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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川天音的否定公式02 作者:葉村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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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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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發表於 2010-10-10 13:09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7-7-10 17:12 編輯


    為了封印被禁止的『虛構式』,雪道和追尋著公式碎片的天音扯上了關係,他將和同班同學瑛子一同幫忙天音。領域的通敵者·白子出現在他們面前。不知道為什麼,白子異常喜歡雪道,而天音的心情則是急速地變糟。只不過,不能只顧著玩的天音一行人前去回收妖精仙鈴之式……『全自動交響樂團』淺暗白子的否定公式。獵取人心轟然作響,學園戰爭動作小說第二彈!




    序章 妖精讓人做夢
    第一章 『全自動交響樂團』睡在一旁
    第二章 『伊皮米修斯』吹噓未來
    第三章 黑暗包裹住他們

    第四章 未來追上『等待者』

    終章 白貓再現
    後記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11-12 23:0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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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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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10-10 13:10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7-7-10 17:12 編輯

    序章 妖精讓人做夢
    接著,未來追上了他。
    暑假將近,在一個炎熱潮濕、月光微弱的夜裡,葦原雪道被天川天音給帶到學校裡來。
    「……那個、我們是要來見誰?」
    明明就已經入夜了,但雪道還是被天音給硬拖了出來。他很不高興地對著走在走廊前方的天音嘟嚷著。
    天音回過頭,綁成兩條辮子的頭髮搖曳著。她肩上扛著一把刀,身上刻著奇怪花紋、名叫『風鳴』的大刀。
    雖然在學校指定的夏季制服底下的身體纖瘦又柔軟,但是雪道相當清楚,天音的身體已經鍛鏈到足以輕輕鬆松就可以扛起跟她身高相去無幾的大刀。
    「我就說了是協助者啊!」
    金色的雙眼裡漾著不可置信的色彩。
    「協助者,是嗎……有那種人嗎?」
    「當然有啊,他叫做鹿沼。不管是轉學進這間學園的手續,還是『領域』的情報跟找房子等事,他都幫了我很多忙。」
    「是喔。所以說你跟那個鹿沼什麼的,約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見面,而我則是不知道為什麼被你拖了過來就對了?」
    雪道還是很不高興地歎了一口氣。
    非自願地被捲入『領域』的麻煩裡,而且還碰到那種極無意義的事,這樣的記憶鮮明地在雪道心中蘇醒,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你猜錯了。其實我們今天是要來見另外一個人的。鹿沼他出了一點力,幫我找了一個人來輔助我——事實上,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她。」
    天音是背叛了『領域』的人。她目前正被人追捕著,所以對她而言,組織裡有個通敵者應該是件好事吧。
    「原來如此啊。」
    雪道沒什麼興趣地回話。
    「順便告訴你,我之所以會選上這個地方,是因為我又在學園裡找到了另一道『虛構式』。」
    「原來如此啊……嗄?」
    隨便回著話的雪道,因為天音這句不吉的話而全身僵住。
    「我就說了,是『虛構式』。它跟之前的『分身』不一樣。」
    「我要回去了。」
    雪道倏地就轉過身去,但天音卻立刻抓住他的肩膀,讓他逃不了。
    雪道不需要回頭就知道天音那雙金色的雙眼已經亮起,笑得像只笑臉貓一樣。
    「放開我。」
    「是那個協助者要求我把你也一起帶來的呢!」
    「這跟我沒有關系吧!」
    雪道拍動著手腳掙扎,但天音的握力太強,他完全逃不了。
    「你怎麼還在說這種話啊?你明明就跟我關係很好的啊!」
    「我——不——要—|!我——不——要——和麻煩的事扯上關係啦!」
    「這有什麼關係呢,可以和這麼可愛、這麼美麗的天音小姐待在一起,就算有那麼一丁點兒生命危險,你也該乖乖接受啊。」
    「所以,我就叫你不要用這種厚顏無恥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了!」
    「嗚喵——你們還真是好朋友呢喵——」
    高亢的聲音突然傳來。
    雪道和天音一臉驚訝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那個少女已經坐在靠走廊的窗框上,搖晃著她那纖細的雙腳。
    微弱的月光照射著那纖瘦的少女。她純白的髮絲讓人聯想到新雪,表情豐富的嬌小臉龐上有著一對帶著神秘光芒、左右虹膜顏色相異的雙眼,身上穿著白襯衫打著領帶、下麵則是一條格紋短裙,看起來就像小貓一樣可愛——
    話說回來,她長了一雙貓耳。
    「……那是,真的嗎?」
    瞪大了雙眼的雪道指著她的貓耳問道。
    「當然是喵!」
    她直直地立起拇指答完後,微微動了動貓耳。
    看來是真的。
    「你就是天川天音在這裡的協助者,對吧喵?」
    「雖然我非常不想承認,不過,應該是沒錯。」
    「很抱歉,這次因為喵的任性,在夜裡把你叫到學校來喵。因為喵很想趕快看到你的臉喵。」
    她低頭行了一個禮,貓耳可愛地動了一動。

    「啊,別這麼客氣……你好。」
    雪道也反射性地低頭行禮。
    從她們的對話看來,這個少女應該就是天音的協助者。
    「喵是淺暗白子喵,你可以叫喵白子就好喔喵——」
    不知道為什麼,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正散發出閃亮的光芒。
    「你好,我是葦原雪道。」
    雪道微微低頭行禮,並做了自我介紹。
    「你是雪道喵啊喵,好可愛的名字啊喵。」
    「謝、謝謝你。」
    白子親昵的態度讓雪道感到困惑。
    「話又說回來,『領域』還真不容人小看啊……居然會有個貓耳。」
    雪道吞了一口口水,擦了擦壓根兒沒流汗的額頭。
    除了白子之外,雪道一共認識三個『領域』的關係者。其中一個是天音,另外兩個人——說得收斂一點的話,她們那兩個根本就是崩壞的人類。
    雖然白子身上帶著一種天真無邪的氣息,但長相跟人類不太相同的她,或許是新型的也說不定。
    雪道看著天音。被白子叫住的時候,天音的確感到驚訝,但她現在已是一臉平靜。
    這樣的平靜或許是她裝出來的,但第三者並無法看穿。
    「初次見面,我是天川天音。」
    天音以凜然的聲音說完後,放下她扛在肩上的『風鳴』。
    「您就是鹿沼所說的那位小姐嗎?」
    天音漂亮地披上了羊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雖然雪道不知道理由,但天川天音這個少女可是只披了羊皮的惡狼。
    「喵是淺合白子喵,初次見面,你好喵——」
    白子從窗框上輕盈地跳下來,白色的髮絲微微搖晃。她握住天音的手用力地上下搖動。
    「順便告訴你,喵已經聽說你的本性了,所以你披上羊皮也沒用的喵!」
    天音瞬間僵住,她用空出的那只手抵住額頭,歎了一口氣。
    為了要重新振作,她將視線垂下,然後搖了搖頭。
    她兩條淡粉紅色的辮子像是尾巴一樣地搖晃。
    「啊啊,是喔,那我就露出本性吧——廢話少說,給我新『虛構式』的情報。」
    「瞭解喵,先從工作開始整理吧。喵所確認的虛構式碎片就是『妖精』喵——喔,它的固定化程度大概是七成左右喔喵。」
    「『妖精』是吧……那就很棘手了。的確,光我一個人或許會應付不過來。」
    天音用手抵著下巴低吟著。
    白子甩著她的白色髮絲,有些誇張地不中斷點頭表示同意。
    「對了,拿來對付『妖精』的東西呢?」
    「那東西梢後會送來喵。由於我們使用的不是『領域』的網路,而是一般的物流通路,所以會稍微慢一點喵。」
    「也對,要是被別人發現這跟我有關系的話會給你帶來困擾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沒辦法的事呢——喵。」
    「然後,你確定『妖精』的發生源是這所學園?」
    「嗯喵,喵希望能在『妖精』離開學園之前,把事情解決喵。」
    「如果它的固定化只有七成的話,那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她們兩人之間的對話是雪道無法理解的世界。
    被排擠在外的雪道聳了聳肩喃喃說道:
    「……話說回來,為什麼要連我都叫出來啊?」
    他不自覺地把視線轉向兩人的對面,也就是走廊的深處——
    「呵呵呵,呵呵呵。」
    『妖精』就在那裡。
    『妖精』看起來是一個身高約三十公分,長著薄薄羽翼的金髮少女。她一邊揮灑著閃爍的光粒,一邊輕飄飄地在空中飛舞。
    「有一隻沉溺在過去的狗、有一隻被未來擊潰的鳥,只有現在的你要選擇哪一方?你又是哪一方?」
    謎題般的話語流泄——
    她輕輕地——
    轉過身。
    閃爍的光粒奪走雪道的視線、如鈐般的聲音奪走雪道的雙耳,他的思考能力像是被蓋上了一道薄霧般離他遠去——
    仿佛是被『妖精』所魅惑的雪道,追著她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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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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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7-7-10 17:14 編輯

    第一章 『全自動交響樂團』睡在一旁
    突然之問,覺得有人叫了自己名字,雪道停下腳步。
    在『妖精』的魅惑之下,搖搖晃晃地走起路來的雪道回過神來,慌張地環視四周。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音她們的身影在被微弱月光點亮的走廊上消失。
    不::
    「我……跟她們定散了嗎?」
    他記得自己追著『妖精』走出來……這個推測是正確的。
    「喂,等一下,這個狀況有點糟吧。」
    背脊上滲出微熱的汗水。
    他跟那個當有事情發生時可以戰鬥的天音走散了。
    雪道無法冷靜,他緊張地四處張望。
    一片死寂的走廊上,只有些許的月光。
    他不只沒看見天音,也沒看見原本在追的『妖精』。
    完全是孤單一人——
    「對、對了,手機!」
    流著手汗而濕滑的手拿起手機,雪道試著打電話和天音聯絡。
    電話只響了一聲,對方就立刻接起電話。
    「是天川嗎?是我,我是雪道。你現在在哪裡?」
    半安心半焦急的雪道喊道。
    不過,天音並沒有做出回應。
    「喂,天川!你聽不見嗎?天川!」
    電話的確有打通,但天音卻什麼都沒說。
    「……你是天川,對吧?」
    在不斷喊叫的同時,一股狐疑湧上雪道的胸口。
    在這一條電話線另一端的那個人,真的是天音嗎?
    「喂、喂……」
    雪道的話被打斷了……
    「——你逃不了的喔!」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銀鈐般的聲音。
    雪道手上的手機不小心掉了下去。
    他用顫抖的手撿起手機,液晶螢幕上所顯示的文字是——
    無訊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乾涸的笑聲,流泄。
    仿佛崩壞般,大笑。
    外表的某處,破碎。
    不祥的空氣像是被打開開關一般,纏繞在他的身上——
    「嗚、啊!」
    忽然,雪道感到側頭部受到一道強烈的衝擊。
    「好痛!剛剛那是怎樣,感覺就像是被天川踢飛一樣痛!」
    「啊,你醒了。」
    「嗚哇啊,沒想到這真的會有效喵。」
    「……咦?」
    雪道的眼前是那個完全無視身上短裙,把腳高高舉舉起的天音。
    在離他們梢遠的走廊窗邊,白子正在擺動著貓耳。
    「咦?我、回來了……嗎?」
    被微弱月光點亮的走廊沒變,但她們兩個卻出現了。
    原本應該是追著『妖精』走出去的雪道,其實只走了幾步路。
    「你不需要第二發啊,真可惜。」
    天音感到很可惜,垂下金色的雙眼,歎了一口氣,並把抬起的腳放下。
    「……喂。」
    他猜的沒錯,側頭部上那道衝擊真的是天音踹的。
    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天音挺起她那完全貧乏的胸口,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可是特地把受到『妖精』欺騙的你給拉回這邊來的喔!你有什麼意見嗎?」
    被天音這麼一說,雪道也的確有這樣的感覺。看來他是可以先安下心來了,不過——
    「這種無法苟同的感覺是怎樣……」
    「不要在意小事了。你只是被她欺騙了而已,這樣算很幸運的了。」
    天音像只笑臉貓一樣,不懷好意地邊笑邊說。
    「啊——我實在搞不懂。說清楚點,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雪道,你腳步搖晃地前進了幾步後就這麼呆呆地站在那裡,我叫你你也不回,我判斷你是被呵妖精』給騙了,所以就踹了踹你。」
    「順便一提,喵有好好提議說,要用清醒藥之類的東西讓你清醒喵喔,可是天音喵說——
    『我們不能再等了!』
    然後,就非常慌張地把你踢飛了喵。」
    「喔……」
    雪道以半闔的雙眼看著天音。
    天音下意識地轉開視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因為,我嚇了一大跳呢!」
    天音很不好意思地這麼說了。
    雪道按住疼痛的頭,大大地歎了一口氣說:
    「不,謝謝你,我得救的確是事實。真是夠了,為什麼我會碰上這種事。」
    這樣一來,他要生天音的氣也生不成了。
    「嗚喵嗚喵,可是,雪道喵,你是真的很幸運喵。要是你的運氣不好,你可能會再也醒不過來。就算你醒過來了,你的腦袋也是一片空空喵。」
    「一片空空……是吧。」
    「一片空空喵。」
    雪道忍不住想像起腦袋變得一片空空的自己。
    「那還……真是恐怖,搞不好那要比『分身』還恐怖。」
    「所謂的『妖精』就是這種東西喵——喔,雖然說,它們並不會直接對你做什麼就是了喵。」
    白子邊叩叩地敲著自己的頭邊繼續說道:
    「它們會藉由幻覺或是預知未來對我們造成影響喵,所以一個人去對付它們是很危險的,喵——也才會來幫忙的喵。」
    「原來如此,協助者是很重要的啊。」
    的確,如果雪道打從一開始就落單的話,沒有任何人能保證他能脫離那個狀況。
    他真的是很幸運呢,雪道這次終於打從心底安下心來。
    「所以呢,就結果來說,我所採用的是最好的方法喔!」
    天音趁機如此主張。
    雪道思考了一下——
    「我彈!」
    「好痛!」
    哼、哼!雪道對於天音再度得意洋洋地挺起她那無料的胸部,著實賞了她一記彈額頭。
    「你、你在幹嘛啊!」
    天音的眼睛泛著淚光,手按著額頭抗議。
    「你好歹改一下那個瞬間就得意忘形的習慣。」
    「並沒有!」
    「你明明就使盡全力在得意忘形吧!」
    天音把頭往前壓,怒氣衝衝地喊著,雪道則是按著她的頭吼回去。
    「唔唔唔唔唔唔,我說你喔,也差不多該承認了吧。能待在這麼可愛、這麼可愛的天音小姐身邊,我真是太幸福了——你就給我坦率地這麼說啊!」
    「誰——要說啊,你這個沒用的女生!沒用的女生!沒用的女生!」
    「你居然叫了我三次沒用的女生!」
    天音也絲毫不遜色地頂嘴。
    「那個——難不成喵……」
    戳、戳,白子戳著這兩個已經將頭靠在一起互相對罵的人的肩膀。
    「怎樣啦!」
    「幹嘛啊!」
    兩人同時看向白子。
    「夫妻要吵架的話,就去別的地方吵喵。」
    「誰是夫妻啦!」
    「誰是夫妻啊!」
    兩人同時大叫後,出現一瞬間的沉默。
    「我才不要和這種傢伙做夫妻啦!」
    「我才不要和這種傢伙做夫妻呢!」
    他們又再次同時大叫。
    「……」
    「……」
    兩人對看了一眼後,尷尬地轉開視線。
    「……你們的感情真好呢喵。」
    白子有些羡慕地說。
    虹膜異色的雙眼微微搖曳,好像一池無盡深沉的泉底。
    帶點寂寞——
    能牽動人心。
    於是雪道伸出了手。
    「嗚喵?嗚喵?嗚喵?」
    他摸了摸陷入混亂的白子的頭。
    動作極為溫柔,仿佛就像是父親對女兒所做的一般。
    剛開始感到困惑的白子,也眯起了她那對虹膜異色的雙眼,接納了雪道的動作。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但她那白色的貓耳卻高興地不斷顫動。
    雪道也感到非常放鬆,就好像是在摸著什麼懷念的東西似的。
    感覺就像是之前失去的東西,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雪道的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了微笑。
    「……你啊,跟白子見面才不到三十分鐘,幹嘛氣氛那麼好啊?」
    天音一臉不爽地打斷他們。
    「嗯?咦?喔喔!」
    雪道嚇了一跳地把手從白子頭上拿開。
    「抱、抱歉,不知道什麼理由,我突然很想摸你,所以一個不小心……」
    「喵……沒有關系喵喔。」
    兩個人很尷尬地把視線轉開。
    轟,白子的臉頰瞬間變紅,雪道可能沒有注意到,但是天音或許已經發現。
    她有些不愉快地皺起眉頭。
    「我說啊,雪道。」
    「……怎樣啦,天川?」
    「我可以踹你嗎?」
    「最好是可以啦!」
    天音居然沒有不理會他的抗議就踹上來,光是這一點就讓雪道覺得不可思議。他在心裡感到奇怪。
    「這是為什麼呢……」
    突然披上羊皮般,天音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
    瞬間,雪道的第六感作出危險的警告。
    「……現在,我感到非常不愉快呢。」
    天音倏地逼上前來,雪道被她氣勢震懾而往後退開。
    「你等一下、等一下。我什麼都沒做啊,你是真的要找我出氣嗎?」
    「對不起,人家也剛好不知道理由呢!」
    「……您是認真的嗎?」
    無論如何,雪道決定以短跑的速度逃走。
    「唉呀,請您梢待片刻呢。」
    「我不要!感覺好恐怖,我不要!你這要比平常還恐怖三倍啊!」
    微笑優雅,但金色雙眼的深處卻沒有半點笑意的天音追了上來。
    「嗚嗚嗚喵?等一下喵,你突然放喵一個人,喵該怎麼辦啊喵?話說呵妖精』要怎麼辦啊喵?」
    白子也跟著追起了天音。
    在安靜的走廊上,響起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讓走廊上變得有些熱鬧。
    後來,雪道的努力付諸流水,還是被天音追上,並且不明究理地被賞以飛踢。
    三人因為追逐戰感到疲累。不過,由於雪道所見的『妖精』沒有再次出現,所以一群人決定暫時解散。
    雪道和天音在走出長月學園正門後和白子告別,回到茜堂。
    隔天早上,就算隔著窗簾也能感受到的強烈陽光,讓雪道醒了過來。
    身體微微冒著汗,雪道一邊用他那還沒睡醒的腦袋想著今天也要上學,一邊因為炫目的陽光而眯起雙眼。他坐起身,準備在隔壁的天音來之前做早餐——
    噗啾!
    ……手隨便一放,卻碰到了柔軟的東西。
    「唔?」
    硬是要舉一個例子的話,那就是薄薄的抱枕,不,應該說是放在砧板上的小麻薯。
    觸感是很柔軟沒錯,除此以外,雪道卻也有堅硬的觸感。
    「……唔?」
    噗啾、噗啾、噗啾。
    「雪道喵,好癢喵——」
    為了要確認這份觸感,雪道揉了好幾次……一道他曾經聽過的女聲……傳來。
    這時,汗水自雪道全身噴出。
    有種不好的預感,讓雪道非常緩慢地轉過頭。
    白子睡在雪道一旁的棉被裡。
    那神秘的虹膜異色的雙眼因為癢而眯起來,貓耳從她那微微紊亂讓人聯想到初雪的白色髮絲冒出,微微顫動著。
    「這是……怎樣?」
    他再次慢慢把視線栘向一邊,他看到了那個令人聯想到初雪的純白肌膚和幼小的軀體——最恐怖的是,白子沒有穿衣服。
    「我什麼都沒有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雪道發出悲痛的叫聲。
    像是被這聲慘叫嚇到,隔壁的房間在發出喀啦匡當的聲音之後,又發出了一次喀唰的聲音,最後則是以一聲啪嚏做為結尾。
    「糟、糟了、你、呃、躲起……不,在那之前至少穿上衣服!」
    雪道以驚人的氣勢站了起來後,他伸手拿下掛在牆壁上的夏裝——一件襯衫,把它丟到白子身上。
    「反正你先把它給我穿上!」
    「嗚喵?」
    雖然白子頭上浮現了一個問號,但她還是套上雪道給他的襯衫,同時——
    啪嚏!
    「發生什麼事了,雪道?」
    少女粗暴地踹開門,她邊甩著她那淡粉紅色的頭髮邊踏進房裡。
    是隔壁的天川天音。她沒有像平常一樣將頭髮綁成兩個辮子,顯示她才剛睡醒。她睡衣的領口大開著,露出了形狀漂亮的鎖骨。
    「我聽到……好大聲的……慘叫聲……怎……」

    愈講到後半,天音的聲音就愈來愈冷淡。
    天音那雙金色的眼睛當然是看著那個只穿著一件襯衫、扣子也沒扣上的白子。
    「嗚喵,袖子太長了喵。」
    白子那虹膜異色的雙眼閃亮著,她覺得很有趣地甩著過長的袖子。
    由於尺寸不合,衣擺一路蓋到她的大腿,勉強一點來說,就會覺得那是一件連身裙……這好像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狀況由不得雪道搪塞,這就是俗稱的裸體襯衫狀態。
    「……」
    「……」
    「喵,被這樣盯著看會讓喵不好意思喵。」
    大概是注意到大家的視線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了吧,白子搖著貓耳,抱住自己的身體。
    天音的視線回來捕捉到雪道。
    「完蛋了!」
    雪道的靈魂像是出竅般發呆著,而天音則……
    「呐,雪道,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說,不過我就說得簡單一點嗄!」
    天音迅速地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壓低重心、扭過身體——
    「你這個變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完全沒有顧忌的情況下,飛起的淡紅色髮絲搭配了銳利的迴旋踢,將雪道給踢飛出去。
    「嗚喔啊!」
    雪道發出呻吟聲,在楊楊米上滾動之後,撞到牆壁。
    天音以追捕獵物的貓兒般的動作追上雪道,接著踩了上去。
    然後踹他一腳!
    「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如果真要動手的話,你要不就選瑛子,就算退個一千步,你也得選我啊!而且,還是全裸配一件襯衫,加上貓耳?你到底有多宅啊!啊啊,真是夠了!我原本就知道你是個笨蛋,可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是個變態!」
    天音盡情地又說又踹,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呼啊、呼啊、呼啊……你這個笨蛋……」
    「嗚喵嗚喵,雪道喵,沒事吧喵?」
    白子趴在楊楊米上慢慢前進,看著雪道那張被踢倒在地的臉。
    「我怎麼、可能、沒事……話說回來,白子,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昨天晚上,在學園的正門,白子和雪道告別,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房問裡,這的確是個謎。
    「咦?不是你把她帶來的嗎?」
    天音順好呼吸之後環起雙手,帶著明顯輕蔑的視線俯視著雪道這麼說。
    「並不是!」
    雪道用力站了起來,朝穿著睡衣的天音逼近後,抓住她的肩膀。
    「我醒來的時候,這傢伙就睡在我旁邊了!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立刻斷定是我把她帶來的啊!我沒信用到這種程度嗎!」
    「你這個人就是一副會不知不覺做出這種事情來的樣子啊。在零惡意的狀況下腳踏六條船,然後被人刺殺之類的……」
    天音半闔著眼睛,很乾脆地斷言,顯示她是真的不相信他。
    雪道無力地垂下雙肩。
    「夠了。那麼,白子,你為什麼要睡在我旁邊?」
    「好的喵!昨天,雪道喵摸了喵的頭。」
    搖著白髮的白子,元氣十足地站了起來,動著貓耳答道。
    「……這麼說起來,雪道的確做了這種事。」
    「那個時候,喵的胸口被揪得緊緊的喵!這已經可以算是命中註定的喵,喵愛上雪道喵了喵!」
    虹膜異色的雙眼綻放出滿溢著自信的光芒。
    「你、你、你、你、你愛上他了?愛上雪道?為什麼?這是為了什麼?你的腦袋正常嗎?你的眼睛和腦袋和喜歡的男生類型沒問題吧?這傢伙可是個超囉嗦的小姑型的人喔!」
    天音慘叫完後,誇張地抱著頭不斷搖動。她沒綁起來的淡粉紅色頭髮華麗地狂亂甩動,但她並沒有把此放在心上。
    「我不承認!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你把我說得這麼過分,我也是會感覺有些受傷的喔!」
    「因為,本來就是這樣子啊!基本上,你也很奇怪啊!像我這樣的美少女明明就住在你隔壁,可是你卻一點也沒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啊,我知道了,其實你是同性戀!」
    「你白癡啊啊啊啊啊!你腦子裡的回路是怎麼接的啊!要把什麼地方接起來,才會做出這種結論啊!」
    「因為……」
    「不要再因為了,就算你擺出鬧彆扭的表情、就算你嘟起嘴巴也沒用!我就趁現在跟你講明白了,在討論外表怎樣之前,你的那種個性——」
    「那個,雪道喵。」
    「怎樣啦,白子!我現在要來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自信過了頭的沒用的女生——」
    「嗚喵?可是你再不去學校的話,就會遲到了喵喔?」
    雪道和天音的動作立刻停下,他們一起確認完時間後,一起變得整臉蒼白。
    「嗚哇!喂,天川!糟了,我們要遲到了!」
    他們兩個連衣服都還沒有換,但要是再不出門的話,時問就會來不及。
    經過一連串的騷動,加上因為昨晚的事情而晚睡,今天原本就已經睡過頭了。
    「騙人!那早餐呢?」
    「你擔心的居然是這個喔!話說我連做中午便當的時間都沒了!」
    「那我早上的樂趣和中午的樂趣不就沒了嗎!」
    「誰、管、你、啊!你居然連愛吃鬼的屬性都配備上了,你這個沒用的女生!」
    「不准說我是沒用的女生!話說現在已經不是吵架的時候,我們得換衣服才行!」
    在他們七嘴八舌爭論之際,時鐘的分針正慢慢向前走著。
    然後,這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
    白子那虹膜異色的雙眼正綻放出閃亮的光芒,而她臉上的微笑就有如獵人看著落入陷阱的獵物般。
    最後,雪道和天音把白子留在房間裡,在差點遲到的情況下溜進教室。
    「各位,日安。」
    雪道因為全力衝刺過來而仍在順著他紊亂的呼吸,但一旁的天音卻是優雅地披上羊皮,牽起裙角行了一個禮——她那歪掉的領帶是在裝可愛。
    天音的身材雖然纖細,但在體力這方面卻是完全勝過雪道,所以,就算兩個人跑了一樣的距離,她的呼吸也完全沒亂,而且連一滴汗都沒流。
    「早安,天川同學。」
    「日安,水內同學。」
    「早安!」
    「日安,田中同學。唉呀,您一早就打開課本在預習嗎?」
    「我想說再不念書的話就糟了啊。」
    「請您加油。如果您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還請您不要客氣,儘量問。」
    「天川同學!早!」
    「日安,橫山同學。您今天早上也有練習嗎?」
    「啊,不,今天早上沒有練習喔。」
    「這麼說起來,我們也快要期末考了呢,我都給忘了呢!」
    「真不愧是天川同學……游刀有餘呢。」
    「不,我不過是個粗心的人啊!」
    天音優雅地微微一笑。
    面對接踵而來的早安聲,天音很有禮貌地回以微笑,有時候還會跟對方聊點天。她這漂亮的交際手腕不禁讓人聯想到慣于穿梭在社交界中的貴婦人。 .
    不知道這是好是壞,天音優雅的一舉一動在早晨的教室中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接下了這些視線後,天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雪道則沒有特別和誰打招呼就來到自己的座位。
    「早安,葦原。」
    坐在隔壁位子的少女——長月瑛子,以毫無抑揚頓挫的淡薄聲音打了招呼。
    這個少女把學園指定的夏季制服穿得有條不紊,有光澤的黑髮則是綁成一條馬尾。她的五官有如人偶般端麗,但表情也如同人偶般貧乏。
    她的臉配上那雙清涼但銳利的鳳眼,讓人聯想到自有一番風骨的黑貓。
    「早、啊,瑛子……」
    「差點遲到了,真難得。」
    瑛子一邊說,一邊把寶特瓶裝的茶遞給雪道。
    「我有點睡過頭了。」
    雪道一臉不耐地答完後,一口氣就喝掉半瓶茶,然後歎丫一門氣。
    「啊啊……我復活了。」
    雪道一邊把寶特瓶還給瑛子,一邊低聲說道。瑛子則是一邊接下寶特瓶,一邊歪著頭。
    「睡過頭?真難得。你在為考試讀書嗎?」
    「這麼說起來,好像快要考試了啊。」
    「……你忘了嗎?」
    「完全忘了。」
    「……明天放假,記得念書。」
    瑛子一臉不可置信地歎了一口氣。
    就在雪道看著瑛子那頭微微搖曳的長長黑髮思考著該如何回答的時候,鐘聲響了起來。
    在鐘聲結束數秒之後,教室的門喀啦一聲被打開,導師工藤老師走進教室裡。
    她一如往常地穿著一套西裝,配上綁高的髮髻。她那無力的表情還是依舊不適合她身上的西裝,嘴上也是還是叼著一根沒點火的煙。
    她一臉不耐煩地把點名簿放到講桌上,把教室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人缺席後,她才開了口。
    「啊——我要介紹轉學生。」
    學生們之間起了一陣小騷動,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大家沒有聽說任何跟這有關的消息,而且,半個月前天音才剛轉進來而已。
    「我有超級不好的預感。」
    雪道低聲說道。
    「那好,你進來吧。」
    好像根本沒打算說明的工藤老師,朝著走廊上叫著。
    碰地一聲,轉學生元氣十足地把門打開,進到教室裡。
    「好的喵!」
    那個轉學生穿著長月學園指定的夏季制服,神秘的虹膜異色的雙眼、如雪般的鮮白頭髮。好像曾經在哪裡看過這個嬌小的少女……
    她頭上戴著一頂貓型的無帽檐帽子——這東西應該叫做貓耳帽吧。
    「我叫做淺合白子喵,請大家鄉多指教喵——」
    站在講臺旁的她行了一個禮。
    同時,她那貓耳帽的耳朵部分,就像是下麵真的有長一對耳朵一般,動了一動。
    在那一瞬問,教室陷入一片死寂。
    「貓耳出現了!」
    「YES!我們班是人生的勝利組啊!」
    「很多東西都很小!不過這樣才好!」
    「感謝神明!繼天川同學之後,又來了這麼贊的轉學生,這真是太棒了!」
    「呀喔!」
    「男生亢奮過頭了。」
    「這個班上的男生全都是笨蛋呢!」
    男生完全不顧女生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們幾乎是以在辦祭典的心情騷動著。
    有人擺出勝利的手勢,還有人站到桌子上吹口哨。
    他們的反應之所以會展現得比天音轉學進來的時候還要誇張,大概是因為嬌小的白子散發出一種更容易親近的氛圍吧。
    在這群男生中,雪道是少數的例外。
    「為什麼我只有不好的預感才會命中啊?」
    一副已經快要受不了的雪道抱住頭。
    他想要追究、他非常想要追究——
    為啥白子會出現在這裡啊?他甚至想用關西腔來追究。
    但他辦不到。
    「你怎麼了,葦原?」
    瑛子一臉詫異地看著這樣的雪道。
    「我只是在為了人生的荒謬在悲歎而已。」
    抱著頭的雪道回了一個好像有意義,又沒什麼意義的答案後,把視線轉向天音。
    一樣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天音,則是仍然披著羊皮。
    她擺出在學校專用的優雅大小姐微笑,完全無視于教室內騷動,看著轉學生白子。
    「天川那傢伙,她知道這件事嗎?」
    或者是說,天音她早已料想到這件事也說不定。
    雪道無法從天音端麗的側臉看出她的心思。
    他歎了一口氣後,把臉抬了起來。
    「嗚喵。」
    他的雙眼和白子對上。
    「啊,糟了!」
    不好預感再次出現。
    白子貓耳帽上的耳朵部分顫動著,虹膜異色的大大雙眼綻出閃亮的光芒。
    「雪道喵,我們同一班喵——!」
    白子以貓般的輕盈動作跳上講桌。
    然後,朝雪道跳了過去。
    「喂,這怎麼完全照著我的預期走啊!你白癡嗎!你根本就是個白癡吧!」
    雪道邊叫邊站了起來,把跳過來的白子抱住。
    白子的身體就跟外表看起來的一樣輕,而且她的身體也很女性化、很柔軟。
    「嗚喵——嗚喵——」
    白子完美地窩到雪道懷中,像只撒嬌的小貓般從喉中發出低吟,用臉摩著雪道。
    「搞什麼啊,葦原,你認識她啊?」
    工藤老師連白子的空中跳躍都沒指責,就這麼問著。
    「喵足他的女朋友候選人喵!」
    在雪道還不知道怎麼回答的空隙,用雙手雙腳緊緊抱住雪道的白子,便靈巧地把頭轉過來答道。
    「喂,你、那、不是……」
    教室瞬間一片靜默。
    沒能把話說清楚的雪道不斷張闔著嘴。
    「那倒是挺有趣的。葦原,這是導師的命令,我要你照顧轉學生。你也坐到最後一排,你們就坐一起。」
    「一點都不有趣!話說這太荒謬了!」
    回過神來的雪道大叫。
    「荒謬也無妨,在這班上我就是法律。那麼,早自習結束。」
    工藤老師在不容許雪道多加辯駁的情況下,丟出這句話,然後連招呼都沒打,就拿著點名•簿離開教室了。
    過於迅速的動作讓雪道呆滯,但他立刻注意到身旁發出的寂靜怒氣。
    「這個極惡教師……今天一定是大凶日。沒錯,今天是大凶日。」
    「被可愛的女生緊緊抱住,你應該高興的。」
    疲累至極的雪道搖了搖頭,不過,怒氣來源的瑛子卻一如往常地淡淡說著。
    雪道覺得自己仿佛能在那張表情貧乏的臉背後,看到一隻靜靜狂怒的黑貓,她是真的很不爽了。
    而且,他還被男生刺人的視線以及女生感佩的眼神包圍。
    元兇白子卻是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高興地亮了起來,貓耳不斷動害。
    「誰來救救我……」
    雪道眼看事態完全脫離自己掌握,無奈地空虛低語,但沒有任何一個人要出手幫他。
    按照幾乎是沒有在思考的工藤老師的指示,雪道坐到最後一排。他把桌子跟還沒拿到課本的白子靠在一起,感情很好地一起上課。
    今天的第一堂課是數學,由於考試將近,班上的氣氛要比平常還認真。
    雪道也不例外,他皺起眉頭瞪著黑板。
    「……雪道喵。」
    「嗯?」
    雪道停下抄寫黑板上的字的手,轉頭看白子。
    白子稚氣的臉龐上露出認真的神情瞪著課本。
    「這本課本好怪喵。」
    「好怪……哪裡怪了?」
    對雪道而言,這是他很熟悉的課本…;
    「因為這明明是數學課本,可是上面卻是滿滿的英文喵耶。喵不知道什麼是X喵。」
    「等一下,這是一個國中畢業的人該說的話嗎?」
    「嗚喵?」
    白子動著貓耳,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咦,真的假的?」
    「嗚喵?」
    她還是一邊動著貓耳、一邊歪著頭。
    看來她是認真的。
    她是天音的協助者……可是,這樣沒問題嗎。雖然這不幹他的事,但他還是感到擔心。
    「你不懂也沒關係,反正我覺得你先把黑板的字抄下來比較好。我的數學也沒好到可以教你,真是抱歉。」
    「嗚喵——雖然,這很麻煩,可是雪道喵都這麼說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喵——」
    白子乖乖地點了點頭後,便拿起自動鉛筆轉向黑板。
    早上的課程結束,來到午休時問。
    課程結束後,眾人起立,而雪道趕在敬完禮、鐘聲響起之前沖出去了。
    「雪道喵……咦?」
    現在的雪道已經聽不見白子的聲音了。
    既然,他今天沒能做便當,那他就只能去學校餐廳或福利社買午餐了。
    而且,這是一場秈時間賽跑的戰爭。
    雪道把所有精神都專注在跑步這件事上。
    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
    白子盯著他遠去的背影,虹膜異色的雙眼放出燦爛的光芒。接著她也使盡全力沖了上來。
    沒看到白子的雪道,穿過教室門,沖到走廊上。
    鐘聲才剛響起,走廊上還沒什麼人影。
    當雪道正準備趁這個好機會加快速度時——
    「雪道喵——!」
    「喀嗯!」
    雪道被白子擒抱摔撲倒,臉狠狠撞到地上。
    「我、我的鼻子!我的鼻子好痛!」
    「喵抓到你了喵——」
    「白、白子啊,你是怎樣?你想幹什麼啊?」
    雪道抬頭看著將自己撲倒,而且就這麼跨坐上來的白子,她雙眼還不斷眨著。
    他順便按住疼痛的鼻子。
    「喵想說,這是讓雪道喵停下腳步最好的方法喵!」
    「呃,這個並不是最好的方法。話說你……」
    雪道微微調整視線。
    大概是因為擒抱摔的關係吧,白子的短裙掀起。
    白皙的大腿(說是說大腿,但她的大腿跟她的身體一樣纖細)幾乎完全露了出來。
    「……穿著我們學校的短裙,你還真敢使出擒抱摔啊,喂。」
    「你對裙底風光很有興趣喵?」
    「你這種曲解是故意的嗎!啊、啊,夠了,我們根本離題了。您這個擒抱摔是為了阻止我才做的,對吧!那您為什麼要阻止我呢?請您告訴我!」
    雪道大叫著改變話題。
    白子跨坐在雪道身上。
    「……嗚喵?」
    她叫了一聲後歪著頭。
    「你居然忘了!」
    「喵、喵沒有忘記喵喔。喵只是有點想不起來而已喵!喵想要跟雪道喵一起吃午飯喵!」
    白子的貓耳劇烈地晃動,仿佛在表示她很焦急。
    「反正……」
    「嗚喵。」
    「閃開。」
    「嗚喵!」
    終於注意到自己姿勢的白子,慌忙站了起來。
    雪道一邊無奈地歎著氣,一邊站著起來。
    「對不起喵……喵在追你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太亢奮,所以,就做得太過頭了喵。」
    白子乖乖地低頭道歉。
    剛才一直劇烈顫動的貓耳帽耳朵也癱軟了下來,表示她在反省。
    雪道也感受到她有在反省。
    「嗯,那,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雪道一臉苦笑,啪地把手放到白子頭上。
    白子的臉瞬間亮起,虹膜異色的圓圓雙眼這次整個亮了起來。
    「好的喵!」
    「既然我們已經決定了,那麼……」
    「嗚喵!」
    雪道瞥了一下四周的狀況。
    好幾個學生站得遠遠地在看著他們兩人。
    他們在走廊正中央打鬧是不可能不吸引眾人注意的。
    聚集在他們身上的視線冰冷,不知道這該說是嫉妒還是憤怒。
    (不准在走廊上打得火熱!)
    雪道總覺得,他能從那些人身上聽到他們心裡的聲音。
    「我們要逃離這裡!」
    「好、好喵!」
    無法再忍受四周視線的雪道和白子,一起拔腿狂奔。
    雪道這次也沒有注意到,在站得遠遠的學生們的另一端。
    「……」
    是沉默的瑛子。
    如果觀察力不是特別差,就應該不會沒發現瑛子的心情非常不好。
    應該說是糟透了。
    轟、轟、轟、轟、轟、轟、轟,可以感覺到在她身後看見了一隻憤怒的黑貓。
    另一方面,天音則是獨自來到校舍邊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她環視四周,在確定沒有人後,她拿出手機。
    然而,對方並沒有接起電話。
    昨天晚上,天音原本打算要和鹿沼報告她已經和白子——也就是協助者見到面,但她那個時候就已經沒能跟對方聯絡上了。
    在鈴響超過十聲後,天音歎息著把手機收起。
    「鹿沼……發生了什麼事嗎?」
    天音擔心地低語。
    她一方面擔心,沒能從鹿沼那邊得到有關新虛構式碎片『妖精』的情報,另一方面她更擔心鹿沼的安危。
    天音再次歎了一口氣。
    一隻貓正看著這一幕。
    那是一隻奇妙的貓。它穿著一套衣服、背上背著貓尺寸的小提琴,看起來就像是交響樂團的一員。
    如果能靠得更近一點,看進那只貓的眼睛裡的話,或許就會發現它是一隻機械貓也說不定。
    不過,天音甚至連它的存在都沒注意到,那只貓就倏地消失了。
    雪道在買了麵包之後,就和白子一起到屋頂上去啃麵包。
    雖然屋頂受到強烈的陽光照射,但是因為風很大,坐在水塔陰影下的話其實也沒那麼糟。
    不過根本沒有其他學生願意離開有空調的校舍,所以屋頂上只有雪道和白子。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雪道的手上拿著炒麵麵包和可樂餅三明治。
    白子則是在水泥地板上鋪了一條手帕,並在上面堆了一座由十幾個麵包堆起的小山。
    雖然這麼說,但那座小山還是以驚人的速度減少中,全部都收納到白子的胃裡了。
    「你倒是意外地能吃啊。」
    雪道一邊吃著炒麵麵包,一邊對白子旺盛的食欲感到佩服。
    「身體是資本喵!」
    白子把立起拇指的拳頭刺向雪道回答。
    她的嘴角邊沾上了麵包層,看起來意外地可愛。
    貓耳帽不斷搖晃,顯示她的心情很好——雪道知道,那頂帽子下有一雙真正的貓耳。
    等一下!
    雪道注意到一個非常基本的問題。
    隸屬于『領域』的天音的協助者淺合白子——
    基本上,她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她足一隻貓?
    「你很在意、嗎喵?」
    白子仿佛讀到了雪道的想法,所以這麼說。
    白子稚氣的臉上浮現一個謎樣的微笑。
    她小小的手緩緩伸向帽子。
    「喵到底是誰呢?」 ,
    被白子笑容吸住,雪道無法栘開視線。
    被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凝視,他也凝視著她。
    這種感覺好像在哪裡……這種、意識、逐漸混濁的感覺,好像在哪裡……
    雪道脫力的身體搖晃,他靠到水塔的外牆上。
    逐漸模糊的視野余光,捕捉到微笑的白子——
    『妖精』——
    就坐在白子的肩上。
    確定雪道失去意識後,白子彈了一下手指。
    這或許是一個信號吧,從水塔上方、環繞屋頂欄杆的方向,都出現了貓兒的蹤影。
    穿著燕尾服、手上拿著樂器的七十三隻機械貓,其中一隻到剛才為止都一直監視著天音。
    全自動交響樂團。
    這是白子所擁有的媒介器。
    這是機械貓的名字。
    而且,這也是天音沒問到的,白子的別名。
    「呵呵呵,呵呵呵,全部都照著小貓的計畫定。全部都照著小貓的計畫走?」
    妖精在白子的肩上低語。
    「……你很吵耶,仙鈴。」
    在那沉靜的聲音裡,之前那種稚氣的天真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那虹膜異色的雙眼中,也失去了豐富而燦爛的情感。白子以銳利冰冷的聲音叫著『妖精』的名字,聽起來就有如一把研磨過的刀刃。
    「呵呵呵,呵呵呵,可怕的小貓,可怕嗎?小貓。」
    「是我的『式』就要有『式』的樣子,給我乖乖地聽話。」
    丟下這句話後,白子從短裙裡拿出指揮棒。
      「那么——」
        她闭上双眼——

    「開始演奏音樂吧。」
    在空中揮舞指揮棒。
    忠實的機械貓們遵從著指揮,開始以樂器演奏出人耳無法聽見的高音。
    超越人類可聽音域的聲音震動著空氣,在灌木叢問起了一陣騷動。
    附近的鳥兒一同飛起,野貓發出叫聲。
    仿佛被音符所操縱的呵妖精』,輕輕地從白子肩上飛起,把手放到失去意識的雪道額上。
    「呵呵呵、呵呵呵,讓我看、讓我看,讓我看看你的心。」
    低聲說完後,『妖精』將力量投注到她放在雪道額頭的雙手上。
    『妖精』小小的手有如沉入水面般,順利地進入雪道體內。
    她直接碰到雪道的腦髓。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妖精』突然像是一台壞掉的答錄機般發出笑聲,不斷前後搖晃。
    白子似乎在呼應她般,額頭上浮現一層薄汗、加快了指揮棒的速度。
    音樂一邊描繪出波浪般的起伏,一邊變得更加激烈。
    七十三個音符有如七十三道無形的線操縱著『妖精』。
    忽然白子倏地瞪大雙眼,高高舉起指揮棒——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一聲驚人的叫喊,指揮棒像是斷頭臺的刀刃般揮下!
    不過……
    「喵!」
    指揮棒仿佛被無形的牆壁彈開一般,從白子的手裡飛開,在空中碎裂。
    同時,進到雪道體內的『妖精』也被彈飛,在空中不斷旋轉。
    交響樂團瞬間停下。
    「……靈魂的連接,失敗了嗎?」
    白子以一半覺得可惜,一半早有預料的聲音低聲說完後,抓住不斷旋轉的『妖精』。
    「呵呵呵,呵呵呵,好深、不確定,我完全碰不到他的靈魂。」
    「果然,我們還是需要刻一個更深的『印』嗎?」
    「呵呵呵,呵呵呵,這樣就碰得到了嗎,這樣就碰得到了嗎?」
    「閉嘴。」
    白子瞪著『妖精』。
    「呵呵呵,呵呵呵,用音樂項圈把我系住的小貓、用謊言說故事,誰知道小貓的希望呢?」
    呵妖精』如歌般地說完後,便輕飄飄地從白子手中飛走了。
    白子目送灑著白色光粒、飛向那棟特別教室的『妖精』後,便彈了一下手指。
    停下的七十三隻機械貓和它們出現時一樣,一齊消失了。
    接著,白子跪了下來,輕輕地把手放到靠在水塔牆上的雪道肩上。
    「我的主人。」
    白子以帶著愛情的熱切聲音說完後,便把臉埋到雪道的胸口上。
    「我、一定會、拯救你。我要把你從那個伊皮米修斯手中,從命運的手中——把你救出來,一定。」
    投射而來的夏日陽光如此強烈。
    陽光愈是強烈,影子就愈是濃厚、愈足深沉。
    沒有任何人看見白子藏在陰影中的表情。
    「嗚……嗯……」
    發出呻吟聲的雪道,搖頭甩開腦髓上的那道薄霧,張開眼睛。
    「嗚喵——雪道喵,你突然就呆住了,你怎麼了喵?」
    「啊啊,抱歉。我足怎麼了啊,怎麼突然……呃,我剛剛在做什麼?」
    眼前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白子。
    「嗚喵?你剛剛在吃炒麵麵包的時候,就突然不動了喵喔?」
    「啊啊,我想起來了。對了,我在吃炒麵麵包,是說,咦,沒了?」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炒麵麵包從雪道的手中消失了。
    反倒是,白子的臉頰鼓了起來。
    大小剛好是把他吃到一半的炒麵麵包硬塞進去的程度……
    「白子,你、那個……」
    「唔喵唔喵,喵什麼喵都沒有吃喔喵。」
    「你這個藉口並不是很好吧,你的嘴巴明明就一直在動啊。」
    一臉不可思議的雪道低聲說完後,伸出手指把白子嘴邊的麵包屑擦掉。
    「嗚喵……好癢喵。」
    白子眯起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很舒服地說道。
    雪道無可奈何地聳聳肩,伸手拿了可樂餅三明治。
    唔,反正那個炒麵麵包原本也只剩下一半,乾脆就放棄吧。
    「算了、算了。」
    能看到白子動著貓耳、微微笑著的樣子也不錯。
    「雪道喵,喵的臉上有沾到什麼東西嗎喵?是麵包屑喵?」
    一臉放空的白子歪著頭,伸手拿了新的麵包。
    雪道微微一笑——
    「什麼都沒有。」
    他這麼答道。
    他們在避開強烈陽光的水塔陰影下繼續吃他們的午餐。
    白子天真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打從心底樂在其中。
    至少,雪道沒能看見——她心底的想法,完全無法……
    他也沒能發現天音的疑問,或是瑛子的寂寞。
    不管是上課的時候還是其他時問裡,雪道都被白子給纏住。
    事實上,雪道只是在陪她說話而已,但從旁人的角度來看,他們看起來就一副打得火熱的樣子。
    因此,被大半男生的嫉妒眼神和部分女生的刺人視線給盯住的雪道,累到不行。
    明明就快考試了,但上課內容卻幾乎沒進到腦袋裡。
    即便在放學之後,白子的攻勢還是沒有結束。
    「雪道喵——」
    「那麼,回家去做家事吧!」
    看到雪道想要拔腿逃跑,白子華麗地緊緊抓住雪道的領口。
    貓耳帽的耳朵部分高興地動著,和她那嬌小身體不合的虹膜異色的雙眼又大又圓,不斷綻放出燦爛的光芒。
    雪道完全無法從白子身上感到任何惡意,搞不好這種人才特別惡質。
    「放學後要去玩喵!」
    「放開我!我要回家去做家事和念書,準備考試!」
    「你不可以對喵撒這種一下子就會被拆穿的謊言喵。家事就算了,你怎麼可能會去念書準備考試呢喵?」
    「你很失禮耶,我好歹也是個品行端正的好學生啊!」
    「如果你是好學生的話,你怎麼可能會沒念書呢喵!不要再做垂死掙扎了,和喵一起不及格,然後去補修吧!」
    「你也太早放棄了吧,喂!你也多少努力一點啊,至少抱一個晚上的佛腳啊!」
    「嗚喵、嗚喵,反正那都只是一個晚上的短期佛腳了,那就不需要今天抱喵。」
    「你這種想法就是註定要不及格了!」
    「所以喵才要去玩啊喵。」
    「所、以、我、才、說,你這樣不可以去玩啊!請你聽懂我說的日文!」
    「PARDON?」
    「英文?」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鬧,而雪道就被白子給拖住了。
    不知道嬌小的白子是從哪裡發出這麼大的臂力,雪道完全逃不了。
    除了那些對雪道和白子投以刺人視線的女生之外,天音雖然沒把心情寫在臉上,但她也是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她還是一樣披著豐皮、露出優雅的微笑,但她的內心充滿了理由不明的不快感,她金色的雙眼用力盯著被白子拖走的雪道,目送他們遠去。
    不只是這次的『妖精』一事,如果考慮到今後活動的話,白子的確是難得的協助者。和她建立起友好關係比較好……這是天音理性的判斷。
    「……總覺得很火大。」
    回復本性的天音低聲說道。
    淡粉紅色的頭髮揚起,天音走向教室外,準備追上雪道。
    瑛子和她並肩走在一起。
    「……瑛子同學?」
    天音以清麗的動作微傾著頭。
    「我也要去。」
    瑛子一如往常,毫無表情地淡淡宣告。
    「那個,學生會的活動……」
    「考試快到了,暫停。」
    「……是、這樣子嗎。」
    在天音煩惱著要說什麼的時候……
    「我也要去。」
    瑛子以帶著堅決的聲音重複說道。
    在瑛子人偶般的表情及黑色光澤的馬尾背後,天音看到一隻不斷低吼的黑貓。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的天音歎了一口氣。
    另一方面,雪道他們則是完全不知道這兩個人之問的對話。
    在他就這麼被白子拉著跑到車站附近的商店街後,過了約兩個小時——
    他們來到位於商店街一角的咖啡店『一擊必殺』,雪道看向遠方的雙眼,呈現來到放棄境界的狀況。
    順道一提,這家『一擊必殺』的名字雖然奇怪,但它是一家普通的咖啡店。
    由於日照時問變長,所以到了現在氣溫還是很高。開了空調的咖啡店幾乎可以算是個小綠洲了,但雪道卻因為太累而打不起精神。
    然而,白子的心情卻非常好,貓耳帽的耳朵部分不斷搖動。
    「……你還吃啊。」
    雪道不耐煩地說。
    「喵好不容易吃到六分飽啊喵。」
    這兩個小時裡,雪道一直陪著白子邊買邊吃。
    只不過,她吃的量和速度異于常人。
    鯛魚燒、章魚燒、雪花冰、可麗餅、玉米餅、起司蛋糕、貝果三明治、包子,以下其他店家……省略。
    由於雪道必須顧慮到錢包的問題,所以他幾乎都沒有吃,但他光看白子吃,就看到胸口一陣不舒服。
    然而,全部都吃下去的白子,卻完全沒表現出吃飽的樣子。
    「天川也不會吃這麼多喔……你明明就比天川還小只,可是你的胃到底長什麼樣子啊?」
    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似地嘟嚷著。
    「甜食是要裝在另一個胃裡的喵!」
    「呃,你也吃了玉米餅和章魚燒喔?」
    「這就是女生不可思議的地方喵。」
    「那女生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基本上,我們應該都隸屬于人類這個種族啊!」
    「嗚喵喵喵,你把男生和女生看成是同一種族的人,就表示你還不夠格啊喵。」
    說完這句別有深意的臺詞後,白子便亮起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以非常幸福的表情把功能表攤開,她一定是真的很喜歡吃東西吧。
    看她這個樣子,雪道實在無法相信她和天音同樣隸屬于『領域』。雖然,他還不清楚她究竟擁有什麼樣的能力,但他覺得比起紛爭,和平——那種在陽光中的安穩感——更適合白子。
    「啊,小姐,喵要點餐喵。」
    白子筆直地舉起手,叫住經過桌邊的女侍者。
    「好、好、好,我來幫您點餐。」
    女侍者厚厚的圍裙上以圓滾滾的字體繡著『一擊必殺』,她露出接待客人用的笑容,拿出點功能表。
    「請給我這個白湯圓聖代喵。」
    「我要冰檸檬茶。」
    「好的,請問兩位還需要其他服務嗎?」
    兩人搖了搖頭後,臉上仍舊掛著接待用笑容的女侍者回到櫃檯。
    不久之後,冰檸檬茶和白湯圓聖代一起送來。
    那是一個以抹茶霜淇淋為底,在其上以白湯圓堆出一座金字塔的普通聖代。
    「嗚喵啊啊啊啊啊啊,喵要開動了喵!」
    握著長柄湯匙的白子發出歡呼聲,虹膜異色的雙眼所綻放出的光芒更加耀眼。她一副很幸福地動著貓耳,以驚人的氣勢吃著聖代。
    嘴裡塞滿白湯圓和抹茶霜淇淋的圓圓臉龐,就像只小貓一樣惹人憐愛。
    雪道感覺自己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一隻小動物,他率直地覺得她很可愛。
    「雪道喵,怎麼了嗎喵?」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他一直盯著白子的臉看。
    「沒什麼。不過,你是不是很喜歡抹茶口味的東西啊?」
    「是的喵。可是,你為什麼會知道呢喵?」
    「嗯,我只是有這樣的感覺而已。我總覺得你在其他店裡吃東西的時候,沒吃得這麼幸福的感覺,而且你看起來也特別愉快,所以我才會這麼想。而且,你點雪花冰的時候也是選宇治金時口味的啊。」
    「……你意外地有好好在看呢喵。」
    「唔,反正我也沒有其他東西可看啊。」
    「真是個色道喵。你一定也是用這種連跟蹤狂都為之遜色的認真程度,在觀察著天音喵和瑛子喵,對吧喵!」
    「嗚喂,那個讓人身敗名裂的綽號和這段讓人身敗名裂的胡說八道是怎樣啊!」
    「嘿嘿嘿,妾身可都看得很清楚啊,大哥。」
    「你搞錯角色了吧!你以為你是山賊的小嘍羅嗎!」
    「那說真的,誰才是你的真命天女喵?喵該跟誰學習比較好喵?」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對她們兩個都沒有這種感情!」
    「真是個異端喵……唔,或許,這才是雪道喵有趣的地方也說不定喵。」
    一臉威佩的白子一邊點著頭,一邊又開始吃起她的聖代。
    「真是的……」
    雪道歎了一口氣,用手托住臉頰後,他才突然想到。
    (咦,為什麼這傢伙連瑛子的事都知道?)
    「嗚喵嗚喵,雪道喵要不要也吃一口喵?」
    白子用長柄湯匙舀了一口聖代遞給雪道。
    「嗯,你要分我吃嗎?」
    「是啊,啊——喵。」
    「啊——」
    雪道很自然地就接受白子這樣的動作,吃了一口聖代。
    抹茶的些許苦味讓整體的甜不至於過頭,苦甜兩種口味的平衡相當好。
    就算吃再多,胸口也不會覺得不舒服吧。
    「……好吃耶。」
    「好好吃喵——」
    白子高興地眯起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把聖代放進嘴裡。
    不知道為什麼,雪道總覺得她這無邪的表情很教人懷念,他的嘴角自然而然地浮現一個小小的笑。
    「那你吃完那個之後要幹嘛?」
    「喵?」
    「我在問你按下來還想吃什麼嗎?」
    「嗚喵,喵接下來想吃霜淇淋喵。喵聽說穿過商店街之後,有一家很好吃的霜淇淋店,真是太剛好了喵。」
    「霜淇淋,啊……」
    雪道看向窗外。
    陽光依舊不變,在戶外吃霜淇淋一定是個不錯的選擇。
    「唔,好是好啦,可是你要是一直吃冰的話,等會兒把肚子弄壞了我也不理你喔!」
    「喵還很年輕,所以沒問題的喵。」
    白子得意地挺起瘦弱的胸口,動著她的貓耳。
    「幹嘛把我說得跟個老頭一樣。」
    雪道微微聳了聳肩,苦笑著歎了一口氣。
    順道一提,在同一間咖啡店裡——
    「鍈、瑛子?你、那個、冷靜一點。」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非常冷靜。」
    瑛子把眼尾原本就吊起的眼睛吊得更高,看起來像只怒火靜靜狂燒的黑貓。
    她那一如往常的平穩語氣,反倒讓人覺得恐怖,感覺只有她周遭的空氣被扭曲。
    「我不在意葦原被白子喂聖代這件事,我不可能會在意。因為我心裡很平靜,因為我很冷靜。」
    「……嗚嗚,瑛子好可怕。」
    整個人縮起的天音小小聲地嘟嚷。她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麼元氣,淡粉紅色的兩條辮子似乎也枯萎了下來。
    由於她們坐得離雪道他們很遠,聽不見雪道和白子的聲音,但還是可以觀察到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和行動。
    「淺合白子……很危險。」
    一直觀察著兩人,完全沒有碰自己點的柳橙汁的瑛子又接著說道:
    「葦原對那種會引起人保護欲的人很沒輒。雖然他嘴巴上會一直碎碎念,但他不會丟下那個人,反而會被對方拖著定。」
    「……嗯,唔,要說危險的話,的確是很危險吧。」
    天音以曖昧的笑容答道。
    「話又說回來,葦原的保護欲很強嗎?我總覺得他是那種事不關己、對別人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的人耶。」
    一樣點了柳橙汁的天音一遍喝著果汁,一遍側目看向雪道。
    「雖然他的保護欲物件是有局限的,但那卻非常強大。以前的我和現在的天音就是很好的例子。天音這個沒用的女生的模樣,一定讓葦原完全克制不了自己的保護欲。」
    「是嗎?我從來不記得他有對我很溫柔……瑛子,你剛剛是不是很自然而然地認定我是個沒用的女生?」
    「這是小事。」
    瑛子瞬間打斷天音的疑問,視線一動也不動地盯著雪道他們。
    「……葦原他們站起來了,我要開始跟蹤他們。」
    當雪道他們在櫃檯結完帳、離開店裡的同時,瑛子靜靜地站了起來。
    和幹勁十足的瑛子不同,有些放下戒心的天音用雙眼追著那微微搖曳的馬尾——直到發現到自己被瑛子拋下後,她才急忙站了起來。
    天音和瑛子一邊躲在陰影下,一邊跟蹤著好像要走到商店街外的兩人。
    像是在撒嬌一樣,白子挽著雪道的手,他們兩人的身影看起來就有如一對戀人或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妹。
    「……我說瑛子啊,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要冷靜喔!」
    「我還沒有跟葦原挽過手。」
    這、這、這、散發出憤怒般氣氛的瑛子,以吊起的雙眼瞪著兩人低語道。
    原本就像是一條真正尾巴的馬尾,仿佛因為瑛子的怒氣而膨脹了起來。
    「……不會吧。」
    「嗚呀!」
    瑛子倏地停下腳步,而天音則撞上了她的背。天音按住鼻子大叫:
    「不要突然停下來嘛……」
    「對不起。不過,我或許注意到一個很重要的事實。」
    「說真的,我並不覺得我可以期待今天的瑛子,不過你注意到什麼了?」
    瑛子轉過身。
    「我想要請天音幫我的忙。」
    「咦?我也要?」
    不祥的預感讓天音往後退開,瑛子快步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她隱藏起憤怒的人偶雙眼,筆直地盯著天音。
    表情僵住的天音緩緩後退,但她一下子就被瑛子逼到牆壁邊,制服的肩線還被瑛子用力抓、 起。
    「我要你幫忙。」
    「呃,至少,有那之前讓我知道內容……是說,啊!」
    天音抱著頭大叫、瑛子吊起的雙眼則是詫異地眯了起來。
    「雪道他們……到哪裡去了?」
    「太大意了!」
    瑛子回過頭環視四周,她已經看不見雪道他們的身影了。
    附近只有學生和家庭主婦而已。
    「唉呀,真是失敗。」
    天音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嘟嚷著。
    瑛子用力地抓起天音的肩膀——
    「再後悔也沒用,我們要采次佳的方案。」
    瑛子一邊說,一邊拉著天音往前走。
    「瑛子,我很想拜託你冷靜點……可是我再說也沒用對吧。」
    天音以乾涸的聲音笑著。
    「我們是朋友,而且我也想幫瑛子加油,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多少冷靜一點啊。」
    今天第一次,天音有點同情雪道。
    在吃完霜淇淋之後,雪道和白子告別,回到自己在茜堂的房間。
    首先,他打開冰箱確認是不是還有做晚餐的材料。
    他的肚子完全不餓,但他得幫對家事全面崩解的天音準備飯菜才行。
    雪道看了看冰箱,裡面還有一塊白肉魚。
    「我記得我還有胡蘿蔔和馬鈐薯,我就把它們一起煎一煎吧。只要再加道湯就很完美了。」
    立刻就決定好功能表的雪道,從狹小廚房回到三坪大小的房問時,手機正好響起。
    「怎麼了,天川?」雪道按下通話鍵說道。
    「啊啊……雪道,我今天要在瑛子家睡,你可以一個人吃飯嗎?」
    有些消沉,不,應該說是疲累的聲音。
    「唔,那是沒關係,不過這還真難得啊。」
    歪著頭的雪道在楊米上坐下,並把手肘撐在矮桌上。
    「喂!我也是有很多事的……其實,我原本想帶你和白子去找『妖精』的。」
    「你居然要連續兩天都……我沒有一定得去的理由吧?」
    「反正這件事也中止了。啊啊,對了,你可以告訴白子嗎?她好像沒有手機耶!」
    「呃,我也不知道那傢伙要怎麼聯絡啊!」
    「咦?」
    電話彼端傳來一陣沉默。
    「……唔,無妨。」
    天音意外地很乾脆就放棄了。
    「啊,還有,瑛子要我告訴你,明天放假,要不要辦個讀書會?」
    「收到。唔,話是說讀書會,不過每次都是她單方面地在教我啊!」
    「我想也是,瑛子也說每次都是這樣。」
    「托她的福,我才能每次都考及格。」
    天音在電話的另一頭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你啊,應該好好感謝瑛子才行啊……」
    「我是覺得我有好好謝謝她啊。」
    「唔……嗯,算了,反正明天我們約下午好嗎?瑛子會準備午餐,所以我應該會先吃完飯再過去。」
    「是嗎,那就明天見。」
    最後再歎了一口氣後,天音掛上電話。
    「是誰打來的喵?」
    「是天川——啦,嗚喔!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雪道是真的不知道白子什麼時候坐到他對面的。
    她身上穿著剛剛說再見時的夏季制服,貓耳在她嬌小的頭上不斷動著。.
    「嗚喵!喵太晚才來打招呼了喵。」
    白子微微低頭行了一個禮,一邊動著貓耳,一邊繼續說下去。
    「事實上,喵搬到茜堂來了喵。」
    「……你說啥?」
    「喵的房間就在正對面喔喵。」
    「真的假的::」
    雪道站起身,小跑步地跑向門邊,把門打開。
    對面房問的門上貼了一張紙。
    『佈告
    是真的。
    房東』
    雪道扯下那張紙,把它揉成一團塞進口袋裡。
    「那個死房東!他是真的不惜用任何勞力來驚嚇房客啊!」
    他叫完之後,回到房間裡坐到白子面前,然後又歎了一口氣。
    「這是真的。」
    「真的、真的喵。」
    不知道是有什麼好笑的,白子邊笑邊動著她的貓耳。
    「說到這裡,雪道喵……」
    「怎樣?」
    「喵的肚子餓了喵。」
    「……你明明就買了那麼多東西吃了啊。」
    「喵才吃了七分飽嘛喵。」
    白子那虹膜異色的雙眼亮起,她筆直地豎起拇指。
    「……基本上,為什麼我非得請你吃飯不可?」
    「嗚喵!」
    白子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
    「你每天都請天音喵吃飯,可是卻不請喵吃飯喵?」
    「呃,我並沒有這個意思……等一下,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
    「沒關係喵——沒關係——喵,等喵餓死了之後,喵要把屍體丟在雪道喵的房間前喵,喵要在走廊上用爪子刻下『喵只希望能在臨死之前,吃到雪道喵做的飯』這些字,再死給你看喵。」
    白子抱住膝蓋坐下,並不斷地在楊米上畫著圈圈。
    白子相當明顯地就是在鬧彆扭,而雪道也很清楚她十之八九是在演戲……
    「如果你不介意吃煎白肉魚的話。」
    但他還是說了這種話。
    「喵最喜歡吃魚了喵!」
    白子跳了起來,抱住雪道。
    她大大的雙眼綻放出燦爛的光芒,貓耳劇烈地不斷搖動,仿佛在告訴雪道她有多麼開心。
    了……算了、算了。」
    雪道歎了一口氣。白子的味道鑽進雪道的鼻子裡,她嬌小身體的體溫觸著雪道。
    不知道為什麼,白子這剛好能收在懷裡的嬌小身軀,讓雪道覺得很懷念。
    感覺好像——他以前曾經在哪裡見過白子。
    「還麼一說起來,天川要我告訴你,今天去找『妖精』的行動中止了。」
    「嗚喵?太過悠閒也不好吧喵……算了,喵知道了喵。」
    表情顯得有些困擾的白子點了點頭。
    窗外那燃燒的赤紅的夕陽正準備落下。
    那天晚上,在長月家裡。
    有個少女站在瑛子房問外、面對庭院的走廊邊上,聽著房內的對話。
    她穿著祖母綠色的改造女僕裝,存在氣息有如幽靈般薄弱,她的瀏海則是長到能夠遮住雙眼。
    禦堂瑞佳,這是她的名字。
    從房內傳出了兩種聲音,一個是瑛子,另一個則是天音。
    「——這是我所做出的結論。」
    「瑛子……我覺得這個大概、應該說、絕對、不對。」
    「的確,從葦原平常那個樣子來看的話,你會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
    「那——」
    「可是,就我而言,我想不到其他能對抗淺暗白子的手段了。」
    聽到這裡之後,在外面竊聽的她便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現場。
    房內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她那有如幽靈般的氣息。
    她完全無視那片由某專家所設計、鋪滿了砂礫的庭院,無聲地前進著。
    暗沉庭院中的砂礫反射月光,映照出淡淡的光花。這一幕明明非常美麗,但她卻看也不看一眼。
    她對這種東西毫無興趣。
    「讓您久等了,姊姊。」
    瑞佳從瑛子的房間繞了房子四分之一圈後,在遠方的走廊邊停下腳步。
    禦堂葉流——瑞佳的姊姊坐在走廊邊,眺望著風雅的庭院和浮在空中的月亮。
    她用橡皮筋隨意綁起一頭亂髮,帶著厚到足以成為望遠鏡或是顯微鏡的眼鏡,身上穿著純白的白袍,而從破牛仔褲裡露出來的腿上則有一個蛇的彩繪。.
    她身上沒有任何一個部分適合這日本風的庭院和家宅,甚至連她妹妹瑞佳也一樣不搭。
    她不過是坐在那裡,就能從這微暗的天色中,散發出一道無底暗黑般的強烈存在感。
    「你不需要在意的,我的妹妹,瑞佳。和小雪它一起眺望月兒的時間也不錯。」
    葉流頭也沒回,對站在背後的瑞佳說道。
    一隻胖得像個*鏡餅的圓滾滾白貓——小雪就坐在葉流的膝上。(譯注:鏡餅是日本新年時用以祭祀神明的一種糕點,多以一大一小的兩個圓餅疊立而成,狀似雪人。)
    「嗯喵——」
    胖貓不是很高興地叫了一聲後,便離開葉流的膝上。它認真地看了瑞佳的臉一眼後,沿著
    走廊邊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
    瑞佳用眼角確認遠去的胖貓消失在轉角後,她才開口說道:
    「『全自動交響樂團』以協助者的身分跟葦原雪道他們接觸了。」
    「是啊,事情照著我們的計畫定呢,」
    「鹿沼、所送去的、真正、協助者、我們、應該要、如何、處置呢?」
    「你有抓到那傢伙,對吧。那你就讓他乖乖地待一陣子,反正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
    「是的,姊姊。」
    「禦堂葉流要去壓制住『領域』的主流派和鹿沼,瑞佳去幫白子的忙。『全自動交響樂團』雖然是個擁有強大演算能力的媒介器,但是它實在太難處理了。」
    「是的,姊姊。」
    瑞佳毫不猶豫地就肯定了葉流所說的話。
    如果是平常的話,瑞佳會立刻遵從葉流的指示消失……
    「姊姊。」
    而今晚她卻繼續說下去。葉流呵呵呵地笑道,仿佛在說「我懂」的樣子。
    「禦堂葉流很想看看,為了一個目的而捨棄所有、這個名為『全自動交響樂團』的瘋狂將會何去何從。」
    葉流看起來很愉快,非常愉快。
    如果姊姊這麼希望,那瑞佳也只能照辦。
    「是的,姊姊……可是,就我個人而言……」
    「沒錯,瑞佳,禦堂葉流也和你持相同意見。」
    毒蛇吊起她的唇角,抬頭仰望飄浮在空中的月光。
    映照在毒蛇眼裡的月兒是如此澄澈,然而,她所散發出的光芒卻絕對無法勝過黑暗。
    「不過,這次的主角是白子。幕後的我們太出鋒頭的話,也只會掃興吧。」
    在青白月光的照射之下。
    「『全自動交響樂團』淺暗白子——你殺得了葦原雪道嗎?」
    毒蛇笑道。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10-10 13:2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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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10-10 13:27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7-7-10 17:17 編輯

    第二章 『伊皮米修斯』吹噓未來
    假曰早上。棉被鋪的位置可以避開從窗簾縫隙間流泄的陽光,而葦原雪道也和大部分的年輕人一樣,正在上面睡懶覺。
    當時間接近他跟天音她們所約定的中午時,他醒了過來,邊打哈欠邊伸懶腰。
    他簡單地準備了早午餐後,一個人開動了。
    了……啊——我好久沒有一個人吃飯了。」
    雪道有些寂寞地看著矮桌對面,那個平常由天音所佔據的位子。
    「那傢伙也很熟了嘛。」
    雪道苦笑著把飯吃完後,便做家事打發時問。數個小時之後。
    鏗、鏗、鏗,收斂但很有規則性的敲門聲,響遍這個什麼都沒有的房間。
    「喔,她們來啦。」
    打掃廚房的工程剛好告一段落。
    雪道打開門。
    是鍈子……有貓耳的鍈子。
    「……咦?」
    明明就是休假日卻還穿著制服這一點就算了,富有黑色光澤的馬尾上的貓耳是怎麼一回事?仔細一看,她腰邊還有一條尾巴。
    「……」
    雪道立刻就看出,這對貓耳跟白子的不一樣,是做出來的。也就是所謂的角色扮演。
    不過,為什麼?
    鍈子一如往常,以一遲呈無表情的臉盯著呆掉的雪道。
    「喵。」
    她叢毫無高低起伏的聲音叫了一聲後,便扭著腰、彎起手腕,擺出貓兒般的姿勢。
    奸可愛。
    可是有些不對勁。不,應該說是用盡全力在不對勁。
    「……喵?」
    雪道完全沒有反應,讓仍然是一臉毫無表情的鍈子歪著頭,那雙人工的貓耳和她自己的馬尾緩緩搖動。
    即便如此,雪道還是沒有反應,所以鍈子就輕輕敲了敲打開的房門。
    另一隻貓從耳後探出頭來。

    別名:天音。
    她那淡粉紅色的兩條辮子上,一樣放了一對人工的貓耳。
    天音也穿著制服,她跟鍈子一樣腰上都有條尾巴……要說她們之間不同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天音她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吧。
    「嗚嗚嗚嗚嗚喵喵。」
    天音硬擠出的笑容,清楚地說明了她正壓抑著自己的羞恥心,而她也跟鍈子一樣扭起腰、擺出貓的姿勢。
    雪道捏了一下自己的臉。
    「好痛,什麼嘛,是夢啊。」
    他選擇逃避現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夠了,所以我才要你不要這樣的啊!」
    天音把辮子上的貓耳扯下來,砰一聲地丟到走廊上。
    「等一下,這個貓兒角色扮演天國是鍈子提議的嗎?不是天川啊?」
    「沒錯。」鍈子毫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感覺一陣暈眩的雪道用手抵住額頭——
    「你怎麼了,鍈子,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如果你有什麼煩惱的話,你可以跟我談,我會盡全力幫你解決問題的。」
    「昨天,我發現了——葦原是貓耳萌。」
    戴著貓耳的鍈子一如往常,毫無表情地淡淡說道。
    「這是誤會!」
    雪道忍不住大叫。
    「基本上,為什麼是貓耳?話說鍈子,你真的知道萌這個字是什麼意思嗎?我搞不清楚啊,基本上,為什麼這會成為事實?」
    鍈子直直地盯著雪道看,問道:
    「不可愛嗎?」
    「很可愛,」
    「……果然是貓耳。」
    鍈子做了一個小小的勝利手勢。
    「呃,可愛是可愛啦,可是你也用不著戴貓耳……」
    雪道一邊說,一邊交互看著鍈子和天音。
    鍈子以她細長的雙眼盯著雪道,而另一方面,陷入自我嫌惡中的天音則是紅了臉,看向其他方向。
    「也就是說……」鍈子思考了一下說道:
    「沒有貓耳的我比較好?」
    「被你這樣再說一次,實在讓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不過就是這樣。」
    「我明白了。」
    微微搖了搖馬尾的鍈子點點頭,迅速地把貓耳拿下來,回到正常的制服打扮。
    安心下來的雪道撫了撫胸口。
    「真是夠了,到區是哪個白癡把這種不必要的事告訴鍈子的。」
    「是住在我們家的客人告訴我的。」
    點了點頭後,鍈子坦率地回答。
    「鍈子家啊……真足夠了,要是我靠近你家的話,大概真的會有人報警吧,」
    像是放棄了什麼的雪道露出一個挖苦的笑。
    「雪道,你也挺辛苦的嘛。」
    天音帶著同情,敲了敲雪道的肩膀,她好像也不想生氣的樣子了。
    只有鍈子一個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拿下的貓耳低語著:
    「……喵。」
    她搞不好很喜歡呢。
    在貓耳那個奇怪的誤會解開後,讀書會正式開始。
    「最拿手的科目?家政。不過我沒有特別不拿手的科目。」
    雪道以非常爽朗的表情說道。
    「什麼嘛,那你還挺會念書的嘛,」
    天音一臉很佩服地這麼說,但雪道卻是太陽穴上冒汗,把眼神轉開。
    「他只說了他『沒有特別不拿手的科目』,意思是他『所有的科目都不大拿手』才對。」
    鍈子淡淡地插進來,豔麗的黑髮馬尾上有一對貓耳……不,她已經把那東西拿下來了。
    「……這樣不行吧,雪道。」
    被天音這樣一說,雪道把視線移得愈來愈遠。
    「我好歹也有拿到全班的平均分數喔,」
    「還不值得說嘴吧。」
    「就葦原而言,基本的知識還算可以,但相關應用是你的致命傷。正式考試時會弱掉也是你的缺點,但在這一點上,我們無法幫上你的忙。」
    「也就是說你有基本實力……那多寫一點應用題應該是最好的方法吧。」
    「雖然這個方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不過考慮到葦原的暑假,這是最好的方法。」
    「不及格的話要參加暑期補修嗎?唔,我是游刀有餘就是了。」
    哼哼哼,天音得意地挺起胸口。
    「我也沒有問題。對了,天音拿手的科目是?」
    「我全部都很拿手,不過硬要說的話,應該是數理科吧。尤其是數學。」
    「太幸運了,我對文科比較拿手。這樣我們就可以分擔工作了。」
    「那麼,我們就一個小時念一科吧。」
    「我知道了,那們我們先從數學開始,範圍很廣。」
    「思,這的確合理。」
    雪道還沒來得及插嘴,天音和鍈子就把計畫訂好了。
    然後,大概三十分鐘後,在數學課本前……
    「……嗚哇,」天音傻住。
    「……你想說什麼就說啊。」
    「我可以說嗎?」
    「我覺得我會受傷,所以我不想聽。」
    「你上課的時候都在幹嘛啊?你有一般人該有的理解能力嗎?你真的有小學畢業嗎?你至少會加減乘除吧?」
    沙、沙、沙!天音毫不留情的攻擊,讓道趴倒在矮桌上。
    事實上,雪道的程度並沒有那麼糟糕,是天音單方面的程度太高了。
    「你這傢伙……就是要趁人之危拚命講就對了。」
    「哼哼,處於絕對優勢的感覺真好。」
    「你這個惡魔……」
    趴在桌上的雪道瞪著天音。
    「那我當然要講個過癮啊。」
    露出笑臉貓般微笑的天音刻意站起身來,優雅地以指尖彈晃著辮子,發出古代女王般的高亢笑聲。
    「逗感覺真、真、真的是太棒了,平常叫我是沒用的女生的雪道,竟然以悲慘至極的視線抬頭看著我,我全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呢,新的自我仿佛就要覺醒,要是一整年都在考試就好了,」
    她看起來真的、真的、真的很高興的樣子。
    要說到是什麼讓她最高興的話,應該就是讓雪道無法反駁這一點讓她覺得最高興吧。
    「該死……天音幹嘛頭腦這麼好,真是個傲慢的傢伙。」
    雪道抬頭用憎恨的眼神看向天音,而天音則是綻放出極為耀眼的光芒。
    「喔呵呵呵呵呵,敗犬的遠吠聽起來真是太舒服了。」
    「要是我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的話,我剛剛就應該把你戴著貓耳的樣子給拍下來,抓住你的把柄才對.」
    「……那個真的是讓人有點不好意思。」
    「……這可真是湊巧啊,我也這麼覺得。說真的,我剛說的時候,也有點不好意思。」
    雪道砰地拍了一下手。
    「貓耳讓我想起來了!白子啊,她搬到你對面的房間了喔。」
    「……嗄?」
    「你一臉空白也讓我覺得很困擾啊……」
    「思,不,怎麼說呢,我對面的房問啊……那真是個盲點。」
    基本上,仔細一想,白子前幾天一大早就混進雪道房問了,這就表示她住在附近的機率的確很高。
    「就連我都嚇了一跳啊。而且她還混進我的房間,吃了晚飯後才回去。這麼一說起來,她今天還真乖啊。她出門了嗎?」
    「……喔,你連晚飯都請她吃了啊。那是沒關係啊,唔,我是不會在意啦。」
    「為什麼你看起來有點生氣啊?唔,她拜託我讓她住一晚的時候,的確是讓我覺得很困擾……話說,她明明就住在我對面,叫我讓她睡一晚也很奇怪吧?」
    「睡、睡——!」
    無言以對的天音歎了一口氣。
    遲鈍大王.雪道說得一副沒什麼的樣子,而且他說完後就回頭念書了,但天音能看出白子在戀愛這層意義上有多麼認真。
    這樣一來,與其說她是天音的協助者,倒不如說她是個戀愛中的少女。
    想著這種事的天音背上——劃過一道惡寒。
    她那淡粉紅色的辮子有如野獸的尾巴一般,感受到危機的到來。危機就來自她的隔壁……
    天音害怕地看向二芳的鍈子。
    「……」
    她沒有表情。只是,她手上那金屬制的自動鉛筆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她背後則能看到一隻吊起雙眼的黑貓。如果她的馬尾是真正的尾巴,那它一定會直立起來,表現主人的不快感吧。
    「那、那個,鍈子……」
    天音硬是擠出勇氣,以乾涸的聲音說道。
    鍈子慢慢地轉向天音,動作慢到連她那黝黑的馬尾一動也不動。
    「沒事的,因為我非常地冷靜。我一點都不羡慕那個人,可以住在葦原隔壁、可以睡在他家、可以跟他兩個人一起吃晚餐。」
    她以一個非常美麗的笑容說道。
    鍈子這個有如大朵花兒綻放般、勉強擠出的開朗笑容看起來異常不祥。
    「……是啊。」
    天音轉開視線,垂下那雙金色的眼睛,她已經放棄了很多事。
    接著,當數學的時間結束,英文的時問開始時,斯巴達鍈子降臨。
    「今天我要嚴格一點。」
    鍈子說得沒有錯,隨著時間流逝,雪道整個人都枯萎了。
    到了最後,他整個人虛脫到連靈魂都要從嘴巴里飛出來了。
    在鍈子啪嚏一聲把課本闔上,宣示課程結束的同時,雪道仰躺著倒下。
    「字母……在我的頭上一直繞、一直繞、一直繞、一直繞……」
    他的眼睛明顯地已經掛了。
    不過鍈子毫不留情地宣佈:
    「下一科是化學。」
    這場幾乎沒有休息的讀書會(以讀書會為名的公開處刑》一直持續到晚餐時間。
    天音出去買晚餐的材料,雪道和鍈子兩人留在房間裡。
    由於烹調幾乎都是由雪道來擔綱,所以買食材的工作大多是交給天音。不過話是這麼說,雪道常常在放學回家的時候就把東西買好,所以這樣的工作分配也不一定成立。
    「……我覺得,我好像把一整個學期的書都念完了。」
    睡在楊楊米上的雪道含糊地念著,他連出去買東西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的感想是正確的——我們的確是把一學期份的知識都堆進去了。」
    鍈子端正地並著雙膝坐在雪道身旁,一邊暍著清涼的麥茶一邊答道。
    雪道轉過脖子,抬頭看向鍈子。
    鍈子在他的身旁,一如往常地面無表情。她豔麗的黑髮綁成馬尾,隨著柔軟的風飄逸,從窗外進到房內的深紅色夕陽余暉灑落在她身上。
    如貓般吊起的眼裡也映著赤紅的光芒。
    奇妙的是,雪道無法把雙眼從她的側臉上栘開。
    「……怎麼了?」
    「不,我只是累了。」
    「……我做的,有些太過火了,對不起。」
    「沒關係,你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你不需要道歉。」
    雪道一邊「啊——」地打了一個哈欠,一邊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在房內的一個角落,貓耳(這當然是角色扮演的道具》就放在鍈子的包包旁。
    「貓、嗎?」
    這麼一說起來,他見到鍈子的時候也是跟貓有關系。鍈子家現在還養著兩只小貓中的其中一隻。
    「小雪,它還好嗎?」
    「它很好。它跟住在我們家的客人也很處得很好……它愈來愈胖了。」
    「唔,那傢伙很友善,跟我養的那只不一樣。」
    「結果……葦原的貓沒有回來嗎?」
    「啊啊,它突然不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它了。希望它在某個地方過得好就好。」
    「你覺得寂寞嗎?」
    「唔……是有一點。」
    那是一隻白色的小貓,它比他們一起撿到的小雪還要再小上一圈。它就像初雪一樣鮮白、夢幻。
    雪道的嘴角浮現一個苦笑,他閉上雙眼。
    日暮時分舒適的風吹來微微的夏季花香——沿著豔麗的黑髮上垂落的香氣。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曾經和鍈子兩個人,還有兩只小貓一起度過如此沉靜的時間。現在他懷念起那種感覺。
    一種像是鄉愁的感覺寄宿在雪道的心裡。
    「好安靜啊,天音不在的話。」
    雪道毫無意義地舉起手,讓掌心染上夕陽余暉。
    「好像回到以前的感覺。」
    「是啊。」
    那張相識至今至少過了四年、早已十分熟悉的美麗臉龐回應著他。
    而在那貧乏表情的深處,有一種只有雪道才能看到的感情。
    「你不喜歡安靜嗎?」
    「我不喜歡、也不討厭,不管是安靜還是吵鬧我都習慣了。」
    抬頭看著鍈子臉龐,雪道嘴角揚起一個笑。
    鍈子也微微笑了一下,做出回應。
    奸懷念——雪道又有了這樣的想法。
    他在夕陽中靜靜閉上雙眼。
    單手拎著塞滿了食材塑膠袋的天音把門打開,打壞了這片寂靜。
    「我回來了!;才色兼備的美少女天音小姐,合理地幫你買了晚餐的材料回來,雪道,你該平伏跪謝我啊.」
    天音一邊甩著她淡粉紅色的辮子,一邊大叫著這些得意忘形的臺詞踏進房裡。她金色的雙眼看見兩人——
    在夕陽余暉的照射下,兩人相互依偎的模樣。
    兩個人看起來好近、好近,仿佛被關在深紅的世界裡,仿佛被隔絕在這個世界的一切之外
    感覺只有她一個人,被留在遙遠的地方。
    天音的胸口像是被針刺中一般疼痛,為了欺騙自己——
    「起來啦,雪道,」
    天音把雪道踹醒。
    「好痛,側腹超痛!你這個沒用的女生在幹嘛!」
    雪道一跳起來,便朝天音逼近、對著她大叫。
    「你才是啦,我都去幫你買晚餐的食材了,你睡個什麼勁啊!」
    天音也絲毫不退讓,她從正面咬住雪道不放,對著他大吼大叫。
    額頭頂著額頭的兩人之間爆出火花。
    「要做晚飯的人明明就是我吧.你這個虐殺食材的魔人!你明明菜刀就用得不錯了,可是到現在卻連個荷包蛋都不會煎,你這是哪門子的沒用的女生啊.」
    「吵死了,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
    和她那咄咄逼人的表情相反,天音的胸口好痛。
    這疼痛的胸口,讓她現在什麼都沒有辦法思考。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雪道、天音、鍈子三人吃完晚餐後,雪道和天音在茜堂前的馬路上目送鍈子回家。
    在月光和涼爽的夜風中,鍈子的黑髮溶入黑暗。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消失後,雪道轉過身準備回房。
    「……白子。」
    白子站在茜堂的玄關前,擋住了雪道的去路。
    她雖然動著貓耳,但她那映著夜色的虹膜異色的雙眼看起來卻意外成熟,感覺就像是另一個人一樣。
    她帶著淡淡的微笑,靜靜地張開雙手。
    「夜晚才剛開始喵。」
    「是啊。」
    天音站在雪道的背後,擋住他的退路。
    「該是去狩獵『妖精』的時問了。」
    被夾在中間的雪道額上流下一道汗水。
    「那我複習完今天的功課就要去睡了,晚安。」
    「咦……你不幫我嗎?」
    雪道試著逃開,但天音卻悄悄抓住他的衣擺。
    雪道轉過身,看到天音正抬起眼看著他。
    「呃,這、跟我又沒關係……」
    雪道把雙眼從她那對微微潤濕的金眼上栘開。
    「拜託你,雪道。」
    天音這難得的柔順態度,反而讓雪道覺得不習慣.
    這跟她平常披的羊皮又不太一樣。
    的確,這跟道沒有任何關係。
    「……我知道了啦。」
    他還是點了頭。
    之後,天音笑得像只笑臉貓一樣,這一點就不用多提了。
    接著,在夜裡的長月學園校舍前——
    「……我跟這些事明明就沒有關系吧?」
    抬頭仰望青白色月亮的雪道嘟嚷著。
    「不管怎麼說,雪道還是願意幫我們的忙,你真是太溫柔了。」
    雖然,天音的話裡有八成是在開他的玩笑,但雪道還是無法反駁。
    「那麼,大家準備奸了嗎?」
    天音拿出『風鳴』,把它扛在肩上說道。
    「嗚喵嗚喵,喵放棄雪道的晚餐才準備好的結界很完美喵。」
    白子刺出筆直立起拇指的拳頭回答。
    雖然,這跟眼前的狀況沒有什麼關係,但白子原本奸像有打算要加入今天晚餐的樣子。
    「結界?」
    不熟悉的辭彙,這讓心不甘情不願跟上來的雪道傾著頭。
    「那是為了不讓『妖精』從學校裡逃走的柵欄喵。其實,喵原本想要準備更多東西奸確實抓住『妖精』的,可是喵的東西還沒送到喵。」
    「最好是今天就能抓到,但就算我們今天抓不到,我們也可以在結界還沒失效的這幾天裡把它抓起來。唔,所以你也放下心來,跟我們一起抓『妖精』吧。」
    「你這教人怎麼放得下心啊,」
    雪道不耐地歪著臉嘟嚷。
    順道一提,他們三個人都還穿著制服,所以一看上去像是在課外補習的樣子。
    「不過,我還有更想吐槽的東西。這個捕蟲網是怎樣?」
    雪道指向天音硬塞給他的捕蟲網。
    :晅不是捕蟲網,這是對付妖精專用的捕捉網,它是和結界一起送到的。」
    「我只覺得它是一面捕蟲網,」
    雪道用力地揮動這面妖精專用的捕捉網。天音的反駁無效,不管雪道再怎麼看,他都覺得這是一面捕蟲網,杆子部分還是竹制的。
    在淡淡的月光中,一行人甚至營造出一種拿著捕蟲網來抓甲蟲的氣氛。
    「真是的,你就是太在意小事了。」
    「不管它的外表怎樣,它的效果很好的,所以沒有問題喵……喔。」
    天音誇張地聳了聳肩,呼地歎了一口氣。
    白子也以一模一樣的動作歎了一口氣。
    「嗚哇,這兩個突然就給我團結起來了,這種疏離感是怎樣。」
    半闔著眼碎碎念的雪道,也很佩服自己居然習慣了這種不合理的發展。
    「那麼,反正雪道奸像也接受了,那我們就走吧,」
    「收到——喵!」
    不斷搖晃的兩條辮子和不斷晃動的貓耳並排著走向校舍。
    放棄掙扎的雪道歎了一口氣後,把視線轉向沐浴在月光中的夜晚校舍,走上去跟在她們身後。
    一行人以天音和白子在前、雪道在後的排列走在夜裡的校舍中。
    從窗裡射進的月光點亮寂靜的校舍,只有三個人的腳步聲在其中迴響著。
    拿著捕蟲網的雪道,看著天音那對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淡粉紅色辮子。
    不知道是因為氣氛的關係,還是因為太過安靜的關係,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說話。
    規律的腳步聲,配合節奏搖晃的淡粉紅色辮子。
    這些聲音有如催眠術般不斷重覆——
    「……咦?」
    等雪道回過神來的時候,只剩下他和天音兩人。
    「怎麼了雪道,啊……白子不見了?」
    因為雪道聲音而回過頭的天音一臉愕然。
    「這是怎樣?她又被『妖精』怎麼了嗎?」
    雪道煩躁地用捕蟲網的杆子前端,鏗、鏗、鏗地敲著走廊。
    四周圍,當然只有一片沉浸在夜裡的長月學園。
    雖然他把意識都集中在天音身上,但他並不覺得白子是毫無前兆地消失的。
    「大概、吧。」
    和雪道相反,天音冷靜地思考著。
    天音銳利地眯起那金色雙眼、扛著『風鳴』、另一手抵住嘴角。
    「考慮到『妖精』的力量的話……」
    天音大概有一定程度的想法了吧,她點了一下頭後準備打開窗子,但怎麼也打不開。窗子並沒有被上鎖,卻像被人用黏膠黏住般無法打開。
    「是空問隔離嗎?如果是『妖精』的話,會有這個能力也沒什麼不可思議。世界上到處部有人被妖精帶進奇怪的世界裡而迷了路的傳聞啊。」
    一……我完全不懂,你可以用我聽得懂的話說明給我聽嗎?」
    「是這樣子的,我們所在的『晅個地方』是和學校看起來一樣的異世界。」
    「啊——像是平行世界那樣嗎?」
    環起了雙手的雪道思考了一下後,這麼回答。
    「你答對了一半,妖精的國度比較像是龍宮或是仙境那種地方。」
    「我聽不太懂……不過這很嚴重吧?」
    「是很嚴重啊,」
    「為什麼你這麼冷靜啊?」
    面對逼上前來的雪道,天音悠然地聳了聳肩,輕輕地揮了一下『風鳴』。
    切開空氣的咻咻聲響起。
    「窗子打不開,就表示狩獵範圍是學園內,『妖精』就待在學園裡的某個地方。只要抓到它就能讓一切恢復原狀,很簡單吧。」
    天音拋了一個可愛的媚眼,想要讓雪道安下心來。
    雪道沒力氣再跟她爭下去。
    「是這樣子嗎。」
    一瞼似懂非懂的雪道歪著頭,不過他還是選擇照天音所說的去做。他模仿著天音的動作輕輕揮了揮捕蟲網。
    「嘖,它根本就在那兒嘛——就在你後面,」
    雪道指向天音背後。
    「不會吧,怎麼可會這麼巧。」
    天音一邊苦笑,一邊晃著她那淡粉紅色的辮子回過頭。
    「嗚哇,『妖精』真的在,」
    在走廊另一端的樓梯旁,有一個約三十公分、長了翅膀的金髮少女就待在那裡。雪道以前
    曾經見過的『妖精』一邊灑著白色光粒,一邊隨機地劃著軌道飛舞。
    「我要追上去喔,」
    「我知道,」
    天音扛著『風鳴』,雪道拿著捕蟲網跑了起來。
    他們一口氣沖到樓梯邊,追著往上走的『妖精』。
    奸像發現到什麼的天音停了一下,雪道則是穿過她身邊,揮下捕蟲網。
    「乖乖地被捕吧,你這只蟲蟲!」
    隨著這個糟糕名稱一起被揮下的捕蟲網,的確抓到了『妖精』——
    「太好了……怎、它消失了!」
    只有白色的光粒殘留在網中。
    「呵呵呵,粗心鬼、粗心鬼,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高亢的聲音讓雪道回過頭,『妖精』漂浮在停下腳步的天音後方。
    「在你背後,天川,」
    「交給我!」
    答完之後,天音跑了起來。她無視背後的『妖精』,穿過雪道身邊。
    「喂,天川,不是那——」
    在驚愕的雪道眼前,原本應該待在天音背後的『妖精』消失。
    「那個也是幻覺,它的本體一定在——」
    雪道回過頭,只見天音蹬開樓梯跳起,她的兩條淡粉紅色辮子揚起、短裙掀起、『風鳴』舉起。而在天音躍起的前端也有一個纏繞著白光的『妖精』。
    「呵呵呵,答對了、答對了,可是你還是、粗心鬼。」
    一閃!
    『風鳴』的刀身切開『妖精』。
    不過『妖精』卻還是一直呵呵呵地笑著。
    「逗是我嗎?還是你呢?就連我也分不清現實和*幻日的界線。」(譯注:「幻日」是陽光經過冰晶折射後所產生的光象。而日文中「現實」和「幻日」音同。)
    『妖精』隨著謎樣的話語一同幻化成白色的光粒。
    以放射狀四散的光粒有如噴水池、有如煙火,全數灑落在天音身上。
    光粒穿過夏季制服薄薄的布料,滲透到體內。
    天音無法把視線從飛舞在眼前『妖精』身上栘開。
    「你想看什麼?你想看什麼?」
    她被吞噬——視野染上一片白。
    眼球從身體內側被染成一片白,一切都染成一片白。
    在那片白之中,『妖精』的問題不斷迴響著。
    「我——」
    天音答道。
    「……咦?」
    天音倏地回過神來,看來她是站著就打瞌睡了。
    「我累了嗎?」
    她歪著頭,環視四周。
    這是她所熟悉的客廳兼飯廳兼廚房。
    這裡她已經是搬進來的第二年。
    房裡另外還有寢室、浴室、廁所這些極為平常的隔問,所有的地板都是木頭地板。這棟房子才建奸沒幾年,租金卻很便宜,加上上學也很方便,一眼就愛上這裡的天音決定在這裡住下來。
    「我剛剛是要做什麼事……」
    站在客廳兼飯廳兼廚房裡的天音歪著頭。
    說著突然看到冰箱上白板,天音砰地拍了一下手。
    「啊,對了,這個禮拜輪到我準備晚餐,我得煮晚餐才行。」
    天音把掛在牆上的淡粉紅色圍裙套到制服上後,把冰箱打開——
    「思,今天就做個奶油燉菜吧。」
    天音大致確認冰箱裡面的東西,決定今天要做的料理、拿出食材後,就開始調理起來。
    她一邊哼著歌,一邊熟練地剝開蔬菜的皮,然後用菜刀把它們切成一口大小。
    「哼哼,我再也不會讓你叫我沒用的女生了。」
    和她得意的聲音相互呼應般,天音的手法非常熟練,也沒搞錯料理的順序。
    料理大致完成後,接下來只要拿去燉就奸。天音蓋上鍋子的蓋子、把火關小,然後坐到客廳沙發上。
    她用遙控器打開電視,接連切換著頻道,最後還是沒能找到自己想看的節目,便很快地就把電視給關了。
    天音一臉無趣地看向時鐘。
    「……嗯,他們之間應該要有個人回來了吧。」
    就在同時,叮咚一聲門鈴聲響起。
    「來了、來了——」
    天音答話著站起身,她晃著兩條淡粉紅色辮子,小跑步到門邊後,笑著把門打開。
    「咦,今天雪道比較早回來耶,歡迎回來。」
    雪道微微舉起手回應。
    「啊啊,我回來了。好香的味道啊。」
    「哼哼,今天是天音小姐特製的燉菜喔,敬請期待。」
    「那還真教人期待啊。你以前明明就連蛋都不會打的,可是現在卻變得這麼會做菜啊。」
    噗嗤一笑的雪道摸了摸天音的頭。
    天旨像是鬧別阻似地嘟趄嘴。
    「不要再把我當成是小孩子了。」
    「抱歉、抱歉。可是,感覺就像是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啊。」
    苦笑了一聲的雪道聳了聳肩——他的身體從中心裂成了兩半。
    「嗨、嗨,打擾喵囉——」
    一個和天音一樣穿著制服,但天音並不認識的嬌小少女,像是脫了一層皮般從雪道的身體裡現身。
    貓耳從少女如雪般鮮白的髮絲中冒出。
    「你、你是誰?」
    瞪大了金色雙眼的天音大大地往後跳開。
    貓耳少女把外皮丟掉,以那仿佛能吞噬天音的虹膜異色的雙眼看著天音聳了聳肩。
    那張稚氣的臉上浮現著露骨的嘲笑。
    「叫喵白子就奸喵。」
    「……白子?」
    第一次聽到的名字讓天音狐疑地皺起眉頭。
    「嗚喵——『式』還滲透得挺深的喵嘛。你又不是沒受過訓練的門外漢o/心靈怎麼會這麼脆弱啊。」
    「你、你是誰啊?突然出現之後,還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的腦袋有問題吧……」
    「喵的腦袋有問題,天川天音的心很脆弱。五十步笑百步喵喔。」
    天音無法理解這個狀況,不過她的本能告訴她——
    「你……是來摧毀這裡的。」
    白子是她的敵人。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天音的手上握了一把粗獷的大刀。她知道這把大刀叫做『風鳴』,也知道她能用這把刀做一些事。
    「你居然要摧毀我的世界,我饒不了你……」
    這樣一來,她非殺了白子不可。
    暗自立下決心的天音緊緊握住刀柄。
    光是這樣就讓她全身充滿了力量。
    「我希望你能說我是來叫你起床的喵……唔,這或許是同一件事也說不定喵。」
    瞼上仍舊掛著嘲弄笑容的白子,把食指含到嘴裡,用虎牙一刺。
    她揮開受傷的手指,鮮血從皮膚破掉的部分滲出來,垂落至空中。
    「覺醒吧,我的鮮血。」
    一滴鮮血有如點上水面般在空中散開,劃出複雜奇怪的魔法陣。
    「否定公式〇一一二六——」
    劃出一道否定公式。
    魔法陣放出淡淡的光芒。
    「回歸現象『狼男』。」
    她和宣言一起改寫現實。
    白子的肉體轉換成適合戰鬥的體型。
    她所改造的肉體定位處於人和貓之間,變得更強、更快。
    她的衣服爆開,放出淡淡光芒的白毛覆住白子的身體,上面畫著仿佛未開化地區的祭司才會畫在身上的幾何花紋。她的雙手捨棄了抓住東西的功能回復成貓的形態,而且尺寸跟頭一樣大,上面還長著刀刃般的銳利爪子。
    白子的雙眼狠狠吊起,白色的尾巴在空中甩動。
    像是準備短距離起跑的樣子,白子四腳著地、彎起關節。
    和白子對峙的天音則是靜靜地吸了一口氣,把大刀舉到正面。
    就連天音都能看出,白子漲滿原始的力量,看起來就是一個人貓形狀的炸彈。
    不過,天音的姿勢裡也看不出半點空隙和動搖。
    化身為戰士的兩人之問氣氛緊繃。
    房裡只有沉靜的呼吸聲和燉菜的聲音迴響。
    一分、一秒,或是只有一瞬問——
    高揚的緊張感爆裂,兩人展開了動作。
    天音的一擊有如疾風,風聲比大刀晚了一瞬響起,淡粉紅色的辮子飛揚。
    不過,她所揮下的大刀前端並沒有擊中白子,而是打碎地板、木片飛舞。
    用全身感受風勢動靜的天音,看也不看地就以大刀劃出一道弧線,砍向上方。
    嘰——跳向上方、踢開屋頂,從死角攻擊而來的白子伸出爪子,天音則用顫動的風鳴刀腹擋住這一擊。
    「喝、啊啊——!」
    天音扭過身體,把大刀像球棒一樣用力一揮,將白子打飛。
    「嗚喵!」
    被打飛的白子在空中翻了一圈。她一調整好姿勢,便蹬開什麼都沒有的空中。
    唰當,
    白子踢開空氣、張開雙手、亮出爪子,以子彈般的氣勢突擊而來。
    下一個瞬間,白子就來到因為揮刀而姿勢亂掉的天音眼前。
    白子以必殺的爪子分別從左右攻向天音的脖子和右手。
    天音的身體掉到地板上。在一瞬間之後,數根被撕裂的的淡粉紅色髮絲在空中飛舞。
    「……哼,你比我聽說的還要厲害嘛喵,你要大刀時沒有任何猶豫喵。」
    無視重力的白子把四隻腳貼在牆壁上說道。
    天音倒在地上,好不容易躲開了暴定的白子。
    天音揮了一下『風鳴』,把它重新拿好。
    「我不會把任何東西,讓給你——」
    金色的雙眸更顯銳利。
    「歌唱吧,『風鳴』。」
    嘰的一聲,讓耳朵感到疼痛的聲音響起。
    青色的光粒自埋藏在刀柄中的結晶體體裡流泄。
    「否定公式一一〇八二——」
    在空中描繪的青色魔法陣放出光芒,風勢逆卷而起。
    「切斷現象『鐮鼬』!」
    淡粉紅色的髮絲立起、衣擺飛動、大刀揮下。
    『風鳴』放出隱形的『鐮鼬』,它撕裂了空氣,並且朝貼在牆壁上的白子飛去。
    面對逼近眼前的刀刃——
    一……開、什麼玩笑.」
    白子以明顯的憎惡大喊。
    可愛少女的表情因為憤怒而扭曲,她的聲音裡充滿著她沒有刻意隱藏的憎惡烈焰。
    就連她說話的方式都變了——或許這才是她的本性。
    「你明明就什麼都不知道,卻在做這種無聊王極的夢!」
    白子踢著牆壁躍起,掠過『鐮鼬』,和它擦肩而過。
    「我絕對不會原諒你,我要讓你破碎、讓一切結束,」
    呐喊出憤怒、呐喊出憎惡的白子踢著空氣牆,繼續加速。
    她早在天音有所反應之前,就拉近兩人之問的距離,以雙手的爪子劃開十字,撕裂天音。
    天音的身體被劃下深刻的傷痕,傷口上卻沒有流下半滴血。
    「我不要……我不想、回去。」
    這個場景就像是舞臺背景般失去了厚度,四周的風景像被打開的盒子似的啪嗒一聲倒下。
    「……啊,起來了。」
    雪道抱著天音,看著她的臉。
    夜裡的長月學園,淡淡的月光點亮一片死寂的走廊。
    看到道的臉就在眼前,天音以剛起床時的朦朧思考問道:
    「早安,雪——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像個彈簧玩具般跳了起來。
    「危險!」
    天音以驚人氣勢跳起來,差點一頭撞上雪道,他急忙躲開。
    天音順勢站起來,一邊晃著淡粉紅色的辮子,一邊踹了雪道一腳。
    「不過,你太天真了!」
    雪道靈巧地低頭閃開天音的腳。
    「呵哈哈哈哈,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根據統計,我知道剛睡醒和剛碰面的天川動不動就會踹我,所以我是無懈——」
    喀唰,
    裙擺掀起,第二踹毫不留情地落在雪道的側腹上。
    「你太粗心大意了。」
    呼、呼,天音得意地挺起她那無料的胸口。
    「你們都一樣啦喵。」
    白子一臉不可思議地聳了聳她纖細的肩膀說道。
    「咦?白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啊喵。你們兩個突然就消失了,讓喵嚇了一跳喵。」
    「你不記得了喔……我跟你因為『妖精』的關係,被帶到一個像是異世界的地方去了啊。」
    「然後發現了這個狀況的喵就去救你們了喵!」
    「我明明就在照顧突然倒下的天川,卻不知道為什麼就被她踢倒了。」
    雪道搖搖晃晃坐起身,半闔的眼瞪著天音。
    「這麼說起來,我覺得我好像有看到被『妖精』灑落的光粒打到的奇妙幻覺。」
    天音大概是無法回想起其他內容吧,所以歪著頭。
    「結果,我們還是讓『妖精』給逃了。」
    雪道一邊嘟嚷,一邊撿起掉在走廊角落邊的『風鳴』。雖然這沉重的大刀讓他眉頭深鎖,但他還是把它交給了天音。
    「啊,謝謝你。」
    天音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還是接下『風鳴』。
    雪道像是注意到什麼似地歪著頭。
    「……你沒事吧?你的臉很紅喔?」
    他盯著天音的臉。
    怦咚,天音的心臟唐突地狠狠跳了一下。
    兩人的視線撞上,即便是晚上也看得出天音的臉頰是一片鮮紅。
    「啊,那個,呃……」
    天音雖然把話講得斷斷續續,但她還是沒有把視線移開。
    「天音喵奸像也累了,我們今天就先回家吧喵?結界也還在,如果只是幾天的話,『妖精』是出不了學園的。」
    「嗯,是嗎,那就這麼做吧。」
    雪道轉向白子的方向答道。
    雪道的視線轉開,讓天音松了一口氣。
    「是、是啊,就這麼做吧。」
    「就這麼決定了。」
    「就這麼決定喵。」
    白子轉過身去,一邊動著她的貓耳,一邊走了起來。
    雪道撿起他丟下的捕蟲網。
    「喂,走人了,天川。」
    看天川行動這麼遲鈍,雪道牽起她的手。
    「——啊,」
    突然被雪道這樣一握,覺得很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
    「怎樣啦,幹嘛發出奇怪的聲音?」
    雪道只把頭轉了過來。
    「沒沒沒沒沒沒沒沒沒,沒事,什麼事都沒有,所以你給我看別的地方啦,笨蛋!」
    天音甩開雪道握住她的手,把臉垂下奸隱藏住自己染紅的雙頰。
    原本就已經很紅的臉愈來愈紅、愈來愈熱,天音告訴自己,要讓高揚的心冷靜下來。
    「為什麼我非得突然被你叫笨蛋不可啊?」
    雪道大概也不覺得自己的手被甩掉有什麼不好吧,他不耐地聳了聳肩後,又轉頭看向前面。
    「……這是怎樣啊。」
    她沒辦法直視雪道的臉。
    她不知道胸中這份交雜了疼痛和熱度的感情叫什麼名字。
    天音緊緊抱住收在布袋裡的『風鳴』,吐了一口熱氣。
    「我好奇怪。


    雪道走在前面,大概沒聽到天音這小小聲的低語吧。
    然而,走在更前面的白子或許有聽到也說不定。
    帽子下的貓耳微微一動——
    她淡淡地、淡淡地,嘲諷一笑,仿若銳利的刀刃。
    『妖精』的搜索行動完全是白費工夫,隔天,雪道把整個星期天拿來考前衝刺。
    接著,週末結束,禮拜一到來,期末考跟著開始。
    早上的教室被一種和平常不同的熱鬧感包覆,平常總是在聊一些無聊話題的同學們要不是瞪著課本和筆記本看,要不然就是數個人聚在一起互相問問題、確認念書的成果。
    雪道則在自己的位子上自信滿滿地看著課本。
    在讀書會上能夠征服斯巴達鍈子,讓雪道帶來不少的自信。
    「今天的我,要比平常的我,還完美個三倍以上啊。」
    「說到底你不過是抱佛腳啊喵。」
    白子坐在隔壁位子上,早就沒什麼幹勁,她把下巴放在桌子上說道。
    「哼,反正你看著就是了。」
    接著,雪道挑戰期末考……挑戰了……可是……
    第一天。
    「葦原,狀況如何?」
    「嗯,還不錯吧。」
    「讀書會有發揮效果吧?」
    「效果好到我可以拿這個來說笑話呢.」
    第二天。
    「雪道同學,你考得如何?」
    「……應該,勉強過得去吧。」
    「看起來不太順利呢。」
    「沒問題的,我還可以、力挽狂瀾……」
    第三天。
    「雪道喵,你的狀況怎樣喵?」
    「對了,去遠方旅行吧,去奸遠、奸遠的地方…….
    「嗚哇,雪道喵崩毀了喵。回來啊喵,雪道喵——!」
    「對了,我去耕田隱居過日吧。嗯,就這麼做吧。」
    接著,最後一天。
    為了準備下一科考試,學生們就連短暫的休息時間都拚了命在做最後的複習。
    教室裡充滿了不斷寫字的聲音,還有不斷翻動書頁的聲響。在這之中,雪道並沒有在準備下一科,而趴在桌上散發出陰鬱的空氣。
    「……這是地獄,這是名為期末考的地獄啊。」
    旁邊的白子也是一臉不幸地動著貓耳帽的耳朵,看著雪道。
    「喵搞不好已經不行了喵。」
    「啊——……」
    雪道對於白子的話語有了反應,一邊發出彊屍般的呻吟聲,一邊坐起身。
    「可不可以有顆巨大隕石掉到學校裡,讓考試中止啊。」
    「好像已經不行了喵。」
    「來一場大地震也好。」
    「如果你有時問沮喪的話,不如最後衝刺一下吧喵。」
    「……話說,白子你啊。你不是說什麼喵不懂X是什麼意思嗎,可是你看起來倒是挺遊刃有餘的嘛。」
    「那是開玩笑的喵。」
    「真的嗎?」
    「真的喵。」
    「……是嗎——這種被欺騙的感覺是怎樣啊。」
    笨蛋虛無地笑了。
    針對退賽者的憐憫眼神從四周集中而來。
    「葦原。」
    鍈子來到雪道身旁。
    「……什麼啊,是鍈子啊。」
    在雪道的視線前端是他早已看慣的鍈子臉龐。
    如人偶般的面無表情,深處顯露出些許的不可思議。
    「我認為你那個『什麼啊』,這三個字很沒有禮貌。」
    「別管我,我要就這麼沉到最底層了。」
    「你還是一樣,總是會在正式考試時弱掉。」
    「弱得很誇張啊喵。看到你失速成這個樣子,坐在你旁邊的喵也覺得你好可憐喵……」
    鍈子把課本遞到陷入絕望深淵的雪道面前。
    「我來陪你抱最後的佛腳。」
    雪道以敗犬的眼神虛無地一笑——
    「別理我了——」
    「換個話題……我拿到水上樂園的票了。」
    鍈子插話說道。
    「我想趁考試完後,放假的時候去。」
    「……水上樂園啊。」
    「水上樂園,我想那裡一定很涼、很舒服。」
    「用盡全力去游泳的話,應該很爽快喵——喔。」
    「是啊。」
    雪道就像是沉進墊子裡的挑戰者,只靠著一口氣站起來一樣,緩緩地坐起身。
    「我太早放棄了嗎?」
    「那麼……」鍈子瞥了一眼時鐘接著說:
    「……複習到最後一秒。」
    雪道跟從鍈子的指示,接下她遞來的課本。
    應該說他現實還是單純呢,對於雪道這麼容易被看出來,讓鍈子和白子亙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揚起。
    考試的結果,也多少會好一點吧。
    考試結束後,天音、鍈子、白子三人一同去買東西。
    既然要去水上樂園的話,她們就必須去買泳衣。這個提案由天音提出、白子同意,鍈子則是被拖出來。
    她們的目的地是和車站連在一起的百貨公司,店鋪的大小約占了整層樓面的三分之一。
    由於盛夏將近,所以百貨公司也加強了這方面的促銷,店內塞滿了夏季的衣服。各色的泳衣加上廣播所播的夏威夷音樂,營造出南國般的氣氛。
    順道一提,雪道說要把考試期間沒有做的家事做完,接著就毫不猶豫地狂奔回茜堂,所以他現在不在現場。
    「……不可以穿學校的泳衣嗎?」
    面無表情的鍈子看著泳衣說道。
    「不行……我是不會這麼說,可是,我們又不是要去上游泳課……」
    「喵覺得這難度很高啊喵。」
    「而且穿可愛泳衣的話,心情也會比較好吧?」
    天音一邊說,她也一邊接連拿起泳衣比較。
    「的確,是沒錯……可是……」鍈子說得斷斷績續。
    「有什麼問題喵?」
    「……尺寸。」
    鍈子困擾地環起雙手,而她的雙手在無意間把胸部抬起,那個被強調的波濤就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天音和白子這對飛機場雙人組以惡狠狠的眼神盯著鍈子——正確來說,應該是盯著她的胸部。
    「剛剛那是她故意的喵?」
    「難道,這就是所謂游刀有餘的勝犬?」
    平坦的聲音裡,參雜著仿佛能召喚異世界魔王前來的怨念。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我真的只是覺得很困擾。要是我配合胸圍來選的話,那腰的部分就會太松:反過來選擇的話,胸部就會因為太緊,讓我沒辦法好好游泳。可是,如果要我穿三點式的又會覺得很害羞。」
    鍈子急忙補充說明,但不知道她是不是發現這個補充說明並沒能讓自己脫離險境,她的表情難得浮現明顯的焦急。
    「沒錯,而且,很多可愛的泳衣尺寸都很小——」
    不斷累積的焦躁讓她一直說個不停。
    「——我很羡慕胸部小的人。」
    她很用力地踩在地雷上。
    「……啊。」
    看到鍈子已經無話可說,天音和白子露出微笑。
    那真的是一個很美、很清麗、澄澈至極的純真微笑。
    「就算我們是朋友,我也無法原諒你剛剛說的這句話呢,」
    「喵真的會殺了你喔喵。為了矯正這個乳房的階級社會,我們所需要的不是言論,而是恐怖主義,」
    「贊成。那麼,再會了,鍈子。再會了,友情。」
    「雖然時問很短,可是真的很愉快呢喵。」
    天音和白子的共同戰線就此成立。
    兩個人的微笑是很純真,但她們的眼睛完全沒有在笑。
    吼、吼、吼、吼、吼、吼,兩個人營造出來的兇暴壓力,背後已經不是貓,而是浮現出老虎的幻影。
    「你、你們兩個都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喔。」
    「喵很冷靜喵。」
    咻,兩只老虎倏地朝鍈子逼近。
    「對、對了,我想起我有件事要做。我要試穿這件!」
    鍈子抓起手邊的泳衣,轉身就逃向試衣間。
    目送著有光澤的黑色馬尾消失在遠方試衣問後,留在原處的天音和白子空虛地歎了一口氣。
    「……唔,鍈子也不是刻意做了什麼才讓胸部變大的啊。」
    「……好悲哀的事實喵。」
    「來選泳衣吧。」
    「就這麼做喵。」
    兩個人變得有點沮喪,然後再次拿起店裡陳列的泳衣,面對著鏡子,將它放在薄薄的夏天服裝上比著。
    就像這個年紀的少女一樣,她們的眼神認真還帶著險惡。
    「這麼說起來,喵有件事想問你喵。」
    「嗯……什麼?」
    天音把另一件泳衣放在衣服上比,隨口問著。
    「說直(的,你喜歡雪道喵對吧喵?」
    霎時,天音手上的泳衣唰地掉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在說什麼啊?這怎麼可能呢!」
    她的聲音下意識地拉高。
    「我當然是不討厭他啊。那個傢伙的嘴巴雖然很毒,可是我覺得他人真的不錯,只是我從來沒把雪道當成是一個戀愛對象來看——」
    突然浮現的一幕——天音穿著圍裙,一邊做飯一邊等待家人回來,她臉上帶著一個幸福的笑容。
    簡直就像是在扮家家酒。
    雖然這一幕明明就完全不真實,但是她的心臟卻還是不明究理地狠狠跳了一下。
    「不、真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啊,一丁點兒也不可能,」
    天音拚了命地否定,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泳衣。
    天音按住狂跳的胸口,以反問的方式敷衍過去。
    「白子,你這麼問我,是不是你也喜歡雪道?」
    「超喜歡的喵。」
    這時,天音手上的泳衣又再次落下。
    「是、是這樣啊。你說,你對他一見鍾情,看來你果然是認真的。」
    「喵嗚、喵嗚,其實我一直都沒有說出來喵。」
    白子刻意歎出的氣劃過天音的頸部。
    天音準備撿起掉下的泳衣,卻忽然停止動作。不,她是動不了。
    刹那之間,在絲毫沒有徵兆的情況下,白子的手指已經摸著天音的頸部。
    「其實,我從更久以前就認識葦原雪道了,我認識的時間要比你長多了。」
    白子的聲音突然一變。
    尖銳的爪子若有似無地撫過天音的頸動脈。
    「白……子?」
    「回收虛構式碎片這種事是怎樣都好,你想要的話就自己去拿。自己一個人去拿吧。」
    天音倒吞了一口口水,就連這樣的細微動作,都受到白子爪子的壓力影響,無法順利完成。
    一種溫水般的生活,快樂嗎?」
    「很快樂啊。這有什麼、不對嗎?你、有什麼權利……」
    「我沒有什麼權利,沒有任何人有。不過,天川天音沒有資格。」
    「資、格……?」
    「你知道葦原雪道的什麼事?你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想知道。你只是偶然和他扯上關係,就僅是如此而已。」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要你放棄葦原雪道身邊那個位子,該站在那個人身旁的人是我。」
    「我才不要,因為……我是那傢伙的……」
    她打算說自己是誰?
    她想要說自己是誰?
    朋友?家人?戀人?
    「比起其他事情,你最缺乏的是覺悟。」
    白子沉靜的話語冰凍起天音的心。
    「為了那個人而生、為了那個人而死的覺悟。」
    白子問丞首是否有這樣的覺悟。
    「……」
    天音答不出來。
    白子所宣示的,早已不是愛情之類的感情。
    那是超越愛情的癡迷與狂熱——還有扭曲的獻身。
    這對天音來說太過遙遠。
    「讓我再次報上自己的名字——我是淺暗白子。」
    白子啪地拍了一下手。
    天音回過頭。
    這時的白子和禦堂葉流十分神似……
    「我是三賢者末席『全自動交響樂團』的淺暗白子。」
    露出毒蛇般笑容。
    「——!」
    「你最近沒能聯絡上鹿沼對吧?要是被你發現我偷天換日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你……居然騙了我。」
    天音握緊拳頭。
    「喵——騙你的喵喔。」
    白子無辜的一笑。
    「瞄哈哈哈哈哈,你認直一了喵?你認真了喵?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呢喵。」
    咯、咯、咯、咯,笑聲裡充滿著虛假。
    天音的額頭上滿是汗水,嘴裡發出乾涸的笑聲。
    「什麼啊,是你在開玩笑啊。啊哈哈、哈哈……」
    「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論這是玩笑還是現實,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你不過是『只是待在那裡』什麼都做不到的外人,就跟背景沒兩樣。」
    「咦?」
    「那麼——」
    白子彈了一下手指後,七十三隻機械貓從陳列的泳衣縫隙問出現。
    「和音樂一同再會。」
    人類所聽不見的聲音響起。
    接著,灑落光粒的『妖精』出現。
    白子所說出的話語、所表明過的真正身分,都從天音的記憶中消失。
    在天音遇見瘋狂事件的同時——
    在同一間店裡梢遠的地方,鍈子在試衣問中遇見了他。
    她隨便抓起一件泳衣後,就逃進了試衣問。在她拉起簾子的同時,她打了一個冷顫。
    「……是誰?」
    泳衣掉落在地上,鍈子瞪著眼前的鏡子。
    鏡中反映出的鍈子,是她絕對不可能會流露出的扭曲醜惡笑容,
    「我的第一個名字是『已被遺忘』,我還有許多假名,但我喜歡稱自己是愚昧的巨人『伊皮米修斯』——初次見面,或者我應該說是好久不見,長月鍈子。」
    伊皮米修斯像是個在演戲的小丑般,誇張地低頭行禮。
    「你、是誰?」 .
    面對這種異常的景象,鍈子依然沒有動搖地,將感情隱藏在面無表情的人偶臉龐之後,以吊起的雙眼,凝視著鏡中的自己。
    「我的本質就有如被火焰所吸引的昆蟲。」
    伊皮米修斯以鍈子身形出現,一副像是在演戲一般地宣告著。
    「我是『被願望吸引者』。只要有人的願望強大到逼人瘋狂,我就會出現在那裡。」
    「我沒有這種願望。」
    「沒有,但是、你有、你非常希望、狂亂地靜靜地祈望——渴望著。」
    咻,在鏡子的另一端,伊皮米修斯再度以鍈子的身形出現。
    「還有,你感到畏懼。」
    嘻,他以扭曲的笑容,撫過鍈子的臉頰。
    冰涼的手掌傳來一道讓思考朦朧的微甜香味。
    「願望、我的、願望。」
    「就是這樣。長月鍈子,你的願望是?」
    一個人的身影浮現在她朦朧的腦中。
    葦原雪道。
    他們已經認識了五年,他還給了她一隻小貓……
    「你對他——」
    「……好可怕。」
    ……並掠奪了她的心。
    「天音和葦原在做些什麼?」
    以前,鍈子曾被分身綁架。
    她雖然被天音和雪道所救,但她並不記得他們打倒分身後的事。
    她或許該問他們的。然而鍈子卻什麼都沒有問。


    「因為我覺得,他們兩個都不希望我多問,所以,我就什麼都沒有問。」
    「原來如此,太棒了。」
    「……這是騙人的。」
    「喔。是、騙人的嗎。那麼,你為何選擇了沉默?」
    以鍈子的臉、以鍈子的聲音。
    伊皮米修斯嘲弄般地問道。
    仿佛被誘導到已經設好的答案一樣——
    鍈子閉上嘴,甘甜的氣味飄進鼻腔。
    「你怕知道之後,葦原雪道會離你而去。」
    伊皮米修斯這麼說。
    「你害怕葦原雪道,將再也不會是葦原雪道。」
    伊皮米修斯這麼說。
    「你害怕長月鍈子所知的葦原雪道會消失。」
    伊皮米修斯、這麼說?
    「你害怕你會再也無法相信葦原雪道。」
    是誰、這麼說?
    鍈子的胸口猛然跳了一下。
    「瞭解是一種恐怖,而無知也不過是一種恐怖。」
    伊皮米修斯的手指靜靜地放開,那道甘甜的味道稍稍退去。
    鍈子仍處於朦朧的思考中。
    「汝、想要知道真實——以及與真實抗衡的力量嗎?」
    伊皮米修斯問道。
    他誇張地張開雙手,那張鍈子的臉上浮現了鍈子絕對不可能露出的瘋狂笑容。
    「我要……我想要真實……」
    鍈子的朦朧雙眼無神,好像正在發高燒還繼續說著話。
    「真實、力量……」
    ……我想要。
    她回想起在夕陽余暉中,雪道有如沉眠般靜靜閉上眼的模樣。
    「我不要。」
    她靜靜地回答完後,便把和她擁有同一張臉的伊皮米修斯推開。
    伊皮米修斯撞上一片空白的鏡子,試衣間猛然搖晃著。
    「我在葦原雪道的身旁。」
    鍈子以刀刃般銳利凜然的聲音說道。
    伊皮米修斯臉上的表情消失了。如此一來,這兩個人就完全分不出來了。
    「滾開,惡魔。我不會逃避脆弱的我。」
    「太棒了!」
    喜悅浮現在消失的表情上。
    「了不起的意志!了不起的覺悟!了不起的靈魂!」
    伊皮米修斯的身影變得模糊,他從鍈子逐漸變身為一個全身包著繃帶、穿著燕尾服的男人。
    「長月鍈子,你拒絕了願望!那麼,我就離開吧!」
    伊皮米修斯用他那被繃帶包覆的手掌覆住臉,咯咯地笑了。
    他話裡毫不隱藏的瘋狂,讓鍈子害怕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而她沒有退縮、沒有表現出她的害怕、沒有讓人偶般的表情破碎,她只是用吊起的雙眼凝視著、伊皮米修斯。
    湊巧的是,這也符合了她所做出的宣示——鍈子沒有逃避。
    「不過,遲早!有一天!絕望也將造訪你!連你也無法克服的絕望將穿著黑衣來見你!」
    他像是在張開羽翼般張開雙手,然後又誇張地行了一個小丑之禮。
    伊皮米修斯的身影不斷遠去,仿佛要消失在鏡子深處。
    「稱我是惡魔的你啊!不過,我是——」
    你是——
    「『願望』之式——我是希望的惡魔,也是絕望的天使,或者是擁有實體的影子!
    我的存在沒有意志,我的存在沒有意義,我的存在沒有意思!
    只有人類無盡的願望會存在!」
    「我希望——你到臨終前一刻都還能是你!
    在願望和永遠和虛構和終焉的盡頭,希望你還能是你!
    希望我的老朋友能夠愛著你!」
    伊皮米修斯的身影消失,鏡中理所當然映照出鍈子的真實身影。
    「……咦?」
    在狹窄的試衣間裡,只有她獨自一人。不過,她總覺得在剛剛那一瞬間,這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應該、不會吧?」
    她什麼都不記得。就連自己所說過的話、自己的決斷,她也什麼都不記得。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一滴淚水自她那漆黑的眼瞳中滑落。
    原本應該待在試衣間鏡子裡的伊皮米修斯下一個瞬間已經來到另一個地方。
    百貨公司的隔壁、車站的前面、圓環的中央。
    巴士和計程車通過、眾人通過。
    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伊皮米修斯的存在。
    像是把那裡當成舞臺中央的伊皮米修斯獨自說道。
    「如此一來,有勇氣的少女拒絕了願望,第二次的演算將產生混亂!
    只不過,我們抵達的終點不變,演算將會回到它所應屬之地。
    雖然她如此勇敢,但這並不代表所有的少女都如此勇敢。
    有勇氣的少女啊、沒有勇氣的少女啊!
    現在,就依照你胸中愛情的指示,
    過著甜美的日子吧!
    等待遲早到來的終焉!」
    隨著那誇張的謝幕,伊皮米修斯就消失無蹤,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10-10 13: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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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10-10 13:34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7-7-10 17:20 編輯

    第三章 黑暗包覆住他們
    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算順利,不過考試已經結束,接下來只要等結果出爐。
    滿是放鬆感的考試後假期,雪道一行人依約來到水上樂圔。
    「……她們是要讓我等多久啊。」
    女生換衣服總是需要比較多的時間,所以事情一定會變成這樣。
    時間還不到正午,但強烈陽光卻已經在灼燒著整座水上樂園。穿著海灘褲和白襯衫的雪道站在池邊環顧四周。
    他們特地坐電車,來到這個距離他們五站的大型遊樂設施。
    三個大大小小的游泳池、兩條滑水道,再加上其他各式店鋪的話,也足以跟其他地方的遊樂設施比美了吧。
    雖然還稱不上萬頭鑽動,但是家族和男女團體加起來,男女老少也占滿了整個水上樂園, 對面的大型滑水道則是大排長龍。
    「白子那傢伙說她會晚一點,可是她要怎麼跟我們碰面?她的手機還被鎖在保險櫃裡 說……」
    雪道抱著雙臂咕噥著。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他立刻就覺得煩了。
    接著抬頭仰望高高的藍天,不知道該做什麼地歎了一口氣。
    「啊,他在,他在那,雪道——」
    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穿著泳衣的天音正拿著一個大大的殺人鯨形狀的游泳圈,揮動著空下來的那只手,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淡粉紅色的頭髮反射陽光,看起來就有如金銀般放出耀眼的光芒。
    「……」
    一瞬間,雪道停止了思考,目光被這個情景奪去,隨即他苦笑了一下,輕輕地揮手。
    天音……不,應該說是周圍的人讓他不得不苦笑。
    當天音和每個男生擦身而過時,他們都停下腳步盯著天音瞧。有此人被同行的女生捏擰手 臂、有些張嘴發傍、更嚴重的還有讓手上的果汁掉落。
    本人卻仿佛周遭的視線都不屑一顧般地從容。
    「她的外表是真的不錯啊。天川……她真的只有外表不錯啊,怎麼說呢,是個暴殄天物的傢伙。」
    雪道非常悔不當初地低語。
    天音完全不知道雪道的哀歎,而來到他的面前。
    「如何,很可愛吧?」
    天音得意地一手插腰、一手放在後腦勺上,扭腰擺出某性感偶像的姿勢。
    包住她那纖瘦身軀的泳衣是裝飾了褶邊的紅色上下兩件式泳衣,這是一件設計與機能並存 的優雅泳衣。
    就連雪道都不得不佩服,她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在哪裡。
    要說她可愛不可愛的話……那當然是不用多說了。
    「該死,我是很不想承認……我是很不想承認,可是我真的覺得你這樣很可愛。這種敗北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我就說吧、我就說吧。」
    嘿嘿,天音滿臉得意,光是被稱讚這件事,就足以讓她高興到得意忘形吧。
    「砰—」
    天音開著玩笑,用手指比出射擊的姿勢。
    「不要得意忘形了。」
    雪道輕輕地彈了一下天音的額頭。
    天音倏地閃開,不懷好意地笑得像只笑臉貓一樣。
    「你在害羞嗎?你在害羞嗎?」
    「囉嗦!」
    雪道轉開視線,但天音還是一樣保持微笑地,從下麵仰望著雪道的臉。
    「來來來,你就坦誠地說出來吧,誇讚說天音小姐真的很可愛吧。」
    「囉嗦、囉樣、囉嗦,我怎麼可能再說一次!」
    「好好好,你就是這樣不坦率,這麼說……」
    天音突然慌張地看起了四周。
    「白子還沒來嗎?」
    「啊啊,好像還沒耶。她也沒跟我聯絡……話說我也沒辦法聯絡到她。」
    「呼,她明明就一副很期待的樣子,那真是太可惜了。」
    「說起來,鍈子她呢?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嗯,我想她應該就快來了吧。」
    天音把手放在嘴邊,金色的雙眼倏地亮起光芒。
    她的眼神就有像看著獵物正要掉進陷阱裡的壞小孩一樣,雪道雖然站在陽光普照的池邊,但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啊,來了。」
    正當雪道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時,天音這麼說。
    率先看到鍈子的天音招了招手。雪道沿著天音的視線往前看,尋找著鍈子的身影。
    「……讓你們久等了。」
    鍈子一如往常面無表情,她搖著那頭仿佛能吸收太陽光輝的黑髮,靜靜地走了過來。
    她和天音不同,身上那件泳衣是極為簡單的連身款式。
    最該拿出來稱讚的,應該是泳衣的顏色吧。
    「如何,這是我幫鍈子挑選的,她絕對適合白色。」
    就是因為這件的泳衣設計簡單,所以才會挑人穿,而鍈子非常適合這件泳衣。
    「鍈子原本打算選一件大正時代才會有人穿的泳衣,但我硬是逼著她選了這一件,你不覺得我的眼光真是太完美了嗎?」
    雪道只是曖昧地點著頭,兩眼筆直盯著鍈子不放。
    「不要一直看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她悄悄地垂下黑色雙眼,微微紅了臉頰不好意思地一笑,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
    她很不好意思地扭著身體,像是要藏起豐滿胸部的動作,讓她看起來更是惹人憐愛。
    「呃,那個、抱歉。」
    雪道不知道為什麼不好意思地轉開了視線。
    「這件泳衣、很奇怪、嗎?」
    鍈子忸忸怩怩,害羞地問著。
    「不,很、很適合你喔。」
    「謝謝你。」
    「嗯……很適合。」
    「嗯……真的、不會、奇怪嗎?」
    「我就說了 ,你真的很適合這套泳衣。我覺得,你很可愛。」
    「話說,這種讓人全身發癢的氣氛是怎樣啦啊啊啊啊啊啊!」
    天音在幾乎被兩個人所遺忘的情況下慘叫一聲,用盡全力把雪道給踢飛。
    淡粉紅色的頭髮揚起、泳衣上的褶邊搖晃,天音的腳踹上雪道的身體,雪道飛起,然後就這麼——
    咚碰碰碰碰轟轟!
    他就這麼掉到池裡,沖起一道水柱。
    「笨蛋!笨蛋!笨蛋!為什麼要在眾目睽睽的狀況下,沉浸在這種少女漫畫的甜死人氣氛裡啊!你也好歹想想一下站在旁邊看的我啊!我看到都快吐血了!」
    「你憑什麼這麼說啊,你這個沒用的女生中的沒用的女生!基本上,這樣哪裡像是少女漫畫了!鍈子很適合這件泳衣,所以我才說她很適合的,就這樣而已!」
    雪道把頭探出水面,反射性地回罵。
    「不是那種問題啦,你這個遲鈍大王!」
    「誰是遲鈍大王啊!」
    雪道爬上泳池和天音頂著額頭對峙。
    「如果你不遲鈍的話,這世界就沒有遲鈍這兩個字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基本上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什麼都沒有做才是問題啊,你這個笨蛋!」
    鍈子站在離吵架兩人稍遠的地方,小小地歎了一口氣。
    兩個人正全力吵架中,大概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場爭執非常引人注目。畢竟這裡會出現同學園的學生並不稀奇,再加上如果天音要維護她披著羊皮——就算她本人經常在雪道面前,總是 會粗心大意地露出馬腳——的假像,他們照理來說應該立刻停止道場爭執。
    不過——
    「……我有點羡慕。」
    鍈子這麼想。

    在鍈子的仲裁下,雪道和天音發現到四周的人都在看著他們,他們露出敷衍的笑容,快步地離開原地。
    他們在來到三個游泳池的中間後停下腳步。
    「那麼,我們在白子來之前要做什麼呢?」
    「嗯——我們不好回去剛剛那個泳池,所以別的地方會比較好吧?白子她想玩滑水道,對吧?」
    「我同意。」
    「那麼,剩下的就是……」
    雪道看向附近的園內地圖。
    「兒童池、漂流池……喔,這裡還有室外水療池啊!」
    「好,我投漂流池一票。」、
    「兩票。」
    天音元氣十足地舉起手,鍈子則是跟著她微微舉起手。
    「好!那麼我要去室外水療池,我們就分頭行動——」
    在雪道還沒能把話說完之前,他的雙手就被緊緊抓住。
    「你啊,你真的以為在兩個美少女的包圍之下,只要說一句『我要去水療池』就可以得到許可了嗎?」
    「雖然我不是很喜歡這句臺詞,不過我還是要說。葦原,識時務者為俊傑。」
    「你、你們想幹嘛啦。室外水療也不錯啊!超悠閒的!」
    雪道狼狽地交互看著抱住他左右手的兩人。
    「好好好,那就決定去漂流池了。」
    「我同意。」
    「喂,我叫你們聽我說——」
    鏘!
    被天音和鍈子狠狠一瞪,雪道閉上他的嘴。
    「怎樣,有意見嗎?」
    「有意見的話就說啊。」
    天音擠出一個刻意的笑容,鍈子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則是比平常還要冰冷。
    「漂流池,第三票……」
    不容有其他意見的壓力,讓雪道無力地接受自己的敗北。
    「很好。」
    雖然,雪道已經放棄了逃脫的想法,但是她們還是抱著他的手往前走。
    左右兩邊搖曳著淡粉紅色和亮黑色頭髮。
    底下分別是紅色的兩截式泳衣和白色的連身泳衣。
    即便她們的類型不同,但這兩位也都是可愛的少女。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來,雪道是坐享齊人之福。
    但就雪道本人而言,就像是被押解的犯人。
    然而,當他們真正來到漂流池後,雪道倒也覺得沒那麼糟了。
    「……啊——感覺好像水母。」
    雪道躺在巨大的泳圈上,呆呆地眺望著天空。
    「你有時候真的很像個老頭耶。」
    天音的身體漂在池子裡,然後把下巴靠在泳圈邊上露出臉來。
    「你要說什麼都隨你。天川,你才是怎麼了?怎麼跟笨蛋一樣拚命在那裡繞來繞去?」
    「我是來安慰一個人寂寞地漂在水上的雪道你耶,怎麼都不明白我的溫柔啊。」
    天音半眯著眼睛瞪著雪道, 一邊啪啦啪啦地踢著水面。
    纖細的雙腿、彈起的水花、紅色的泳衣、濕潤的頭髮,惹人憐愛的身影。雪道轉開視線。
    「我要在這邊悠閒地休息,不要理我。」
    「雪道啊,我們都來到這裡了,你也去游泳嘛!」
    「麻煩死了。」
    「不要這麼說嘛——看,你看,這可是可以跟好可愛、好可愛的天音小姐一起游泳的絕佳機會喔。就你的立場來說,應該是該感動涕零的時候吧?」
    「我就說了,你要改一改這種過度老王賣瓜的個性。」
    嘰、嘰!天音用力地拉著雪道,但雪道卻是不耐煩地揮開。
    「你啊,為什麼這樣……」
    天音不滿地嘟起嘴唇——她不懷好意地露出一個笑臉貓的笑容。
    「這樣啊,那就請您歇息片刻吧,我有些渴了,我去店裡買個東西。」
    天音瞬間披上羊皮,搖著她那淡粉紅色的髮絲,在水面游了起來。
    「……那傢伙要幹嘛啊?」
    雪道因為天音突然的轉變感到疑惑,他看著天音逆著水流往池邊而去。 泳
    衣上的福邊搖曳,看起來就像是一尾金魚一樣。
    「真是的,她的外表不差,而旦有些部分還滿可愛的……為什麼這麼……」
    啵啵啵啵啵。
    「……嗯?」
    泳圈裡面的空氣漏出來了。
    泳圈瞬間縮小、失去浮力,雪道從腰部開始已經浸在水裡。
    雪道驚訝地把眼睛瞪大了那麼一下下,就馬上掉進水裡。他急忙地揮動著雙手雙腳,好維持立泳的姿勢。
    「嗚惡,喝到水了啦。」
    咳、咳!雪道按著喉嚨咳了兩聲後,他撩起沾濕的頭髮。
    「是破洞了……」嗎?
    雪道原本是這麼想的,但他在看到天音站在池邊、不懷好意地笑得像只笑臉貓的瞬間,他就知道真相了。
    「……那個女人,居然把氣塞給我拉開了。」
    「嘻嘻——」
    夫音像個孩子一樣,扮著鬼臉、吐舌頭。
    「……喔。」
    嘻——雪道的臉上浮現一個扭曲的笑容。
    轟!火焰在他胸口深處燃起。
    「我要揍她一拳,絕對要揍她。」
    雪道在灼燒的心中立下堅定的誓言。
    「你給我等一下,你這個沒用的女生啊啊啊啊!」
    雪道一叫完,便以驚人的氣勢游過漂流池,一口氣上了岸。
    「嗚哇,追上來了!」
    天音以半驚半喜的表情說完後,便翻過身,搖著她那頭長長的頭髮小跑步離開。
    「天音,我要你用身體來償還你妨礙我水母時間的罪與罰!」
    「呀啊——犯罪者!」
    天音嘴上雖這麼說,但她咯咯亂笑、遊刃有餘的態度,反而是讓雪道火上加油。
    「鳴握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喊完之後,雪道加速。他根本聽不見救生員狂吹哨子,要他別在池邊跑步的聲音。
    「啊,糟了!」
    天音突然被追上了,當她準備加速、認真逃跑時,已經來不及了。
    「很好,我抓——」
    唧!
    雪道的腳一滑。
    碰咚!
    他好像碰到了什麼薄薄的東西。
    雪道的右手碰到紅色泳衣平平的那一截……也就是,天音的胸口。
    「——呀呀呀呀!」
    吊起那雙金色眼睛的天音羞紅了臉,聲音也變得更加激昂。
    「對、對不起!不,但是沒關係的!雖然有摸到,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碰到東西。更準確來說,根本沒有東西嘛!」
    天音的臉頰變得更紅,金色雙眼也更顯銳利。
    仔細一看,她的眼睛還泛著淚水。
    「所以我就說呢,這次不算!我們就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既然都沒有胸部了,那就當做沒有事發生!啊,我剛剛、這個雙關語說得還不錯!」
    「你要連說幾次沒有啊,你這個白癡!」
    他很漂亮地激怒了天音。
    天音以一雙快要哭出來的眼睛瞪著雪道,雪道從她眼中感到受傷野獸般的魄力而不斷後退。然而雪道一下子就被天音追上,他的背後則是分隔池邊的牆壁。
    「不,可是事實上,真的沒有喔?」
    「有啊!是你的標準太奇怪了!有一點點的!」
    天音的魄力讓雪道繼續退後,然而他已經無路可退。
    「我、我知道了。您真的有!真的有一點點,我相信您。」
    「你不相信對吧!你眾全不相信對吧!」
    「不,我相信——」
    雙眼泛淚的無音硬把雪道的手牽起來。
    「你確認看看啊,你這個笨蛋!」
    拿來按住自己的胸口。
    雪道的思考——染成一片白。
    意識停止。空白的白。
    在意識逐漸散去的同時,他只感受到一樣東西,那是掌中柔軟的微微突起……
    「這,是……」
    為了確定這種感觸,他動了好幾次手指,然後把它抓住。
    「的確,有!」
    「我就說吧!」
    雪道驚愕地低語,天音自信地低語——
    兩個人回過神來。
    「嗚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的二重奏,天音反射性地把雪道踹倒。
    「笨蛋!笨蛋!你這個笨蛋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他踹倒後繼續踹。
    然後一直踹、一直端——
    數分鐘之後。
    游泳池畔有著一個被飛踢踐踏到破破爛爛的雪道。
    「那個、你、天川……我可是很認真地碰了,我也覺得我那樣說是真的很過分。」
    雪道全身都是傷,坐在池邊告訴天音。
    「不過就算如此,你也不需要,把我踹成這樣吧。」
    說完,雪道歎了一口參雜著不平與放棄的氣,並且看著坐在一旁的天音。
    她剛剛已經端得如此淋漓盡致了,難道還是無法平撫她憤怒的情緒嗎?
    天音把腳泡在漂流池裡,生氣地看著遠方,瞥也不瞥雪道一眼。
    「……不要那麼生氣啦!」
    雪道又再歎了一口氣。
    事實上,說到天音有沒有在生氣的話……
    「我……並沒有在生氣。」
    ……其實很難說。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天音的臉頰也不應該比掛在空中的太陽還紅,更不會像現在這樣眼神焦躁地四處遊移。
    她沒有辦法好好地看著雪道,好像感覺起來似乎有些困惑。
    兩人之間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簾子——他們知道該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感覺是一道這樣的沉默。
    過沒多久後,他們兩個被正抱著殺人鯨泳圈、悠閒地享受著漂流池的鍈子發現,這好不容易解開了尷尬的氣氛。
    三個人一起在餐廳裡吃完飯後,他們決定下午要去早上沒能去成的滑水道。
    天音大概是真的很想玩滑水道吧——
    「我最少也要玩個二十次!」
    天音元氣十足地喊著,然後小跑步地沖上前去。
    目送那雨條像尾巴般搖曳的淡粉紅色辮子離去後,雪道聳了聳肩,問了問旁邊的鍈子。
    「鍈子,你不去嗎?」
    「我、不去。我不是很喜歡……高的地方?」
    鍈子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就來等她吧。」
    雪道一邊講,一邊看著鍈子。帶著濕氣的豔麗黑髮,與其形成對比的純白泳衣。
    雪道的雙眼自然而然地被鍈子胸前那與天音形成對比的雄偉給吸引住。
    「……不要、一直看。我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的表情雖然沒變,但還是下意識地轉開視線、害羞地抱住自己的身體。
    「抱歉?」
    一定、是因為天音的關係,讓他一直往胸部看去。
    他仿佛想起天音胸口那小巧但柔軟的感觸,他的手掌……
    他病得很重。
    雪道歎了一口氣,用指甲尖撫過頰上的傷口,痙攣般的痛感讓他忘了天音的觸感。
    「……發生了什麼事?你看起來有些奇怪。」
    「一點、小事吧。只是,如果天川那樣也算是個女生就……」
    雖然他不能跟鍈子說還忘不了天音胸部摸起來的感覺,但是他這樣的答案還是會讓人懷疑就是了。
    鍈子眼尾吊起的雙眼角度果然變得更陡了。
    「……」她筆直地盯著雪道。
    「……不,我並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筆直地看著。
    「……要是、什麼事、都沒有、就、好了,是的。」
    「……」她筆直地盯著雪道,然後低聲說了一句話。
    「……你好色。」
    雪道的臉瞬間爆紅。
    「您、您、您、您、您、您、您、您在說什麼啊,鍈子小姐——」
    「我認為,你這個反應就代表我猜中了。」
    「嗚!」
    「把一切、都給我、說清楚。」
    鍈子往前逼近了一步,筆直地看向雪道的雙眼。
    「我知道了。」
    甩空洞的聲音回答之後,雪道逼不得已只好把所有的事情向鍈子和盤托出。
    如果排除各種藉口和說明,單只針對交待事實的話,『我摸了天音的胸部』是雪道對鍈子的自白。
    「現在,我對天音又再次有了危機感。」
    鍈子面無表情地說著。雖然她面無表情,但她卻異常用力地握緊了拳頭。
    「我不是很清楚你在說什麼,不過天川可不是一個壞人喔。她只是一個很麻煩的沒用的女生而已。」
    「不是這種問題。基本上,如果這件事是個意外的話,葦原應該要表現得更堅決才對。你對女性太沒有免疫力了。」
    「你的意見完全沒錯。!」
    嗯、嗯,雪道點了點頭。
    「不過,沒有女朋友的歲月=年齡的我,該怎樣才能得到免疫力?」
    「……盲點。」
    「…………怎麼說呢,鍈子的反應和我的臺詞讓我的胸口有些疼痛。」
    「這不是我的責任。」
    鍈子倒是很乾脆地就回答了。
    毫無抑揚頓挫的話裡還帶著微微的剌,但雪道按著眼頭,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話是沒錯啦,但這是為什麼呢?怪了,我怎麼會想要哭……」
    「葦原……你想要交女朋友嗎?」
    「不會啊!雖然我不認為不需要,但是我也不會積極地去追求。說真的,與其交個女朋友去幹嘛又幹嘛的,還是跟天川和鍈子混在一起比較輕鬆、有趣。」
    他那份想哭的心情是去了哪裡?雪道揮了揮手乾脆地否定。
    「我無法判斷是否該為你這句話感到高興。」
    「嗯,反正對我來說,在我們繼續站在池邊聊這種無聊的話題而讓我心裡的傷口擴大之前,我想先去游。」
    「我知道了。」
    鍈子微微搖動著黑髮點了點頭,兩人就進到池子裡。
    兩個人在游泳池裡隨便游游、玩玩水,度過這些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雪道的視線還是不時會看向鍈子那被白色泳衣包覆住的胸口,被對方發現之後,他又很尷尬地轉開視線。
    雪道的傷似乎要比想像中的深。
    途中,他們也曾看到天音正從滑水道上滑下來,但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他們兩個人在玩。
    由於能在水上樂園做的事意外地少——
    「我膩了。」
    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雪道抓著大型泳圈,鍈子抓著殺人鯨泳圈,他們兩個就這樣浮在池子裡,抬頭仰望著一片清澈的藍空。
    「天川還在玩滑水道耶。」
    「……的確,天音對滑水道的喜好很異常。」
    「俗語不是說什麼笨蛋跟什麼的很喜歡上高處嗎?」
    「我不認為你用『什麼的』這三個字帶過是正確的。不過,先撇開這個不管,天音很喜歡從高處滑下來,所以這句俗語並不適用。」
    「唔,那傢伙的頭腦的確是很好呢!」
    期末考的時候承蒙她的照顧。
    雪道把手抵在下巴上思考了一會兒。
    「為了打發時間,我們要不要來比比看誰能先游到對面?賭個懲罰遊戲好了。」
    他直接說出他腦袋想的事情。
    「……比比看?」
    鍈子撩起濕潤的黑髮,看著四周。周圍當然會有許多除了他們以外的客人,所以要直直游過去很難。
    鍈子才剛發出疑惑,雪道便接下去說:
    「遭樣才好吧。這靠的不是實力,而是運氣。」
    「原來如此。」
    鍈子認為雪道說的有道理,而點了點頭。
    「那麼,懲罰遊戲的內容是?」
    「你也很想參加嘛,那好。就照一般的玩法,勝者可以命令敗者去做一件事,當然,不可以觸犯法律,也不可以把他人捲進來。」
    「我明白了。那麼,開始吧。」
    「咦?」
    鍈子單方面地說完後,便翻過被白色泳衣包覆的身體,開始游了起來。
    「嗚哇,太狡猾了!」
    在一瞬間的驚訝後,雪道也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為了不撞到別人,他們不時改變路線,一邊揮灑著水花,一邊往池子的另一邊前進。
    在他們躲著別的人的時候,分成左右兩路,看不見對方。
    鍈子把手放到池子牆上,用力地抬起頭。
    水滴從黑髮上揮灑而下,鮮白的肌膚自然而然地彈開水花。鍈子吸了一口氣後,開始尋找雪道的身影。
    有個人從池邊伸出手。
    鍈子抬頭看上去。
    「我贏了。」
    雪道背對著太陽,自豪地笑著把手伸出來。
    「……太可惜了,我剛剛突襲你呢!」
    「就是因為你突襲我,所以我才會那麼努力,打死都不想輸給你。」
    「我的計算錯誤。」
    鍈子抓住雪道的手,爬上池邊。
    她撩起濕濕的黑髮,輕輕往後─送。
    「那麼,懲罰遊戲。」
    「懲罰遊戲?」
    「……你不是這麼說的嗎?」
    「……喔?喔喔!」
    啪!雪道拍了一下手。
    盡全力贏得這場比賽的雪道似乎是忘了這件事。
    他隨即一臉困惑地把手抵在下巴上,低吟了一聲。
    「不行,我根本想不出來。」
    「……」
    滋——鍈子以非常冷淡的雙眼盯著他看。
    「不,等一下,我現在立刻想。懲罰遊戲、懲罰遊戲,對吧?」
    然而眼前這個人可是沒有朋友的葦原雪道,他從來沒玩過這種比賽,根本不可能立刻就想到適當的懲罰遊戲。
    唔,雪道開始思考。
    「……」
    陷入沉思的雪道一動也不動。
    鍈子直直地看著雪道,等他說話。
    「……還沒?」
    鍈子的催促讓雪道靜靜地移開視線。
    除了強烈的陽光之外,還有另一個理由讓雪道的額頭冒汗。
    相對地,鍈子的眼神仍舊是一樣冰冷。
    「……笨蛋?」
    她甚至還丟出這種冷淡的話語。
    雪道心頭被狠狠刺中,而看向遠方。
    「我還以為已經被天川給罵習慣了耶。可是被鍈子這樣一罵卻覺得我很受傷,這是為什麼?」雪道空虛地一笑後,鍈子一臉不可思議地歎了一口氣。
    「雪、道、喵——!」
    突然出現的白子一邊大聲呼喊著雪道的名字,他一邊以套索式擒摔的方式抱住雪道。
    「白子——唔喔啊!」
    咚碰嗡嗡嗡嗡轟!
    白子的右手漂亮地命中雪道的脖子,他一邊發出奇怪的呻吟聲, 一邊掉進池子裡。
    「你怎麼突然這個樣子啊!我還以為我的脖子會斷掉耶!」
    雪道忽然被白子緊緊地抱住,在露出水面怒吼後,抓著白子的脖子把她拉開。
    其實,他內心也有點覺得得救了。
    「嗚喵,喵好不容易才見到你喵,可是你怎麼這麼冷淡喵!」
    「唔,沒有約在一個地方等是我的錯,可是,你也不應該這樣突然抱上來啊,我會嚇到的……話說,你穿的這個什麼衣服啊!」
    「這是跳樓大放送喵!」
    白子得意地挺起胸口。
    她戴著貓耳形的泳帽,這個稱之為女性的人,纖瘦的身體被布料極為稀少的比基尼所遮蓋著。
    要是游泳的動作劇烈一點,比基尼大概就會掉下來了。
    「你這是要給誰看的跳樓大放送啊!」
    「這是給雪道喵的跳樓大放送喵!你這個蘿莉控!喵!」
    「我並不高興!我也不會高興!我也不是蘿莉控!」
    「嗚喵嗚喵,別管這件事喵。唔,反正我們都碰頭了,那就一起去玩一下吧喵。具體來說,就是坐情侶專用的墊子,貼在一起玩滑水道喵。」
    「聽我說話,你這個貓耳帽!」
    白子完金不聽雪道說話,就牽起雪道的手往滑水道走去。
    「……」
    鍈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到泳池裡,握住了雪道的另一隻手。
    「嗚喵?」
    「……」
    轟、轟、轟、轟!背後出現了一隻處於恫嚇態勢的黑貓,她面無表情地看著白子。
    咻!白子豎起貓耳,恐嚇著鍈子。
    「鍈子喵,你把他綁得太緊的話,可是會被討厭的喔!」
    「喜歡強迫別人的人也一樣會被討厭喔,我是這麼認為的。」
    四隻眼睛爆出火花。
    讓人胃痛的氣氛,雪道小小地歎了一口氣。
    雪道想像得出來,就算他開口說話也沒有。
    「……神啊救救我。」
    雪道夾在白子和鍈子互瞪的眼神之間,忍不住向神求救。
    「呐、呐,雪道,滑水道超舒服的喔!要不要一起……啊,白子來啦……鍈子,你在幹嘛?」
    神大概不在吧。
    天音大概是因為才剛玩完滑水道,看起來非常地興奮——
    嘰!
    「噫!」
    鍈子和白子臉上雖然擺出完美笑容,但是放出的驚人魄力還是讓天音感到畏縮。
    「天音……葦原在跟我玩。」
    「嗚喵!雪道喵要跟喵一起去玩滑水道。」
    退了半步的天音——或者應該說是只能退半步的天音收起她臉上的驚愕,擺出和另外兩個 女生一樣的笑容。
    「如果兩位要吵架的話,那麼就由我跟雪道同學去玩滑水道吧,兩位意下如何?」
    「怎麼連你都來參一腳啊!」
    雪道忍不住發出慘叫,不過這三個人可能都沒有聽到。
    三個人雖然都露出了笑容,但所散發出來的壓力,卻是相當驚人。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雪道好像感覺到,在這個女人堆的背後,看見了互瞪的老虎們。
    「我今年是犯女人嗎?」
    看是要怎樣都行啦,雪道以這種放棄的表情抬頭看向天空。
    太陽十分地炫目。
    後來雪道趁著三人互瞪的空檔脫逃,天音和鍈子則是在後面猛力追趕。
    白子獨自一人安安靜靜地離開現場,爬上了滑水道。
    在滑水道的頂端,除了排隊等待的客人以外,還有另外兩名女性就靠在防止旅客跌落的欄杆上。
    「你們有偷窺的癖好嗎?」
    白子對禦堂葉流和禦堂瑞佳說道。
    白子很不愉快地搖著她的貓耳。
    「呵呵,看起來還滿有趣的呢!」
    「是啊,姊姊。」
    兩人像是在看好戲般淡淡地說著。
    「……話說回來,你們兩個,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喵?」
    「很怪嗎?」
    在眼鏡下露出不懷好意笑容的葉流歪著頭。
    這裡明明就是水上樂圔,但葉流卻穿著白袍,而且白袍的下麵居然是深藍色的學校泳衣。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開玩笑,胸前的名牌上還寫著『禦堂葉流』。
    當然,腳上那蛇的彩繪仍舊一如往常。
    「可是,葦原雪道的遲鈍也太過分了吧。不,他那有一半是故意的吧?」
    「是的,姊姊。他的遲鈍、應該是、某種、防衛反應。」
    沉默的瑞佳穿著祖母綠的改造女僕裝,下麵是一條前面有大大開衩的短裙——簡單來說, 這是她平常所穿的衣服。
    她散發出一種冰涼的空氣,仿佛灑落地面的陽光會自然而然地避開。
    基本上,白子她戴著貓耳形泳帽、單薄的身體遮蓋著布料極少的比基尼,要說奇異的話,似乎也和她們相去不遠。
    好像有一層空氣罩將她們和其他人隔離開來,在滑水道上的客人和工作人站得遠遠的,完全沒有看她們的意思。
    所以就算白子坐在欄杆上也沒有人出面阻止、
    「話說回來,瑞佳喵,這裡是水上樂園,你應該脫掉這套偽女僕裝吧喵。你不熱嗎喵?」
    晃著雙腿的白子說道。
    「這是、防水的,就跟泳衣、一樣。」
    「不,完全不一樣喵。」
    「禦堂葉流可是有幫妹妹瑞佳買了一件泳衣喔,不過她好像不喜歡呢!」
    「處於相互依存溺愛泥沼的百合姊妹居然會拒絕對方?你到底給她買了什麼泳衣啊喵?」 「這個嘛,要打比方的話……應該說那是繩子嗎?禦堂葉流認為那應該是線吧。」
    「嗚哇,這個姊姊居然對妹妹做出這樣的性騷擾,這也太惡劣了吧喵。」
    「可是、我有、穿在、衣服、下麵。」
    「嗚哇,妹妹更是讓人感到意外地了不起喵。」
    「很高興能得到你的讚美喔。接下來……」
    啪!葉流拍了一下手掌後,露出毒蛇般的笑容。
    「……我們來討論有關陰謀和策略的話題吧。」
    白子微微眯起雙眼,貓耳帽的耳朵部分不斷搖動。
    如果擁有神一般的觀察力的話,可以發現白子的眼睛散發出燦爛的光芒、耳朵膨脹起來、 嘴角還帶著微笑——都代表著她已進入備戰狀態。
    「禦堂葉流已經給了主流派一個『餌』,他們暫時應該都會去追那條線索。天川派和鹿沼都壓下來了,所以他們不會有所動作。至於『妖精』的情報,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起疑,大家都認為那是自然產生的新虛構式碎片。」
    「大家都照著我們的誘導在前進呢喵。」
    「這一切都太過完美。禦堂葉流如淺闇白子所願創造了一個『領域』無法觸及的空白地帶,這兩、三天不管我們做什麼都不會被抓到。」
    啪!葉流拍了I下手掌。
    「那麼,淺闇白子,你的準備呢?」
    「喵已經在雪道喵身上刻下『印』,『全自動交響樂團』也做好準備了。接下來只要透過『妖精』——讓一切結束就好喵。」
    「呼,終於。」
    「終於喵。」
    「『妖精』……嗎,那是個強大的『式』,不過也是個麻煩的『式』。除了原計算裝置『銀天使』之外,我們是不可能靠著『全自動交響樂團』以外的媒介器來計算這個『式』的——就算它是虛構式的碎片,禦堂葉流也是不喜歡它啊。」
    「喵需要『妖精』,就只是這樣而已,葉流。」
    白子聳了聳肩。
    「唔,就某種層面而言,我們是多虧了天川天音的福,才能進行得如此順利。」
    「她是一個很好利用來誘導的棋子呢。她的配備不差,但她的心理層面太過脆弱,而且她還在無意識之中依賴著葦原雪道——與其跟她站在同一戰線,讓她成為敵人才會對我們有所幫 助啊。」
    呵呵呵,葉流愉快地笑著,而沉默地聽著她說話的瑞佳也點了點頭。
    「天川天音、她沒有、才能。」
    「這不是很悲哀嗎?」
    「並是喔喵。」
    白子輕而易舉地站上了欄杆。
    「天川天音是個正常的人類喵……所以,她很弱。」
    貓般的雙眼看向遠方。
    雪道逃到一條通往其他泳泄的通道時,被追上來的天音跟鍈子夾在中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天音和鍈子站在雪道兩側拉扯著,白子的臉因吃醋而扭曲。
    「好羡慕,我也想要跟他們在一起,,至少跟天川天音比起來,我才更有站在那裡的資格——你是這麼想的吧,淺闇白子?」
    呵呵,發出笑聲的毒蛇這樣說著。
    接著,小貓脫下小貓的面具,改變她說話的方式。
    「……你說的沒錯喔,禦堂葉流。但如果你只是想開我玩笑的話,那是沒有意義的。我最清楚自已有多麼卑劣。我嫉妒天川天音、嫉妒長月鍈子、嫉妒跟他只有一點點關係的同學——我甚至嫉妒你們禦堂姐妹。」
    啪!葉流拍了一下手。
    「那麼,你要怎麼做?你要一個個殺了他們嗎?」
    「無趣。如此默默付出也是我自豪的特色。為了葦原雪道付出一切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我。」
    有如狂熱者的白子雙眸澄澈,她的話裡沒有任何猶豫,只是帶著些許恍惚的聲音——如果這叫做覺悟的話,那正常人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夾在貓與人之間的少女,讓人聯想到將會成為神之貢品的巫女。
    「很——好的答案。淺闇白子,真不愧是這個禦堂葉流曾經想要與之為敵的物件。」
    白子無趣地以鼻子嗤笑。
    她有聽到葉流說話,但她接下來的話是要講給,那位於她視線前面的雪道一行人聽的。
    「就好好享受吧,留下美好的記憶吧。就孕育著你們的友情、戀情和愛情,相信著未來吧——」
    白子輕輕地從欄杆上跳開。
    普通客人的尖叫聲、葉流毒蛇般的笑容和瑞佳幽鬼般的面無表情,目送著白子離去。
    「光愈強,黑暗就愈深;希望愈是強大,就愈是失望。」
    白子落到水面上。
    「我愛你——因為,你是我的主人。」
    她躲進高高噴起的水柱裡——
    「我要殺了你。」
    沒有任何人聽見她這句低語。
    時間流逝,在太陽西沉的時候,雪道在回家的電車上感到非常困擾。
    在水上樂園玩了一天之後,的確相當累人。
    他也知道電車的震動會讓人想睡……
    「可是也不用這個樣子吧。」
    周遭的眼光讓他痛不欲生。
    右邊是天音、左邊是鍈子,然後再旁邊是白子,.她們三個人都沉睡著。
    雪道看向窗外,想要逃避現實。
    沉進海裡的夕陽,染成一片深紅的天空。
    如鮮血一般赤紅。
    他的意識仿佛就要這麼沉溺到道片紅色中……
    「唔、嗯,雪道是、笨……蛋!」
    天音從一旁傳來的聲音連系著雪道的意識。
    「……笨蛋。」
    看著她無邪的睡臉,雪道就覺得自己變得好溫柔。
    如果自己有女兒、有妹妹的話,應該就是這種感覺吧。
    雪道溫柔地撫過沐浴在赤紅光芒下的淡粉紅色的頭髮。
    「我也是、相當幸福呢……」
    「……嗯,什麼?」
    天音張開她那雙金色的眼,朦朧地說道。
    「抱歉,好像把你吵醒了,你繼續睡吧。」
    「嗯……我再睡、一下。等一下,我要、去抓妖精……」
    「是嗎?」
    「雪道也要一起去……」
    「我知道了啦,你快睡啦。」
    雪道輕輕地用手掌蓋住天音的雙眼,天音很快地就睡著了。
    他的嘴角揚起笑意,再次看向窗外。
    凝視著如鮮血般赤紅的夕陽。
    結果——
    「……你連改到明天的慈悲心都沒有嗎? 」
    那天晚上,雪道就被帶去找妖精了。
    「人家不是說事不宜遲嗎?」
    天音看起來完全不累地回答著,穿著制服、將從布套裡拿出來的『風鳴』拿在手上,威風地站在校門前。
    月兒浮在夜空中,撫過臉頰的風要比早上冷上許多。
    夜風微微吹動著天音淡粉紅色的頭髮和短短的裙擺,月光則照射著她。
    由於他們是要入侵學園,所以雪道也穿上了制服。
    他還順便把那面捕蟲網(天音宣稱這是對付妖精專用的捕捉網)扛在肩膀。
    「結界差不多要失效了喵,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喵。」
    白子安撫般地說著。她還是一樣穿著制服配著一頂貓耳帽。她不知道是不是有點累了,眼神顯得有些朦朧。
    「那麼,我來說明我們的戰術。」
    「……真難得啊,你居然有戰術啊。」
    雪道看著唯一元氣十足的天音低語。
    「首先,白子到校舍外補強結界,雪道和我進入校舍去回收『妖精』。」
    雪道覺得這稱不上是戰術。
    「我有問題。」雪道筆直地舉起手。
    「是的,雪道。」
    「這和我們平常的亂走亂找有什麼不一樣?」
    「哼哼,『妖精』的危險度雖然很高,但世界上到處都有觀測到『妖精』的紀錄,所以我們有很多對付『妖精』的方法。」
    天音挺起胸口。
    「喔,那還挺不錯的嘛!」
    這明明就不是天音所創造出來的對策,她這樣自誇也沒有什麼意義。雖然雪道心裡是這麼覺得,但他還是一臉佩服地回著話。
    「首先是這個!」
    天音自信滿滿地從口袋裡拿出小玻璃瓶。
    裡面裝滿了蜂蜜色的液體。
    「這是『妖精的蜂蜜酒』喔!」
    雪道皺起眉頭,盯著小瓶看。接著,他視線轉到白子身上。
    「材料是四葉幸運草、花露、月光和其他很多東西喵。只要『妖精』聞到這個味道,它就會靠過來喔!」
    經過白子的解說,雪道點了點頭。
    「……怎麼感覺『妖精』跟蟲一樣。」
    他給了一個很露骨的感想。
    聽到這個感想,天音和白子一同苦笑。
    「接著是這個護身符。」
    天音接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畫有複雜花紋的薄薄圓盤,上面還附了可以掛在脖子上的鎖鏈。圓盤材質的看起來好像是鐵,它在月光下散發出深沉的光亮。
    「只要把它戴在身上,就能抵禦『妖精』某種程度的惡作劇。要是你覺得有危險的話,就像盾那樣把它舉到眼前。如果碰到最糟的狀祝,也可以把它直接丟到『妖精』身上。」
    雪道拿起天音遞給他的護身符後,把它放在月光下,不斷翻轉著觀察它。
    「是喔?」
    雪道臉上就寫著「這很可疑」。
    「怎麼說啊,這感覺很邪門耶!」
    「你的感想並沒有錯。」
    「……嗄?」
    「『否定公式』完全是超自然世界的東西——至少對你來說是如此一它原本的意義也是如 此。」
    天音一邊說, 一邊把『風鳴』刺進地上,然後用小瓶裡的『妖精的蜂蜜酒』弄濕指尖。
    「唔,的確……」
    雖然說天音以前曾經否認,但對雪道而言,『風鳴』所放出的『鐮鼬』看起來就像是魔法一樣。
    對於理解一切的天音來說這並不是魔法,但對於這一切無法理解的雪道來說就是魔法。
    『妖精的蜂蜜酒』和護身符也是一樣。
    簡直就像是拿現代的電器用品去給千年以前的人看。
    「說到這裡,你口中的原本的意義是指什麼?」
    「嗯——」
    天音把『妖精的蜂蜜酒』當成是香水般擦在手腕和脖子上。
    「『超自然』這個辭彙的意義呢?」
    她有如一隻笑臉貓般,不懷好意地一笑。
    「……『秘密』。」
    她用食指抵住唇瓣。
    秘密說出來了 ,那秘密就不過是普通的現實。
    雪道為了自己的立場而露出苦笑。
    天音搖著淡粉紅色的頭髮轉過身,她打開校門前進,雪道隨後追上。
    「再見囉,喵。」
    雪道沒有注意到——
    目送他們遠去的白子淡淡、淡淡地笑了。
    『妖精的蜂蜜酒』的香味飄蕩在夜裡的校舍中。
    兩人所走的走廊上是滿是灑落的月光,還有……一點也不安靜。
    「呵呵呵,這裡、這裡。」
    「雪道,那裡、那裡!」
    「又是這裡、又是那裡的,啊啊,真是夠了 ,居然給我到處亂逃!」
    『妖精的蜂蜜酒』的效果非常好,還不到十分鐘,『妖精』就出現了。
    在此之前一切都還算安好。
    而現在雪道只能一手拿著捕蟲網,在三樓走廊上四處追逐灑落白色耀眼光粒的『妖精』。天音也拿著『風鳴』準備要把『妖精』打下來,但她仍是打不中。
    兩個人都被『妖精』耍弄著。
    「這次一定要抓到啊啊啊啊!」
    雪道用力地把捕蟲網朝牆壁邊上的『妖精』揮下去。
    「不是這裡喔,不是這裡喔。」
    「什!」
    聲音從耳邊傳來,『妖精』就坐在他的肩上。
    前方的『妖精』和肩上的『妖精』。
    這是假的,還是真的?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發出了閃爍的徵兆——
    「雪道!前面、前面!」
    天音的聲音讓雪道的意識從護身符上移開。
    「前面!前面才是真的對吧!」
    「不對,不是這樣——」
    碰咚!
    雪道把所有精神都集中在『妖精』上而沒有注意前面,就這麼狠狠地撞上牆壁 而且,還是臉部直接撲上去。
    雪道按著臉蹲下,發出嗚嗚嗚的苦悶呻吟聲。
    「雪道!」
    「啊、啊,我沒事。」
    雖然疼痛讓雪道的表情扭曲,但他還是轉過頭去看著天音。
    把『風鳴』舉到最高點的天音沖了過來。
    在他覺得飄揚在暗夜中的秀髮很美之前,恐懼搶先佔據了他的心。
    〔糟了,我會被殺掉!〕
    「啊啊啊——!」
    在天音發出撕裂聲音的同時,雪道丟開捕蟲網,翻滾著躲開這一擊。
    揮下的『風鳴』刀尖輕而易舉將牆壁劃碎。
    一想到那是自己的頭,雪道就打個寒顫。
    天音啐了一聲後,隨即又舉起『風鳴』。
    「你、你想殺了我嗎!」
    一臉蒼白的雪道逃離現場。
    「你幹嘛逃走啊!我不是叫你等一下嗎?」
    「為什麼我不要逃走啊?我有什麼不要逃走的理由嗎?」
    一臉煩躁的天音不斷揮著刀追了上來。
    這種情況下,雪道的膽子沒有大到會停下腳步。
    對死亡的恐懼,讓雪道跑步的速度要比平常快上三成。
    「啊啊,真是夠了,你這個笨蛋!我不是要砍你啦!」
    「那你要砍誰啊?」
    「當然是『妖精』啊!」
    「我聽你在放屁!瞄準人頭揮刀的人講的話能信啊!」
    「因為『妖精』在你的頭上啊!」
    「結果我的頭最慘,不是嗎?」
    「這句話聽起來有別的含意耶,感覺好像會在設有鐵窗的醫院裡聽到。」
    「你管太多了!」
    「啊啊,夠了!你仔細看一下自己映照在窗子上的身影!」
    「窗子?」
    護身符跟著雪道的全力衝刺而搖晃著,他看到照映在窗戶上的自己。
    有一隻綻放出白光的『妖精』盤腿坐在他身上。
    他的眼神隔著窗子和『妖精』對上。
    「呵呵呵、呵呵呵,粗心鬼。」
    雪道以緊急出口標示上面那個小人的姿勢定格。
    「我抓!」
    他就這樣抓住頭上的『妖精』。
    簡單地就抓到了。
    不——
    「抓到了 ,被抓到了,是哪一個、是哪一個、是哪一個?」
    仙鈐不懷好意地笑了。
    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上所刻劃的紋路發出淡淡的光芒。
    「吞進魚鉤的魚,是你?還是我?」
    光芒好強,好強。
    護身符的圓盤擠壓、擠壓。
    碎裂。
    「什——」
    雪道原本應該已經抓住的『妖精』,出現在一臉驚愕的他面前。
    『妖精』吻了雪道。
    「成了一個『印』,那麼——」
    月光灑落,白子拿著晚上看起來也很鮮明的白色指揮棒,在長月學園的操場上宣告。
    七十三隻拿著樂器的機械貓出現在『全自動交響樂團』淺闇白子的面前。
    「——演奏音樂吧。」
    她閉上那雙神秘的虹膜異色的雙眼,高高地舉起指揮棒。
    「虛構式碎片.境界現象『※泰坦妮亞』。」(譯注:「泰坦妮亞」為莎士比亞作品『仲夏夜之夢』中的妖精王后。〕
    七十三個樂器一齊啟動。
    超越人類可聽音域的聲音穿過風、穿過夜,飄向遠方——
    聽不見的聲音響遍四周。
    「你、你在幹什麼麼?」
    雪道拉開突然親上來的『妖精』,並把她緊緊地握住,不讓她再逃走。
    「雪道,就是這個樣子。我現在就去回收!」
    大叫完後,天音拿著『風鳴』沖過來——
    死了。
    就這麼乾脆地死了。
    「……咦?」
    天音的胸口中央出現像是被劍剌中的傷痕。
    鮮紅的血如花般灑落。
    連天音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是一臉茫然。
    全身是血的天音隨著空氣般的聲音倒下去。
    「天、天川?」
    她沒有回應。
    「什麼嘛,不要開這種糟糕的玩笑啦!」
    她沒有回應。
    「真的、假的?喂!醒過來啊!」
    雪道不顧自己弄得全身是血,他抓住天音的肩膀不斷搖晃。
    只是,天音還是沒有回答。
    她那雙虛無的雙眼眨也沒眨,她只是隨著雪道的搖晃,不斷前後晃動著頭而已。
    雪道害怕地放開天音肩上的手。
    搖晃了一下——
    天音倒在走廊上。
    天音就這麼一動也不動。
    只有赤紅的血不斷在地板散開。
    不知道什麼時候,『妖精』也消失了。
    只有雪道一個人被留在夜裡的學校中。
    被留在鮮血的氣味中。
    「——!」
    發出不成聲叫喊的雪道跳了起來。
    他全身流著冷汗,就像是剛全力沖剌一樣,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邊環顧四周。
    這裡是雪道所熟悉的,那個東西很少的房間——他就在自己的棉被上。
    「什麼啊……原來我在做夢啊。」
    雪道的心平靜下來之後喃喃自語著,然後把手抵在額頭上歎了一口氣。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雪道還沒回應,門就被打開了。
    「雪道,我要進去了喔——我今天也來幫你吃早餐了喔——」
    天音隨著她那不要臉的臺詞一同出現後,隨即闖進雪道的房間裡。
    如果是平常的話,雪道一定會一邊念她,一邊讓她進來,但今天這個不要臉的天音卻讓他感到安心。
    「……太好了。」
    「……嗄?什麼太好了?」
    「沒什麼,我只是做了個惡夢。」
    雪道露出一個苦笑,在擦了額頭上的汗之後,站起身來。
    「啊啊,還有啊,你流了好多汗……鍈子就要來了耶,你要去沖個澡嗎?」
    「鍈子?為什麼鍈子要來?」
    「你怎麼還沒睡醒啊?我去叫鍈子再等一下。」
    天音一臉不可思議地說完後,便轉過身去。
    搖曳的兩條辮子,穿著夏季制服的背影,明明就能揮動大刀,但卻纖瘦的手腳。
    「呐,天川。」轉過來面對我!
    「嗯,怎麼了?」
    他心裡的念頭成真了 ,或者說天音只是單純反射性地回過頭。
    「事實上——」
    雪道的身體像是一開始就被設定成會這麼做一樣,有了動作。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手上握了一把類似十字架的黑劍。
    太過自然。
    太過當然。
    太過必然。
    「我一直很想把你——」
    黑劍貫穿了天音的胸口。
    金色的雙眼因為驚愕而瞪大。
    驚愕隨即化做恐懼。
    恐懼化做絕望。
    染上絕望的金色雙眸,顫抖的雙唇無法發出聲音。
    「再會了,天音。」
    雪道手上拿著那把貫穿天音胸口的黑劍,溫柔地笑了。
    黑劍被拔出,鮮血有如紅花般綻開。
    「咦?」我做了什麼?
    一湧而上的噁心感、溫暖的汗水噴出,全身不斷微微顫抖。
    天音——的屍骸好不容易保持平衡站著。
    她那雙空虛的金色眼瞳裡沒有怨恨、沒有憎惡,只有絕望。
    「是我、殺的——」
    他想要確認地朝天音伸出手。
    不斷流失熱度的身體,看起來比平常還白皙的皮膚的觸感。
    天音以絕妙的平衡感保持站姿,在一晃之後倒下。
    仰躺著落下的身體那端——鍈子就站在那裡。
    「鍈子……」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啊啊,天音說過鍈子已經來了。
    「……」
    鍈子無聲地來到雪道身旁。
    她拿出手帕,為痛苦喘氣的雪道擦去汗水。
    冰涼的手、手帕的鮮白色、微微的夏日花香。
    「呐,葦原。」
    住口,什麼都不要說!
    「你也要、殺了我嗎?」
    不要這麼直接地問我!
    「你要殺了我,對吧?」
    鍈子淡淡地這麼說。
    雪道的身體擅自動了起來,有如十字架般的黑劍貫穿鍈子。
    沒有慘叫聲。
    她如果能哭著、叫著逃走就好了。
    沒有怨恨、沒有悲哀、沒有絕望。
    「再會了。」
    在哀憐的微笑後,鍈子死去了。
    眼前是拔出的黑劍和流出的鮮血,以及鍈子倒下的屍骸。
    「騙人……」
    冷汗滲出,他的頭好痛,噁心感一湧而上。
    「這是、騙人的。」
    這不是否定,而是他的願望。
    鮮血的氣味、滾落的屍骸、殘留在手上的殺人觸感,以壓倒性的真實感讓雪道崩漬——
    如同一片泥濘般溶化。
    『葦原雪道』溶化。
    ——舞臺改變。
    大地是一片黑暗。
    藍空是一片鮮血。
    天音拿著一把粗獷大刀站在雪道眼前。
    「『風鳴』是來殺我的,對吧。」
    天音微微點了點頭。
    「那麼,為什麼你在哭?」
    大粒的淚水不斷自金色的雙眸中滾落。
    什麼都沒有回答的天音舉起『風鳴』。
    「你是為了『我這個人』,還是為了『我』而哭的呢 教人束手無策的悲哀、悲哀。
    「哈……」
    笑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扭曲的臉。
    崩毀的大笑聲從唇邊滾落、滾落、滾落。
    雪道拿著十字架型的黑劍沖出去。
    他穿過天音揮下的大刀。
    接著,葦原雪道他——
    「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發出沒有人聽見的叫喊。
    ——舞臺結束。
    大地是一片黑暗。
    天空是一片鮮血。
    葦原雪道獨自一個人。
    那是一雙仿佛來到盡頭、仿佛拒絕所有生物存在,有如純水般的澄澈雙眸。
    「……好懷念。」
    極為安靜地……
    「這是我這個人、我的——世界。」
    逐漸崩壞。
    他對什麼事都不再起疑。
    他就這樣站了多久呢?
    「今天不殺就是明天殺,不是明天就是總有一天。」
    第三者如歌般的聲音響遍這個紅與黑的世界。
    「不論你選擇哪一個未來,你都將抵達同一個地方。」
    少女的身影自紅與黑的地平線走來。
    「你殺遍所有你愛的人,來到這個地方。」
    一個不適合紅與黑的白色少女。
    擁有貓耳和尾巴的少女穿著長月學園的制服,難過地看著雪道。
    「……淺闇白子。」
    雪道露出扭曲的笑容,呼喊了少女的名字。
    「是的,我的主人。」
    站在眼前的白子絲毫不懼怕黑劍,她緊緊抱住雪道。
    「我是來拯救你的。」
    她的唇貼上他的唇。
    「在這個未來成為現實之前。」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10-10 13:4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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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10-10 13:42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7-7-10 17:21 編輯

    第四章 未來追上『等待者』
    在赤紅天空和黑色大地的狹窄空間內,她吻了他——
    雪道嘴裡滿是薄荷的味道。
    「——嗚啊!」
    好像含了大量提神口香糖般的強烈刺激讓他瞪大了雙眼,硬把臉拉開後,便按著喉嚨不斷咳嗽。
    「你在幹什麼?話說,你讓我吞了什麼?」
    雪道眼裡有些泛淚,朝白子逼近,但白子卻是一臉平靜。
    「這是清醒藥。」
    「清醒?喂,等─下,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啊?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他原本應該待在夜裡的校舍裡,但在他回過神來之後,他卻身處紅與黑的荒野中。
    「而且,白子你這講話的方式是怎樣?」
    「謝謝你的吐槽。」
    白子以誠熟的態度苦笑。
    「……嗚哇,感覺超奇怪的一直喵來喵去的白子去哪兒了?」
    「如果你比較喜歡喵來喵去的話,那我就這麼做吧。」
    白子竊笑了一聲,把手抵到嘴邊。
    「嗚喵嗚喵,這裡呢,是虛構式碎片『泰坦妮亞』所創造出來的『妖精之國』喵。你嚇了一跳喵?『虛構式』是只要你有那個意思,就能做出虛擬世界的厲害東西喵——要是你不心碰 到它,下場可是會很慘的喵喔!」
    「抱歉,你還是不要這樣喵來喵去的好了 ,我的注意力會被分散。」
    「那麼,我就這麼做吧。」
    「那,泰坦妮亞?那是什麼?我跟天川一起在找的『妖精』——」
    他想起來了。
    我殺了天音和鍈子。
    噁心感一湧而上。
    「我被『妖精』……」
    「沒錯,『妖精』讓你看到了。」
    噠!白子彈了一下手指。
    「在我的命令之下,『妖精』讓你看到了。」
    『妖精』輕飄飄地坐在白子肩上。
    「——!」
    無聲的驚愕,雪道以顫抖的手指向白子——
    「你……白子,這、全部、是你、讓我……」
    白子吊起唇角微笑。
    「『妖精』的支配,還有虛構式碎片『泰坦妮亞』的力量。」
    雪道的視線轉向坐在白子肩上的『妖精』。
    「呵呵呵,呵呵呵,我讓你看了、讓你看了,未來、未來?你的未來。」
    「開什麼玩笑!」
    怒吼了一聲的雪道抓起白子的胸口。
    「那種、那種、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會是我的未來,我怎麼會做那種事——」
    「你不是做了嗎,你哀憐她們、笑著她們、也殺了她們啊。」
    白子打斷雪道的話,虹膜異色的雙眼冷冷地看著他。
    「那、那不是我的意志!是我的身體擅自……」
    澄澈的虹膜異色的雙眼看穿了雪道的口是心非。
    「是啊,你的意志根本派不上用場。」
    這就是現實,劍和殺人的手感殘留在手上。
    他哀憐她們、笑著她們、殺了她們——什麼都不再思考。
    「不論你看過多少個未來,你都無法逃離那個結果。你永遠都會在最後輸給你體內的『等待者』。」
    雪道的手失去力量,無力地垂下。
    他不想相信。
    然而,這並不代表他無法相信。
    「請你回想起,那只藉由分身所召喚而來的黑龍。」
    「住嘴。」
    「是誰用黑風殺了龍、吃了它?」
    「住嘴。」不要讓我想起來。
    「讓我再次重覆禦堂葉流所說過的話——」
    住嘴!
    「裝作人類的遊戲很有趣嗎?怪物。」
    「囉了!閉嘴!不准再說下去!」
    大喊和衝動,以及膨脹的殺意。
    殺了天音、殺了鍈子的黑劍出現在雪道手上。
    他毫不猶豫地揮下他的劍。
    「你看,就像這樣子,你也要殺了我。」
    冷酷的話語讓雪道在千鈞一髮之際停下手。
    劍在撕裂白子脖子上的一層皮後停下。
    自纖細脖子上流下的一滴鮮血有如淚水。
    「……我。」
    全身不斷顫抖,雪道無法承受對自己所感到的恐怖,他垮了下來,黑劍離開手上,刺進暗黑的大地。
    他把手放到沒有溫度、有如泥濘般的大地上,以顫抖的雙唇說:
    「不是……不對,我誰都不想殺。我只是一個正常的、普通的……」
    「不。」
    「我是人類!」
    「不,你是怪物。」
    「我不要!」
    雪道抱住白子嬌小的身軀。
    「我不要,救救我,求求你。」
    白子輕柔地撫過雪道的臉頰。
    「請你待在這裡,我的主人。」
    她的聲音溫柔到讓人覺得悲哀。
    「請你永遠、永遠待在這個被隔離的『妖精之國』裡。」
    雪道仿佛要被白子那虹膜異色的雙眼吞噬,靜靜地聽著白子說話。
    「我也會陪伴著你,永遠、永遠——」
    白子的聲音、白子的微笑。
    「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後一次的報恩,我的主人。」
    她的慈愛與犧牲,透明到有如連魚兒都無法棲息的淨水。
    白子牽起雪道的手,讓他站了起來。
    她對他露出一個極為柔順、溫柔的微笑。
    「那一天,在箱子裡,孱弱到無法叫出聲的我得救了。」
    白子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前。
    「……你、難不成……」
    「你撿了我、你讓我活下去,然後,我從你的面前離開。」
    白子說出她的真實身分。
    「我就是那只白色的小貓。」
    貓耳微微一動。
    「是嗎,你過得好嗎?」
    雖然現在明明就不是問候的時機,但他還是安心了下來。
    「是的,我的主人……」
    白子攤開雙手,緊緊抱住雪道。
    她纖細的身軀抱住他,以些許的溫暖包覆他,讓他聽著自己的心跳。
    雪道突然覺得全身一陣疲累。
    他理所當然地閉上眼。
    所以,雪道沒有看見。
    他沒有看到白子的笑容。
    雪道在沒有看見白子的笑容下,就這麼任意識沉入黑暗。
    「我們就一起在這裡,像死了般活下去吧。」
    在黑暗之中。
    「只屬於我的、主人。」
    雪道好像聽到白子的聲音。
    突然之間,鍈子覺得好像有人在叫著自己。
    在長月邸的走廊邊,鍈子吹著夜風,讓她養的貓小雪坐到膝上,眺望著月空。她大概很快就要睡了吧,她穿著睡衣,特徵之一的馬尾也解開了,長長的黑髮垂落在背上。」
    「……雪道?」
    鍈子覺得自己仿佛太多心地歪著頭。
    「喵——」
    胖得像個鏡餅似的小雪叫了一聲後,突然從鍈子的膝上跳了下來。
    「怎麼了?小雪。」
    「喵——」
    小雪動著尾巴慢步走了起來,仿佛在叫鍈子跟上來。
    鍈子覺得奇怪地站起身後,小雪突然加速。
    要是在小雪頭上放一顆橘子的話,大概沒有人分得出它是鏡餅還是貓。但這麼胖的一隻貓動作卻是異常地輕盈,腳步也異常地快。
    「等,小雪。」
    鍈子小跑步追上小雪。
    小雪穿過走廊邊鋪滿砂炮的庭院,穿過他們所種植的松樹等樹木旁,不斷往屋外前進。
    不出所料,小雪在來到外牆邊時輕鬆地就爬了上去。
    動作沒貓兒那般輕盈的鍈子,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穿著睡衣和拖鞋,但她在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立刻做出決定,爬上附近的樹木。
    她沿著長到牆上的細枝爬到牆上。
    順道一提,牆上有裝設警報器,保全公司現在應該已經收到訊息了。但鍈子並不在意,因為她從國中時代就一直這麼做了。
    小雪比她早一步從牆上輕輕跳下。
    「……真是的,到底要怎樣啊?」
    鍈子也跟著跳了下去。
    長長的黑髮揚起,鍈子輕盈地著地。
    「抓到你了。」
    鍈子抱起停在那裡的小雪。她皺起臉訓斥小雪,但小雪它卻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喵——!」
    鍈子懷中的小雪以一如往常的慍怒表情叫了一聲。
    貓的叫聲讓空氣顫動,一道小小的青光浮現在鍈子眼前,這道光有如漣漪般散開,成為一個大到能夠人穿過去的環。
    「這是……什麼?」
    在面無表情的鍈子臉上,難得出現瞪大了雙眼、驚訝的面容。
    她忍不住揉了揉雙眼,但青色的光環的確存在,它還是不斷發出磷光。
    她捏了捏自己對臉頰——好痛!
    「喵!喵!」
    發出短短叫聲的小雪不斷從鍈子懷裡扯著她。
    「小雪?」
    「喵——!喵——!」
    小雪不斷扯著鍈子。
    「……難不戒,你是要我穿過這個環嗎?」
    「喵——!」
    小雪還是不斷扯著鍈子。鍈子來回看著懷中那只表情慍怒的胖貓,還有那個青色的光環。
    「只要穿過它就好了,對吧?」
    終於下定決心的鍈子點了一下頭。
    為了要壓抑自己的不安,鍈子用力地緊緊抱住小雪的身體,靜靜地走了起來。
    她把腳踏進青色光環中——
    鍈子的身影……消失。,
    在長月學園的走廊上,天音跨坐在雪道身上,不斷拍打著他的臉頰。
    「啊啊啊啊啊,我不懂啦!為什麼你突然就睡著了啊?雪道,你這個笨蛋!」
    在抓到『妖精』的那一瞬間,雪道就突然倒下,再也沒有醒過來——這就是天音所看到的一切。
    最重要的『妖精』也分解成白光消失了。她是留一點點白光下來,但那大概派不上什麼用場吧。
    既然它有出現『虛構式』的反應,那『妖精』就的確是虛構式的碎片。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上當了。」
    虛構式的碎片的其中一部分,『妖精』是誘餌。
    她能推測到這裡。
    「如果這是目的的話,那就表示有個傢伙為了要讓雪道一個人睡著才策劃了這麼一場大 戲……可是,為什麼啊?」
    天音抱著頭不斷搖晃,她那淡粉紅色的兩條辮子也不斷搖晃。
    「這個、那個,都是因為這傢伙突然睡著了啦!」
    天音幾乎可以算是在拽憤地抓起雪道的胸口搖晃。
    然而,雪道的意識並沒有恢復,仍然一臉安詳地沉睡著。
    天音感到一陣空虛,歎了一口氣。
    「這傢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倏地劃過腦海。
    這事情有過徵兆。
    臀如說她打倒分身的時候,她所放出的『鐮鼬』曾經染成一片黑。
    「我也真是墮落。」
    她也不想去想。
    什麼都不知道,如果能那樣的話,就像現在這樣——三個人一起。
    金色的雙眸難得漾著憂愁,她像是在對夜色低語般地歎了一口氣——
    天音的第六感在心中響起了警鈐。
    「有什麼要來了!」
    她抓起放在一旁的『風鳴』站起來,視線看向上方。
    混凝土制的天花板上。
    唐突地出現了 一個青色光環。
    光環彼方出現的是某一條路嗎?
    接下來出現的是鞋底,拖鞋的鞋底。
    有人穿過光環,掉了下來……
    「鍈子?」
    抱著一隻圓滾滾胖貓的鍈子掉了下來。 掉在雪道的正上方。
    「呀……痛……不會、痛?」
    鍈子在著地的時候發出了小小的叫聲,但她在發現墊在自己下麵的東西後,便立刻跳了起來。
    「咦?怎麼,發生了什麼事?天音?這裡是、學校?」
    一臉混亂的鍈子緊緊抱著小雪,四處環視。
    天音放下手上的『風鳴』。
    「我才想知道啊——對了,雪道!」
    「葦原?」
    「喵——!」
    在兩個人的叫聲之外,小雪又再叫了一聲。
    接著,青色的光環在他們的腳邊擴大。
    「嗚哇哇哇,這、這是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
    她們兩個人跟倒在走廊上的雪道一同掉進青色光環中。
    青色光環的出口開在操場上。
    光環像是在吐西瓜籽似的將雪道一行人給吐了出來。
    首先是雪道被狠狠地丟了出來,滾到地上。
    接下來是抱著小雪的鍈子。兩手都抱著小雪的她沒辦法閃躲,只能一屁股跌坐在地。
    「……」
    疼痛讓鍈子皺起眉頭,她把睡衣上的沙子拍掉。
    最後跳出來的人是天音。她用『風鳴』打在操場上,利用反作用力取得平衡,漂亮地兩腳著地。
    落地的瞬間她再度重新握好『風鳴』——
    「咦?白子?你在幹嘛?」
    看到長著貓耳的白子,天音放下舉起的『風鳴』。
    青色光環吐出天音一行人的地點,就正好在揮舞指揮棒的白子眼前。
    白子並沒有回應天音的呼喊,沐浴在月光中的她揮舞著指揮棒。
    天音一臉詫異地微微扭曲了她那雙金色的眼。
    她看過去,發現有七十三隻機械貓以扇形拉開,包圍住天音一行人。
    白子和機械貓——天音他們出現在指揮者和樂團中間的意思嗎?
    交響樂圃仿佛完全沒看到天音他們的樣子,它們持續以人類耳朵聽不見的音域在演奏音樂。
    人耳所聽不見的聲音完全是自動地,真的是全自動地響起。
    「……這是要我怎麼做啊?」
    天音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判斷。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而現場的狀況完全不顧天音的猶豫,不斷持續發展。
    小雪硬是甩開鍈子的雙手,跳到操場上,一路跑到白子眼前。
    「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大聲地叫了一聲,讓夜裡的空氣為之震動。
    天音和鍈子反射性地按住耳朵。
    白子卻還是閉著眼睛在交響樂團的正面揮著指揮棒,機械貓也不斷演奏著超越可聽音域的 音樂。
    雖然天音和鍈子都聽不見交響樂團的演奏聲,但原本一絲不亂的演奏卻因為小雪巨大的叫 聲而在那麼一瞬間產生了動搖。
    在同一個瞬間,白子的動作停下
    白子和小雪之間——拉開了一個青色的光環。
    「——!」
    「……」
    天音和鍈子凝視著這個青色光環。
    映照在光環的彼方,是黑色的大地和赤紅的天空——還有葦原雪道的身影。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原本應該倒在操場上的雪道消失了。
    雪道在青色光環的彼端——在黑與紅的世界裡,有如一道墓碑般站立著。
    該跳進去嗎?
    天音猶豫了。
    鍈子沒有猶豫。
    她毫不迷惘地——
    「葦原!」
    喊著他的名字,沖進青色光環中。
    「等!鍈子,等一下!」
    先觀察一下!天音原本想這麼說,但鍈子卻在她的眼前跳進光環——
    青色光環關上。
    仍然繼續自動演奏的交響樂團、沒有醒來的雪道、靜靜綻放出光芒的青白色月亮。
    鍈子消失在青色光環的那端。
    天音獨自被留下。
    「如果你希望的話——」
    聲音響起。
    天音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講話的是那個胖得圓滾滾的、一臉慍怒的、鍈子所養的貓——小雪。
    「我就來幫你實現吧。」
    小雪的身形改變。
    從貓變成人——變成一個全身包著繃帶、穿著燕尾服的奇怪男人。
    那個男人假扮成小雪,把天音他們帶到這裡來,真正的小雪現在仍在長月家裡睡著。
    「……你,是誰?」
    天音問道。
    「由於我的名字已『被遺忘』,我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能夠回答這個問題,但我還是報上名字吧!
    我是『伊皮米修斯』。
    欺騙了那個把『擁有一切的女人』抱在手裡的愚蠢巨人之人。」
    在沉眠的雪道身旁,伊皮米修斯像個小丑一樣誇張地行了一個禮。
    「……真是個可疑的傢伙。」
    面對這個以人形出現的異形,明顯起了戒心的天音把『風鳴』的刀尖指向他。
    伊皮米修斯卻扭起他那張像是在繃帶縫隙上刻出的嘴,淡淡地笑了。
    「天川天音——你很脆弱。」
    光是這一句話就剜開了天音的心。
    天音緊緊地咬住下唇。
    她緊咬住的下唇破裂,一道鮮血流落。
    「因為你的脆弱,所以天川天音只不過是個局外者。」
    「……閉嘴!」
    「你沒有禦堂葉流的瘋狂,
    你沒有禦堂瑞佳的執著,
    你沒有淺闇白子的愛情,
    你甚至連長反鍈子的覺悟都沒有。
    天川天音什麼都不是。」
    「閉嘴!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天音大喊著壓過伊皮米修斯的聲音。
    「你把葦原雪道捲進這件事裡?不,是你被捲進了這件事裡。雖然你不過是個局外者,但只因為你在那裡的這個理由——」
    但伊皮米修斯以比天音還大的聲音抹消天音的聲音,壓倒她的氣勢。
    「賦予被捲進『命運』之人、抵抗『命運』的力量——如果,這也是我老朋友的心願的話。」沒把臉上淡淡笑容抹去的伊皮米修斯朝天音伸出手。
    「為了拯救葦原雪道、為了拯救長月鍈子,如果你願意玷污你自己的靈魂——」
    ——就牽起我的手。
    伊皮米修斯引誘著天音。
    金色的雙眸凝視著那只被白手套包住的手,天音倒吸了一口氣。
    「你、是誰?天使?還是、惡魔?」
    「能決定的人就只有你。」
    為了拯救雪道,還有,為了拯救鍈子——玷污自己的靈魂。
    「……我。」
    伊皮米修斯要求她做出這樣的覺悟。
    「……我。」
    接著,天音做出選擇。
    她該牽起他的手,還是不該牽起他的手。
    鍈子穿過青色光環,站到紅與黑的世界裡。
    在她移動的時候,睡衣變成制服、拖鞋變成學園指定的鞋子,垂落在背後的黑髮也綁成了一條馬尾——她變成了草原雪道所熟悉的鍈子。
    她搖曳著豔黑色髮絲,一降落到黑色大地上——
    「葦原,」
    便喊著雪道的名字沖了出去,用力把抱在一起的白子和雪道拉開。
    「居然是長月鍈子,」
    虹膜異色的雙眼驚愕地瞪開,白子大叫。
    面對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鍈子,白子立刻就知道這是誰動的手。
    「伊皮米修斯,你就是要妨礙我!」
    白子緊緊咬住銳利牙齒怒吼。
    白子那讓人聯想到老虎的模樣散發出殺氣,但不過是個人類的鍈子卻毫不退縮,她把雪道護在背後,擋在白子面前。
    雪道的雙眼空洞朦朧,像個人偶般站在那裡。
    「你對葦原做了什麼?」
    和她靜靜的語氣不同,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憤怒。
    如果白子是一隻老虎,那鍈子也一樣讓人聯想到老虎。
    「『做了什麼』?嗄,你現在才來問我『做了什麼』,你明明就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卻在最後的最後才要出現嗎,」
    為了表示她的憤怒,白子的貓耳直直豎起,她的身體有了變化。
    停在肩上的『妖精』輕飄飄地浮起離開,身上的制服爆開,放出淡淡光芒的白毛描繪出幾何花紋、覆住她的身體。
    她的雙手捨棄了身為人手的功能,回復成一隻貓,尺寸也隨之肥大化。
    她的雙腳也一樣,化作野獸的手腳長著刀刃般的銳利爪子,白色尾巴在空中用力一甩。
    否定公式〇二二六.回歸現象『狼男』。
    鍈子所不認識的另一個白子。
    或許白子她也不是刻意要變身的。
    白子的身體因為憤怒而起了變化。
    「果然,我還是討厭你。」
    吼、吼,白子從喉嚨深處發出怒吼聲。
    「我想要幫上主人的忙,所以得到了力量!我可以變成人形來安慰他,讓他看見未來、引導他,我也可以用這副爪子把敵人撕裂,」
    之前所累積的怨念全數爆發,白子不斷說著。
    「我不會把主人交給你這種人,我不會把主人交給任何人,我要拯救主人!我要讓主人成為我一個人的主人,
    能拯救主人的!
    是我,
    不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長月鍈子!」
    白子現在也一副要跳到鍈子身上的樣子。
    白子之所以沒有那麼做,大概是因為她身上留有一抹理性吧。
    把雪道護在身後的鍈子並不是覺得不害怕。
    她不是沒有對白子說話的方式起疑,也不是沒有對白子的改變感到驚訝,也不是不覺得白子裸露的憎惡不恐怖。
    「那又如何。」
    然而,鍈子卻吊起了雙眼,狠狠瞪著白子,仿佛在告訴別人她現在無暇去顧這些事情。
    「不要說這麼任性的話。葦原有拜託你去救他嗎?如果他沒有的話,那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多管閒事。」
    「說得那麼好聽,你不知道主人的未來,所以才敢這麼說,」
    的確,鍈子什麼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她之所以會來到這裡,也是因為她追著雪道而來的。
    「我不需要知道。」
    這樣就好,鍈子十分肯定。
    「我在葦原的身旁。這樣就好,其他我都不要。」
    過於堂而皇之的宣言讓白子瞬間無言以對。
    「……你會死喔,你會被主人殺死喔。」
    「無妨。」
    鍈子的心毫無動搖。
    「主人會殺了你。他會在殺了你之後感到絕望,你跟天川天音都一樣.你們只會讓主人受苦,」
    「我說過了,無妨,」
    白子用足以撼動赤紅天空的高分貝聲音喊完後,鍈子用比她更大的聲音喊道:
    「如果見不到葦原,那我就只能活得跟個死人一樣,其他的事我什麼都願意退讓,就唯獨他我辦不到.我不會讓你把葦原帶到我碰觸不到的地方!」
    鍈子把她的心意赤裸裸地吼了出來。
    透明的專情有如火焰般燒灼著鍈子的心。
    「那你就去死吧,」
    這兩個人或許很像也說不定。
    她們就有如光和影、有如隔著一面鏡子的兩個影像,所以她們才會互不退讓。
    把兩手放在前面的白子蹬著地板。
    鍈子張開雙手,擋在白子面前。
    加害者與被害者的立場太過明確。
    就連鍈子都預見了自己的死。
    如刀刃般銳利的爪子順著白子沖上前來的氣勢,撕裂鍈子——
    「——!」
    原本該是如此的。
    白子倒吸了一口氣,鍈子也倒吸了一口氣。
    突如其來的黑色『鐮鼬』切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貫穿而過。
    白子、鍈子、甚至連『妖精』都看向『鐮鼬』出現的方向。
    「你是——」
    「……天音?」
    「讓你久等了,鍈子。」
    天音輕輕拋了個媚眼。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天音站立在黑與紅的世界裡。
    她手上握著一把粗獷的大刀『風鳴』。
    刻劃著複雜花紋的刀身,
    被黑色火焰所包覆。
    纏著深黑色的搖曳火焰。
    「使用『妖精』的記憶操作,你倒挺行的嘛,白子。」
    天音無懼地一笑,把『風鳴』扛在肩上,堂堂走了過來。
    了:.你解開記憶操作了嗎?」
    白子非常不悅地丟出這句話後,便大大地往後跳開。她四腳著地發出怒吼聲,恫嚇對手。
    一我把它們全燒了。」
    天音回了一個好像有意義、卻又沒什麼意義的答案後,就沒有再多解釋下去。
    「我想起你對我做了什麼了。托你的福,我大概全都知道了。」
    天音重新拿好『風鳴』,擋在白子面前,把鍈子護到背後。
    「雖然,我是還想要知道一些細節,不過看起來並不會影響任何結論了。」
    「是啊,天川天音,這一切都是我所策劃的。」
    白子眯起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看著那把被黑色火焰纏繞的『風鳴』,她曲起嘴唇。
    那是一個非常挖苦人的笑。
    「這道火焰……這份力量……你見到伊皮米修斯了。」
    「我見到他了。」
    金色的雙眸異常平靜。
    「然後,我做了選擇,我決定了——」
    火焰燒得更加激烈。
    「——雪道和鍈子都交由我來保護。」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弓起身體的白子發出爆笑聲。
    「長月鍈子也就算了。可是,你要守護主人?你明明就什麼都不知道、你明明就什麼都不知道,真是要笑掉我的大牙了——對於主人的未來,我明明就此主人還要絕望啊,」
    「你不要——隨便絕望啊!你這叫做多管閒事。你懂不懂啊,笨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子高聲笑著、笑著。
    「——我真的,很討厭,你們。」
    她臉上的所有表情突然消失。
    只有那對虹膜異色的雙眼亮著燦爛的光芒。
    「我要殺了你。」
    白子的話讓逃到天空的『妖精』降下。
    她讓『妖精』坐在自己的肩膀。
    白子沖過來。
    從右邊、從左邊、從正面——
    白子瞬問就變成三人。
    天音舉著『風鳴』,靜靜等侯白子的攻勢。
    正面的白子往空中一躍。
    左右的白子壓低了身體,蹬向地面、加速前進。
    三方同時攻擊。
    天音將被黑色火焰包覆住的『風鳴』舉在正前方。
    「是這裡吧。」
    她朝沒有半個人影的正面揮下大刀。
    沒有半個人影的正面傳出蹬著地面的聲音。
    天音的頰上出現一道被爪子撕裂的傷痕。
    在一瞬之後,白子揮著她那長有銳利爪子的右手出現在天音眼前。
    原本應該待在左、右、還有上方的三個白子還原成光粒消失。
    「……為什麼你會知道?」
    「第六感。」
    天音冷淡的回答,讓白子的耳朵微微一動,她完全不掩飾她的焦躁,在空中用力地甩了下她的白色尾巴。
    「呵呵呵、呵呵呵,你錯了吧、你錯了吧?」
    『妖精』在白子肩上笑道。
    「不過,剛剛那一次攻擊也讓我大概摸清楚你的構造了。」
    白子像是在對著『妖精』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完後,再次往後方一跳。
    天音並不在意白子拉開距離的動作,她拉回她揮下的大刀。
    「……呼,啊啊。」
    天音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再次拉開距離的白子眯起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如此說道。
    「光是待在黑色火焰附近,你的生命力就會被削弱,對吧。」
    天音沒有回答。
    但只要仔細地觀察,就會發現天音的呼吸並不規律,而且她全身是汗。
    「天音,沒事……吧?」
    被天音護到身後的鍈子一邊用手撐著意識仍舊模糊的雪道,一邊向天音問道。
    「沒問題的。」
    天音立起拇指給身後的鍈子看。
    鍈子點了一下頭後,便把嘴閉上。
    看著這一幕的白子嗤之以鼻。
    「美好的友情。」
    她諷刺地說完後,便以流暢的動作彈了一下手指。
    停在肩上的『妖精』浮到白子眼前。
    「演奏吧,『全自動交響樂團』。」
    無數的妖精在這一聲呼喊下,出現在這個擁有赤紅天空和黑暗大地的世界上。
    無數的妖精灑落白色光粒。
    這是一大群的螢火蟲,還是一大群的紋白蝶。
    它們有如無盡的泉水般,自鮮紅的天空中湧出。
    「虛構式碎片.境界現象『泰坦妮亞』。」
    驅使『妖精』以『式』創造出這個虛擬世界。
    驅使『妖精』,支配『妖精』。
    自無數妖精身上流泄的白色光粒在大地、在空中描繪出白色的線條。
    在紅與黑的世界裡,它們美到炫目。
    無法辨識的字辭在天地問描繪出幾何花紋。
    它展示出複雜怪奇的森羅萬象,
    然後成為一個巨大的魔法陣——一道巨大的『式』。
    現在這個世界的一切——
    「貫穿狂襲轟炸爆擊,幻影長矛、暴雪、雷鳴、大地!
    溶解搶奪撕裂射穿,強酸、真空、銀劍、暴風箭!
    落下吧,落下吧、落下吧、落下吧!
    纏繞著火焰的星星碎片,」
    任術者隨心所欲——
    長矛上、劍上、箭上都塗了毒藥。
    暴風雪、打雷、地震,配上真空。
    甚至於在赤紅天空的那端——
    兇暴的美麗流星群落下。
    數量多到魯莽般的破壞形式。
    迎擊這一切的,只有握住纏有黑色火焰『風鳴』的天音。
    如同白子所指出的,想藏也藏不住的疲勞滲入天音體內。
    而且,她背後還有一個失去意識的雪道和無法戰鬥的鍈子。
    雖然眼前的狀況嚴峻……
    「這個感覺真不錯。」
    淡粉紅色的髮絲揚起,天音微微一笑。
    為誰而戰,這樣的感覺讓天音變得熱血。
    「毀滅吧——」
    『風鳴』震動。
    「『終焉之焰』。」
    纏繞在上面的黑色火焰劇烈燃燒。
    面對逼近的無數破壞,天音將燃著黑色火焰的『風鳴』插進大地。
    黑色火焰沿著土地劃了一個圓,將天音、鍈子,還有失去意識的雪道圍起後,維持在和膝蓋差不多的高度。
    接著——
    長矛、劍、箭、暴風雪、打雷、地震、真空。
    兇暴的流星群。
    投注而下。
    狂暴的各種破壞蹂躪著這片黑暗的大地。
    攻擊的餘波——被打飛的黑色大地、火焰、長矛、劍、箭的碎片揚起,掩蓋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即便在這些破壞聲音之中,無數的『妖精』還是發出呵呵呵、呵呵呵的笑聲。
    「結束了。」
    做出攻擊的白子看著濃密的黑煙低語。
    「還沒有。」
    「——!」
    白子所聽見的聲音,讓她瞪大了那虹膜異色的雙眼。
    「……怎麼可能。」
    白子召喚風,將揚起的黑煙吹散。
    『風鳴』所畫出的黑色火焰內側。
    圍住三個人的圓圈內側毫髮無傷。
    仍舊把『風鳴』刺在地上的天音威武地站著。
    「我把你的攻擊全給燒了。」
    說完之後,天音便拔起『風鳴』。
    「接下來,我要撕裂這個世界。」
    天音金色的雙眼更加有神,搖著她那兩條辮子,往前踏了一步。
    「否定公式一一〇八二——」
    驅動聲響起。
    埋在刀柄內的結晶體流泄出黑色的火焰。
    「切斷現象『鐮鼬』。」
    黑色的火焰放出半月形的刀刃。
    「嗚!『妖精』們,壓碎它,」
    白子還沒能從驚愕中恢復,一邊劇烈地動著貓耳,一邊大叫。
    圍住四周的無數『妖精』筆直地朝天音沖了過去。
    但『妖精』卻到不了天音身邊。
    她所放出的黑色焰刀——
    撕裂了這個世界。
    被撕裂的世界所流泄出的黑色光芒吞噬,天音失去意識。
    等她下一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天音又回到長月學園的操場。
    和夾雜著熱度的夜晚空氣不同,青白色的月光顯得極為澄澈。
    還有包覆住一切的夜空。
    在天音為了去救雪道和鍈子時,她跳進白子的世界。那個時候四周有七十三隻機械貓所構成的『全自動交響樂團』,但現在它們的動作全數停下。揮舞著指揮棒的白子現在也還趴倒在原地。
    身旁邊是鍈子和仍舊沒有恢復意識的雪道。
    她想要跟鍈子說句話,讓她安下心來。
    然而,天音的身體沉重。
    她把已經無法放出黑色火焰的『風鳴』刺進地面,膝蓋無力地跪下。
    「嗚……啊啊、啊、啊……」
    粗魯的喘息聲自唇問流泄。
    不斷流出的汗水瞬間浸濕了天音的制服。
    全身的肌肉痙攣,麻痹般地疼痛。
    砰!有一隻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天音忍著痛轉過頭。

    「你、不舒服嗎?還是說,你有哪裡受傷了嗎?」
    鍈子平常毫無表情的臉上浮現著擔心。
    「……沒事的,我只是有點累了。」
    天音硬是擠出一個微笑,要讓鍈子安心。
    然而鍈子擔心的表情並沒有消失。
    「說到這裡,雪道他呢?」
    天音硬是把話題轉開。
    鍈子微微垂下雙眼,她搖了搖頭。
    「他還沒有恢復意識。」
    「是嗎……我以為只要把他從那個世界帶回來,他的意識就會恢復了。」
    天音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後,憋了幾秒,然後又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不斷重覆這個動作的天音順好呼吸,用力地踩穩她無力的雙腳,站了起來。
    「怎麼辦呢,只要有個公主親他的話,那個傢伙也許會醒過來吧。」
    為了一掃這嚴肅的空氣,天音刻意開玩笑說道。
    這個時候——
    組成交響樂團的七十三隻機械貓出現了異常的變化。
    原本應該停下動作的機械貓——
    喀噠喀噠、噗嚕噗嚕!它們開始出現詭異的振動。
    砰!
    其中一隻機械貓冒煙。
    大概是裡面的機關壞了吧,兩只、三隻,機械貓接連冒煙,手上的樂器紛紛掉落。
    鍈子倒吸了一口氣,看著交響樂團逐漸崩毀。
    天音把無力的手放到刺在地上的『風鳴』刀柄上。
    接著,在兩人面前——.
    從壞掉機械貓的耳朵、嘴巴、眼睛——
    飛出了無數的妖精。
    灑落白色光粒的『妖精』,將只有青白色月光的夜空點綴得過於差麗,它們發出呵呵呵、呵呵呵的笑聲,飛舞到空中。
    仿佛要埋起這片赤紅色的天空。
    把操場、校舍——
    還有夜空——
    都染成一片白。
    葦原雪道見到『他』。
    失去意識的雪道沉入自己的內心。
    在被塗成一片黑的精神世界裡,雪道找到了『他』。
    因為雪道知道『他』的存在,因為雪道失去意識的地方是紅與黑的世界。
    所以,雪道才能見到『他』吧。
    雪道世界裡的『他』和雪道擁有同一張臉。
    不過要分辨雪道和『他』是很簡單的。
    不喻陝地扭曲著一張臉的是雪道,頂著一個無懼傲慢笑容的是『他』。
    『他』自稱是『等待者』。
    雪道稱自己是『葦原雪道』。
    說不上是友好、也說不上是敵對的兩人,相遇、對話。
    那或許是極為高尚的對話,也或許是極為低俗的對話。
    剛開始的時候,兩人的意見完全相反。
    漸漸地,在他們的對話中,兩人的意見開始有了相同之處。
    在自己和『他』、『葦原雪道』和『等待者』開始看見同樣的東西時——
    對他而言,對『他』而言,覺醒的預兆來得毫無脈絡可尋。
    他幾乎記不得跟『他』所說過的任何事情。
    他唯一記得的,是『他』最後所說的那句話——
    「我這個人要說的,其實很無趣。」
    『他』諷刺地笑道——
    「『我』和『我這個人』其實都是同一個人。」
    或許是這樣。
    或許不是這樣。
    『妖精』們的光芒覆蓋住夜空。
    天音和鍈子抬頭仰望閃爍的夜空。
    那美麗的光景讓她們不禁看到出神。
    那看起來就有如滿天星空。
    她們無法不抬頭仰望,無法不看到出神。
    所以她們的反應慢了一步。
    而她是如此地迅速。
    天音和鍈子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趴在地上的白子站了起來,踢開操場上的沙子,白髮隨風揚起,有如一陣風般沖了出去。
    她的左拳打到鍈子,讓她失去意識。
    她的右拳打到天音,讓她失去意識。
    奪走她們意識的白子也是一臉蒼白,一副看起來隨時會倒下的樣子。
    她身體無力地一傾,好不容易把搖晃的身體撐起。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因痛苦而扭曲。
    「『妖精』……脫離控制,我無法壓制它們。在那之前,王少讓我把這些傢伙——」
    白子帶著殺意凝視著昏過去的天音和鍈子,她舉起右手。
    右手的形狀改變,長出銳利的爪子。
    她大概決定先向天音動手吧,她瞄準了天音的脖子——
    「住手。」
    這個聲音讓白子停下動作。
    雪道非常緩慢地站起身。
    醒過來的他確認周遭狀況後——
    「住手。」
    他又再說了一次。
    看起來十分冷靜。
    或許是因為他遇見了『他』也說不定。
    或許是因為他跟『他』正在逐漸融合也說不定。
    「她們是我的朋友。」
    他不是在威脅,也不是在命令。
    一所以,不要殺了她們。」
    他只是很普通地低頭拜託她。
    了:主人。」
    舉起的右手無力地垂下。
    「你好狡猾喵……被你這樣一拜託,我怎麼可能會拒絕你喵。」
    白子改變了說話方式,她那虹膜異色的雙眼裡浮現哀傷的光芒。
    她臉上的微笑虛幻到仿佛就要消失。
    她靜靜地微笑,仿佛附身在她身上的東西已經消失。
    或許,是她自己,已經有所改變也說不定。
    她自己的生命……
    「而且,反正——」
    ……也即將告終。
    白子的身體再度搖晃。
    這次她沒能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取回平衡,她的身體垮下。
    雪道伸出雙手抱住白子。
    恰好能收納在他懷裡的身體異常嬌小、纖細,冰冷得有如屍體。
    一嗚喵……對不起喵。一
    不知道是不是雪道多心了,白子道歉的話語聽起來也有些嘶啞。
    與其說是疲憊,應該說是衰弱吧。
    「看起來……你不像沒事,怎麼了?」
    他看著一旁白子的臉。
    「喵不希望,你看到喵……」
    仔細一看,她的臉色非常蒼白。
    雪道皺起眉頭。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脫離喵控制的『妖精』會殺了喵,然後分散到某些地方,然後,就結束了喵。」
    「是嗎。」
    雪道點了點頭後,把白子放到操場上。
    「你、忍耐一下。」
    說完之後,雪道向前踏出一步。
    他把白子、天音、鍈子護到身後,他站在她們前面。
    雪道抬頭仰望覆蓋住空中的『妖精』們,唇角諷刺地歪起。
    「主人?」
    「不論是何時,我都會輸給『等待者』——我記得你這樣說過。」
    他沒有回頭,向身後的白子這麼說道。
    「是的……喵。」
    「看著吧,我不會輸的。」
    「你會輸的喵。」
    「我也多少明白了一些『我這個人』的事。」
    微風吹起。 .
    吹起的風眾集在雪道身旁,在操場上描繪出一個螺旋。
    黑色的微風在雪道身旁。
    「我也知道了一些如何使用『我這個人』力量的方法。」
    雪道的視線仍舊看著『妖精』們。
    『妖精』們並沒有呵呵呵地笑,只是一直俯視著下方。
    它們像是在瞄準獵物般俯視著下方。
    「如果你還當我是飼主的話,白子——」
    雪道把頭轉過去——
    「相信我吧。」
    他溫柔地微笑。
    白子沒有回答。
    因為她在雪道回過頭微笑的那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這時,天空的無數『妖精』,也同時從白子的這道枷鎖中解放。
    「呵呵呵、呵呵呵,被解放了、被解放了?」
    「呵呵呵、呵呵呵,破壞、破壞?」
    「呵呵呵、呵呵呵,要破壞誰、要破壞誰?」
    「呵呵呵、呵呵呵,決定了、決定了?」
    『妖精』們的聲音如輪唱般響起。
    呵呵呵、呵呵呵,它們一邊笑,一邊筆直地朝雪道而來。
    足以覆蓋住空中的白,雪道的整片視野都被『妖精』所掩蓋。
    要是被這一片『妖精』吞噬的話,他一定會發狂至死吧。
    雪道靜靜地舉起右手。
    在雪道周圍畫著螺旋的黑風聚集在他的右手上。
    他的意志力壓制住肉體內、精神內——更或者是在靈魂更深處所吹起的黑色暴風。
    他忍住靈魂被擠壓般的痛苦,咬住下唇說道:
    「之前我是打死都不可能說出這句話的。不過我現在能堂堂地說來——」
    聚集在右手的黑風繼續凝縮,雪道可以隨心所欲改變黑風的形狀。
    乞拘形狀是劍。
    它的顏色是合。
    純真的漆黑。
    純粹的暗黑。
    被抽出的夜。
    他在『葦原雪道』和『等待者』記憶融合之處所見到的——
    『等待者』手上那把劍的形狀和顏色。
    十字架形狀的黑劍。
    黑色的風化作黑色的劍,握在雪道的手上。
    拿著黑劍的雪道睜開雙眼,瞪著逼上前來的『妖精』。
    「我要守護這些傢伙,」
    雪道如此宣示。
    沒有任何人在聽,這是他對他自己所做的宣示。
    他舉起黑劍——
    「狂亂地吹吧——」
    對著如雨滴般落下的『妖精』——
    「『原始之風』。」
    解放他的力量。
    仿佛要切開天與地的黑色刀刃劃過空中。
    黑劍發出地獄的哀歎聲。
    接著,黑劍——
    它將眼前所有的『妖精』——
    全數吞噬。
    什麼都不剩。
    只有靜到駭人的夜,無止盡地擴張。
    將黑劍重新化為風的雪道環視周圍。
    只有壞掉的機械貓是戰鬥所留下的痕跡。
    「……這樣,就結束了嗎?」
    雪道在夜裡獨自低語。
    「不過,一切的終焉還在非常遙遠的地方,我的老朋友啊。」
    一個站在他背後的人回答了他這聲低語。
    這道聲音來自一瞬間之前都還不存在於現場的人。
    雪道頭也不回地叫出他的名字。
    「伊皮米修斯。」
    「是的,我的老朋友。」

    雪道靜靜地搖頭否定。
    「不准這樣叫我。」
    雪道沒有回過頭,但他知道背後的伊皮米修斯正曲起那裂縫般的嘴唇,做出一個笑容。
    「但是,你還是我的老朋友喔,葦原雪道——或者說是『等待者』啊。」
    伊皮米修斯的聲音裡帶了點嘲諷的聲調。
    「因為你在慢慢回想起。」
    「……」
    雪道沒有回答。
    他沒有回答,只是閉上雙眼。
    眼前滿是一片黑暗。
    不過,他聽得見聲音——
    「你也將挑選、挑戰——你古老的願望,還有早已註定的命運。」
    雪道沒有回答。
    「或者,這才能讓人身為一個人。」
    雪道沒有回答。
    「或者,這才是葦原雪道身為葦原雪道的證據。」
    雖然雪道看不見,但他知道伊皮米修斯像個小丑一樣誇張地行了一個禮。
    「那麼,我的老朋友啊——哪一天,再會了。一
    之後,伊皮米修斯的氣息不斷遠去,不久後便消失。
    雪道張開雙眼,回過頭。
    伊皮米修斯已不復見。
    少女們沐浴在青白色的月光中。
    她們失去意識地倒在土地上。
    天川天音。
    長月鍈子。
    淺暗白子。
    黑色、白色、還有淡粉紅色。
    有如小巧的花兒一般。
    有如會虛幻散去的花兒一般。
    投射而下的深沉月光仿佛在守護著她們。
    「……我會保護你們。」
    低頭看向她們的雪道低聲說道。
    「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們的。」
    他的聲音小到幾乎要溶解在夜色中。
    但他的聲音裡是堅強的誓言。
    接著,他伸出手,要把她叫醒。
    他伸出手,要第一個叫醒她。
    就這樣,白色小貓的故事結束。
    從這裡開始是白色小貓的故事結局後的續集。
    一隻小貓的新的故事。
    一個包著繃帶、穿著燕尾服的男人像個小丑般笑著說道。
    「你好啊,你好,可憐的小貓。喜悅吧,你敗北了。
    難過吧,你勝利了。
    歡迎回來,雖然你的心願無法實現,
    但是你的願望實現了——」
    她在黑暗之中聽到他聲音,張開雙眼。
    「嗚喵?」
    感覺到強烈光芒的她——白子坐起身。
    一開始她覺得太過炫目,但當眼睛習慣後,發現那不過是投射進來的陽光。
    她以『妖精』挑戰雪道的夜晚早已結束。
    直到剛剛為止,她被放在棉被上睡覺。
    「你起來啦,白子。」
    貓耳隨即立起。
    「主人,」
    她發現這裡是雪道的房間。房邊的主人靠在牆壁上,坐下來的高度與白子視線同高。
    雪道微微一笑後站起身。
    「來吧。」
    就好像那一天,他從紙箱中抱出那只只會叫的小貓時一樣——
    他朝白子伸出手。
    白子的眼裡!那虹膜異色的雙眼裡浮現淚水。
    「主人!」
    白子用雙手握住雪道遞出的手,嗚咽聲流泄。
    「別哭了。」
    雪道彎下身軀,抱起那只隔了數年空白後重逢的小貓。
    他以繞到她背後的手安慰地溫柔撫著她。
    然而,淚水卻不斷自白色小貓的眼中流落。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10-10 13:4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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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10-10 13:45 | 顯示全部樓層
    終章 白貓再現
    這是白色小貓的故事結局後的續集。
    這……並不是一隻小貓的新故事。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我要死了!我真的會死!」
    這是一個為了肌肉酸痛而痛苦掙扎的男人的故事。
    全身貼滿了貼布的雪道在棉被上滾來滾去。
    「你在沒有媒介器輔助、也沒有受過精神控制等最低程度訓練的狀況下使出了非人的力量,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喵……應該說,你只有肌肉酸痛這一點,才教人覺得不可思議喵。要喵繼續說的話,你居然晚了一天才開始肌肉酸痛,真是太大叔了喵。」
    貼在房間牆壁上躲著陽光的白子嘟嚷著。
    她的發言還真是毫不留情。
    「你太愛管閒事了——啊痛痛痛痛啊痛痛痛痛,」
    一說話就痛、因為痛所以又發出聲音、一出聲音又痛。
    幾乎可以算是墮入無間地獄的雪道都快哭出來了。
    「嗚喵嗚喵,就算雪道喵是大叔,喵也很喜歡你喵——喔。」
    「那還直一謝謝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喵。」
    白子的貓耳一動,表現出她覺得雪道很可憐,但可悲的是,她什麼都做不到。
    「呀喔——因為肌肉酸痛而變成一隻毛毛蟲的愉快雪道——溫柔可愛最美最棒的天音小姐幫你買便當來了喔.」
    門啪嗒一聲被打開,天音身上穿著制服,提著超商塑膠袋走進房內。
    「你居然敢說你又溫柔、又可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哼,連話都講不好了,居然還想要反駁我。」
    天音背後的笑臉貓不懷好意地笑道。
    基本上,她應該很高興自己可以講贏雪道一次吧。
    不過——
    「……你也在啊。」
    看到待在房間角落裡的白子,天音皺起眉頭。
    「喵不可以在嗎喵?」
    白子的視線裡也參雜著危險的光芒,她的聲音變得尖銳。
    「並——沒——有——我只是覺得,就一個曾經打算殺人的人而言,你也轉變得太快了吧。」
    「說真的,我現在也不討厭你就是了喵。」
    「這算什麼?看破放下?」
    「過去就是過去了喵。現在的喵已經是雪道喵忠實的僕人喵!喵要把身心全都奉獻給雪道喵!」
    「嗄!雪道,你對白子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啦啊啊啊啊,」
    不顧雪道的控訴,白子用雙手包住臉頰,她的臉頰倏地染紅。
    「冷靜想想,雪道喵可是一臉認真地對喵說出『相信我』這種超羅曼蒂克的話喵,就某種層面而言,這已經可以算是愛的告白了喵,話說回來,喵覺得雪道喵是個天生的花花公子,所以喵已經放棄了很多事情喵!」
    「不要讓我想起這件事啊啊啊啊,好痛,我的心跟我的傷都太痛了!」
    「雪道啊啊啊啊!我說你啊,你要考慮時間、地點、物件才能說出這種話啊,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你就是這個樣子才會被貼上天生花花公子這種讓我根本無法反駁的標籤啊,」
    天音抓起躺著的雪道胸口,用力地搖晃著他。
    「嗚喔喔喔喔喔,住、住手,我的肌肉、我的肌肉啊啊啊啊啊!」
    「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什麼叫做『相信我』啊。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成為好萊塢電影的主角嗎?我就是覺得很不爽,快跟我說一樣的臺詞——
    「為什麼要、要爭這種事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搖啦啊啊啊啊啊啊!」
    天音的對抗意識往雪道所難以理解的方向發展。就當事人而言,天音這是在逼他回想起他很想遺忘的丟臉行動,如果她這是在刻意惹他討厭,那她真的很成功。
    而且天音還毫不留情地搖晃著雪道。
    雪道下意識地向神明乞求救贖。
    叩叩叩,內斂的敲門聲響起。在一拍過後,門外的人沒等雪道回話就把門打開了。
    「葦原,我聽說你的肌肉酸痛很嚴重,你狀況如何?」
    一看到穿著夏天制服的鍈子一如往常,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先前的痛苦掙扎都不知道去了哪裡,雪道倏地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去迎接鍈子。
    「什麼嘛,你是擔心我才特地過來的啊。這不過是肌肉酸痛而已,沒什麼大礙。」
    誇張地聳了聳肩的雪道夾雜著苦笑說道。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應該明天就會好了。」
    「……我敲。」
    鍈子非常輕地敲了一下雪道的肚子。
    「嗚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發出不明呻吟聲的雪道雙眼帶淚地蹲下,全身不斷痙攣。
    「你果然、在逞強。」
    「……被發現了嗎?」
    「非常清楚。」
    「我是真的肌肉酸痛,你不需要擔心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說話還是會痛。
    「家事交給我來做,你今天就好好休息。」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那個……」
    鍈子把兩手交握在胸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至少在這種時候,我希望你可以依賴我。」
    「……謝謝你。」
    「……不客氣。」
    鍈子大概現在才覺得自己說的話很不好意思吧,她的頭垂得愈來愈低。
    雪道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拉開視線,抓了抓臉頰。
    天音和白子被強迫觀賞這幕連旁觀者都會不好意思的對話,很不耐煩地開了口——
    「怎麼說呢,我總是覺得這個世界好不公平呢.」
    「針對這一點,喵也有同感喵。」
    「總有一天,我要讓那傢伙承認我有多可愛……」
    「……真是個崇高的夢想喵。說真的,鍈子喵這個敵人太強大了喵。」
    「不要這麼說嘛,我也有自覺的。」
    「直(是麻煩啊喵。」
    兩人一同歎了口氣後,看著對方。
    「我們也要加油喔.」
    「加油喵。」
    她們對彼此露出笑容。
    她們用力地握住彼此的手。
    「加油吧。」
    「加油喵。」
    她們又再次用力地握了一次手。
    「加、油、吧。」
    「加、油、喵。」
    她們還是很用力地握著手。
    仔細一看,她們兩個的眼睛都沒有在笑。
    「呐,白子,你是不是想要很不經意地把我的手骨弄碎啊?」
    「天音喵才是,你是不是想把喵的手骨握碎喵?」
    「怎麼可能呢,我們才剛互相勉勵說要一起加油的呢!」
    「喵也同意呢喵。喵跟天音喵之問的友情已經跟鑽石一樣堅固了呢喵,這絕對不是誇大其詞呢喵。」
    「就是說啊,不過呢,你知道鑽石雖然硬,但其實也是很脆弱的嗎?」
    「那是當然的喵喔。」
    「啊哈哈哈哈。」
    「喵哈哈哈哈。」
    還是用力緊緊握住手的兩人笑道。
    「那兩個傢伙什麼時候感情變這麼好了。」
    雪道忍住肌肉酸痛站起身。他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威情變好、在那邊握著手的天音和白子低聲說道。
    「……遲鈍。」
    鍈子以別人聽不見的微弱音量說完後,她微微搖了搖頭,綁成馬尾的黑髮微微搖曳。
    「已經快放暑假了,要不要四個人一起去玩呢?」
    沒注意到鍈子動作的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地說著。
    「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點子,那要去哪裡呢?」
    「逗個等會兒再來想,我們四個人一起想。」
    「我知道了,那麼,我先去仲裁天音和白子的爭執。」
    說剛之後,鍈子便走過雪道身邊,走向天音她們的方向。
    雪道把身體靠在牆上撐住,看著天音她們。
    他看著鍈子、白子和天音的臉。
    「……放暑假,啊。」
    覺得這一幕很炫目的他眯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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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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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10-10 13:45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7-7-10 17:22 編輯

    後記
    初次見面,好久不見,我是葉村哲。
    雖然有些突然,不過我在第一集的後記裡——
    『鍈子大概是最有常識的調停者』
    ——這麼寫道。
    抱歉,這是騙人的。
    也就是說,就很多層面而言,這是鍈子小姐大暴走的第二集。
    也是出現在書名上的天音小姐很正常地十分活躍的第二集。
    雪道同學……嗯,唔,我希望他能好好加油…………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裡浮現出『狗血』、『亂七八糟』這種連續劇裡面才有的關鍵字,不過我想他應該沒事吧。
    應該說,葦原雪道,你應該好好加油,讓自己沒事吧。
    那麼,各位讀者覺得如何呢?
    只要各位能多少樂在其中的話,我就覺得很幸福了。
    就我個人而言,第二集最大的賣點是第二章開頭,以頁數來說應該是第八十三頁左右。
    應該會有插畫……吧。
    (當我在寫這篇後記的時候,還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插畫,要等到發售當日才知道。)
    由於插畫是由ほんたに老師所擔綱的,所以我擅自相信他一定會畫得很棒——請讓他收到我單方面的信賴。
    我要在此轉換話題,來聊一聊和故事本身多少有些關係的『妖精』……
    抱歉,我做不到。
    『妖精』這兩個字所指的範圍其實非常廣大。
    電動遊戲裡常見的小精靈、小矮人,甚至連醜惡的小妖精都會被分在『妖精』這一類。其他像是無頭騎士杜拉罕、能夠召喚暴風與的黑狗、會把人拉進河裡的凱爾派馬通通都算是『妖精』。我不可能用這篇後記的頁數來討論『妖精』。
    背上長著羽翌一的小人,我記得這種妖精的概念是來自*凱爾特文化。(譯注:凱爾特文化是不列顛群島地區特有的一個神話體系。)
    凱爾特文化中的妖精大多是『嬌小惹人憐愛』,而且二吾歡惡作劇且反覆無常』,感覺起來似近似遠——很像貓呢!
    所以呢,出現在本集的新角色就擁有了那樣的能力。
    完全題外話——那頂貓耳帽真的很棒呢.
    以上看起來是在講『妖精』、但事實上卻是在講構築新角色的事。
    接下來,是我沒能在第一集寫到的謝辭。
    感謝各位讀者的支援。托大家的福,這本書的評價好像還不錯。我從責任編輯那聽說的。
    責任編輯,雖然我每次、每次都給你添麻煩,不過我想下一次應該也是這種感覺。
    這次我第一次得知校正者的姓名,謝謝您幫我校對這本錯別字和疏漏字滿載的稿子。
    負責插畫的ほんたにかなえ老師,謝謝您美麗的插圖——還有,我更為稿子拖太久一事感到十分抱歉。請讓我用一個比海還深的磕頭向您賠罪。
    二〇〇九年秋 『很在意鄰居家養的那只浣熊』的葉村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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