慕容農私言於慕容垂曰:“自王猛之死,秦之法製,日以頹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將至矣,圖讖之言,行當有驗。大王宜結納英傑以承天意,時不可失!”垂笑曰:“天下事非爾所及。”

        桓豁表兗州刺史朱序為梁州刺史,鎮襄陽。

        秋,七月,丁未,以尚書仆射謝安為司徒,安讓不拜;複加侍中、都督揚豫徐兗青五州諸軍事。

        丙辰,征西大將軍、荊州刺史桓豁卒。冬,十月,辛醜,以桓衝都督江、荊、梁、益、寧、交、廣七州諸軍事,領荊州刺史;以衝子嗣為江州刺史。又以五兵尚書王蘊都督江南諸軍事,領徐州刺史;征西司馬領南郡相謝玄為兗州刺史,領廣陵相,監江北諸軍事。

        桓衝以秦人強盛,欲移阻江南,奏自江陵徙鎮上明,使冠軍將軍劉波守江陵,議參軍楊亮守江夏。

        王蘊固讓徐州,謝安曰:“卿居後父之重,不應妄自菲薄,以虧時遇。”蘊乃受命。

        初,中書郎郗超自以其父愔位遇應在謝安之右,而安入掌機權,愔優遊散地,常憤邑形於辭色,由是與謝氏有隙。是時朝廷方以秦寇為憂,詔求文武良將可以鎮禦北方者,謝安以兄子玄應詔。超聞之,歎曰:“安之明,乃能違眾舉親;玄之才,足以不負所舉。”眾鹹以為不然。超曰:“吾嚐與玄共在桓公府,見其使才,雖履屐間未嚐不得其任,是以知之。”

        玄募驍勇之士,得彭城劉牢之等數人。以牢之為參軍,常領精銳為前鋒,戰無不捷。時號“北府兵”,敵人畏之。

        壬寅,護軍將軍、散騎常侍王彪之卒。初,謝安欲增修宮室,彪之曰:“中興之初,東府為宮,殊為儉陋。蘇峻之亂,成帝止蘭台都坐,殆不蔽寒暑,是以更營新宮。比之漢、魏則為儉,比之初過江則為侈矣。今寇敵方強,豈可大興功役,勞擾百姓邪!”安曰:“宮室弊陋,後人謂人無能。”彪之曰:“凡任天下之重者,當保國寧家,緝熙政事,乃以修室屋為能邪?”安不能奪其議,故終彪之之世,無所營造。

        十二月,臨海太守郗超卒。初,超黨於桓氏,以父愔忠於王室,不令知之。及病甚,出一箱書授門生曰:“公年尊,我死之後,若以哀惋害寢食者,可呈此箱;不爾,焚之。”而愔果哀惋成疾,門生呈箱,皆與桓溫往反密計。愔大怒曰:“小子死已晚矣!”遂不複哭。

        孝武帝太元三年(戊寅、三七八年)

        春,二月,乙巳,作新宮,帝移居會稽王邸。

        秦王堅遣征南大將軍都督征討諸軍事守尚書令長樂公丕、武衛將軍苟萇、尚書慕容暐帥步騎七萬寇襄陽,以荊州刺史楊安帥樊、鄧之眾為前鋒,征虜將軍始平石越帥精騎一萬出魯陽關,京兆尹慕容垂、揚武將軍姚萇帥眾五萬出南鄉,領軍將軍苟池、右將軍毛當、強弩將軍王顯帥眾四萬出武當,會攻襄陽。夏,四月,秦兵至沔北,梁州刺史朱序以秦無舟,不以為虞。而石越帥騎五千浮渡漢水,序惶駭,固守中城;越克其外郭,獲船百餘艘以濟餘軍。長樂公丕督諸將攻中城。

        序母韓氏聞秦兵將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為不固,帥百餘婢及城中女丁築邪城於其內。及秦兵至,西北隅果潰,眾移守新城,襄陽人謂之夫人城。

        桓衝在上明擁眾七萬,憚秦兵之強,不敢進。

        丕欲急攻襄陽,苟萇曰:“吾眾十倍於敵,糗糧山積,但稍遷漢、沔之民於許、洛,塞其運道,絕其援兵,譬如網中之禽,何患不獲。而多殺將士,急求成功哉!”丕從之。慕容垂拔南陽,執太守鄭裔,與丕會襄陽。

        秋,七月,新宮成;辛巳,帝入居之。

        秦兗州刺史彭超請攻沛郡太守戴{彖}於彭城,且曰:“願更遣重將攻淮南諸城,為征南劫之勢,東西並進,丹楊不足平也!”秦王堅從之,使都督東討諸軍事;後將軍俱難、右禁將軍毛盛、洛州刺史邵保帥步騎七萬寇淮陽、盱眙。超,越之弟;保,羌之從弟也。八月,彭超攻彭城,詔右將軍毛虎生帥眾五萬鎮姑孰以禦秦兵。

        秦梁州刺史韋鍾圍魏興太守吉挹於西城。

        九月,秦王堅與臣飲酒,以秘書監朱肜為正,人以極醉為限。秘書侍郎趙整作酒德之歌曰:“地列酒泉,天垂酒池,杜康妙識,儀狄先知。紂喪殷邦,桀傾夏國,由此言之,前危後則。”堅大悅,命整書之以為酒戒,自是宴臣,禮飲而已。

        秦涼州刺史梁熙遣使入西域,揚秦威德。冬,十月,大宛獻汗血馬。秦王堅曰:“吾嚐慕漢文帝之為人,用千馬何為!”命臣作止馬之詩而反之。

        巴西人趙寶起兵涼州,自稱晉西蠻校尉、巴郡太守。

        秦豫州刺史北海公重鎮洛陽,謀反;秦王堅曰:“長史呂光忠正,必不與之同。”命光收重,檻車送長安,赦之,以公就第。重,洛之兄也。

        十二月,秦禦史中丞李柔劾秦:“長樂公丕等擁眾十萬,攻圍小城,日費萬金,久而無效,請征下廷尉。”秦王堅曰:“丕等廣費無成,實宜貶戮;但師已淹時,不可虛返,其特原之,令以成功贖罪。”使黃門侍郎韋華持節切讓丕等,賜丕劍曰:“來春不捷,汝可自裁,勿複持麵見吾也!”

        周虓在秦,密與桓衝書,言秦陰計;又逃奔漢中,秦人獲而赦之。

        孝武帝太元四年(己卯、三七九年)

        春,正月,辛酉,大赦。

        秦長樂公丕等得詔惶恐,乃命諸軍力攻襄陽。秦王堅欲自將攻襄陽,詔陽平公融以關東六州之兵會壽春,梁熙以河西之兵為後繼。陽平公融諫曰:“陛下欲取江南,固當博謀熟慮,不可倉猝。若止取襄陽,又豈足親勞大駕乎?未有動天下之眾而為一城者,所謂"以隨侯之珠彈千仞之雀"也。”梁熙諫曰:“晉主之暴,未如孫皓,江山險固,易守難攻。陛下必欲廓清江表,亦不過分命將帥,引關東之兵,南臨淮、泗,下梁、益之卒,東出巴、峽,又何必親屈鸞輅,遠幸沮澤乎!昔漢光武誅公孫述,晉武帝擒孫皓,未聞二帝自統六師,親執枹鼓,蒙矢石也。”堅乃止。

        詔冠軍將軍南郡相劉波帥眾八千救襄陽,波畏秦,不敢進。朱序屢出戰,破秦兵,引退稍遠,序不設備。二月,襄陽督護李伯護密遣其子送款於秦,請為內應;長樂公丕命諸軍進攻之。戊午,克襄陽,執朱序,送長安。秦王堅以序能守節,拜度支尚書;以李伯護為不忠,斬之。

        秦將軍慕容越拔順陽,執太守譙國丁穆。堅欲官之,穆固辭不受。堅以中壘將軍梁成為荊州刺史,配兵一萬,鎮襄陽,選其才望,禮而用之。

        桓衝以襄陽陷沒,上疏送章節,請解職;不許。詔免劉波官,俄複以為冠軍將軍。

        秦以前將軍張蠔為州刺史。

        兗州刺史謝玄帥眾萬餘救彭城,軍於泗口,欲遣間使報戴{彖}而不可得;部曲將田泓請沒水潛行趣彭城,玄遣之。泓為秦人所獲,厚賂之,使雲南軍已敗;泓偽許之,而告城中曰:“南軍垂至,我單行來報,為賊所得。勉之!”秦人殺之。彭超置輜重於留城,謝玄揚聲遣後軍將軍何謙向留城。超聞之,釋彭城圍,引兵還保輜重。戴{彖}帥彭城之眾,隨謙奔玄,超遂據彭城,留兗州治中徐褒守之,南攻盱眙。俱難克淮陰,留邵保戍之。

        三月,壬戌,詔以“疆埸多虞,年穀不登,其供禦所須,事從儉約;九親供給,眾官廩俸,權可減半。凡諸役費,自非軍國事要,皆宜停省。”

        癸未,使右將軍毛虎生帥眾三萬擊巴中,以救魏興。前鋒督護趙福等至巴西,為秦將張紹等所敗,亡七千餘人。虎生退屯巴東。蜀人李烏聚眾二萬,圍成都以應虎生,秦王堅使破虜將軍呂光擊滅之。夏,四月,戊申,韋鍾拔魏興,吉挹引刀欲自殺,左右奪其刀;會秦人至,執之,挹不言不食而死。秦王堅歎曰:“周孟威不屈於前,丁彥遠潔己於後,吉祖衝閉口而死,何晉氏之多忠臣也!”挹參軍史穎得歸,得挹臨終手疏,詔贈益州刺史。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3 |
    卷一百四晉紀二十六(三)

    秦毛當、王顯帥眾二萬自襄陽東會俱難、彭超攻淮南。五月,乙醜,難、超拔盱眙,執高密內史毛璪之。秦兵六萬圍幽州刺史田洛於三阿,去廣陵百;朝廷大震,臨江列戍,遣征虜將軍謝石帥舟師屯塗中。石,安之弟也。

        右衛將軍毛安之等帥眾四萬屯堂邑。秦毛當、毛盛帥騎二萬襲堂邑,安之等驚潰。兗州刺史謝玄自廣陵救三阿。丙子,難、超戰敗,退保盱眙。六月,戊子,玄與田洛帥眾五萬進攻盱眙,難、超又敗,退屯淮陰。玄遣何謙等帥舟師乘潮而上,夜,焚淮橋。邵保戰死,難,超退屯淮北。玄與何謙、戴{彖}、田洛共追之,戰於君川,複大破之,難、超北走,僅以身免。謝玄還廣陵,詔進號冠軍將軍,加領徐州刺史。

        秦王堅聞之,大怒。秋,七月,檻車征超下廷尉,超自殺。難削爵為民。

        以毛當為徐州刺史,鎮彭城;毛盛為兗州刺史,鎮湖陸;王顯為揚州刺史,戍下邳。

        謝安為宰相,秦人屢入寇,邊兵失利,安每鎮之以和靜。其為政,務舉大綱,不為小察。時人比安於王導,而謂其文雅過之。

        八月,丁亥,以左將軍王蘊為尚書仆射,頃之,遷丹楊尹。蘊自以國姻,不欲在內,苦求外出;複以為都督浙江東五郡諸軍事、會稽內史。

        是歲,秦大饑。

        孝武帝太元五年(庚辰、三八年)

        春,正月,秦王堅複以北海公重為鎮北大將軍,鎮薊。

        二月,作武堂於渭城,命太學生明陰陽兵法者授諸將。秘書監朱肜諫曰:“陛下東征西伐,所向無敵,四海之地,什得其八,雖江南未服,蓋不足言。是宜稍偃武事,增修文德。乃更始立學舍,人戰之術,殆非所以馴致升平也。且諸將皆百戰之餘,何患不習於兵,而更使受於書生,非所以強其誌氣也。此無益於實而有損於名,惟陛下圖之!”堅乃止。

        秦征北將軍、幽州刺史行唐公洛,勇而多力,能坐製奔牛,射洞耳;自以有滅代之功,求開府儀同三司不得,由是怨憤。三月,秦王堅以洛為使持節、都督益寧西南夷諸軍事、征南大將軍、益州牧,使自伊闕趨襄陽,泝漢而上。洛謂官屬曰:“孤,帝室至親,不得入為將相,而常擯棄邊鄙;今又投之西裔,複不聽過京師,此必有陰計,欲使梁成沈孤於漢水耳!”幽州治中平規曰:“逆取順守,湯、武是也;因禍為福,桓、文是也。主上雖不為昏暴,然窮兵黷武,民思有所息肩者,十室而九。若明公神旗一建,必率土雲從。今跨據全燕,地盡東海,北總烏桓、鮮卑,東引句麗、百濟,控弦之士不減五十餘萬,柰何束手就征,蹈不測之禍乎!”洛攘袂大言曰:“孤計決矣,沮謀者斬!”於是自稱大將軍、大都督、秦王。以平規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貞為左長史,遼東太守趙讚為左司馬,昌黎太守王蘊為右司馬,遼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傑、牧官都尉魏敷等為從事中郎。分遣使者征兵於鮮卑、烏桓、高句麗、百濟、新羅、休忍諸國,遣兵三萬助北海公重戍薊。諸國皆曰:“吾為天子守藩,不能從行唐公為逆。”洛懼,欲止,猶豫未決。王縕、王琳、皇甫傑、魏敷知其無成,欲告之;洛皆殺之。吉貞、趙讚曰:“今諸國不從,事乖本圖。明公若憚益州之行者,當遣使奉表乞留,主上亦不慮不從。”平規曰:“今事形已露,何可中止!宜聲言受詔,盡幽州之兵,南出常山,陽平公必郊迎,因而執之,進據冀州;總關東之眾以圖西土,天下可指麾而定也!”洛從之。夏,四月,洛帥眾七萬發和龍。

        秦王堅召臣謀之,步兵校尉呂光曰:“行唐公以至親為逆,此天下所共疾。願假臣步騎五萬,取之如拾遺耳。”堅曰:“重、洛兄弟,據東北一隅,兵賦全資,未可輕也。”光曰:“彼眾迫於凶威,一時蟻聚耳。若以大軍臨之,勢必瓦解,不足憂也。”堅乃遺使讓洛,使還和龍,當以幽州永為世封。洛謂使者曰:“汝還白東海王,幽州褊狹,不足以容萬乘,須王秦中以承高祖之業。若能迎駕潼關者,當位為上公,爵歸本國。”堅怒,遣左將軍武都竇衝及呂光帥步騎四萬討之;右將軍都貴馳傳詣鄴,將冀州兵三萬為前鋒;以陽平公融為征討大都督。

        北海公重悉薊城之眾與洛會,屯中山,有眾十萬。五月,竇衝等與洛戰於中山,洛兵大敗,生擒洛,送長安。北海公重走還薊,呂光追斬之。屯騎校尉石越自東萊帥騎一萬,浮海襲和龍,斬平規,幽州悉平。堅赦洛不誅,徙涼州之西海郡。

        臣光曰:夫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堯、舜不能為治,況他人乎!秦王堅每得反者輒宥之,使其臣狃於為逆,行險徼幸,雖力屈被擒,猶不憂死,亂何自而息哉!書曰:“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詩雲:“毋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寇虐,無俾作慝。”今堅違之,能無亡乎!

        朝廷以秦兵之退為謝安、桓衝之功,拜安衛將軍,與衝皆開府儀同三司。

        六月,甲子,大赦。

        丁卯,以會稽王道子為司徒;固讓不拜。

        秦王堅召陽平公融為侍中、中書監、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司隸校尉、錄尚書事;以征南大將軍、守尚書令、長樂公丕為都督關東諸軍事、征東大將軍、冀州牧。堅以諸氐種類繁滋,秋,七月,分三原、九嵕、武都、汧、雍氐十五萬戶,使諸宗親各領之,散居方鎮,如古諸侯。長樂公丕領氐三千戶,以仇池氐酋射聲校尉楊膺為征東左司馬,九嵕氐酋長水校尉齊午為右司馬,各領一千五百戶,為長樂世卿。長樂郎中令略陽垣敞為錄事參軍,侍講扶風韋幹為參軍事,申紹為別駕。膺,丕之妻兄也;午,膺之妻父也。八月,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為平州刺史,鎮龍城。中書令梁讜為幽州刺史,鎮薊城。撫軍將軍毛興為都督河秦二州諸軍事、河州刺史,鎮枹罕。長水校尉王騰為州刺史,鎮晉陽。河、二州各配氐戶三千。興、騰並苻氏婚姻,氐之崇望也。平原公暉為都督豫洛荊南兗東豫陽六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豫州牧,鎮洛陽。移洛州刺史治豐陽。巨鹿公叡為雍州刺史。各配氐戶三千二百。

        堅送丕至灞上,諸氐別其父兄,皆慟哭,哀感路人。趙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舅父是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遠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當語誰!”堅笑而不納。

        九月,癸未,皇後王氏崩。

        冬,十月,九真太守李遜據交州反。

        秦王堅以左禁將軍楊壁為秦州刺史,尚書趙遷為洛州刺史,南巴校尉薑宇為寧州刺史。

        十一月,乙酉,葬定皇後於隆平陵。

        十二月,秦以左將軍都貴為荊州刺史,鎮彭城。

        置東豫州,以毛當為刺史,鎮許昌。

        是歲,秦王堅遣高密太守毛璪之等二百餘人來歸。

        孝武帝太元六年(辛巳、三八一年)

        春,正月,帝初奉佛法,立精舍於殿內,引諸沙門居之。尚書左丞王雅表諫,不從。雅,肅之曾孫也。

        丁酉,以尚書謝石為仆射。

        二月,東夷、西域六十二國入貢於秦。

        夏,六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秋,七月,甲午,交趾太守杜瑗斬李遜,交州平。

        冬,十月,故武陵王晞卒於新安,追封新寧郡王,命其子遵為嗣。

        十一月,己亥,以前會稽內史郗愔為司空;愔固辭不起。

        秦荊州刺史都貴遣其司馬閻振、中兵參軍吳仲帥眾二萬寇竟陵,桓衝遣南平太守桓石虔、衛軍參軍桓石民等帥水陸二萬拒之。石民,石虔之弟也。十二月,甲辰,石虔襲擊振、仲,大破之,振、仲退保管城。石虔進攻之,癸亥,拔管城,獲振、仲,斬首七千級,俘虜萬人。詔封桓衝子謙為宜陽侯。以桓石虔領河東太守。

        是歲,江東大饑。

        孝武帝太元七年(壬午、三八二年)

        秦大司農東海公陽、員外散騎侍郎王皮、尚書郎周虓謀反,事覺,收下廷尉。陽,法之子;皮,猛之子也。秦王堅問其反狀,陽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臣為父複讎耳。”堅泣曰:“哀公之死,事不在朕,卿豈不知之?”王皮曰:“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勳,而臣不免貧賤,故欲圖富貴耳。”堅曰:“丞相臨終托卿,以十具牛為治田之資,未嚐為卿求官。知子莫若父,何其明也!”周虓曰:“虓世荷晉恩,生為晉鬼,複何問乎!”先是,虓屢謀反叛,左右皆請殺之。堅曰:“孟威烈士,秉誌如此,豈憚死乎!殺之適足成其名耳!”皆赦,不誅,徙陽於涼州之高昌郡,皮、虓於朔方之北。虓卒於朔方。陽勇力兼人,尋複徙鄯善。及建元之末,秦國大亂,陽劫鄯善之相欲求東歸,鄯善王殺之。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3 |
    卷一百四晉紀二十六(四)

    秦王堅徙鄴銅駝、銅馬、飛廉、翁仲於長安。

        夏,四月,堅扶風太守王永為幽刺史。永,皮之兄也。皮凶險無行,而永清修好學,故堅用之。以陽平公融為司徒;融固辭不受。堅方謀伐晉,乃以融為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五月,幽州蝗生,廣袤千。秦王堅使散騎常侍彭城劉蘭發幽、冀、青、民撲除之。

        秋,八月,癸卯,大赦。

        秦王堅以諫方大夫裴元略為巴西、樟潼二郡太守,使密具舟師。

        九月,車師前部王彌窴、鄯善王休密馱入朝於秦,請為鄉導,以伐西域之不服者,因如漢法置都護以統理之。秦王堅以驍騎將軍呂光為使持節、都督西域征討諸軍事,與淩江將軍薑飛、輕車將軍彭晃、將軍杜進、康盛等總兵十萬,鐵騎五千,以伐西域。陽平公融諫曰:“西域荒遠,得其民不可使,得其地不可食,漢武征之,得不補失。今勞師萬之外,以踵漢氏之過舉,臣竊惜之。”不聽。

        桓衝使揚威將軍朱綽擊秦荊州刺史都貴於襄陽,焚踐沔北屯田,掠六百餘戶而還。

        冬,十月,秦王堅會臣於太極殿,議曰:“自吾承業,垂三十載,四方略定,唯東南一隅,未沾王化。今略計吾士卒,可得九十七萬,吾欲自將以討之,何如?”秘書監朱肜曰:“陛下恭行天罰,必有征無戰,晉主不銜璧軍門,則走死江海,陛下返中國士民,使複其桑梓,然後回輿東巡,告成岱宗,此千載一時也!”堅喜曰:“是吾誌也。”

        尚書左仆射權翼曰:“昔紂為無道,三仁在朝,武王猶為之旋師。今晉雖微弱,未有大惡;謝安、桓衝皆江表偉人,君臣輯睦,內外同心。以臣觀之,未可圖也。”堅嘿然良久,曰:“諸君各言其誌。”

        太子左衛率石越曰:“今歲鎮守鬥,福德在吳。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據長江之險,民為之用,殆未可伐也!”堅曰:“昔武王伐紂,逆歲違卜。天道幽遠,未易可知。夫差、孫皓皆保據江湖,不免於亡。今以吾之眾,投鞭於江,足斷其流,又何險之足恃乎!”對曰:“三國之君皆淫虐無道,故敵國取之,易於拾遺。今晉雖無德,未有大罪,願陛下且按兵積穀,以待其釁。”於是臣各言利害,久之不決。堅曰:“此所謂築舍道傍,無時可成。吾當內斷於心耳!”

        臣皆出,獨留陽平公融,謂之曰:“自古定大事者,不過一二臣而已。今眾言紛紛,徒亂人意,吾當與汝決之。”對曰:“今伐晉有三難:天道不順,一也;晉國無釁,二也;我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三也。臣言晉不可伐者,皆忠臣也,願陛下聽之。”堅作色曰:“汝亦如此,吾複何望!吾強兵百萬,資仗如山;吾雖未為令主,亦非闇劣。乘累捷之勢,擊垂亡之國,何患不克,豈可複留此殘寇,使長為國家之憂哉!”融泣曰:“晉未可滅,昭然甚明。今勞師大舉,恐無萬全之功。且臣之所憂,不止於此。陛下寵育鮮卑、羌、羯,布滿畿甸,此屬皆我之深仇。太子獨與弱卒數萬留守京師,臣懼有不虞之變生於腹心肘掖,不可悔也。臣之頑愚,誠不足采;王景略一時英傑,陛下常比之諸葛武侯,獨不記其臨沒之言乎!”堅不聽。於是朝臣進諫者眾,堅曰:“以吾擊晉,校其強弱之勢,猶疾風之掃秋葉,而朝廷內外皆言不可,誠吾所不解也!”

        太子宏曰:“今歲在吳分,又晉君無罪,若大舉不捷,恐威名外挫,財力內竭,此下所以疑也!”堅曰:“昔吾滅燕,亦犯歲而捷,天道固難知也。秦滅六國,六國之君豈皆暴虐乎!”

        冠軍、京兆尹慕容垂言於堅曰:“弱並於強,小並於大,此理勢自然,非難知也。以陛下神武應期,威加海外,虎旅百萬,韓、白滿朝,而蕞爾江南,獨違王命,豈可複留之以遺子孫哉!詩雲。"謀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斷自聖心足矣,何必廣詢朝眾!晉武平吳,所仗者張、杜二三臣而已,若從朝眾之言,豈有混壹之功!”堅大悅曰:“與吾共定天下者,獨卿而已。”賜帛五百匹。

        堅銳意欲取江東,寢不能旦。陽平公融諫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自古窮兵極武,未有不亡者。且國家本戎狄也,正朔會不歸人。江東雖微弱僅存,然中華正統,天意必不絕之。”堅曰:“帝王曆數,豈有常邪,惟德之所在耳!劉禪豈非漢之苗裔邪,終為魏所滅。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達變通耳!”

        堅素信重沙門道安,臣使道安乘間進言。十一月,堅與道安同輦遊於東苑,堅曰:“朕將與公南遊吳、越,泛長江,臨滄海,不亦樂乎!”安曰:“陛下應天禦世,居中土而製四維,自足比隆堯、舜;何必櫛風沐雨,經略遐方乎!且東南卑濕,沴氣易構,虞舜遊而不歸,大禹往而不複。何足以上勞大駕也!”堅曰:“天生烝民而樹之君,使司牧之,朕豈敢憚勞,使彼一方獨不被澤乎!必如公言,是古之帝王皆無征伐也!”道安曰:“必不得已,陛下宜駐蹕洛陽,遣使者奉尺書於前,諸將總六師於後,彼必稽首入臣,不必親涉江、淮也。”堅不聽。

        堅所幸張夫人諫曰:“妾聞天地之生萬物,聖王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順之,故功無不成。是以黃帝服牛乘馬,因其性也;禹浚九川,障九澤,因其勢也;後稷播殖百穀,因其時也;湯、武帥天下而攻桀、紂,因其心也。皆有因則成,無因則敗。今朝野之人皆言晉不可伐,陛下獨決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猶因民,而況人乎!妾又聞王者出師,必上觀天道,下順人心。今人心不然矣,請驗之天道。諺雲:"雞夜鳴者不利行師,犬囌室將空,兵動馬驚,軍敗不歸?自秋、冬以來,眾雞夜鳴,犬哀嚕H馬多驚,武庫兵器自動有聲,此皆非出師之祥也。”堅曰:“軍旅之事,非婦人所當預也!”

        堅幼子中山公詵最有寵,亦諫曰:“臣聞國之興亡,係賢人之用舍。今陽平公,國之謀主,而陛下違之,晉有謝安、桓衝,而陛下伐之,臣竊惑之!”堅曰:“天下大事,孺子安知!”

        秦劉蘭討蝗,經秋冬不能滅。十二月,有司奏請征蘭下廷尉。秦王堅曰:“災降自天,非人力所能除,此由朕之失政,蘭何罪乎!”

        是歲,秦大熟,上田畝收七十石,下者三十石,蝗不出幽州境,不食麻豆,上田畝收百石,下者五十石。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3 |
    卷一百五晉紀二十七(一)

    起昭陽協洽(癸未),盡閼逢涒灘(甲申),凡二年。

        烈宗孝武皇帝太元八年(癸未、三八三年)

        春,正月,秦呂光發長安,以鄯善王休密馱、車師前部王彌窴為鄉導。

        三月,丁巳,大赦。

        夏,五月,桓衝帥眾十萬伐秦,攻襄陽;遣前將軍劉波等攻沔北諸城;輔國將軍楊亮攻蜀,拔五城,進攻涪城;鷹揚將軍郭銓攻武當。六月,衝別將攻萬歲、築陽,拔之。秦王堅遣征南將軍巨鹿公叡、冠軍將軍慕容垂等帥步騎五萬救襄陽,兗州刺史張崇救武當,後將軍張蠔、步兵校尉姚萇救涪城;叡軍於新野,垂軍於鄧城。桓衝退屯沔南。秋,七月,郭銓及冠軍將軍桓石虔敗張崇於武當,掠二千戶以歸。巨鹿公叡遣慕容垂為前鋒,進臨沔水。垂夜命軍士人持十炬,係於樹枝,光照數十。衝懼,退還上明。張蠔出斜穀;楊亮引兵還。衝表其兄子石民領襄城太守,戍夏口。衝自求領江州刺史;詔許之。

        秦王堅下詔大舉入寇,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有材勇者,皆拜羽林郎。又曰:“其以司馬昌明為尚書左仆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衝為侍中;勢還不遠,可先為起第。”良家子至者三萬餘騎,拜秦州主簿趙盛之為少年都統。是時,朝臣皆不欲堅行,獨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子勸之。陽平公融言於堅曰:“鮮卑、羌虜,我之仇讎,常思風塵之變以逞其誌,所陳策畫,何可從也!良家少年皆富饒子弟,不閑軍旅,苟為諂諛之言以會陛下之意耳。今陛下信而用之,輕舉大事,臣恐功不成,仍有後患,悔無及也!”堅不聽。

        八月,戊午,堅遣陽平公融督張蠔、慕容垂等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以兗州刺史姚萇為龍驤將軍,督益梁州諸軍事。堅謂萇曰:“昔朕以龍驤建業,未嚐輕以授人,卿其勉之!”左將軍竇衝曰:“王者無戲言,此不祥之征也!”堅默然。

        慕容楷、慕容紹言於慕容垂曰:“主上驕矜已甚,叔父建中興之業,在此行也!”垂曰:“然。非汝,誰與成之!”

        甲子,堅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旗鼓相望,前後千。九月,堅至項城,涼州之兵始達鹹陽,蜀、漢之兵方順流而下,幽、冀之兵至於彭城,東西萬,水陸齊進,運漕萬艘。陽平公融等兵三十萬,先至潁口。

        詔以尚書仆射謝石為征虜將軍、征討大都督,以徐、兗二州刺史謝玄為前鋒都督,與輔國將軍謝琰、西中郎將桓伊等眾共八萬拒之;使龍驤將軍胡彬以水軍五千援壽陽。琰,安之子也。

        是時秦兵盛,都下震恐。謝玄入,問計於謝安,安夷然,答曰:“已別有旨。”而寂然。玄不敢複言,乃令張玄重請。安遂命駕出遊山墅,親朋畢集,與玄圍棋賭墅。安棋常劣於玄,是日,玄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遂遊陟,至夜乃還。桓衝深以根本為憂,遣精銳三千入衛京師;謝安固卻之,曰:“朝廷處分已定,兵甲無闕,西藩宜留以為防。”衝對佐吏歎曰:“謝安石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略。今大敵垂至,方遊談不暇,遣諸不經事少年拒之,眾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衽矣!”

        以琅邪王道子錄尚書六條事。

        冬,十月,秦陽平公融等攻壽陽;癸酉,克之,執平虜將軍徐元喜等。融以其參軍河南郭褒為淮南太守。慕容垂拔鄖城。胡彬聞壽陽陷,退保硤石,融進攻之。秦衛將軍梁成等帥眾五萬屯於洛澗,柵淮以遏東兵。謝石、謝玄等去洛澗二十五而軍,憚成不敢進。胡彬糧盡,潛遣使告石等曰:“今賊盛糧盡,恐不複見大軍!”秦人獲之,送於陽平公融。融馳使白秦王堅曰:“賊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堅乃留大軍於項城,引輕騎八千,兼道就融於壽陽。遣尚書朱序來說謝石等,以“強弱異勢,不如速降。”序私謂石等曰:“若秦百萬之眾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乘諸軍未集,宜速擊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

        石聞堅在壽陽,甚懼,欲不戰以老秦師。謝琰勸石從序言。十一月,謝玄遣廣陵相劉牢之帥精兵五千人趣洛澗,未至十,梁成阻澗為陳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擊成,大破之,斬成及弋陽太守王詠;又分兵斷其歸津,秦步騎崩潰,爭赴淮水,士卒死者萬五千人,執秦揚州刺史王顯等,盡收其器械軍實。於是謝石等諸軍水陸繼進。秦王堅與陽平公融登壽陽城望之,見晉兵部陣嚴整,又望見八公山上草木皆以為晉兵,顧謂融曰:“此亦勍敵,何謂弱也!”憮然始有懼色。

        秦兵逼肥水而陳,晉兵不得渡。謝玄遣使謂陽平公融曰:“君懸軍深入,而置陳逼水,此乃持久之計,非欲速戰者也。若移陳少卻,使晉兵得渡,以決勝負,不亦善乎!”秦諸將皆曰:“我眾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萬全。”堅曰:“但引兵少卻,使之半渡,我以鐵騎蹙而殺之,蔑不勝矣!”融亦以為然,遂麾兵使卻。秦兵遂退,不可複止,謝玄、謝琰、桓伊等引兵渡水擊之。融馳騎略陳,欲以帥退者,馬倒,為晉兵所殺,秦兵遂潰。玄等乘勝追擊,至於青岡;秦兵大敗,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聞風聲鶴唳,皆以為晉兵且至,晝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饑凍,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少卻,朱序在陳後呼曰:“秦兵敗矣!”眾遂大奔。序因與張天錫、徐元喜皆來奔。獲秦王堅所乘雲母車。複取壽陽,執其淮南太守郭褒。

        堅中流矢,單騎走至淮北,饑甚,民有進壺飧、豚髀者,堅食之,賜帛十匹,綿十斤。辭曰:“陛下厭苦安樂,自取危困。臣為陛下子,陛下為臣父,安有子飼其父而求報乎?”弗顧而去。堅謂張夫人曰:“吾今複何麵目治天下乎!”潸然流涕。

        是時,諸軍皆潰,惟慕容垂所將三萬人獨全,堅以千餘騎赴之。世子寶言於垂曰:“家國傾覆,天命人心皆歸至尊,但時運未至,故晦跡自藏耳。今秦主兵敗,委身於我,是天借之便以複燕祚,此時不可失也,願不以意氣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於我,若之何害之!天苟棄之,何患不亡。不若保護其危以報德,徐俟其釁而圖之!不負宿心,且可以義取天下。”奮威將軍慕容德曰:“秦強而燕,秦弱而圖之,此為報仇衍,非負宿心也;兄柰何得而不取,釋數萬之眾以授人乎?”垂曰:“吾昔為太傅所不容,置身無所,逃死於秦,秦主以國士遇我,恩禮備至。後複為王猛所賣,無以自明。秦主獨能明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運必窮,吾當懷集關東,以複先業耳,關西會非吾有也。”冠軍行參軍趙秋曰:“明公當紹複燕祚,著於圖讖。今天時已至,尚複何待!若殺秦主,據鄴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苻氏之有也!”垂親黨多勸垂殺堅,垂皆不從,悉以兵授堅。平南將軍慕容暐屯鄖城,聞堅敗,棄其眾遁去;至滎陽,慕容德複說暐起兵以複燕祚,暐不從。

        謝安得驛書,知秦兵已敗,時方與客圍棋,攝書置床上,了無喜色,圍棋如故。客問之,徐答曰:“小兒輩遂已破賊。”罷,還內,過戶限,不覺屐齒之折。

        丁亥,謝石等歸建康,得秦樂工,能習舊聲,於是宗廟始備金石之樂。乙未,以張天錫為散騎常侍,朱序為琅邪內史。

        秦王堅收集離散,比至洛陽,眾十餘萬,百官、儀物、軍容粗備。

        慕容農謂慕容垂曰:“尊不迫人於險,其義聲足以感動天地。農聞秘記曰:"燕複興當在河陽。"夫取果於未熟與自落,不過晚旬日之間,然其難易美惡,相去遠矣!”垂心善其言,行至澠池,言於堅曰:“北鄙之民,聞王師不利,輕相扇動,臣請奉詔書以鎮慰安集之,因過謁陵廟。”堅許之。權翼諫曰:“國兵新破,四方皆有離心,宜征集名將,置之京師,以固根本,鎮枝葉。垂勇略過人,世豪東夏,頃以避禍而來,其心豈止欲作冠軍而已哉!譬如養鷹,饑則附人,每聞風飆之起,常有陵霄之誌,正宜謹其絛籠,豈可解縱,任其所欲哉!”堅曰:“卿言是也。然朕已許之,匹夫猶不食言,況萬乘乎!若天命有廢興,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曰:“陛下重小信而輕社稷,臣見其往而不返,關東之亂,自此始矣。”堅不聽,遣將軍李蠻、閔亮、尹固帥眾三千送垂。又遣驍騎將軍石越帥精卒三千戍鄴,驃騎將軍張蠔帥羽林五千戍州,鎮軍將軍毛當帥眾四千戌洛陽。權翼密遣壯士邀垂於河橋南空倉中,垂疑之,自涼馬台結草筏以渡,使典軍程同衣己衣,乘己馬,與僮仆趣河橋。伏兵發,同馳馬獲免。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4 |
    卷一百五晉紀二十七(二)

    十二月,秦王堅至長安,哭陽平公而後入,諡曰哀公。大赦,複死事者家。

        庚午,大赦。以謝石為尚書令。進謝玄號前將軍,固讓不受。

        謝安王國寶,坦之之子也;安惡其為人,每抑而不用,以為尚書郎。國寶自以望族,故事唯作吏部,不為餘曹,固辭不拜,由是怨安。國寶從妹為會稽王道子妃,帝與道子皆嗜酒,狎昵邪諂,國寶乃譖安於道子,使離間之於帝。安功名盛,而險詖求進之徒,多毀短安,帝由是稍忌之。

        初開酒禁,增民稅米,口五石。

        秦呂光行越流沙三百餘,焉耆等諸國等皆降。惟龜茲王帛純拒之,嬰城固守,光進軍攻之。

        秦王堅之入寇也,以乞伏國仁為前將軍,領先鋒騎;會國仁叔父步頹反於隴西,堅遣國仁還討之。步頹聞之,大喜,迎國仁於路。國仁置酒,大言曰:“苻氏疲民逞兵,殆將亡矣,吾當與諸君共建一方之業。”及堅敗,國仁遂迫脅諸部,有不從者,擊而並之,眾至十餘萬。

        慕容垂至安陽,遣參軍田山修箋於長樂公丕。丕聞垂北來,疑其欲為亂,然猶身自迎之。趙秋勸垂於座取丕,因據鄴起兵;垂不從。丕謀襲擊垂,侍郎天水薑讓諫曰:“垂反形未著,而明公擅殺之,非臣子之義;不如待以上賓之禮,嚴兵衛之,密表情狀,聽敕而後圖之。”丕從之,館垂於鄴西。

        垂潛與燕之故臣謀複燕祚,會丁零翟斌起兵叛秦,謀攻豫州牧平原公暉於洛陽,秦王堅驛書使垂將兵討之。石越言於丕曰:“王師新敗,民心未安,負罪亡匿之徒,思亂者眾,故丁零一唱,旬日之中,眾已數千,此其驗也。慕容垂,燕之宿望,有興複舊業之心。今複資之以兵,此為虎傅翼也。”丕曰:“垂在鄴如藉虎寢蛟,常恐為肘腋之變。今遠之於外,不猶愈乎!且翟斌凶悖,必不肯為垂下,使兩虎相斃,吾從而製之,此卞莊子之術也。”乃以羸兵二千及鎧仗之弊者給垂,又遣廣武將軍苻飛龍帥氐騎一千為垂之副。密戒飛龍曰:“垂為三軍之帥,卿為謀垂之將,行矣,勉之!”

        垂請入鄴城拜廟,丕弗許,乃潛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斬吏燒亭而去。石越言於丕曰:“垂敢輕侮方鎮,殺吏燒亭,反形已露,可因此除之。”丕曰:“淮南之敗,垂侍衛乘輿,此功不可忘也。”越曰:“垂尚不忠於燕,安能盡忠於我!失今不取,必為後患。”丕不從。越退,告人曰:“公父子好為小仁,不顧大計,終當為人禽耳。”

        垂留慕容農、慕容楷、慕容紹於鄴,行至安陽之湯池,閔亮、李毗自鄴來,以丕與苻飛龍所謀告垂。垂因激怒其眾曰:“吾盡忠於苻氏,而彼專欲圖吾父子,吾雖欲已,得乎!”乃托言兵少,停河內募兵,旬日間,有眾八千。

        平原公暉遣使讓垂,趣使進兵。垂謂飛龍曰:“今寇賊不遠,當晝止夜行,襲其不意。”飛龍以為然。壬午,夜,垂遣世子寶將兵居前,少子隆勒兵從己,令氐兵五人為伍;陰與寶約,聞鼓聲,前後合擊氐兵及飛龍,盡殺之,參佐家在西者皆遣還,以書遺秦王堅,言所以殺飛龍之故。

        初垂從堅入鄴,以其子麟屢嚐告變於燕,立殺其母,然猶不忍殺麟,置之外舍,希得侍見。及殺苻飛龍,麟屢進策畫,啟發垂意,垂更奇之,寵待與諸子均矣。

        慕容鳳及燕故臣之子燕郡王騰、遼西段延等聞翟斌起兵,各帥部曲歸之。平原公暉使武平武侯毛當討斌。慕容鳳曰:“鳳今將雪先王之恥,請為斬此氐奴。”乃擐甲直進,丁零之眾,隨之,大敗秦兵,斬毛當;遂進攻陵雲台戍,克之,收萬餘人甲仗。

        癸未,慕容垂濟河焚橋,有眾三萬,留遼東鮮卑可足渾譚集兵於河內之沙城。垂遣田山如鄴,密告慕容農等使起兵相應。時日已暮,農與慕容楷留宿鄴中;慕容紹先出,至蒲池,盜丕駿馬數百匹以待農、楷。甲申晦,農、楷將數十騎微服出鄴,遂同奔列人。

        孝武帝太元九年(甲申、三八四年)

        春,正月,乙酉朔,秦長樂公丕大會賓客,請慕容農不得,始覺有變;遣人四出求之,三日,乃知其在列人,已起兵矣。

        慕容鳳、王騰、段延皆勸翟斌奉慕容垂為盟主;斌從之。垂欲襲洛陽,且未知斌之誠偽,乃拒之曰:“吾來救豫州,不來赴君。君建大事,成享其福,敗受其禍,吾無預焉。”丙戌,垂至洛陽,平原公暉聞其殺苻飛龍,閉門拒之。翟斌複遣長史郭通往說垂,垂猶未許。通曰:“將軍所以拒通者,豈非以翟斌兄弟山野異類,無奇才遠略,必無所成故邪?獨不念將軍今日憑之,可以濟大業乎!”垂乃許之。於是斌帥其眾來與垂會,勸垂稱尊號。垂曰:“新興侯,吾主也,當迎歸返正耳。”

        垂以洛陽四麵受敵,欲取鄴而據之,乃引兵而東。故扶餘王餘蔚為滎陽太守,及昌黎鮮卑衛駒各帥其眾降垂。垂至滎陽,下固請上尊號,垂乃依晉中宗故事,稱大將軍、大都督、燕王,承製行事,謂之統府。下稱臣,文表奏疏,封拜官爵,皆如王者。以弟德為車騎大將軍,封範陽王;兄子楷為征西大將軍,封太原王;翟斌為建義大將軍,封河南王;餘蔚為征東將軍、統府左司馬,封扶餘王;衛駒為鷹揚將軍,慕容鳳為建策將軍。帥眾二十餘萬,自石門濟河,長驅向鄴。

        慕容農之奔列人也,止於烏桓魯利家,利為之置饌,農笑而不食。利謂其妻曰:“惡奴,郎貴人,家貧無以饌之,柰何?”妻曰:“郎有雄才大誌,今無故而至,必將有異,非為飲食來也。君亟出,遠望以備非常。”利從之。農謂利曰:“吾欲集兵列人以圖興複,卿能從我乎?”利曰:“死生唯郎是從。”農乃詣烏桓張驤,說之曰:“家王已舉大事,翟斌等鹹相推奉,遠近響應,故來相告耳。”驤再拜曰:“得舊主而奉之,敢不盡死!”於是農驅列人居民為士卒,斬桑榆為兵,裂襜裳為旗,使趙秋說屠各畢聰。聰與屠各卜勝、張延、李白、郭超及東夷餘和、敕勃、易陽烏桓劉大各帥部眾數千赴之。農假張驤輔國將軍,劉大安遠將軍,魯利建威將軍。農自將攻破館陶,收其軍資器械,遣蘭汗、段讚、趙秋、慕輿悕略取康台牧馬數千匹。汗,燕王垂之從舅;讚,聰之子也。於是步騎雲集,眾至數萬,驤等共推農為使持節、都督河北諸軍事、驃騎大將軍,監統諸將,隨才部署,上下肅然。農以燕王垂未至,不敢封賞將士。趙秋曰:“軍無賞,士不往。今之來者,皆欲建一時之功,規萬世之利,宜承製封拜,以廣中興之基。”農從之,於是赴者相繼;垂聞而善之。農間招庫官偉於上黨,東引乞特歸於東阿,北召光烈將軍平叡及叡兄汝陽太守幼於燕國,偉等皆應之。又遣蘭汗攻頓丘,克之。農號令整肅,軍無私掠,士女喜悅。

        長樂公丕使石越將步騎萬餘討之。農曰:“越有智勇之名,今不南拒大軍而來此,是畏王而陵我也;必不設備,可以計取之。”眾請治列人城,農曰:“善用兵者,結士以心,不以異物。今起義兵,唯敵是求,當以山河為城池,何列人之足治也!”辛卯,越至列人西,農使趙秋及參軍綦毋滕擊越前鋒,破之。參軍太原趙謙言於農曰:“越甲仗雖精,人心危駭,易破也,宜急擊之。”農曰:“彼甲在外,我甲在心,晝戰,則士卒見其外貌而憚之,不如待暮擊之,可以必克。”令軍士嚴備以待,毋得妄動。越立柵自固,農笑謂諸將曰:“越兵精士眾,不乘初至之銳以擊我,方更立柵,吾知其無能為也。”向暮,農鼓噪出,陳於城西。牙門劉木請先攻越柵,農笑曰:“凡人見美食,誰不欲之,何得獨請!然汝猛銳可嘉,當以先鋒惠汝。”木乃帥壯士四百騰柵而入,秦兵披靡;農督大眾隨之,大敗秦兵,斬越,送首於垂。越與毛當,皆秦之驍將也,故秦王堅使助二子鎮守;而相繼敗沒,人情騷動,所在盜賊起。

        庚戌,燕王垂至鄴,改秦建元二十年為燕元年,服色朝儀,皆如舊章。以前岷山公庫官偉為左長史,肖尚書段崇為右長史,滎陽鄭豁等為從事中郎。慕容農引兵會垂於鄴,垂因其所稱之官而授之。立世子寶為太子,封從弟拔等十七人及甥宇文輸、舅子蘭審皆為王;其餘宗族及功臣封公者三十七人,侯、伯、子,男者八十九人。可足渾譚集兵得二萬餘人,攻野王,拔之,引兵會攻鄴。平幼及弟叡、規亦帥眾數萬會垂於鄴。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4 |
    卷一百五晉紀二十七(三)

    長樂公丕使薑讓誚讓燕王垂,且說之曰:“過而能改,今猶未晚也。”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長樂公,使盡眾赴京師,然後修複國家之業,與秦永為鄰好。何故闇於機運,不以鄴城見歸?若迷而不複,當窮極兵勢,恐單馬求生,亦不可得也。”讓厲色責之曰:“將軍不容於家國,投命聖朝,燕之尺土,將軍豈有分乎?主上與將軍風殊類別,一見傾心,親如宗戚,寵踰勳舊,自古君臣際遇,有如是之厚者乎?一旦因王師小敗,遽有異圖!長樂公,主上元子,受分陝之任,寧可束手輸將軍以百城之地乎?將軍欲裂冠毀冕,自可極其兵勢,奚更雲雲!但惜將軍以七十之年,懸首白旗,高世之忠,更為逆鬼耳!”垂默然。左右請殺之,垂曰:“彼各為其主耳,何罪!”禮而歸之,遺丕書及上秦王堅表,陳述利害,請送丕歸長安。堅及丕怒,複書切責之。

        鷹揚將軍劉牢之攻秦譙城,拔之。桓衝遣上庸太守郭寶攻秦魏興、上庸、新城三郡,拔之。將軍楊佺期進據成固,擊秦梁州刺史潘猛,走之。佺期,亮之子也。

        壬子,燕王垂攻鄴,拔其外郭,長樂公丕退守中城。關東六州郡縣多送任請降於燕。癸醜,垂以陳留王紹行冀州刺史,屯廣阿。

        豐城宣穆公桓衝聞謝玄等有功,自以失言,慚恨成疾;二月,辛巳,卒。朝議欲以謝玄為荊、江二州刺史。謝安自以父子名位太盛,又懼桓氏失職怨望,乃以梁郡太守桓石民為荊州刺史,河東太守桓石虔為豫州刺史,豫州刺史桓伊為江州刺史。

        燕王垂引丁零、烏桓之眾二十餘萬為飛梯地道以攻鄴,不拔;乃築長圍守之,分處老弱於肥鄉,築新興城以置輜重。

        秦征東府官屬疑參軍高泰,燕之舊臣,有貳心。泰懼,與同郡虞曹從事吳韶逃歸勃海。韶曰:“燕軍近在肥鄉,宜從之。”泰曰:“吾以避禍耳;去一君,事一君,吾所不為也!”申紹見而歎曰:“去就以道,可謂君子矣!”

        燕範陽王德擊秦枋頭,取之,置戍而還。

        東胡王晏據館陶,為鄴中聲援,鮮卑、烏桓及郡縣民據塢壁不從燕者尚眾;燕王垂遣太原王楷與鎮南將軍陳留王紹討之。楷謂紹曰:“鮮卑、烏桓及冀州之民,本皆燕臣。今大業始爾,人心未洽,所以小異。唯宜綏之以德,不可震之以威。吾當止一處,為軍聲之本,汝巡撫民夷,示以大義,彼必當聽從。”楷乃屯於辟陽。紹帥騎數百往說王晏,為陳禍福,晏隨紹詣楷降,於是鮮卑、烏桓及塢民降者數十萬口。楷留其老弱,置守宰以撫之,發其丁壯十餘萬,與王晏詣鄴。垂大悅曰:“汝兄弟才兼文武,足以繼先王矣!”

        三月,以衛將軍謝安為太保。

        秦北地長史慕容泓聞燕王垂攻鄴,亡奔關東,收集鮮卑,眾至數千。還屯華陰,敗秦將軍強永,其眾遂盛;自稱都督陝西諸軍事、大將軍、雍州牧、濟北王,推垂為丞相、都督陝東諸軍事、領大司馬、冀州牧、吳王。

        秦王堅謂權翼曰:“不用卿言,使鮮卑至此。關東之地,吾不複與之爭,將若泓何?”乃以廣平公熙為雍州刺史,鎮蒲阪。征雍州牧巨鹿公叡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衛大將軍、錄尚書事,配兵五萬;以左將軍竇衝為長史,龍驤將軍姚萇為司馬,以討泓。

        平陽太守慕容衝亦起兵於平陽,有眾二萬,進攻蒲阪;堅使竇衝討之。

        庫官偉帥營部數萬至鄴,燕王垂封偉為安定王。

        秦冀州刺史阜城侯定守信都,高城男紹在其國,高邑侯亮、重合侯謨守常山,固安侯鑒守中山。燕王垂遣前將軍、樂浪王溫督諸軍攻信都,不克;夏,四月,丙辰,遣撫軍大將軍麟益兵助之。定、鑒,秦王堅之從叔;紹、謨,從弟;亮,從子也。溫,燕王垂之弟子也。

        慕容泓聞秦兵且至,懼,帥眾將奔關東。秦巨鹿湣公叡粗猛輕敵,欲馳兵邀之。姚萇諫曰:“鮮卑皆有思歸之誌,故起而為亂,宜驅令出關,不可遏也。夫執鼷鼠之尾,猶能反噬於人。彼自知困窮,致死於我,萬一失利,悔將何及。但可鳴鼓隨之,彼將奔敗不暇矣。”叡弗從,戰於華澤,叡兵敗,為泓所殺。萇遣龍驤長史趙都、參軍薑協詣秦王堅謝罪;堅怒,殺之。萇懼,奔渭北馬牧。於是天水尹緯、尹詳、南安龐演等糾扇羌豪,帥其戶口歸萇者五萬餘家,推萇為盟主。萇自稱大將軍、大單於、萬年秦王,大赦,改元白雀,以尹詳、龐演為左、右長史,南安姚晃及尹緯為左、右司馬,天水狄伯支等為從事中郎,羌訓等為掾屬,王據等為參軍,王欽盧、姚方成等為將帥。

        秦竇衝擊慕容衝於河東,大破之;衝帥鮮卑騎八千奔慕容泓。泓眾至十餘萬,遣使謂秦王堅曰:“吳王已定關東,可速資備大駕,奉送家兄皇帝,泓當帥關中燕人翼衛乘輿,還返鄴都,與秦以虎牢為界,永為鄰好。”堅大怒,召慕容暐責之曰:“今泓書如此,卿欲去者,朕當相資。卿之宗族,可謂人麵獸心,不可以國士期也!”暐叩頭流血,涕泣陳謝。堅久之曰:“此自三豎所為,非卿之過。”複其位,待之如初。命暐以書招諭泓、衝及垂。暐密遣使謂泓曰:“吾籠中之人,必無還理;且燕室之罪人也,不足複顧。汝勉建大業,以吳王為相國,中山王為太宰、領大司馬,汝可為大將軍、領司徒,承製封拜,聽吾死問,汝便尊位。”泓於是進向長安,改元燕興。

        燕王垂以鄴城猶固,會僚佐議之。右司馬封衡請引漳水灌之;從之。垂行圍,因飲於華林園,秦人密出兵掩之,矢下如雨,垂幾不得出,冠軍大將軍隆將騎衝之,垂僅而得免。

        竟陵太守趙統攻襄陽,秦荊州刺史都貴奔魯陽。

        五月,秦洛州刺史張五虎據豐陽來降。

        梁州刺史楊亮帥眾五萬伐蜀,遣巴西太守費統等將水陸兵三萬為前鋒。亮屯巴郡,秦益州刺史王廣遣巴西太守康回等拒之。

        秦苻定、苻紹皆降於燕;燕慕容麟引兵西攻常山。

        後秦王萇進屯北地,秦華陰、北地、新平、安定羌胡降之者十餘萬。

        六月,癸醜朔,崇德太後褚氏崩。

        秦王堅自帥步騎二萬以擊後秦,軍於趙氏塢,使護軍將軍楊璧等分道攻之;後秦兵屢敗,斬後秦王萇之弟鎮軍將軍尹買。後秦軍中無井,秦人塞安公穀、堰同官水以固之。後秦人恟懼,有渴死者。會天大雨,後秦營中水三尺,繞營百步之外,寸餘而已,後秦軍複振。秦王堅歎曰:“天亦佑賊乎!”

        慕容泓謀臣高蓋等以泓德望不如慕容衝,且持法苛峻,乃殺泓,立衝為皇太弟,承製行事,置百官;以蓋為尚書令。後秦王萇遣子嵩為質於衝以請和。

        將軍劉春攻魯陽,都貴奔還長安。

        後秦王萇帥眾七萬擊秦,秦王堅遣楊璧等拒之,為萇所敗;獲楊璧及右將軍徐成、鎮軍將軍毛盛等將吏數十人,萇皆禮而遣之。

        燕慕容麟撥常山,秦苻亮、苻謨皆降。麟進圍中山,秋,七月,克之,執苻鑒。麟威聲大振,留屯中山。

        秦幽州刺史王永、平州刺史苻衝帥二州之眾以擊燕。燕王垂遣平朔將軍平規擊永,永遣昌黎太守宋敞逆戰於範陽,敞兵敗,規進據薊南。

        秦平原公暉帥洛陽、陝城之眾七萬歸於長安。

        秦王堅聞慕容衝去長安浸近,乃引兵歸,遣撫軍大將軍方戍驪山,拜平原公暉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錄尚書事,配兵五萬以拒衝。衝與暉戰於鄭西,大破之。堅又遣前將軍薑宇與少子河間公琳帥眾三萬拒衝於灞上;琳、宇皆敗死,衝遂據阿房城。

        秦康回兵數敗,退還成都。梓潼太守壘襲以涪城來降。荊州刺史桓石民據魯陽,遣河南太守高茂北戍洛陽。

        己酉,葬康獻皇後於崇平陵。

        燕翟斌恃功驕縱,邀求無厭;又以鄴城久不下,潛有貳心。太子寶請除之,燕王垂曰:“河南之盟,不可負也。若其為難,罪由於斌。今事未有形而殺之,人必謂我忌憚其功能;吾方收攬豪傑以隆大業,不可示人以狹,失天下之望也。藉彼有謀,吾以智防之,無能為也。”範陽王德、陳留王紹、驃騎大將軍農皆曰:“翟斌兄弟恃功而驕,必為國患。”垂曰:“驕則速敗,焉能為患!彼有大功,當聽其自斃耳。”禮遇彌重。

        斌諷丁零及其黨請斌為尚書令。垂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輔;但台未建,此官不可遽置耳。”斌怒,密與前秦長樂公丕通謀,使丁零決堤潰水;事覺,垂殺斌及其弟檀、敏,餘皆赦之。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4 |
    卷一百五晉紀二十七(四)

    斌兄子真,夜將營眾北奔邯鄲,引兵還向鄴圍,欲與丕內外相應;太子寶與冠軍大將軍隆擊破之,真還走邯鄲。

        太原王楷、陳留王紹言於垂曰:“丁零非有大誌,但寵過為亂耳。今急之則屯聚為寇,緩之則自散,散而擊之,無不克矣。”垂從之。

        龜茲王帛純窘急,重賂獪胡以求救;獪胡王遣其弟吶龍、侯將馗帥騎二十餘萬,引溫宿、尉頭等諸國兵合七十餘萬以救龜茲;秦呂光與戰於城西,大破之。帛純出走,王侯降者三十餘國。光入其城,城如長安市邑,宮室甚盛。光撫寧西域,維恩甚著,遠方諸國,前世所不能服者,皆來歸附,上漢所賜節傳;光皆表而易之,立帛純弟震為龜茲王。

        八月,翟真自邯鄲北走,燕王垂遣太原王楷、驃騎大將軍農帥騎追之,及於下邑。楷欲戰,農曰:“士卒饑倦,且視賊營不見丁壯,殆有他伏。”楷不從,進戰,燕兵大敗。真北趨中山,屯於承營。

        鄴中芻糧俱盡,削鬆木以飼馬。燕王垂謂諸將曰:“苻丕窮寇,必無降理;不如退屯新城,開丕西歸之路,以謝秦王疇昔之恩,且為討翟真之計。”丙寅夜,垂解圍趨新城。遣慕容農徇清河、平原,征督租賦,農明立約束,均適有無,軍令嚴整,無所侵暴,由是穀帛屬路,軍資豐給。

        戊寅,南昌文穆公郗愔薨。

        太保安奏請乘苻氏傾敗,開拓中原,以徐、兗二州刺史謝玄為前鋒都督,帥豫州刺史桓石虔等伐秦。玄至下邳,秦徐州刺史趙遷棄彭城走,充進據彭城。

        秦王堅聞呂光平西域,以光為都督玉門以西諸軍事、西域校尉。道絕,不通。

        秦幽州刺史王永求救於振威將軍劉庫仁,庫仁遣其妻兄公孫希帥騎三千救之,大破平規於薊南,乘勝長驅,進據唐城。

        九月,謝玄使彭城內史劉牢之攻秦兗州刺史張崇。辛卯,崇棄鄄城奔燕。牢之據鄄城,河南城堡皆來歸附。

        太保安上疏自求北征;加安都督揚、江等十五州諸軍事,加黃鉞。

        慕容衝進逼長安,秦王堅登城觀之,歎曰:“此虜何從出哉!”大呼責衝曰:“奴何苦來送死!”衝曰:“奴厭奴苦,欲取汝為代耳!”衝少有寵於堅,堅遣使以錦袍稱詔遺之。衝遺詹事稱皇太弟令答之曰:“孤今心在天下,豈顧一袍小惠!苟能知命,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當寬貸苻氏以酬曩好。”堅大怒曰:“吾不用王景略、陽平公之言,使白虜敢至於此!”

        冬,十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乙醜,大赦。

        謝玄遣陰陵太守高素攻秦青州刺史苻朗,軍至琅邪,朗來降。朗,堅之從子也。

        翟真在承營,與公孫希、宋敞遙相首尾。長樂公丕遣宦者從仆射清河光祚,將兵數百赴中山,與真相結。又遣陽平太守邵興將數千騎招集冀州故郡縣,與祚期會襄國。是時,燕軍疲弊,秦勢複振,冀州郡縣皆觀望成敗,趙郡人趙粟等起兵柏鄉以應興。燕王垂遣冠軍大將軍隆、龍驤將軍張崇將兵邀擊興,命驃騎大將軍農自清河引兵會之。隆與興戰於襄國,大破之;興走至廣阿,遇慕容農,執之。光祚聞之,循西山走歸鄴。隆遂擊趙粟等,皆破之,冀州郡縣複從燕。

        劉庫仁聞公孫希已破平規,欲大舉兵以救長樂公丕,發鴈門、上穀、代郡兵,屯繁畤。燕太子太保慕輿句之子文、零陵公慕輿虔之子常時在庫仁所,知三郡兵不樂遠征,因作亂,夜攻庫仁,殺之,竊其駿馬,奔燕。公孫希之眾聞亂自潰,希奔翟真。庫仁弟頭眷代領庫仁部眾。

        秦長樂公丕遣光祚及參軍封孚召驃騎將軍張蠔、州刺史王騰於晉陽以自救;蠔、騰以眾少不能赴。丕進退路窮,謀於僚佐。司馬楊膺請自歸於晉,丕未許。會謝玄遣龍驤將軍劉牢之等據碻磝,濟陽太守郭滿據滑台,將軍顏肱、劉襲軍於河北;丕遣將軍桑據屯黎陽以拒之。劉襲夜襲據,走之,遂克黎陽。丕懼,乃遣從弟就與參軍焦逵請救於玄,致書稱“欲假塗求糧,西赴國難,須援軍接,以鄴與之。若西路不通,長安陷沒,請帥所領保守鄴城。”逵與參軍薑讓密謂膺曰:“今喪敗如此,長安阻絕,存亡不可知。屈節竭誠以求糧援,猶懼不獲;而公豪氣不除,方設兩端,事必無成。宜正書為表,許以王師之至,當致身南歸;如其不從,可逼縛與之。”膺自以力能製丕,乃改書而遣之。

        謝玄遣晉陵太守滕恬之渡河守黎陽。恬之,修之曾孫也。朝廷以兗、青、司、豫平,加玄都督徐、兗、青、司、冀、幽、七州諸軍事。

        後秦王萇聞慕容衝攻長安,會僚議進止,皆曰:“大王宜先取長安,建立根本,然後經營四方。”萇曰:“不然。燕人因其眾有思歸之心以起兵,若得其誌,必不久留關中,吾當移屯嶺北,廣收資實,以待秦亡燕去,然後拱手取之耳。”乃留其長子興守北地,使寧北將軍姚穆守同官川,自將其眾攻新平。

        初,新平人殺其郡將,秦王堅缺其城角以恥之,新平民望深以為病,欲立忠義以雪之。及後秦王萇至新平,新平太守南安苟輔欲降之,郡人遼西太守馮傑、蓮勺令馮羽、尚書郎趙義、汶山太守馮苗諫曰:“昔田單以一城存齊。今秦之州鎮,猶連城過百,柰何遽為叛臣乎!”輔喜曰:“此吾誌也;但恐久而無救,郡人橫被無辜。諸君能爾,吾豈顧生哉!”於是憑城固守。後秦為土山地道,輔亦於內為之,或戰地下,或戰山上,後秦眾死者萬餘人。輔詐降以誘萇,萇將入城,覺之而返;輔仗兵邀擊,幾獲之,又殺萬餘人。

        隴西處士王嘉,隱居倒虎山,有異術,能知未然;秦人神之。秦王堅、後秦王萇及慕容衝皆遣使迎之。十一月,嘉入長安,眾聞之,以為堅有福,故聖人助之,三輔堡壁及四山氐、羌歸堅者四萬餘人。堅置嘉及沙門道安於外殿,動靜之。

        燕慕容農自信都西擊丁零翟遼於魯口,破之。遼退屯無極,農屯城以逼之。遼,真之從兄也。

        鮮卑在長安城中者猶千餘人,慕容紹之兄肅,與慕容暐陰謀結鮮卑為亂。十二月,暐白堅,以其子新昏,請堅幸其家,置酒,欲伏兵殺之。堅許之,會天大雨,不果往。事覺,堅召暐及肅,肅曰:“事必泄矣,入則俱死。今城內已嚴,不如殺使者馳出,得出門,大眾便集。”暐不從,遂俱入。堅曰:“吾相待何如,而起此意?”暐飾辭以對。肅曰:“家國事重,何論意氣!”堅先殺肅,乃殺暐及其宗族,城內鮮卑無少長、男女,皆殺之。燕王垂幼子柔,養於宦者宋牙家為牙子,故得不坐,與太子寶之子盛乘間得出,奔慕容衝。

        燕慕容麟、慕容農合兵襲翟遼,大破之,遼單騎奔翟真。

        燕王垂以秦長樂公丕猶據鄴不去,乃更引兵圍鄴,開其西走之路。焦逵見謝玄,玄欲征丕任子,然後出兵;逵固陳丕款誠,述楊膺之意,玄乃遣劉牢之、滕恬之等帥眾二萬救鄴。丕告饑,玄水陸運米二千斛以饋之。

        秦梁州刺史潘猛棄漢中,奔長安。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5 |
    卷一百六晉紀二十八(一)

    起旃蒙作噩(乙酉),盡柔兆閹茂(丙戌),凡二年。

        烈宗孝武皇帝太元十年(乙酉、三八五年)

        春,正月,秦王堅朝饗臣,時長安饑,人相食,諸將歸,吐肉以飼妻子。

        慕容衝皇帝位於阿房,改元更始。衝有自得之誌,賞罰任情。慕容盛年十三,謂慕容柔曰:“夫十人之長,亦須才過九人,然後得安。今中山王才不逮人,功未有成,而驕汰已甚,殆難濟乎!”

        後秦王萇留諸將攻新平,自引兵擊安定,擒秦安西將軍勃海公珍,嶺北諸城悉降之。

        甲寅,秦王堅與西燕主衝戰於仇班渠,大破之。乙卯,戰於雀桑,又破之。甲子,戰於白渠,秦兵大敗。西燕兵圍秦王堅,殿中將軍鄧邁力戰卻之,堅乃得免。壬申,衝遣尚書令高蓋夜襲長安,入其南城,左將軍竇衝、前禁將軍李辯等擊破之,斬首八百級,分其屍而食之。乙亥,高蓋引兵攻渭北諸壘,太子宏與戰於成貳壁,大破之,斬首三萬。

        燕帶方王佐與寧朔將軍平規共攻薊,王永兵屢敗。二月,永使宋敞燒和龍及薊城宮室,帥眾三萬奔壺關;佐等入薊。

        慕容農引兵會慕容麟於中山,與共攻翟真。麟、農先帥數千騎至承營,觀察形勢。翟真望見,陳兵而出。諸將欲退,農曰:“丁零非不勁勇,而翟真懦弱,今簡精銳,望真所在而衝之,真走,眾必散矣,乃邀門而蹙之,可盡殺也。”使驍騎將軍慕容國帥百餘騎衝之,真走,其眾爭門,自相蹈藉,死者太半,遂拔承營外郭。

        癸未,秦王堅與西燕主衝戰於城西,大破之,追奔至阿城。諸將請乘勝入城,堅恐為衝所掩,引兵還。

        乙酉,秦益州刺史王廣以蜀人江陽太守李丕為益州刺史,守成都。己醜,廣帥所部奔還隴西,蜀人隨之者三萬餘人。

        劉牢之至枋頭。楊膺、薑讓謀泄,長樂公丕收殺之。牢之聞之,盤桓不進。

        秦平原悼公暉數為西燕主衝所敗,秦王堅讓之曰:“汝,吾之才子也,擁大眾與白虜小兒戰,而屢敗,何用生為!”三月,暉憤恚自殺。

        前禁將軍李辯、都水使者隴西彭和正恐長安不守,召集西州人屯於園;堅召之,不至。

        西燕主衝攻秦高陽湣公方於驪山,殺之,執秦尚書韋鍾,以其子謙為馮翊太守,使招集三輔之民。馮詡壘主邵安民等責謙曰:“君雍州望族,今乃從賊,與之為不忠不義,何麵目以行於世乎!”謙以告鍾,鍾自殺,謙來奔。

        秦左將軍苟池、右將軍俱石子與西燕主衝戰於驪山,兵敗。西燕將軍慕容永斬苟池,俱石子奔鄴。永,廆弟運之孫;石子,難之弟也。秦王堅遣領軍將軍楊定擊衝,大破之,虜鮮卑萬餘人而還,悉坑之。定,佛奴之孫也。

        滎陽人鄭燮以郡來降。

        燕王垂攻鄴,久不下,將北詣冀州,乃命撫軍大將軍麟屯信都,樂浪王溫屯中山,召驃騎大將軍農還鄴;於是遠近聞之,以燕為不振,頗懷去就。

        農至高邑,遣從事中郎眭邃近出,違期不還。長史張攀言於農曰:“邃目下參佐,敢欺罔不還,請回軍討之。”農不應,敕備假版,以邃為高陽太守,參佐家在趙北者,悉假署遣歸。凡舉補太守三人,長史二十餘人,退謂攀曰:“君所見殊誤,當今豈可自相魚肉!俟吾北還,邃等自當迎於道左,君但觀之。”

        樂浪王溫在中山,兵力甚弱,丁零四布,分據諸城;溫謂諸將曰:“以吾之眾,攻則不足,守則有餘。驃騎、撫軍,首尾連兵,會須滅賊,但應聚糧厲兵以俟時耳。”於是撫舊招新,勸課農桑,民歸附者相繼,郡縣壁壘爭送軍糧,倉庫充溢。翟真夜襲中山,溫擊破之,自是不敢複至。溫乃遣兵一萬運糧以餉垂,且營中山宮室。

        劉牢之攻燕黎陽太守劉撫於孫就柵,燕王垂留慕容農守鄴圍,自引兵救之。秦長樂公丕聞之,出兵乘虛夜襲燕營,農擊敗之。劉牢之與垂戰,不勝,退屯黎陽。垂複還鄴。

        呂光以龜茲饒樂,欲留居之。天竺沙門鳩摩羅什謂光曰:“此凶亡之地,不足留也;將軍但東歸,中道自有福地可居。”光乃大饗將士,議進止,眾皆欲還。乃以駝二萬餘頭載外國珍寶奇玩,驅駿馬萬餘匹而還。

        夏,四月,劉牢之進兵至鄴,燕王垂逆戰而敗,遂撤圍,退屯新城,乙卯,自新城北遁。牢之不告秦長樂公丕,引兵追之。丕聞之,發兵繼進。庚申,牢之追及垂於董唐淵。垂曰:“秦、晉瓦合,相待為強,一勝則俱豪,一失則俱潰,非同心也。今兩軍相繼,勢未合,宜急擊之。”牢之軍疾趨二百,至五橋澤,爭燕輜重,垂邀擊,大破之,斬首數千級;牢之單馬走,會秦救至,得免。

        燕冠軍將軍宜都王鳳每戰奮不顧身。前後大小二百五十七戰,未嚐無功。垂戒之曰:“今大業甫濟,汝當先自愛!”使為車騎將軍德之副以抑其銳。

        鄴中饑甚,秦長樂公丕帥眾就晉穀於枋頭。劉牢之入鄴城,收集亡散,兵複少振;坐軍敗,征還。

        燕、秦相持經年,幽、冀大饑,人相食,邑落蕭條。燕之軍士多餓死;燕王垂禁民養蠶,以桑椹為軍糧。

        垂將北趣中山,以驃騎大將軍農為前驅,前所假授吏眭邃等皆來迎候,上下如初,李攀乃服農之智略。

        會稽王道子好專權,複為奸諂者所構扇,與太保安有隙。安欲避之,會秦王堅來求救,安乃請自將救之。壬戌,出鎮廣陵之步丘,築壘曰新城而居之。

        蜀郡太守任權攻拔成都,斬秦益州刺史李丕,複取益州。

        新平糧竭矢盡,外救不至。後秦王萇使人謂苟輔曰:“吾方以義取天下,豈讎忠臣邪!卿但帥城中之人還長安,吾正欲得此城耳。”輔以為然,帥民五千口出城。萇圍而坑之,男女無遺。獨馮傑子終得脫,奔長安。秦王堅追贈輔等官爵,皆諡曰節湣侯,以終為新平太守。

        翟真自承營徙屯行唐,真司馬鮮於乞殺真及諸翟,自立為趙王。營人共殺乞,立真從弟成為主;其眾多降於燕。

        五月,西燕主衝攻長安,秦王堅身自督戰,飛矢滿體,流血淋漓。衝縱兵暴掠,關中士民流散,道路斷絕,千無煙。有堡壁三十餘,推平遠將軍趙敖為主,相與結盟,冒難遣兵糧助堅,多為西燕所殺。堅謂之曰:“聞來者率不善達,此誠忠臣之義,然今寇難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濟也。徒相隨入虎口,何益?汝曹宜為國自愛,畜糧厲兵,以俟天時,庶幾善不終否,有時而泰也!”

        三輔之民為衝所略者,遣人密告堅,請遣兵攻衝,欲縱火為內應。堅曰:“甚哀諸卿忠誠!然吾猛士如虎豹,利兵如霜雪,困於烏合之虜,豈非天乎?恐徒使諸卿坐自夷滅,吾不忍也!”其人固請不已,乃遣七百騎赴之。衝營縱火者,反為風火所燒,其得免者什一、二,堅祭而哭之。

        衛將軍楊定與衝戰於城西,為衝所擒。定,秦之驍將也。堅大懼,以讖書雲“帝出五將久長得。”乃留太子宏守長安,謂之曰:“天其或者欲導予出外。汝善守城,勿與賊爭利,吾當出隴收兵運糧以給汝。”遂帥騎數百與張夫人及中山公詵、二女寶、錦出奔五將山,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長安。堅過襲園,李辯奔燕,彭和正慚,自殺。

        閏月,以廣州刺史羅友為益州刺史,鎮成都。

        庚戌,燕王垂至常山,圍翟成於行唐。命帶方王佐鎮龍城。六月,高句麗寇遼東,佐遣司馬郝景將兵救之,為高句麗所敗,高句麗遂陷遼東、玄菟。

        秦太子宏不能守長安,將數千騎與母、妻、宗室西奔下辨;百官逃散,司隸校尉權翼等數百人奔後秦。西燕主衝入據長安,縱兵大掠,死者不可勝計。

        秋,七月,旱,饑,井皆竭。

        後秦王萇自故縣如新平。

        秦王堅至五將山,後秦王萇遣驍騎將軍吳忠帥騎圍之。秦兵皆散走,獨侍禦十數人在側,堅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進食。俄而忠至,執之,送詣新平,幽於別室。

        太子宏至下辨,南秦州刺史楊璧拒之。璧妻,堅之女順陽公主也,棄其夫從宏。宏奔武都,投氐豪強熙,假道來奔,詔處之江州。

        長樂公丕帥眾三萬自枋頭將歸鄴城,龍驤將軍檀玄擊之,戰於穀口,玄兵敗,丕複入鄴城。

        燕建節將軍餘岩叛,自武邑北趣幽州。燕王垂馳使敕幽州將平規曰:“固守勿戰,俟吾破丁零自討之。”規出戰,為岩所敗。岩入薊,掠千餘戶而去,遂據令支。癸酉,翟成長史鮮於得斬成出降,垂屠行唐,盡坑成眾。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5 |
    卷一百六晉紀二十八(二)

    太保安有疾求還,詔許之;八月;安至建康。

        甲午,大赦。

        丁酉,建昌文靖公謝安薨。詔加殊禮,如大司馬溫故事。庚子,以司徒琅邪王道子領揚州刺史、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以尚書令謝石為衛將軍。

        後秦王萇使求傳國璽於秦王堅曰:“萇次應曆數,可以為惠。”堅材窟持曰:“小羌敢逼天子,五胡次序,無汝羌名。璽已送晉,不可得也!”萇複遣右司馬尹緯說堅,求為禪代;堅曰:“禪代,聖賢之事。姚萇叛賊,何得為之!”堅與緯語,問緯:“在朕朝何官?”緯曰:“尚書令史。”堅歎曰:“卿,王景略之儔,宰相才也,而朕不知卿,宜其亡也!”堅自以平生遇萇有恩,尤忿之,數罵萇求死,謂張夫人曰:“豈可令羌奴辱吾兒。”乃先殺寶、錦。辛醜,萇遣人縊堅於新平佛寺。張夫人、中山公詵皆自殺。後秦將士皆為之哀慟。萇欲隱其名,諡堅曰壯烈天王?br/>

        臣光曰:論者皆以為秦王堅之亡,由不殺慕容垂、姚萇故也。臣獨以為不然。許劭謂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使堅治國無失其道,則垂、萇皆秦之能臣也,烏能為亂哉!堅之所以亡,由驟勝而驕故也。魏文侯問李克,吳之所以亡,對曰:“數戰數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何故亡?”對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禦疲民,未有不亡者也。”秦王堅似之矣。

        長樂公丕在鄴,將西赴長安,幽州刺史王永在壺關,遣使招丕,丕乃帥鄴中男女六萬餘口西如潞川,驃騎將軍張蠔、州刺史王騰迎之入晉陽。丕始知長安不守,堅已死,乃發喪,皇帝位。追諡堅曰宣昭皇帝,廟號世祖,大赦,改元大安。

        燕主垂以魯王和為南中郎將,鎮鄴。遣慕容碰蠮螉塞,曆凡城,趣龍城,會兵討餘岩,慕容麟、慕容隆自信都徇勃海、清河。麟擊勃海太守封懿,執之,因屯曆口。懿,放之子也。

        鮮卑劉頭眷擊破賀蘭部於善無,又破柔然於意親山。頭眷子羅辰言於頭眷曰:“比來行兵,所向無敵;然心腹之疾,願早圖之!”頭眷曰:“誰也?”羅辰曰:“從兄顯,忍人也,必將為亂。”頭眷不聽。顯,庫仁之子也。

        頃之,顯果殺頭眷自立。又將殺拓跋珪,顯弟亢妻,珪之姑也,以告珪母賀氏。顯謀主梁六眷,代王什翼犍之甥也,亦使其部人穆崇、奚牧密告珪,且以其愛妻、駿馬付崇曰:“事泄,當以此自明。”賀氏夜飲顯酒,令醉,使珪陰與舊臣長孫犍、元他、羅結輕騎亡去。向晨,賀氏故驚中馬,使顯起視之。賀氏哭曰:“吾子適在此,今皆不見,汝等誰殺之邪?”顯以故不急追。珪遂奔賀蘭部,依其舅賀訥。訥驚喜曰:“複國之後,當念老臣!”珪笑曰:“誠如舅言,不敢忘也。”

        顯疑梁六眷泄其謀,將囚之。穆崇宣言曰:“六眷不顧恩義,助顯為逆,我掠得其妻馬,足以解忿。”顯乃舍之。

        賀氏從弟外朝大人賀悅舉所部以奉珪。顯怒,將殺賀氏,賀氏奔亢家,匿神車中三日,亢舉家為之請,乃得免。

        故南部大人長孫嵩帥所部七百餘家叛顯,奔五原。時拓跋寔君之子渥亦聚眾自立,嵩欲歸之;烏渥謂嵩曰:“逆父之子,不足從也。不如歸珪。”嵩從之。久之,劉顯所部有亂,故中部大人庾和辰奉賀氏奔珪。

        賀訥弟染幹以珪得眾心,忌之,使其黨侯引七突殺珪;代人尉古真知之,以告珪,侯引七突不敢發。染幹疑古真泄其謀,執而訊之,以兩車輪夾其頭,傷一目,不伏,乃免之。染幹遂舉兵圍珪;賀氏出,謂染幹曰:“汝等欲於何置我,而殺吾子乎!”染幹慚而去。

        九月,秦主丕以張蠔為侍中、司空,王永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尚書令,王騰為中軍大將軍、司隸校尉,苻衝為尚書左仆射,封西平王;又以左長史楊輔為右仆射,右長史王亮為護軍將軍,立妃楊氏為皇後,子寧為皇太子,壽為長樂王,鏘為平原王,懿為勃海王,昶為濟北王。

        呂光自龜茲還至宜禾,秦涼州刺史梁熙謀閉境拒之。高昌太守楊翰言於熙曰:“呂光新破西域,兵強氣銳,聞中原喪亂,必有異圖。河西地方萬,帶甲十萬,足以自保。若光出流沙,其勢難敵。高梧穀口險阻之要,宜先守之而奪其水;波窮渴,可以坐製。如以為遠,伊吾關亦可拒也。度此二阨,雖有子房之策,無所施矣!”熙弗聽。美水令犍為張統謂熙曰:“今關中大亂,京師存亡不可知。呂光之來,其誌難測,將軍何以抗之?”熙曰:“憂之,未知所出。”統曰:“光智略過人,今擁思歸之士,乘戰勝之氣,其鋒未易當也。將軍世受大恩,忠誠夙著,立勳王室,宜在今日。行唐公洛,上之從弟,勇冠一時,為將軍計,莫若奉為盟主以收眾望,推忠義以帥豪,則光雖至,不敢有異心也。資其精銳,東兼毛興,連王統、楊璧,合四州之眾,掃凶逆,寧帝室,此桓、文之舉也。”熙又弗聽,殺洛於西海。

        光聞楊翰之謀,懼,不敢進。杜進曰:“梁熙文雅有餘,機鑒不足,終不能用翰之謀,不足憂也。宜及其上下離心,速進以取之。”光從之。進至高昌,楊翰以郡迎降。至玉門,熙移檄責光擅命還師,以子胤為鷹揚將軍,與振威將軍南安姚皓、別駕衛翰帥眾五萬拒光於酒泉。敦煌太守姚靜、晉昌太守李純以郡降光。光報檄涼州,責熙無赴難之誌而遏歸國之眾;遣彭晃、杜進、薑飛為前鋒,與胤戰於安彌,大破,擒之。於是四山胡、夷皆附於光。武威太守彭濟執熙以降,光殺之。

        光入姑臧,自領涼州刺史,表杜進為武威太守,自餘將佐,各受職位。涼州郡縣皆降於光,獨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宋泮城守不下。光攻而執之,讓泮曰:“吾受詔平西域,而梁熙絕我歸路,此朝廷之罪人,卿何為附之?”泮曰:“將軍受詔平西域,不受詔亂涼州,梁公何罪而將軍殺之?泮但苦力不足,不能報君父之讎耳,豈肯如逆氐彭濟之所為乎!主滅臣死,固其常也。”光殺泮及皓。

        主簿尉佑,奸佞傾險,與彭濟俱執梁熙,光寵信之;佑譖殺名士姚皓等十餘人,涼州人由是不悅。光以佑為金城太守,佑至允吾,襲據其城以叛;薑飛擊破之,佑奔據興城。

        乞伏國仁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單於、領秦河二州牧,改元建義,以乙旃童為左相,屋引出支為右相,獨孤匹蹄為左輔,武勇士為右輔,弟幹歸為上將軍,分其地置武城等十二郡,築勇士城而都之。

        秦尚書令、魏昌公纂自關中奔晉陽;秦主丕拜纂太尉,封東海王。

        冬,十月,西燕主衝遣尚書令高蓋帥眾五萬伐後秦,戰於新平南,蓋大敗,降於後秦。初,蓋以楊定為子,及蓋敗,定亡奔隴右,複收集其舊眾。

        苻定、苻紹、苻謨、苻亮聞秦主丕位,皆自河北遣使謝罪;中山太守王兗,本新平氐也,固守博陵,為秦拒燕。十一月,丕以兗為平州刺史,定為冀州牧,紹為冀州都督,謨為幽州牧,亮為幽、平二州都督,並進爵郡公。左將軍竇衝據茲川,有眾數萬,與秦州刺史王統、河州刺史毛興、益州刺史王廣、南秦州刺史楊璧、衛將軍楊定皆自隴右遣使邀丕,共擊後秦。丕以定為雍州牧,衝為梁州牧,加統鎮西大將軍,興車騎大將軍。璧征南大將軍,並開府儀同三司,加廣安西將軍,皆進位州牧。

        楊定尋徙治曆城,置儲蓄於百頃,自稱龍驤將軍、仇池公,遣使來稱藩;詔因其所號假之。其後又取天水、略陽之地,自稱秦州刺史、隴西王。

        繹幕人蔡匡據城以叛燕,燕慕容麟、慕容隆共攻之。泰山太守任泰潛師救匡,至匡壘南八,燕人乃覺之。諸將以匡未下而外敵奄至,甚患之。隆曰:“匡恃外救,故不時下。今計泰之兵不過數千人,及其未合,擊之,泰敗,匡自降矣。”乃釋匡擊泰,大破之,斬首千餘級。匡遂降,燕王垂殺之,且屠其壘。

        慕容農至龍城,休士馬十餘日。諸將皆曰:“殿下之來,取道甚速,今至此久留不進,何也?”農曰:“吾來速者,恐餘岩過山鈔盜,侵擾良民耳。岩才不踰人,誑誘饑兒,烏集為,非有綱紀;吾已扼其喉,久將離散,無能為也。今此田善熟,未收而行,徒自耗損,當俟收畢,往則梟之,亦不出旬日耳。”頃之,農將步騎三萬至令支,岩眾震駭,稍稍踰城歸農。岩計窮出降,農斬之;進擊高句麗,複遼東、玄菟二郡。還至龍城,上疏請繕修陵廟。
  • TA的每日心情
    開心
    2024-11-24 00:00
  • 簽到天數: 2861 天

    [LV.Master]伴壇終老


    皮卡丘 Lv:100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45 |
    卷一百六晉紀二十八(三)

    燕王垂以農為使持節、都督幽平二州北狄諸軍事、幽州牧,鎮龍城。徙平州刺史帶方王佐鎮平郭。農於是創立法製,事從寬簡,清刑獄,省賦役,勸課農桑,居民富贍,四方流民前後至者數萬口。先是幽、冀流民多入高句麗,農以驃騎司馬範陽龐淵為遼東太守,招撫之。

        慕容麟攻王兗於博陵,城中糧竭矢盡,功曹張猗踰城出,聚眾以應麟。兗臨城數之曰:“卿是秦民,吾是卿君,卿起兵應賊,自號"義兵",何名實之相違也?古人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卿母在城,棄而不顧,吾何有焉!今人取卿一切之功則可矣,寧能忘卿不忠不孝之事乎?不意中州禮義之邦,乃有如卿者也!”十二月,麟拔博陵,執兗及苻鑒,殺之。昌黎太守宋敞帥烏桓、索頭之眾救兗,不及而還。秦主丕以敞為平州刺史。

        燕王垂北如中山,謂諸將曰:“樂浪王招流離,實倉廩,外給軍糧,內營宮室,雖蕭何之功,何以加之!”丙申,垂始定都中山。

        秦苻定據信都以拒燕,燕王垂以從弟北地王精為冀州刺史,將兵攻之。

        拓跋珪從曾祖紇羅與其弟建及諸部大人共請賀訥推珪為主。

        孝武帝太元十一年(丙戌、三八六年)

        春,正月,戊申,拓跋珪大會於牛川,代王位,改元登國。以長孫嵩為南部大人,叔孫普洛為北部大人,分治其眾。以上穀張袞為左長史,許謙為右司馬,廣寧王建、代人和跋、叔孫建、庾嶽等為外朝大人,奚牧為治民長,皆掌宿衛及參軍國謀議;長孫道生、賀毗等侍從左右,出納命。王建娶代王什翼犍之女;嶽,和辰之弟;道生,嵩之從子也。

        燕王垂皇帝位。

        後秦王萇如安定。

        南安秘宜帥羌、胡五萬餘人攻乞伏國仁,國仁將兵五千逆擊,大破之。宜奔還南安。

        鮮於乞之殺翟真也,翟遼奔黎陽,黎陽太守滕恬之甚愛信之。恬之喜畋獵,不愛士卒,遼潛施奸惠以收眾心。恬之南攻鹿鳴城,遼於後閉門拒之,恬之東奔鄄城,遼追執之,遂據黎陽。豫州刺史朱序遣將軍秦膺、童斌與淮、泗諸郡共討之。

        秦益州牧王廣自隴右引兵攻河州牧毛興於枹罕,興遣建節將軍衛平帥其宗人一千七百夜襲廣,大破之。二月,秦州牧王統遣兵助廣攻興,興嬰城自守。

        燕大赦,改元建興,置公卿尚書百官,繕宗廟、社稷。

        西燕主衝樂在長安,且畏燕主垂之強,不敢東歸,課農築室,為久安之計;鮮卑鹹怨之。左將軍韓延因眾心不悅,攻衝,殺之,立衝將段隨為燕王,改元昌平。

        初,張天錫之南奔也,秦長水校尉王穆匿其世子大豫,與俱奔河西,依禿發思複鞬,思複鞬送魏安。魏安人焦鬆、齊肅、張濟等聚兵數千人迎大豫為主,攻呂光昌鬆郡,拔之,執太守王世強。光使輔國將軍杜進擊之,進兵敗,大豫進逼姑臧。王穆諫曰:“光糧豐城固,甲兵精銳,逼之非利;不如席卷嶺西,礪兵積粟,然後東向與之爭,不及期年,光可取也。”大豫不從,自號撫軍將軍、涼州牧,改元鳳凰,以王穆為長史,傳檄郡縣,傳穆說諭嶺西諸郡,建康太守李隰、祁連都尉嚴純皆起兵應之,有眾三萬,保據楊塢。

        代王珪徙居定襄之盛樂,務農息民,國人悅之。

        三月,大赦。

        泰山太守張願以郡叛降翟遼。初,謝玄欲使朱序屯梁國,玄自屯彭城,以北固河上,西援洛陽。朝議以征役久,欲令玄置戍而還。會翟遼、張願繼叛,北方騷動,玄謝罪,乞解職,詔慰諭,令還淮陰。

        燕主垂追尊母蘭氏為文昭皇後;欲遷文明段後,以蘭氏配享太祖,詔百官議之,皆以為當然。博士劉詳、董謐以為“堯母為帝嚳妃,位第三,不以貴陵薑原。明聖之道,以至公為先;文昭後宜立別廟。”垂怒,逼之,詳、謐曰:“上所欲為,無問於臣。臣按經奉禮,不敢有貳。”垂乃不複問諸儒,卒遷段後,以蘭後代之。又以景昭可足渾後傾覆社稷,追廢之;尊烈祖昭儀段氏為景德皇後,配享列祖。

        崔鴻曰:齊桓公命諸侯無以妾為妻。夫之於妻,猶不可以妾代之,況子而易其母乎!春秋所稱母以子貴者,君母沒,得以妾母為小君也;至於享祀宗廟,則成風終不得配莊公也。君父之所為,臣子必習而效之,猶形聲之於影響也;寶之逼殺其母,由垂為之漸也。堯、舜之讓,猶為之、噲之禍,況違禮而縱私者乎!昔文薑得罪於桓公,春秋不之廢。可足渾氏雖有罪於前朝,然小君之禮成矣;垂以私憾廢之,又立兄妾之無子者,皆非禮也。

        劉顯自善無南走馬邑,其族人奴真帥所部降於代。奴真有兄鞬,先居賀蘭部,奴真言於代王珪,請召鞬而以所部讓之;珪許之。鞬領部,遣弟去斤遺賀訥金馬。賀染幹謂去斤曰:“我待汝兄弟厚,汝今領部,宜來從我。”去斤許之。奴真怒曰:“我祖父以來,世為代忠臣,故我以部讓汝等,欲為義也。今汝等無狀,乃謀叛國,義於何在!”遂殺鞬及去斤。染幹聞之,引兵攻奴真,奴真奔代。珪遣使責染幹,染幹乃止。

        西燕仆射慕容、尚書慕容永襲段隨,殺之;立宜都王子顗為燕王,改元建明,帥鮮卑男女四十餘萬口去長安而東。弟護軍將軍韜誘顗,殺之於臨晉,怒,舍韜去。永與武衛將軍刁雲帥眾攻韜,韜敗,奔營。立西燕主衝之子瑤為帝,改元建平,諡衝曰威皇帝。眾皆去瑤奔永,永執瑤,殺之,立慕容泓子忠為帝,改元建武。忠以永為太尉,守尚書令,封河東公。永持法寬平,鮮卑安之。至聞喜,聞燕主垂已稱尊號,不敢進,築燕熙城而居之。

        鮮卑東,長安空虛。前滎陽高陵趙穀等招杏城盧水胡郝奴帥戶四千入於長安,渭北皆應之,以穀為丞相。扶風王麟有眾數千,保據馬嵬,奴遣弟多攻之。夏,四月,後秦王萇自安定伐之,麟奔漢中。萇執多而進,奴懼,請降,拜鎮北將軍、六穀大都督。

        癸巳,以尚書仆射陸納為左仆射,譙王恬為右仆射。納,玩之子也。

        毛興襲擊王廣,敗之,廣奔秦州;隴西鮮卑匹蘭執廣送後秦。興複欲攻王統於上邽,枹罕諸氐皆厭苦兵事,乃共殺興,推衛平為河州刺史,遣使請命於秦。

        燕主垂封其子農為遼西王,麟為趙王,隆為高陽王。

        代王珪初改稱魏王。

        張大豫自楊塢進屯姑臧城西,王穆及禿發思複鞬子奚於帥眾三萬屯於城南;呂光出擊,大破之,斬奚於等二萬餘級。

        秦大赦,以衛平為撫軍將軍、河州刺史,呂光為車騎大將軍、涼州牧。使者皆沒於後秦,不能達。

        燕主垂以範陽王德為尚書令,太原王楷為左仆射,樂浪王溫為司隸校尉。

        後秦王萇皇帝位於長安,大赦,改元建初,國號大秦。追尊其父弋仲為景元皇帝,立妻氏為皇後,子興為皇太子,置百官。萇與臣宴,酒酣,言曰:“諸卿皆與朕北麵秦朝,今忽為君臣,得無恥乎!”趙遷曰:“天不恥以陛下為子,臣等何恥為臣!”萇大笑。

        魏王珪東如陵石,護佛侯部帥侯辰、乙佛部帥代題皆叛走。諸將請追之,珪曰:“侯辰等累世服役,有罪且當忍之。方今國家草創,人情未壹,愚者固宜前卻,不足追也!”

        六月,庚寅,以前輔國將軍楊亮為雍州刺史,鎮衛山陵。荊州刺史桓石民遣將軍晏謙擊弘農,下之。初置湖、陝二戍。

        西燕刁雲等殺西燕主忠,推慕容永為使持節、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大單於、雍秦梁涼四州牧、錄尚書事、河東王,稱藩於燕。

        燕主垂遣太原王楷、趙王麟、陳留王紹、章武王宙攻秦苻定、苻紹、苻謨、苻亮等;楷先以書與之,為陳禍福,定等皆降。垂封定等為侯,曰:“以酬秦主之德。”

        秦主丕以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錄尚書事王永為左丞相,太尉、東海王纂為大司馬,司空張蠔為太尉,尚書令鹹陽徐義為司空,司隸校尉王騰為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永傳檄四方公侯、牧守、壘主、民豪,共討姚萇、慕容垂,令各帥所統,以孟冬上旬會大駕於臨晉。於是天水薑延、馮翊寇明、河東王昭、新平張晏、京兆杜敏、扶風馬朗、建忠將軍高平牧官都尉扶風王敏等鹹承檄起兵,各有眾數萬,遣使詣秦,丕皆就拜將軍、郡守,封列侯。冠軍將軍鄧景擁眾五千據彭池,與竇衝為首尾,以擊後秦。丕以景為京兆尹。景,羌之子也。

    小黑屋|手機版|Archiver|NG新勢力綜合論壇

    GMT+8, 2024-11-24 21:40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復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