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慵懶 2017-7-10 14: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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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26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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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
宛如開玩笑的這句話,從友紀口中傳進我耳裡。
「你是想說佐崎是遊戲人物嗎?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
她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經歷過同樣的兒時時光,而且我也還有記憶。
如果她真的是遊戲人物,那我們怎麼可能擁有同樣的過去。
「……我沒有騙你,也不是在開玩笑。雖然資訊很少,不過她的確是以遊戲人物佐崎惠奈的身分在行動。」
「你有什麼根據?」
「因為她和《回憶圓舞曲》的其他角色、行動方式都和遊戲裡很類似,這是第一點。第二,她的名字相遊戲人物一樣。還行一點,那就是她的聲音。」
我曾覺得她的聲音和理惠很像,難道……
「你覺得佐崎的聲音似曾相識對吧?」
對,沒錯。自從與她重逢,我就一直有這種感覺。
「佐崎惠奈和秋原理惠的配音員是同一個,所以當然會有相似之處。如果要改變自己的聲域,也許只要動個手術就行了,可是要讓聲音相似的話,就非得靠奇跡的力量才行。她們的聲音之像,已經不只是模仿的程度而已了。」
「可是,她是我的青梅竹馬耶……!」
我是她的青梅竹馬,從過去的記憶來看應該是這樣沒錯。
小時候,我曾經跑去找迷路的佐崎。我們每天在一起玩,每天一起上學,一直到升小學三年級為止。
「對,所以我在想佐崎很有可能跟我們一樣,都是現實世界裡的設定者。也就是說,她就是把《回憶圓舞曲》投影出來的人。」
「佐崎跟我們一樣,都是設定者?」
「……因為只有佐崎惠奈的長相和遊戲裡不一樣。」
「你說什麼?」
「她可能跟我一樣憧憬遊戲裡的女主角,然後跟你一樣讓遊戲劇情在現實中層開。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她的長相為什麼和遊戲裡不一樣,還有為什麼和你擁有同樣的記憶了,對吧?」
聽見友紀這麼說,我的腦袋開始慢慢接受佐崎是設定者這件事了。
佐崎為了讓《回憶圓舞曲》投影在這世界,而回復了那封電子郵件……?
……電子郵件?
「等等,我還是很難想像佐崎是設定者。我不曉得她上電腦課的時候程度怎樣,不過她對電腦很頭疼。真要說起來,佐崎根本不打電動。」
我不知道她上課時認不認真,但是很難想像她會主動回電子郵件。
「她對所有機器都很頭痛,所以聯手機都沒有。我甚至懷疑她會不會把光碟放進光碟機。」
「……如果她不是設定者,那她的長相為什麼和遊戲裡不一樣?這個問題就很難解釋了。嗯,畢竟佐崎惠奈並沒有機器白癡的設定,雖然遊戲裡並沒有提到她有沒有手機……」
根據我的記憶,男主角的青梅竹馬和佐崎惠奈之間一點關連也沒有。
可是看友紀這副詫異的模樣,看來她似乎無法接受的樣子。
「這點先不討論。問題不在於她是不是設定者,而是她站在『佐崎惠奈』的立場上。」
「佐崎惠奈」的立場,也就是說……
「由於女主角的記憶被前世的記憶覆蓋,為了恢復樹木的力量,男主角的青梅竹馬被當做了犧牲品,這件事你知道吧?」
男主角的青梅竹馬的確遇上了這種麻煩。
只要男主角青梅竹馬的劇情有所進展,到了女主角的記憶快要被前世記憶覆蓋、劇情朝悲劇發展時,為了恢復樹木的力量,男主角的青梅竹馬就會被當做犧牲品。
「我從告訴你那天開始就沒去上學,一直在觀察他們的動靜,結果因為太過深入,所以成了被鎖定的目標。衣服上這些傷痕都是被那暴徒弄的。」
友紀苦著臉,指了指身上的傷痕。
「難道是被男主角的好朋友?」
友紀靜靜點了點頭。
我想起來了,只要牽扯到主要女主角身上的前世靈魂,男主角的好友就會露出猙獰的一面。
「你為了告訴我《回憶圓舞曲》已經被投影到現實世界,而跑來學校的時候,之所以馬上就消失不見……」
「你的理解力不錯。我跟蹤對方的時候被發現了,反倒被他用探索能力跟蹤了。我本來很樂觀,以為只要是晴朗的大白天,對方就不能動用束縛能力,所以總會有辦法才對,不過對方的身體能力也相當難纏。都怪我太大意了。」
原來發生了這種事。在遊戲裡,男主角的好友的確擁有十分驚人的身體能力。居然連在《永恆純真》裡擁有異常身體能力的「明石葵」也覺得他很棘手,這點讓我直截了當地體認到對方有多難纏。
「那時我本來以為還有一點時間可以跟你談談,可是馬上就被對方追上了。我原本還想告訴你那危險人物的事,不過這樣一來可能會把學校牽連進來,所以只好趕緊逃走。為了甩掉那傢伙,我可是花了不少心血。」
友紀忍不住說了聲:看來還是該買支手機。
「你還好吧?」
友紀居然得和如此難纏的對手交手,真是讓人擔心。
「……看見我出現在這裡,不就證明我沒事了嗎?」
友紀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回憶圓舞曲》的男主角和主要女主角叫做『藤田大輔』和『前羽良知世』。我們去吃霜淇淋的時候見過他們,我想你應該記得。」
聽她這麼一說,感覺就像是提到不曉得長相的名人,卻其實早就已經見過面一樣。
如果佐崎是男主角的青梅竹馬,那藤田和前羽良同學的確就等於是男女主角。不過,突然跟我說佐崎的朋友是遊戲人物,這教我怎麼相信嘛。
不過,既然友紀認得《回憶圓舞曲》的角色,那就沒有理由說謊騙我。而且上次去吃霜淇淋時,碰見佐崎他們以後,友紀的樣子就變得怪怪的。如果那時是因為她知道《回憶圓舞曲》這款遊戲,所以才嚇了一跳的話,那我就不得不相信她這席話了。
這時。
我的腦海中響起警報。這種感覺很詭異,就像是自己身旁潛伏了什麼危險一樣。不過,這感覺只是模模糊糊的,並沒有立即化作具體。
友紀並未在意我困惑的模樣,而是繼續說下去,於是我豎起耳朵。
「根據我目前的觀察,他們在朝著『前羽良知世』的結局前進,因為藤田和前羽良每天放學後都會待在樹下。而且最近,前羽良還因為昏倒被送進了醫院。」
前往樹下的確是攻略主要女主角的基本方式。
不過,當主要女主角的意識開始混亂而暈倒後,被送進醫院的她就不會在樹下出現了。難怪都沒有相關人士出現在公園。
此外,既然主要女主角的劇情已經在進行了……
「要是走錯一步,讓結局朝悲劇發展的話,佐崎被那小子攻擊、抓去當犧牲品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唯有早就知道劇情的人,才能理解這種絕望的心情。
「等等。不管佐崎是設定者,或者是設定者另有其人……無論設定者是誰,為什麼要和男主角那個危險的好朋友在一起?他可是一顆不定時炸彈耶……」
在遊戲裡,男主角的青梅竹馬死命逃走,在逃跑途中因為大喊而被男主角的好友發現,於是被抹除原本的記憶,換上了前世的記憶,甚至被當做犧牲品來恢復樹的力量;男主角好友帶來的一切明明是如此不幸。
「也許設定者並不在那群人裡頭,又或者男主角的好朋友一直要到遊戲很後面才會開始行動,所以設定者覺得在那之前沒什麼大不了吧。畢竟只要不牽扯到前世的靈魂,男主角好友這個角色表面上其實是個好人。」
這點我感同身受。之前春姐受傷和咲倒下的時候,我很疑惑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得這麼快。以結論來說,這是因為受到現實世界的影響,所以才會提早發生……在現實世界裡,劇情的進展並不會完全跟遊戲裡一樣。
「可是,不管怎麼說,既然前羽良已經昏倒,那就可以肯定那小子已經展開行動了。
所以,最近最有可能遭遇危險的,恐怕就是佐崎了。」
為了取回被抹除的前世記憶,男主角的好友試圖恢復樹的力量。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將以符合條件的佐崎的靈魂作為犧牲品。這麼說來,佐崎的處境的確很危險……
不,應該不是這樣才對?
總覺得剛才……
我們的推測非常矛盾……
「樹的力量已經被理惠發動過了,所以女主角的前世記憶應該不會被刪除才對……」
我喃喃自語,感覺有點發冷。
這麼簡單的事,我為什麼一直沒有察覺……看來我的眼界真的愈來愈小了。我明明早就聽友紀提過《回憶圓舞曲》被投影到現實世界……卻完全沒想過這款遊戲的劇情進展。
聽見我這麼說,友紀嚇了一跳,看來她也察覺這個矛盾了。
「對喔,這樣的話劇情就完全錯亂了……這樣一來……接下來會怎麼發展?」
友紀向我提出疑問,看起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可是,其實我也不曉得之後的進展,這點只能靠推測而已。
「根據目前的情況,按照順序來說,因為女主角的意識發小錯亂而昏倒了,所以男主角會帶著她離開醫院前往公園,試著刪除她的前世記憶。」
至於要不要抹除記憶,應該會引發一場爭論;不過這時候大概無關緊要吧。
「可是,雖然男主角想要抹除她前世的記憶,樹卻已經失去了力量,於是男主角束手無策了。因為根據遊戲設定,他雖然從小就聽女主角提過這棵樹的力量,可是並不曉得該怎麼讓力量復原。」
這樣一來,問題就在於男主角好友的行動了。
「前羽良同學現在因為無法消除前世的記憶,而成了一個廢人。這對男主角的好友而言是無法坐視不管的問題。從他在遊戲裡執著的模樣來看,應該會為了保護前羽良同學前世的記憶而展開行動才對。」
至於男主角好友採取的行動,應該就是將前羽良同學的前世記憶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吧。將這件事代入現狀的話,這段劇情便是男主角的青梅竹馬——佐崎惠奈的路線。
在遊戲裡,前世記憶所轉移的對象是佐崎,不過遊戲中很清楚地提到「容器是誰都無所謂」,因此物件是誰根本不重要,應該無論是誰都可以吧。因為以男主角好友的立場而言,只要能留下女主角的前世記憶就夠了。
「我不曉得男主角好友對目前的情況掌握多少,不過只要『用佐崎的靈魂來恢復樹的力量』,再用這力量『將女土角前世的記憶』轉移到別人身上,就能達成他的目的……」
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如果按照劇情來考慮遊戲人物的個性,那麼就算他採取這種行動也不奇怪。或許他會採取更有效率的方式也說不定。
不過有件事依舊不會改變,那就是男主角的青梅竹馬佐崎還是會被犧牲。
因為如果不恢復樹的力量,身為主要女主角的前羽良同學就無法得救。
這對身為男主角的藤田而言,應該是無法坐視不管的問題吧。
至於男主角的好友……
我突然察覺一件事。
直到這時,我終於開始明白剛才腦海中的警訊是什麼意思了。
男主角是藤田大輔,主要女主角是前羽良知世,男主角的青梅竹馬是佐崎惠奈。
而男主角的好友是——
一般來說,那個人應該就是藤田身旁的男生才對。他應該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說過自己的名字,我記得他叫做……
「友紀……男主角的好友是不是叫做普久乃原秀?」
友紀靜靜地點了點頭。
「就是我們去吃霜淇淋的時候,那個跟我們自我介紹的人。」
我記得最近有聽過那男生的名字,而且是在一個小時前……
「……咲去找普久乃原了……」
友紀簡直像是被冷水潑到一樣,臉上寫滿了錯愕。
當然,普久乃原不一定會對咲做什麼。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像最壞的情形。
「神樂成為『轉移前世記憶的對象』的可能性有多少……?」
沒錯,對男主角的好友而言,無論是誰都可以作為轉移前世記憶的物件……
之前和他們碰面時,普久乃原一直在偷看咲。
也許這只是我在胡思亂想,不過,如果那是在看咲合不合適的話……?
我撥了咲的手機,但就像是在呼應我最壞的想像一樣,電話只是響個不停,並沒有人接電話。
我望向友紀,她點了點頭,彷佛一切都了然於胸。
「我去找神樂!你趕快去找佐崎!」
友紀留下這句話便消失無蹤。
我們的行動慢了對方好幾步,焦躁感逐漸盤據我的心頭。
何況,我現在仍沒有完全掌握事情的全貌。
可是,我必須馬上展開行動,非得死命掙扎才行。
我拔腿沖出公園,沿著佐崎小時候迷路的路線,穿越住宅區朝佐崎家前進。
我真想趕緊確認佐崎的安危,這股衝動驅使我拔腿狂奔。
佐崎是個聯手機都沒有的機器白癡。所以沒辦法直接聯絡到她。
不過,我們小學時本來就沒有手機,每次要出去玩,我總是從自己家打電話給她。趕快想想啊,回想一下那時不知撥過多少次的電話號碼。
我邊跑邊循著記憶,撥了她家的電話。
可是,手機裡只有傳來電話鈴聲,我所期待的人並沒有接起電話。
雖然我連她在不在家都不曉得,但也只能靠自己的雙腿往她家前進了。
我的心跳愈來愈快,腳步愈來愈重,呼吸也愈來愈急促。我讓肺裡的空氣急速迴圈,身體因為缺氧而十分難受;但是,我現在根本沒力氣在意這些。
我全力狂奔了大約十分鐘,佐崎的家已經不遠了。途中,我沖進幾乎沒人的小巷,希望可以盡可能抄近路。四周大多是還沒蓋好的集合式住宅,大概是今天的工程已經結束了吧,附近一帶連建築工人也看不見。
這時,在周遭一片昏暗中,令我懷疑自己眼睛的景象映入眼簾。這一幕瞬間奪去我的注意力,於是我不由得停下腳步。
我的眼睛瞪得跟盤子一樣大。眼神空洞的前羽良同學由藤田牽著手前進,而藤田身上則是背著佐崎。佐崎似乎昏倒了,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都築同學……」
我站在道路正中央,這時藤田出聲叫我。他的表情畏畏縮縮的,活像是犯了什麼不該犯的錯誤而受到責備一樣。
「佐崎怎麼了嗎?」
「……她昏倒了,我要送她去醫院。」
從藤田的語氣可以聽出他的焦慮,還可以看見冷汗從他臉上流過。話說回來,要去醫院的話應該不是走這條路才對。
「昏倒的話叫救護車不就好了,為什麼要背著她直接去醫院?」
聽我這麼一問,藤田的表情因為焦慮而更顯得扭曲。
……看來已經沒必要去想背後的原因了……
事情很簡單。
樹的力量無法使用,如果要恢復樹的力量,就必須犧牲佐崎,而男主角並不曉得這件事。
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既然如此,
「對不起!」
就在我正要做出結論前,藤田呻吟似的聲音傳進我耳朵,這一瞬間。
不知何時,藤田的右腳尖狠狠踹中我的胸口。宛如侵入神經的疼痛集中在腹部,雙腳無法支撐我挺身站著。我無法靠自己的意志阻止身子倒落在地。
我完全沒看見他踢我的動作,痛得呼吸愈來愈紊亂。
回過神時,我已經倒在地上,視線前方是陰沉的夜空。
《回憶圓舞曲》的男主角很會打架,這點我明明很清楚才對。
「之後再跟你解釋……!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明明痛得不得了,卻唯有聲音清晰地傳入耳際。
他的語氣十分焦急,甚至可以用拼命、瘋狂來形容。
藤田大概是覺得我已經不構成威脅,再也沒有對我多說什麼。
我只能無能為力地聽著腳步聲,任由藤田帶著她們離去。
他們離開後,我身上的疼痛終於逐漸消緩。四周空無一人。
我站了起來。雖然胸口還是不時傳來劇痛,但還在忍受範圍內。
我得追上去才行,藤田的目的地一定是那座公園。
現在追上去應該還來得及。藤田必須拖著那兩個女孩,所以只要用沖的,應該可以追上他才對。
從前羽良同學空洞的眼神看來,她前世的記憶應該還沒有消失。
所以,藤田應該是打算犧牲佐崎的靈魂,藉此恢復樹木的力量。
根據遊戲劇情,男主角藤田應該不曉得恢復方法才對。
不過,如果將《回憶圓舞曲》投影到現實世界的人就是藤田,情況就不一樣了。
我忍著劇痛,拔腿朝公園奔去。
我的身體馬上發出哀號,但我斥責自己,依舊不斷邁出步伐。
劇痛使得我心生放棄的念頭。我問自己:去了又能怎樣?
我根本救不了任何人。要拯救理惠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恢復樹的力量。
如果要恢復樹的力量,就唯有犧牲那女孩的前世子孫,也就是佐崎的靈魂。
若要拯救佐崎,就等於是對主要女主角前羽良同學見死不救,也等於是對理惠見死不救。
反過來說,如果要救理惠,就等於是對主要女主角前羽良同學見死不救,也等於是害死佐崎。
假設我犧牲佐崎,恢復了理惠的記憶。
那麼將佐崎推入不幸深淵的我,還有臉去面對理惠嗎?
我做不到。結果我一定會被罪惡感擊潰。
如果想真正拯救理惠,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先救佐崎,之後再考慮該怎麼幫助理惠。
……這種想法難道不是一種詭辯,只是為了欺騙無能為力的自己嗎?
或許這真是詭辯吧,但那又如何。
……我是不是沒有非得拯救理惠不可的覺悟?
這麼做是為了拯救我的兩個青梅竹馬。
就算全世界都說不可能也一樣。
這種犧牲別人才能得到的幸福,我將會永永遠遠否定到底。
乳臭未乾,不切實際,思想幼稚;這些詞彙在我腦袋中環繞。
這種事根本做不到,其實我自己也很清楚!雖然我只不過是個高中生,但仍在夾縫間一直看著現實殘酷的一面。正因如此,我自然十分明白自己的信念有多麼矛盾。
但是,我應該達成的目標——與這些遊戲女主角一同獲得幸福——就是建立在這種理想上的幸福。我發過誓,就算只有一丁點也好,也要朝這個目標邁進。
現在先不要去想那些無謂的事情,總之跑就對了!
因為脆弱的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件事而已了!
我快步狂奔,方才待的公園終於映入眼簾。
儘管已經晚上了,裡頭的模樣卻與剛才大相徑庭。光線以那棵樹為中心,散發出炫目的光芒。這景象十分不真實,感覺絕不會在現實中出現。
很不可思議的,公園裡居然沒有其他人。我定睛望向公園中央,剛才碰過面的藤田站在那兒,前羽良同學則是跪坐在地,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樣。而在他們視線前方,可以看見橫躺在地、失去意識的佐崎。
「快住手————!」
衝動湧上心頭,這句話從我的丹田進出。
眼前的景象是在吸取佐崎的靈魂。要是放著不管,佐崎的靈魂一定會被抽離。
藤田一臉訝異地轉過頭來。
我狂奔穿越公園入口,快馬加鞭地沖向藤田身旁。
「馬上給我住手!」
我揪住藤田的衣襟,順勢制上他的行動。
「為、為什麼要妨礙我!請你放開我!」
藤田的祈求充滿了陰森的氣息,明顯可以看出他相當焦慮。
在他視線前方的是眼神空洞的前羽良同學,看來她已經處於意識渾沌的狀態。
「再這樣下去,她會失去得救的機會……!」
隨著這呻吟般的聲音,藤田抓住了我的手腕。宛如老虎鉗的力道,輕而易舉地將我的手從他衣襟撥開。他明明很瘦,腕力卻相當驚人。
「《回憶圓舞曲》的男主角,難道是個會犧牲佐崎靈魂的爛人嗎?」
我勉強擠出聲音,放聲喊出這句訴諸正義感的話。
聽見我這麼說,藤田似乎很意外,手上的力道跟著減弱。我並未放過這個機會,趁機甩開了藤田的手。樹木的光芒急速減弱,宛如在與藤田茫然的模樣相呼應。
我穿過愣住的藤田身旁,急忙來到佐崎身旁,確認她的生命跡象。我蹲下來,將耳朵靠向她嘴邊,聽見了她微弱的呼吸聲。
我心頭的大石終於放下,看來她的靈魂還沒被樹吸收。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回憶圓舞曲》明明已經消失在這世界上了!」
從背後傳來藤田怯懦的聲音。
我起身直盯著藤田。
「因為我也跟你一樣。你應該知道一封電子郵件,標題是『要不要試著改變你的世界?』吧?」
我應該沒有必要隱瞞吧。況且要是不告訴他,總覺得不太公平。
藤田並未掩飾他的訝異,雖然因為四周很暗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過他似乎臉色蒼白。
「我也讓《永恆純真》這款遊戲投影到了現實世界。」
「《永恆純真》?那是什麼……」
看來他果然不曉得《水恒純真》。當然了,他可能只是沒玩過而已。不過,如果他知道這遊戲,當初看到咲和友紀的時候應該會有所反應才對。
「你是什麼時候回信的?」
「……八月三十一號,暑假結束那天……」
不曉得是因為我的這間而不知所措,還是腦袋已經陷入混亂狀態,他居然認罪似地如此回答。
我就知道,他是在我重新設定之後才設定的。也就是說,他是在《水恒純真》消失之後才進行了設定。
我重新設定時,和《水恒純真》相關的一切再次從現實中消失。就算在《水恒純真》從眾人記憶中消失的狀態下進行設定,原本的記憶也不會恢復原狀。就像是被覆蓋過去一樣,現實世界的設定遭到了覆寫。
「和我一樣進行設定的人……也就是說,你也知道《回憶圓舞曲》這款遊戲?」
「對,不過只有一部分劇情而已……下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不起裡頭的人物……」
「你阻止我是表示有方法可以救知世嗎……?」
對於他的疑問,我無法給予任何回答。
我的衣襟被藤田一把揪住。
「你明明沒辦法救她,卻出手阻止我是嗎,你到底在想什麼!知世現在的情況很危險!要是知世死了,你要怎麼負責?」
他之所以如此痛苦,都是因為我。
因為理惠為了我而動用了這棵樹的力量,害得他們失去得救的方法。
但是……
「就算是這樣,也沒有道理犧牲佐崎啊!」
沒錯,這根本是一種脫離常軌的自以為是。
明明是我害得他如此痛苦,卻找不到任何解決之道。
我只是「想著」要讓眼前的兩人都能獲救,這想法根本只是一種任性的偽善。
如果前羽良同學在這裡丟了性命,我根本無法負起任何責任。
儘管如此……
我很想相信一件事,那就是這種犧牲別人而獲得的幸福是一種錯誤。
藤田的頭愈垂愈低。
「那你要我怎麼辦……除了這個方法,我根本想不到要怎麼救知世!」
藤田的吶喊充滿悲痛,可以感覺到他無可奈何的哀傷心情。
我想,他自己也不願意犧牲別人吧。
雖然他是根據自己所知的訊息,而做出必須犧牲別人才能拯救女主角的結論,不過他之所以做出如此暴行,或許是因為眼前就只有這條唯一的線索吧。
擋在他面前的是不容許反抗的奇跡力量。
這是一種無視于成長、不幸,徹徹底底的絕望。
「怎麼,被搶先一步了嗎?」
這時,突如其來的,一種更為絕望的感覺侵入這絕望的空間。
一個男人站在公園入口。
那是我曾經見過與聽過的臉龐、聲音與體型。不會錯的,他就是普久乃原。
他身穿略顯成熟的正式服裝。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
他肩上扛著一個熟悉的女孩。
咲昏了過去,被普久乃原扛在肩上。
隨著那男子朝這兒走近,她的馬尾便在地面上被拖著前進。
看見這令人大受打擊的景象,很丟臉的,我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甚至連友紀的安危都被我拋到九霄雲外……
普久乃原從呆立的我們身旁走過,站在眼神空洞的前羽良同學面前。
「前羽良,我來拯救你的記憶了。我已經順利找到轉移記憶的人,你放心吧。」
他敲了敲咲垂在他肩膀上的頭。
看見這副景象,我燒斷的腦神經這才連接起來。怒氣湧上我的心頭。
「你想對咲怎麼樣!」
然而,普久乃原根本不理會我的嘶吼。他以空著的手拉住眼前的前羽良同學,硬是扯著她站起來,牢牢摟住她的腰以免摔倒。
「不要碰知世!」
這回換藤田激動了起來,沖向前試圖抓住普久乃原的肩膀。
「不要妨礙我救她。」
藤田英勇的舉動並未達到目的,普久乃原一腳踢中藤田的臉,將他往一旁踹飛好幾公尺,而且看也不看藤田一眼。
面對這超乎物理定律的景象,我也只能在一旁看著而已。
「大……輔……!」
意識空洞的前羽良同學哀傷地叫了出來。可是,藤田並沒有回答,他似乎已經昏了過去,並沒有站起來。
「正好佐崎也在,那就趕快讓樹的力量復原吧。」
這小子是怎麼回事……
等級也未免差太多了。
他就和友紀一樣,跟一般人有天差地遠的差別。面對遊戲設定這種壓倒性的力量,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嗯嗯……」
普久乃原肩膀上的咲稍梢動了一下。
「怎麼,已經醒了嗎?用馬上見效的安眠藥,效果果然也退得比較快。」
「武……紀……」
她聲音微弱地向我求救,看來我沒有必要再多考慮什麼了。
我不想再讓咲這樣下去了,就算只有零點一秒也不行!
「把咲放下來——!」
我什麼也沒多想,便出准朝普久乃原揮去。
然而——
我什麼特殊能力也沒有,當然不可能派上什麼用場。我只知道自己隨著一聲鈍響,就被踹飛到和藤田相反的方向去了。我倒臥在地,泥土的味道在嘴裡散開。
「武……紀……!」
唯有咲聽似不安的擔憂聲音,清晰地傳人我耳裡。
可是,腦袋與意識緩緩剝離的感覺愈來愈甚。
要是我就這麼昏過去,咲會有什麼下場?
她會被那男人成功改變記憶,任由他擺佈嗎?
這樣一來豈下是太不幸了嗎……?
……我。
那時我發誓過要讓她們幸福。
儘管如此,我雖然說要守護她們的未來,結果卻敗給了奇跡,無法阻止她們消失在這世上。
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我為什麼要再次召喚她們回到這世界?
我不顧這麼做會對這世界帶來麻煩。
甚至自顧自地去解釋她們的想法。
只顧著堅持自己的心願。
這樣根本只是在耍任性而已。
既然這樣,那乾脆貫徹到底吧。
既然都已經要任性了,當然應該要有貫徹到底的覺悟。
當時的誓言和現在的想法,絕對不只是什麼半吊子的決心。
無論再怎麼幼稚。
不管再怎麼愚蠢。
就算我是全世界最蠢的男人。
我對她們的心意也沒有絲毫虛假!
我想繼續和她們一起生活。
至少也不能像這樣,害得咲和理惠陷入不幸的深淵。
我要給予她們無可取代的過去……
給她們光明的未來……
給她們無法忘懷的幸福……!
如果要完成這些目標,普久乃原這小子只會礙事。
我絕不會再向折磨她們的奇跡屈服!
她們心痛的程度一定不只如此。
況且,我也曾被「明石葵」折磨過,那時肉體上的痛楚遠比現在還難受。
快回想起來!這種程度的疼痛又不是無法忍受……!
「武紀……!」
聽見咲的聲音,我逐漸清醒了過來。剛才被普久乃原踢中的大概是側腹吧,只不過稍稍動一下而已,果然就感到一股劇痛。
不過,我還能動。
我擠出吃奶的力氣,勉強站了起來,努力試著忘掉所有疼痛。
現在只要想著該怎麼救咲她們就好……!
「普通人吃我一腳居然還能保持清醒,看來你倒是挺有毅力的嘛。」
我看見普久乃原站在那裡,肩上仍然扛著咲,也依舊將前羽良同學摟在腰間,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由於剛才被他踹時,我現在離他大約有十公尺遠,不過在這種距離下,他也沒辦法對我動用特殊能力。
「抱著人踢根本沒什麼力氣嘛。」
其實我只是在虛張聲勢,不過,要是能讓普久乃原的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就已經算是萬幸了。為了拯救在場的所有人,總之我希望可以有些思考的時間。
絕對不能讓普久乃原有時間行動。
我該做的只有一件事。雖然我完全敵不過他,但我擁有一樣武器。
「普久乃原,我想跟你談樁買賣。」
聽見我這麼說,普久乃原一臉訝異,然後開始嘲笑我。
「你以為自己有能力跟我談條件嗎?」
按照一般的看法,我應該只是一個獵物吧,根本沒資格談什麼交易。
不過這有個前提,那就是我必須對你一無所知才行!
一身高一八三公分,體重六十五公斤.坐高九十五公分,生日是四月九日,血型A型,對腦和記憶擁有豐富知識,可以對任何人發動搜索能力。你另外還有一項能力,那就是只要在五公尺內和對方四目交會,就能束縛對方的行動對吧。而且你動用這能力的時候會很刺眼,所以只能在晚上使用,這就是你的弱點。」
聽見我這麼說,普久乃原的眼神明顯有了變化。
這也難怪,因為這是男主角他們所不知道的設定。真要說起來,其實這是不能洩漏出去的消息,被他視為普通人的我不應該知道這些資訊。
「還有,雖然沒人知道,不過你親手殺了自己父親對吧,時間就在四年前。」
沒錯,我的武器就是從遊戲得到的資訊。如果只有自己曉得、一直隱瞞起來的事情被別人知道了,我想任誰至少都會提高警覺吧。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你說呢?」
我這招生效了,普久乃原看我的眼神完全變了個樣。他的眼神原本像是在睥睨地上爬的蟲子,現在卻是一副望著敵人的目光。
總之只要先爭取時間就夠了。我得一邊想辦法,一邊和他交涉。
只要最後能讓普久乃原離開這裡,這場比賽就算是我贏了。
我拿出牛仔褲口袋裡的手機,亮給普久乃原看。
「這裡頭有一封電子郵件,詳細紀錄了你殺害親生父親的事情。」
我掀開原本合上的手機,假裝操作了起來。
「只要按下按鈕,這封郵件就會傳送到警視廳、媒體和網路上每一個角落。只要消息傳開來,你這輩子就沒救了。就算你再怎麼厲害,一個人也敵不過整個國家。」
當然了,我根本沒寫過這樣一封郵件,也不可能傳送出去。我只不過是說出自己的幻想而已,不過其實我另有目的。
即便這樁買賣一聽就知道是在胡扯,但只要我的言行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就夠了。
雖然走鋼索是在玩命,但除了走過去之外,現在的我也別無他法了。
或許還有什麼比較安全的方法,但是我只想得到這招而已。
「我再說一次,普久乃原,我們談樁買賣吧。你想要的是前羽良同學身上的前世記憶對吧?」
這席話聽起來只會出現在遊戲或動畫裡。我現在說的這些,其實只是參考一直以來玩過的遊戲,找些煞有介事的話來模仿談判場面而已。光是不要讓對方從我話中感覺到恐懼,就已經耗盡我所有力氣了。真要說起來,其實對方剛才一動手就把我撂倒了,也許根本不覺得我能對他造成什麼威脅吧……
我惡狠狠地瞪著一臉疑惑的普久乃原。唯有精神上絕不能輸他,絕對不能退縮。要是現在唬不住他,等著大家的就只剩下不幸而已了!
「……你有什麼要求?」
他是真的相信我了?或者只是假裝被我騙而已?還是在觀察情形……?
我不曉得答案為何,不過,看來我已經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我必須堅信現在主導權在我手上才行。
「放下你肩膀上的女孩,今天先給我離開這裡。」
「哦……我也有任務得完成,不可能做這麼大的讓步。」
可惡。的確,前羽良同學恐怕沒辦法撐過今天.
從這點來看,普久乃原的堅持確實有道理。但是,除了逼退普久乃原以外,現在的我沒有其他選擇了。
「…………你不怕我把郵件傳出去嗎?」
「只要你敢,我就殺光這裡所有人,包括你在內。」
聽他說得如此乾脆,我一時之間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一派輕鬆,簡直像是在說要出門買個東西一樣,事實上內容卻是殘酷至極。由於他說得實在太輕描淡寫,我隔了一會兒才感受到這緊張的氣氛與殺氣。
我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這男人會像遊戲裡一樣,將剛才那番話當做任務來付諸實行。
「所謂的談判,就是要確認雙方能妥協和接受到什麼程度。如果少了前羽良和佐崎,我的目的就沒辦法達成。那麼,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的目的是……
「把咲放了……」
首先要將身處險境、而且與普久乃原無關的咲救出來。至於救前羽良同學還有讓所有人逃離這裡的方法,得等到救出咲以後再說。
「對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好像也在場嘛……」
普久乃原似乎在思考什麼,看了看肩膀上的咲。
「好吧,那我放了她,你把手機交出來,而且要保證不會把我的事情說出去。只要答應這些條件,我就饒你一命。」
接著他很乾脆地放了咲。咲雖然已經醒來,不過還是站不起來,大概是因為還沒辦法隨心所欲地使喚身子吧,我真想馬上過去幫忙她。
但是,只要稍微想想就可以明白,並沒有人可以保證普久乃原會放過我。只要交出手機,我就失去了所有可以保全性命的手段。
「順便跟你說一下,知道這件事的不只我一個。我已經交代其他人,要是我死了,或者是聯絡不上我,就把這件事說出去。」
當然,我這番話也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不過,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我必須騙他要是殺了我的話,事情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才行。
可是聽見我這麼說,普久乃原的表情卻一點變化也沒有……
「快點過來把她帶走啊,別忘了把手機交給我。」
「你給我退到十公尺以外。要是被你控制行動,那我不就沒戲唱了。」
他那束縛行動的特殊能力只能在半徑五公尺內發動。只要在那範圍內跟他四目交會,就會完全無法動彈。我們之間現在的距離是十公尺,不過只要接近咲,就會進入五公尺的範圍內。
普久乃原用鼻子哼笑一聲,然後抱著前羽良同學退到十公尺以外的地方。
我一面掀開用來威脅他的手機,一面走向倒在地上的咲。我將視線從普久乃原身上栘開,蹲下去看著咲的臉蛋。
「咲,你沒事吧。」
「……武紀……嗯,我沒事……」
就在我抱起咲,正準備起身的瞬間,我看見了一個不該看見的東西。
「我還以為你留了什麼絕招要對付我,結果並沒有嘛.看來是我太多心了?」
不知何時,普久乃原已經將前羽良同學放在地上,來到了我的眼前。他趁著我抱起咲的時候,無聲無息地靠了過來。我真是太大意了……
我們的視線交會,普久乃原的眼睛開始發出詭異的紫光。
當我的眼睛感覺到這道光的瞬間,手腳便開始失去所有知覺。
四肢完全無法動彈。
他露出冷笑,拿走我的手機,按了幾下按鈕。
「連郵件也是騙人的啊。我想說哪有這麼巧的事,早就懷疑你是不是在唬我了。如果你只是知道消息而已,那只要殺了你就沒事了。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問問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才行……」
普久乃原以瘋狂的眼神瞪著我。
全被拆穿了。就算想抵抗,現在的我卻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感覺手腳的神經都失去了連系,整個人只能僵立在原地。
普久乃原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惹人厭地直盯著我。
「你錯就錯在不該把視線從我身上栘開,這樣的話,說不定你還能唬我唬到最後。」
到此結束了嗎……
就在我如此心想的瞬間。
看似衝擊波的東西竄過眼前,在這股衝擊下,普久乃原宛如從側面挨了一擊似地被打飛出去。
「讓你久等了,我來遲了。」
英勇地舉著木刀的友紀站在我眼前。
從普久乃原身上栘開視線後,我的身體立刻恢復了自由。
「友紀!原來你平安無事啊?」
「是啊,我好像跟他錯過了。我沒在圖書館看到他,所以在附近找了一下,不過我好像不該拖拖拉拉的。」
友紀看起來真可靠。雖然讓女生搭救讓我的心情十分複雜,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面子的時候。
「你這傢伙……又是你這傢伙!每次都妨礙我救她……!」
原本摔倒在地的普久乃原已經站了起來,按著被友紀擊中的右腹,以滿是殺氣的眼神瞪著友紀。
面對一臉凶相的普久乃原,友紀就這麼緊握自己的木刀,嘀咕似地開口了。
「都築,你去把藤田叫醒,帶著神樂、前羽良和佐崎離開這裡。我會幫你們爭取時間。」
「你沒辦法打倒他嗎?可以用你的能力暫時封印那傢伙的靈魂啊……」
「要發動那能力需要很高的集中力,他應該下會給我這麼多時間吧。」
友紀的語氣相當緊張,自言自語似地咕噥著。
「力量上是他占上風,速度則是我佔優勢,所以只要戰略上沒錯,我應該可以跟他打個不相上下,不過問題在於現在是晚上。只要看見他的眼睛,我就會無法動彈,一切也就到此結束,這點對我不利。根據設定,我就算閉上眼睛也多少能靠心眼來戰鬥,不過總不可能發揮百分之百的實力。如果至少能毀掉他的眼睛……」
友紀苦笑後合上眼睛,也不等我回答,便往普久乃原身旁沖去。
她朝普久乃原水準揮出木刀。可是,普久乃原只是若無其事地用手一撥,將木刀向下一彈。看見這一幕,我完全明白了友紀與普久乃原的力量有多少差距。
普久乃原掃出一腿,友紀雖然勉強以木刀防禦,卻沒能抵銷攻擊的力道,整個人被往後踢飛了出去。
友紀馬上重整旗鼓,朝普久乃原沖去,卻連一下也沒能擊中對方,反倒不時因為普久乃原的反擊而負傷。
一場有如電玩的荒唐格鬥在我眼前展開。然而,這毫無疑問是實際發生的事情。再這樣下去,友紀一定會愈傷癒重。不,對方可是男主角的兇殘好友,要是繼續這樣下去,友紀搞不好會丟掉性命。
這種事我可無法接受。
雖然友紀之前說不需要,不過她也是我發誓要守護的女孩之一。
我非得救她不可。
可是,我該怎麼做才好?現在的我又能做些什麼?
我並不是很擅長打架,也沒有什麼神奇的能力。
即使只有一丁點也好,難道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就算要我當友紀的肉盾也行啊。
我一定要助友紀一臂之力……
我該怎麼做才好?友紀之所以陷入苦戰,都是因為普久乃原擁有束縛能力。這能力的確棘手,不過也有它的弱點,那就是只有在半徑五公尺內四目交會才能發動,還有只能在晚上使用。
只要讓他失去這能力,友紀應該就能與他抗衡。可是現在是晚上,如果要讓他無法使用這能力,就只能針對半徑五公尺內這個弱點了。
不過,友紀並沒有遠距離攻擊的武器,要她在五公尺之外戰鬥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方法就只有一個了,那就是毀了普久乃原的眼睛。
要是我隨便跑出去,試著用物理手段毀掉他的眼睛,也不可能會成功,反倒只會書友紀陷入困境而已。
我必須一擊就確實毀掉普久乃原的眼睛。
但是,有什麼方法可以做到這點?
「都築!你們快逃!留在這裡只會妨礙我!」
戰鬥中的友紀嫵情地如此大喊。
還是只能逃跑嗎……如果我們留在這裡,也只會妨礙友紀而已嗎?
看來我們只能先逃,等我們逃到安全範圍後,友紀再想辦法脫身。儘管機率很低,但這或許是現在最有可能讓所有人平安無事的方法。
雖然我不願意逃跑,但為了做好準備,我還是試著扶起仍然倒在地上的咲。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忽然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這是……
這一瞬間,我腦海裡閃過一擊就能解決普久乃原眼睛的方法。
就算是我這個普通人,這招應該也能奏效才對。
「咲,再等我一下下。我想馬上就會結束了……」
咲雖然意識模糊,不過聽見我這麼說,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勇氣很神奇地湧上心頭,我開始覺得自己應該能做到。
我抱著咲跑向前羽良同學身旁,她的意識似乎比咲還要模糊。
「普久乃原!」
我向普久乃原大喊,這是為了讓他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要帶著前羽良同學一起逃跑!」
我準備帶著普久乃原十分執著的前羽良同學逃走。
不出所料,普久乃原一面與友紀纏鬥,一面將頭轉了過來。
「你作夢!」
為了阻止我,普久乃原沖了過來。
我與普久乃原之間的距離,轉眼間便縮短到五公尺以內。
「都築!你在做什麼,還不快逃!」
友紀從後頭追了上來,不過根本來不及。
普久乃原的眼睛開始變化為詭異的紫色,直盯著想逃走的我。
「給我站住!」
就在普久乃原的眼睛綻放紫色光芒的瞬間——
我把插在咲口袋裡的手抽了出來。
黑暗中,強烈的白光隨著快門聲在公園內一閃。
「——?」
普久乃原發出無聲的哀號。
他雙手按住雙眼,弓著背痛苦掙扎了起來。
這並非演戲,普久乃原是真的感到眼睛很痛。
看來這招奏效了。我在無法動彈之前,勉強讓對方處於發動狀態的眼睛照射到了光線。
至於光線的來源,正是咲老是帶在身上的數位相機的閃光燈。我抱起咲的時候發覺這東西可以利用,於是先開啟了電源。
普久乃原的束縛能力之所以只能在晚上使用,正是因為發動時相當刺眼。根據遊戲裡的說法,發動時瞳孔必須以獨特的形式擴張才行。
就一般人而言,瞳孔一旦擴張,對光線便會特別敏感,而他的能力似乎令他敏感到不正常的地步。我有一次為了檢查而讓醫生點了散瞳劑,結果光是在太陽下走路就相當難熬。他的眼睛對光的敏感度,應該比我當時還要高上數十倍才對。大半夜裡被相機的閃光燈這麼一照,應該連一秒鐘也撐不住吧。
「幹得好,都築!接下來交給我了!」
傷痕累累的友紀睜開眼睛,強烈的意志逐漸布滿眼瞳。
「這就是你瘋狂的代價!」
接著友紀將木刀一刺,刺進痛苦掙扎的普久乃原的心窩。普久乃原倒臥在地,似乎失去了意識。
就這樣,原本毫無勝算的戰鬥輕而易舉地畫下句點。
友紀與普久乃原的戰鬥結束,公園的氣氛稍稍和緩了下來。
「你這個人真的很亂來,之前跟我交手那次也是一樣。」
友紀錯愕似地歎了口氣。
「你還不是一樣亂來。看,你弄得全身都是傷,衣服也破了。」
「我的確認真過頭了。用不著在意我的傷,這點小傷馬上就會痊癒了。」
友紀這麼說的時候似乎有點害羞。
「武紀和伊藤同學剛才都好神勇喔。可是,請你們以後不要再這麼逞強了……」
咲拉著我的衣袖,一副打從心底擔心的模樣。幸好咲也平安無事,安眠藥的後遺症似乎也已經消退了。話說回來,其實我也沒做什麼,讓她這麼一稱讚,我的心情還真是複雜。
畢竟真的得感謝友紀才對。要是沒她在,一切早就已經結束了。
順帶一提,普久乃原被套上了眼罩,雙手被牢牢捆在身後,整個人橫躺在地。他似乎已經恢復了意識,不過大概是死心了吧,並沒有什麼反抗的舉動。
佐崎雖然還在睡夢中,不過毫髮無傷、平安無事。
藤田現在平安地站在那裡。剛才他似乎痛得動彈不得,不過很早之前就已經恢復意識,似乎將友紀戰鬥的模樣都看在眼裡。
前羽良同學也一樣,雖然看起來還是很難受,但是意識已經多少清醒了一點。
話雖如此,如果不趕緊想辦法,還是無法改變前羽良同學處於危險狀態的事實。
「就算制伏了普久乃原,最後我還是救不了知世。真要說起來,為什麼樹的力量沒辦法發動?難道奇跡的力量沒有投影到現實世界嗎?」
藤田哀歎的聲音傳進我耳裡。
這麼說來,我還沒把理惠已經動用樹的力量這件事告訴藤田。
我正想告訴他時,出乎預料的聲音傳了過來。
「沒辦法發動樹的力量是嗎,這還真是遺憾啊。」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聽見普久乃原這麼說,友紀馬上逼問他。
「我太大意了。之前調查這棵樹的時候,我聽見了佐崎的聲音。為了今後方便行事,我原本就打算刪除佐崎的記憶,所以趁這個機會動手了,結果沒想到我根本不認識那女的。」
他這句話裡有三個地方讓我很在意。
「不認識的女生」、「很像佐崎的聲音」、「完全刪除記憶」。
普久乃原並不理會不知所措的我,自顧自地繼續道:
「那時候天色太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說實話,那真是我的失算。」
「我問你……對方該不會是穿著睡衣的女生吧……?」
我戰戰兢兢地問。不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其實我已經猜到答案會是什麼了。
「是啊,她的確穿著睡衣。」
聽見他若無其事的語氣,我的心頭頓時湧上熊熊怒火。
詳細情形我不太記得,不過在遊戲事件裡,的確有段劇情提到男主角的青梅竹馬在逃走途中,因為聲音被聽見而被抓住,然後記憶慘遭刪除。
難道理惠就是因為聲音和佐崎一樣,所以才被牽連其中嗎……!
我有一股衝動,真想揪住普久乃原的衣襟,將他的後腦杓狠狠撞在地上。可是,事到如今,就算這麼做也無濟於事。
可惡,我居然還懷疑是理惠太懦弱,真是太丟臉了。
不。
我沒資格拿這件事當藉口。
雖然她沒有向樹祈求。
不過,她那時為什麼要來到樹下?
她是不是曾想過要讓人生重來?
「儘量絕望吧。」
大概是感覺到我的絕望,所以覺得心滿意足了吧,普久乃原又閉口不語了。
「結果……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嗎……」
藤田的歎息傳進我耳裡。
難道我們真的無能為力了嗎?
如果要拯救他的女主角前羽良同學,並且恢復理惠的記憶,就必須讓樹的力量發動兩次才行,但是現在的樹連一點力量也沒有。
任誰也說不出口。
我們只能拯救一個人。
而且要救一個人,就必須犧牲佐崎。
我完全無法接受這件事實。
可是,前羽良同學已經快撐不下去了。也就是說,抉擇的時刻已經迫在眉睫了。
是要捨棄佐崎和理惠,拯救前羽良同學呢?
還是捨棄前羽良同學和佐崎,拯救理惠呢?
或是捨棄前羽良同學和理惠,拯救佐崎呢?
儘管明白這麼做會帶來多少悲劇,我們仍然必須做出選擇……
但是,真的沒有方法可以讓所有人得救嗎?
再一次。
這是最後一次了。
快點想想。
不管是什麼都好。
快想想辦法。
不管是什麼都好。
快想點辦法。
想一個能夠觸發奇跡的方程式!
要是就這麼犧牲了誰、害人陷入不幸,這教我如何能夠忍受!
「你還好……吧?」
友紀一臉擔心地盯著我的臉。
看見她的表情,一件重要的事宛如海嘯般從心頭閃過。
「……吶,友紀。你可以封印或斬斷靈魂對吧?」
「可以是可以……所以呢?」
她曾對理惠的父母下手,所以我確定她擁有這種超能力。
「如果一個人體內有兩個靈魂,那你可以去除其中一個嗎?」
友紀靜靜點了點頭。
「可以。而且我看得見前羽良身上有其他靈魂存在。」
「是嗎……」
如果順利,也許這樣一來一切問題就能迎刀而解。
要拯救其他人的記憶或生命,就必須犧牲佐崎的靈魂;不過只要這招有效,就可以推翻這項前提。
我要拯救現實世界中的所有人,這件事並非不可能。
但是,就算以劇情而言沒有問題,她又願不願意接受呢……
「怎麼了嗎?如果想到什麼辦法,那就請你說出來吧!」
藤田打斷我們的對話,就像是要緊抓那一絲絲的希望。
看來是非說不可了……其實這對我而言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不只是佐崎的靈魂能夠恢復樹的力量,其實她的另一個靈魂也可以。」
我望向藤田的女主角——前羽良同學。
她並未將視線移開,空洞的眼眸深處蘊含著決心。這可能只是我的錯覺,不過總覺得對於我接下來要說的一切,她幾乎都已經了然於胸了。
「我指的是她身上的前世靈魂。只要讓那靈魂當『犧牲品』,就能讓樹的力量復原。根據遊戲設定,她身上的那個前世的後代,有能力可以恢復樹的力量對吧?既然這樣,那前羽良同學身上的另一個靈魂應該也符合條件,能夠讓樹的力量恢復才對。畢竟連後代子孫都可以了,她本人沒道理不行……」
聽見我這席話,藤田毫不掩飾他驚訝的表情。
「不、不可能。這樣一來也許真的符合條件,可是不就是因為沒辦法切割開來,所以才要透過樹的力量來消除前世的記憶嗎?」
「可以的……在你眼前的友紀已經讓遊戲設定投影到自己身上,所以擁有可以切割和封印靈魂的能力。」
「這怎麼可能……」
「你有看見她剛才和普久乃原交手的模樣吧?你至少應該知道她擁有超乎常人的能力才對。」
聽我這麼一說,藤田似乎很訝異,什麼也說不出口。畢竟我就算說謊也沒好處,而且他也親眼目睹了友紀超人的力量,再加上投影在普久乃原身上的能力,他應該瞭解就算真有這種事也不足為奇吧。
是的,只要動用友紀的力量,我的提議並非天方夜譚。
「但是,就算這麼做真的有用……可是這樣一來,就等於是『犧牲』了她前世的靈魂……」
我歎息似地喃喃自語。
就遊戲劇情而言,她前世的靈魂原本不該存在於這世上。
這件事無關對錯,只是前世的記憶一直埋藏在前羽良同學體內而已。
沒有什麼理由得讓那靈魂繼續留在現實。
但是,那好歹是個靈魂……不也算是活在這世上嗎?
「動手吧。」
我煩惱著該怎麼做才好,沒想到這時催促我的居然是前羽良同學。
儘管看起來很難受,她還是試著想對我說些什麼。這種氣氛真是詭異。
「你是,前世的……?」
「這聲音……你是……?」
藤田和躺在一旁的普久乃原語氣都十分驚訝。
我不曉得普久乃原是怎麼想的,不過藤田已經愣住了。
「有什麼好煩惱呢?我的靈魂原本就不該存在。用不著覺得不應該消除我,你們不需要對這件事感到責任……」
她說得十分堅決。總覺得這麼說的她既像是前羽良同學,卻又不像是前羽良同學。
「我好痛苦,好希望有人來救我,我好想趕快解脫……」
她上輩子的人格顯露了出來,現在的她肯定不是「前羽良知世」。
「可是,你現在還活著啊……!」
現在她正在和我對話,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就算犧牲了你,也不能算是喜劇收場啊……!」
我自言自語似地放聲嘶吼。
「就算這樣犧牲別人,也不會有人因此得到幸福……!」
傷害別人而建立的車福根本只是幻想,即便到了現在,我仍然如此認為。
我明白自己這種信念只不過是理想而已。
但是……
「我要讓所有人都得到幸福,這才是我應該追求的真正結局……!」
我們的目標並非遊戲所決定的結局。
我們想要的是跨越現實中永無止境的選項,所能得到的幸福生活。
而佐崎、前羽良同學、藤田還有普久乃原,應該都存在於這個理想世界裡。
碰巧在霜淇淋店遇見時,大家看起來不是感情很好嗎?
那不也是日常生活中幸福的一幕嗎?
「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啊。知世會得救,佐崎會得救,你所珍惜的人也會得救。當然了,連我也能一起解脫。」
「你的意思是,死可以讓你得到幸福嗎……!」
所謂的幸福,不就是應該活著而活下去嗎?
「有時候是這樣沒錯。不過活得太長的話,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說完這句,大概是再也忍不住了吧,她的眼中開始泛起淚光。
「請你,救救我……再這樣受限於現實而繼續活下去,對我來說只是一種痛苦而已。畢竟我已經活得太長、太久了……」
她會覺得自己活了這麼久,也許只是因為遊戲的設定而已,可是她看起來真的非常難受。
絕對的幸福並不存在,幸福只是一種主觀的情戚。
而我居然想將自己的幸福觀強加在別人身上,這根本只是一種自我本位而已。
「……可以請你成全她嗎?」
難以置信的是,這時打斷我們的居然是普久乃原。
由於實在是出乎預料,我和藤田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
「我一直誤會了她的願望,以為她的心願是讓人生重來。」
應該是這樣沒錯,就我記憶所及,劇情應該是這樣才對。
可是,難道我的理解並不正確嗎?
難道她真正的心願,居然是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這是遊戲的隱藏設定嗎……或者是歷經現實世界的生活後,所產生的心境變化呢……我無法判斷真相為何。
我望瞭望友紀和藤田,他們也只是搖搖頭而已。看來就連應該知道真正結局為何的他們,似乎也覺得十分意外。
「我不想再聽她那滿足悲哀的聲旨了。事到如今我也沒有立場拜託你,可是算我求你,請你救救她吧……」
儘管被繩子綁住,但不知何時,普久乃原已經跪在地上,低著頭向我如此懇求。
「拜託,你……這並不是犧牲,而是一種救贖。只要讓我解脫,就能實現你們的願望。」
前世的靈魂以前羽良同學的聲音懇求道。
我不願意認同因為別人的死而帶來的幸福。可是現在,如果不接受她的說法,或許就代表我只是一個偽善的人罷了。
看來我也只能做出決定了。
我靜靜點了點頭當做回答。
「謝謝你……」
依附在前羽良同學身上的前世靈魂平靜地喃喃低語,看起來似乎在笑。
我望向藤田,他也點了點頭。
「她自己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沒資格多說什麼……」
我看了看友紀,看了看將「明石葵」的能力投影在身上的她。她也以點頭回應了我的視線。
「抱歉……最後還是得靠你。我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或許吧。」
儘管嘴上這麼說,友紀注視我的眼神卻很溫柔。
「不過,如果不是你,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這方法,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過。你應該覺得自豪才對。放心吧,我一定會讓這件事成功。」
藤田溫柔地扶起前羽良同學,攙扶著她的身子。
接著友紀站在前羽良同學面前。
「不會痛的,不過你還是先閉上眼睛比較好。亂動的話會很危險。」
聽見友紀的提醒,前羽良同學緩緩點了點頭。
沉默籠罩四周,我和咲吞了吞口水,屏息注視眼前。
友紀水準放倒右手的木刀,以左手撫著刀身,於是被觸摸過的部分開始發出光芒。這是明石的超能力,宛如靜電進開的聲音響起。
友紀高高舉起木刀。
然後來勢洶洶地斜向劈下。
刀身刮起風切聲,竄過前羽良同學的身軀。
從外表完全看不出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友紀似乎知道已經成功了。
「謝謝你們……」
細微的聲音傳來,這是從前羽良同學身上割離的前世靈魂所留下的聲音嗎?無論是或不是,我們都已經無法確認了。
就像是起了反應似的,那棵樹隨著耀眼的光線開始綻放光芒,宛若螢火蟲在四周飛繞,朝著樹的中央而去似的。
看見這如夢似幻的景象,我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你沒事吧?」
藤田沖向前羽良同學,抓著她的肩膀,想確認她是否平安無事。
「嗯,我沒事……她最後也覺得很安詳……」
兩人緊緊相擁,彷佛在確認彼此是否平安。
我不曉得他們那款遊戲的細節,不過我想他們一定進入了喜劇結局。從那燦爛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他們也經歷了許多苦難。
接下來輪到我了。
雖然時間短暫,不過那前世的靈魂讓我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可不能讓她的努力白費。
我重新望向綻放光芒的樹幹。
「把理惠的記憶還給她!」
我對著樹大喊,彷佛這麼做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於是,那棵樹施放出更加強烈的光芒。
強烈的光芒瞬間籠罩四周,連周遭的景色都隨之變得一片白。
這是哪裡?
這感覺就像是在作夢一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真是一點也不明白。
不過,雖然只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不過這裡和實現了我的願望——讓《永恆純真》成真——的空間很像。
「感覺好懷念……」
「是啊……這跟我之前設定時的空間也很像……」
大概是一起被拉進來了吧,一旁的咲和友紀不自覺地咕噥著。她們露出訝異的神情,一面環顧四周。
眼前的景象的確令人驚訝,不過一點也戚覺不到恐懼。這裡明明是個超脫現實的空間,卻反倒讓我有種安心感。
就某個角度面百,這裡算是一個「理想」的空間。儘管沒有根據,我卻有這種感覺。
接著,就像是無視於我心中的不知所措一樣。
不知何時,身影模糊的理惠站在我眼前的空間裡。
也不曉得為什麼,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傷腦筋,我可以從氣氛感覺到這點。
「……小武。」
好久沒聽見理惠這不同於佐崎的嗓音。單單是聽見她的聲音,就令我感到十分安心,所有不安與焦慮都逐漸煙消雲散。
理惠怎麼會在這裡?真要說起來,其實我連自己為什麼在這兒都不曉得。不過,總之我好想跟理惠說說話,希望可以多聽聽她的聲音。
就算這只是夢,我也好想摸摸她。
我朝理惠走近一步。
可是,理惠卻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
「我沒臉回去……沒臉回去了……我害小武這麼擔心,還給你添這麼多麻煩……我現在哪有臉回去……」
也許理惠把一切經過都看在了眼裡。雖然不曉得為什麼,不過從她的言行舉止來看,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別放在心上,我只是做自己應該做的而已。真要說起來,我也只是想出解決的方法而已,能成功都得感謝友紀和咲她們。」
「可是,我可是想要對那棵樹提出很過分的願望耶?希望小武的記憶可以變得跟我一樣……很自私對吧。幸好這願望沒有實現……」
「那又怎樣?」
「請你不要理我……因為這樣一來你才會幸福。」
聽見理惠這麼說,原本沉默不語的咲臉上逐漸露出怒意。
「秋原同學,你對武紀的感情就只有這樣嗎?」
咲毫不遲疑、間不容髮地繼續道:「你居然覺得只要自己消失,武紀就會幸福,這根本就是大錯特錯!你有沒有看見武紀有多賣命啊?為了救你,武紀可是一直拚命努力耶!」
由於咲實在太過激動,理惠一時之間似乎愣住了,不過她馬上反駁道:「神、神樂同學根本不懂!我們只是虛構的……」
「武紀並沒有把我們當做虛構的!而是你一直戴著有色眼鏡看武紀!」
咲繼續大吼。彷佛使盡全身力氣,硬是要讓理惠聽見自己的心聲似的。
「我才不會輸給你這種人!武紀都向我們表達心意了,我真的希望他可以喜歡我!不管對手是誰,我都不會再讓步了!如果你不回來,那就隨你高興!反正我要跟武紀一起得到幸福!」
先大概是把想說的話全說出來了吧,她轉身背對理惠,之後再也沒有開口。
這些話應該都不是她的真心話,而是為了刺激理惠而刻意扮黑臉。我很感謝咲這份用心。
「吶,理惠。對我來說,你依舊是我珍惜的女孩。不管你是怎麼想的,這件事都不會改變。我這麼珍惜你,你卻想讓自己不幸,我怎麼可能放任不管。」
我發誓過要讓她們幸福。
我要讓自己珍惜的人得到幸福,這麼做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
我絕對不會讓那時向她們發誓的心意褪色!
「就算你現在拒絕回去現實世界,我也絕對不會放棄。不管要花幾年,我都會一直一直試著說服你。」
直到她改變心意之前,我絕對個會死心。
「如果你覺得自己現在很不幸,那我就給你比之前更加倍的幸福……不,不對,對不起。」
這種說法不對。
因為我早就明白自己一個人的能力有限。
所以……
「我們一起走下去,一起創造幸福吧!」
這是我現在毫無虛假的真正心情。
說完這句話後,雖然很緩慢,不過可以看得出來,理惠原本模糊的輪廓愈來愈清晰了。
這或許是因為理惠自己的意志力吧。
接著,我聽見一個聲音。
就只是短短一句。
「嗯!」
這是包含了許多的意涵、全世界最棒的同意聲。
這一瞬間,我、咲以及友紀的意識,全回到了原本的現實世界。
對藤田他們而言,我們待在剛才那空間的時間似乎不到一秒鐘。
一回到現實世界,我發覺普久乃原不知為何居然不見了。
根據藤田他們的說法,普久乃原是在不知不覺間消失的。
他之所以消失,是因為劇情已經結束的緣故嗎?我在附近找了找,並沒有發現普久乃原的蹤影。
在這之後,我帶著雖然已經醒來、但意識依舊模糊的佐崎回她家,又去聯絡確認理惠是否平安,不知不覺便過了午夜十二點。
畢竟我們也已經累了,於是決定等明天再討論其他事情,然後就當場解散了。
我拖著疲憊的雙腿,一回到家裡……
「阿武,你回來啦。怎麼這麼晚呢。」
「哥哥,你回來啦。」
一如往常讓人安心的應門聲迎接了我。雖然已經很晚了,不過她們似乎一直在等我。
看見我受傷,她們非常擔心,害得我有些難為情。
總覺得又回歸到了平常的生活。
我交代了一些事情的經過,讓她們放心之後,便回房睡得不省人事了。
阿凱西伺服器
醒來時,我身處一片白茫茫的空間內。
我是站著?躺著?坐著?或者都不是?這種身居其中的感覺很不可思議。
這是我第幾次來這裡了?
這裡是之前實現我願望的地方……
此時突然間,在毫無預警之下,跟之前實現我願望時相似的電腦語音響起,宛如在這空間裡起了共鳴似的。
「世界圖層類型名稱《回憶圓舞曲》。所有步驟完成。」
「關連性收集完成。劇本結束。依據設定,繼承關連性。」
「刪除不需要的劇本類型。執行。」
「角色編號1。隨劇本結束,刪除劇本類型。」
「整理不需要的劇本類型。執行。」
「角色編號0。依據關連性繼承,將人物類型設定為保護對象。」
「角色編號1。依據關連性繼承,將人物類型設定為保護對象。」
「角色編號2。隨劇本結束,基於適任者規範,由備份恢復記憶實例。設定修正編號。載入。錯誤。人物層級發生拒絕反應。允許特例。暫時堆疊處理。僅執行可進行之處理。」
「角色編號5。隨劇本結束,刪除人物類型。」
「特例處理。世界圖層類型名稱《永恆純真》。參照。」
「角色編號0。解除保護。隨劇本結束,基於設定者規範,備份及合併記憶實例。重啟保護。執行。」
這時,高速電腦語音戛然而止,接下來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與此同時,一個人形物體浮現在我眼前。
那有如模糊白色殘影的東西,輪廓一點一點愈來愈清晰,投射出一個我曾見過的人。
曾經折磨過我們的普久乃原站在我眼前。
「普久乃原……?」
我無法逃跑,不曉得為什麼,我沒辦法移動身子。
「戒心不要那麼重嘛。我又不打算對你怎樣,就算想也做不到。這空間就是這樣。」
他並未張嘴,只有聲音傳了過來。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個嘛,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你們說的『理想空間』應該是最合適的形容吧。」
就算說什麼最合適的形容,我還是沒什麼頭緒。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憑人類智慧所無法理解的空間嗎?
這時,普久乃原忽然向我傳遞訊息。
「我是來道別的。」
「道別?」
「是啊,我馬上就要消失了。我會完全從現實中消失,不留一點痕跡。像你們這些記憶受到保護的設定者,應該還是會記得我吧。」
我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夏海消失時也一樣,在這空間裡,她也是一副早就知道自己即將消失的模樣。不僅是在這個空間裡,理惠、咲和春姐她們那時也早已察覺自己即將消失。
這麼說來,普久乃原應該曉得自己是什麼樣的存在吧。
但比起這些,普久乃原即將消失這件事,反倒令我的心情更加複雜。
「你要和藤田、前羽良同學還有佐崎分開了,難道不覺得難過嗎……?」
雖然我只看過一次,不過在劇情開始進行之前,包含佐崎在內的他們四個人,看起來感情明明很融洽啊……
「我已經跟他們三個道別了。而且就算待在少了她的世界,也沒有什麼意義。」
普久乃原所說的她,應該是指前羽良同學身上的前世人格吧。
「問題不在那裡吧……」
「的確,他們三個都不曉得我親手殺了自己父親,對我都很好。這段時光就像是在作夢一樣。可是,對我來說,她的靈魂才是最重要的。」
對普久乃原而言,她是一個就算要捨棄一切,也非得拯救不可的物件。
就某個角度來說,這種想法真是勇敢、可貴。儘管用的方法不對,不過他的確擁有堅強的意志。
或許有人會笑說那原本就是虛構出來的東西。
但是直到前一刻,他們都還存在于現實世界,而且都認真生活著。
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嘲笑他的舉動與意志。
「而且總有一天,你也必須做出決斷不是嗎?」
普久乃原說得一副別有深意的模樣。
他對一切究竟瞭解多少?
不過,聽見方才的電腦語音後,我也已經瞭解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我猜這就是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吧。
「那我走了,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吧。替我向被牽扯進來的那女孩道歉。還有,請幫找向最後解放她靈魂的那個人道謝。」
普久乃原的話才說完,四周的景象便緩緩滲入灰色之中。就在完全變成黑色之前,
「謝謝你。」
我感應到他真誠的感謝之意。
留下最後這句話後,普久乃原便從現實世界消失了。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2-26 02:00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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