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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6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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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三晉紀二十五(三)
秦都督北蕃諸軍事、鎮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老卒。平老在鎮十餘年,鮮卑、匈奴憚而愛之。
三吳大旱,人多餓死。
烈宗孝武皇帝寧康元年(癸酉、三七三年)
春,正月,己醜朔,大赦,改元。
二月,大司馬溫來朝;辛巳,詔吏部尚書謝安、侍中王坦之迎於新亭。是時,都下人情恟恟,或雲欲誅王、謝,因移晉室。坦之甚懼,安神色不變,曰:“晉祚存亡,決於此行。”溫至,百官拜於道側。溫大陳兵衛,延見朝士;有位望者皆戰懾失色;坦之流汗沾衣,倒執手版。安從容就席,坐定,謂溫曰:“安聞諸侯有道,守在四鄰,明公何須壁後置人邪!”溫笑曰:“正自不能不爾。”遂命左右撤之,與安笑語移日。郗超常為溫謀主,安與坦之見溫,溫使超臥帳中聽其言。風動帳開,安笑曰:“郗生可謂入幕之賓矣。”時天子幼弱,外有強臣,安與坦之盡忠輔衛,卒安晉室。
溫治盧悚入宮事,收尚書陸始付廷尉,免桓秘官,連坐者甚眾;遷毛安之為左衛將軍,桓秘由是怨溫。
三月,溫有疾,停建康十四日,甲午,還姑孰。
夏,代王什翼犍使燕鳳入貢於秦。
秋,七月,己亥,南郡宣武公桓溫薨。
初,溫疾篤,諷朝廷求九錫,屢使人趣之。謝安、王坦之故緩其事,使袁宏具草。宏以示王彪之,彪之歎其文辭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謝安見其草,輒改之,由是曆旬不就。宏密謀於彪之,彪之曰:“聞彼病日增,亦當不複支久,自可更小遲回。”
溫弟江州刺史衝,問溫以謝安、王坦之所任,溫曰:“渠等不為汝所處分。”其意以為,己存,彼必不敢立異,死則非衝所製;若害之,無益於衝,更失時望故也。
溫以世子熙才弱,使衝領其眾。於是桓秘與熙弟濟謀共殺衝,衝密知之,不敢入。俄頃,溫薨,衝先遣力士拘錄熙、濟而後臨喪。秘遂被廢棄,熙、濟俱徙長沙。詔葬溫依漢霍光及安平獻王故事。衝稱溫遺命,以少子玄為嗣,時方五歲,襲封南郡公。
庚戌,加右將軍、荊州刺史桓豁征西將軍、督荊楊雍交廣五州諸軍事。桓衝為中軍將軍、都督揚豫江三州諸軍事、揚豫二州刺史,鎮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為寧遠將軍、江州刺史,鎮尋陽。石秀,豁之子也。衝代溫居任,盡忠王室;或勸衝誅除時望,專執時權;衝不從。始,溫在鎮,死罪皆專決不請。衝以為生殺之重,當歸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須報,然後行之。
謝安以天子幼衝,新喪元輔,欲請崇德太後臨朝。王彪之曰:“前世人主幼在繈褓,母子一體,故可臨朝;太後亦不能決事,要須顧問大臣。今上年出十歲,垂及冠婚,反令從嫂臨朝,示人君幼弱,豈所以光揚聖德乎!諸公必欲行此,豈仆所製,所惜者大體耳。”安不欲委任桓衝,故使太後臨朝,己得以專獻替裁決,遂不從彪之之言。八月,壬子,太後複臨朝攝政。
梁州刺史楊亮遣其子廣襲仇池,與秦梁州刺史楊安戰,廣兵敗,沮水諸戌皆委城奔潰。亮懼,退守磬險。九月,安進攻漢川。
丙申,以王彪之為尚書令,謝安為仆射,領吏部,共掌朝政。安每歎曰:“朝廷大事,眾所不能決者,以王公,無不立決!”
以吳國內史刁彝為徐、兗二州刺史,鎮廣陵。
冬,秦王堅使益州刺史王統、秘書監朱肜帥卒二萬出漢川,前禁將軍毛當、鷹揚將軍徐成帥卒三萬出劍門,入寇梁、益;梁州刺史楊亮帥巴獠萬餘拒之,戰於青穀。亮兵敗,奔固西城。肜遂拔漢中。徐成攻劍閣,克之。楊安進攻梓潼,梓潼太守周虓固守涪城,遣步騎數千送母、妻自漢水趣江陵,朱肜邀而獲之,虓遂降於安。十一月,安克梓潼。荊州刺史桓豁遣江夏相竺瑤救梁、益;瑤聞廣漢太守趙長戰死,引兵退。益州刺史周仲孫勒兵拒朱肜於綿竹,聞毛當將至成都,仲孫帥騎五千奔於南中。奉遂取梁、益二州,邛、莋、夜郎皆附於秦。秦王堅以楊安為益州牧,鎮成都;毛當為州刺史,鎮漢中;姚萇為寧州刺史,屯墊江;王統為南秦州刺史,鎮仇池。
秦王堅欲以周虓為尚書郎。虓曰:“蒙晉厚恩,但老母見獲,失節於此。母子獲全,秦之惠也。雖公侯之貴,不以為榮,況郎官乎!”遂不仕。每見堅,或箕踞而坐,呼為氐賊。嚐值元會,儀衛甚盛,堅問之曰:“晉朝元會,與此何如?”虓攘袂厲聲曰:“犬羊相聚,何敢比擬天朝!”秦人以虓不遜,屢請殺之;堅待之彌厚。
周仲孫坐失守免官。桓衝以冠軍將軍毛虎生為益州刺史,領建平太守,以虎生子球為梓潼太守。虎生與球伐秦,至巴西,以糧乏,退屯巴東。
以侍中王坦之為中書令,領丹楊尹。
是歲,鮮卑勃寒寇掠隴右,秦王堅使乞伏司繁討之,勃寒請降;遂使司繁鎮勇士川。
有彗星出於尾箕,長十餘丈,經太微,掃東井;自四月始見,及秋冬不滅。秦太史令張孟言於秦王堅曰:“尾、箕,燕分;東井,秦分。令彗起尾、箕而掃東井,十年之後,燕當滅秦;二十年之後,代當滅燕。慕容暐父子兄弟,我之仇敵,而布列朝廷,貴盛莫二,臣竊憂之,宜翦其魁桀者以消天變。”堅不聽。
陽平公融上疏曰:“東胡跨據六州,南麵稱帝,陛下勞師累年,然後得之,本非慕義而來。今陛下親而幸之,使其父子兄弟森然滿朝,執權履職,勢傾勳舊。臣愚以為狼虎之心,終不可養,星變如此,願少留意!”堅報曰:“朕方混六合為一家,視夷狄為赤子。汝宜息慮,勿懷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災,苟能內求諸己,何懼外患乎!”
孝武帝寧康二年(甲戌、三七四年)
春,正月,癸未朔,大赦。
己酉,刁彝卒。二月,癸醜,以王坦之為都督徐兗青三州諸軍事、徐兗二州刺史,鎮廣陵。詔謝安總中書。安好聲律,期功之慘,不廢絲竹,士大夫效之,遂以成俗。王坦之屢以書苦諫之曰:“天下之寶,當為天下惜之。”安不能從。
三月,秦太尉建寧烈公李威卒。
夏,五月,蜀人張育、楊光起兵擊秦,有眾二萬,遣使來請兵。秦王堅遣鎮軍將軍鄧羌帥甲士五萬討之。益州刺史竺瑤、威遠將軍桓石虔帥眾三萬攻墊江,姚萇兵敗,退屯五城。瑤、石虔屯巴東。張育自號蜀王,與巴獠酋帥張重、尹萬萬餘人進圍成都。六月,育改元黑龍。秋,七月,張育與張重等爭權,舉兵相攻,秦楊安、鄧羌襲育,敗之,育與楊光退屯綿竹。八月,鄧羌敗晉兵於涪西。九月,楊安敗張重、尹萬於成都南,重死,斬首二萬三千級。鄧羌擊張育、楊光於綿竹,皆斬之。益州複入於秦。
冬,十二月,有人入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魚羊食人,悲哉無複遺!”秦王堅命執之,不獲。秘書監朱肜、秘書侍郎略陽趙整固請誅諸鮮卑,堅不聽。整,宦官也,博聞強記,能屬文;好直言,上書及麵諫,前後五十餘事。慕容垂夫人得幸於堅,堅與之同輦遊於後庭,整歌曰:“不見雀來入燕室,但見浮雲蔽白日。”堅改容謝之,命夫人下輦。
是歲,代王什翼犍擊劉衛辰,南走。
孝武帝寧康三年(乙亥、三七五年)
春,正月,辛亥,大赦。
夏,五月,丙午,藍田獻侯王坦之卒;臨終與謝安、桓衝書,惟以國家為憂,言不及私。
桓衝以謝安素有重望,欲以揚州讓之,自求外出。桓氏族黨皆以為非計,莫不扼腕固諫,郗超亦深止之,衝皆不聽,處之澹然。甲寅,詔以衝都督徐豫兗青揚五州諸軍事、徐州刺史,鎮京口;以安領揚州刺史,並加侍中。
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寢疾,秦王堅親為之祈南、北郊及宗廟、社稷,分遣侍臣禱河、嶽諸神。猛疾少瘳,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圖陛下以臣之命而虧天地之德,開辟已來,未之有也。臣聞報德莫如盡言,謹以垂沒之命,竊獻遺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聲光乎六合,九州島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是以古先哲王,知功業之不易,戰戰兢兢,如臨深穀。伏惟陛下,追蹤前聖,天下幸甚。”堅覽之悲慟。秋,七月,堅親至猛第視疾,訪以後事。猛曰:“晉雖僻處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沒之後,願勿以晉為圖。鮮卑、西羌,我之仇敵,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卒。堅比斂,三臨哭,謂太子宏曰:“天不欲使吾平壹六合耶!何奪吾景略之速也!”葬之如漢霍光故事。
八月,癸巳,立皇後王氏,大赦。後,蒙之孫也。以後父晉陵太守蘊為光祿大夫,領五兵尚書,封建昌侯;蘊固辭不受。
九月,帝講孝經,始覽典籍,延儒士。謝安薦東莞徐邈補中書舍人,每被顧問,多所匡益。帝或宴集,酣樂之後,好為手詔詩章以賜侍臣,或文詞率爾,所言穢雜;邈應時收斂還省刊削,皆使可觀,經帝重覽,然後出之。時議以此多邈。
冬,十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秦王堅下詔曰:“新喪賢輔,百司或未稱朕心,可置聽訟觀於未央南,朕五日一臨,以求民隱。今天下雖未大定,權可偃武修文,以稱武侯雅旨。其增崇儒;禁老、莊、圖讖之學,犯者棄市。”妙簡學生,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學受業;中外四禁、二衛、四軍長上將士,皆令受學。二十人給一經生,讀音句,後宮置典學以掖庭,選閹人及女隸敏慧者詣博士授經。尚書郎王佩讀讖,堅殺之;學讖者遂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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