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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壇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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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09 |
    卷八十二晉紀四(一)

    起屠維作噩(己酉),盡著雍敦牂(戊午),凡十年。

        世祖武皇帝太康十年(己酉、二**年)

        夏,四月,太廟成;乙巳,祫祭;大赦。

        慕容廆遣使請降;五月,詔拜廆鮮卑都督。廆謁見何龕,以士大夫禮,巾衣到門;龕嚴兵以見之,廆乃改服戎衣而入。人問其故,廆曰:“主人不以禮待客,客何為哉!”龕聞之,甚慚,深敬異之。時鮮卑宇文氏、段氏方強,數侵掠廆,廆卑辭厚幣以事之。段國單於階以女妻廆,生皝、仁、昭。廆以遼東僻遠,徙居徒河之青山。

        冬,十月,複明堂及南郊五帝位。

        十一月,丙辰,尚書令濟北成侯荀勖卒。勖有才思,善伺人主意,以是能固其寵。久在中書,專管機事。及遷尚書,甚罔悵。人有賀之者,勖曰:“奪我鳳皇池,諸君何賀邪!”

        帝極意聲色,遂至成疾。楊駿忌汝南王亮,排出之。甲申,以亮為侍中、大司馬、假黃鉞、大都督、督豫州諸軍事,治許昌;徙南陽王柬為秦王,都督關中諸軍事;始平王瑋為楚王,都督荊州諸軍事;濮陽王允為淮南王,都督揚、江二州諸軍事;並假節之國。立皇子乂為長沙王,穎為成都王,晏為吳王,熾為豫章王,演為代王;皇孫遹為廣陵王。又封淮南王子迪為漢王,楚王子儀為毗陵王,徙扶風王暢為順陽王,暢弟歆為新野公。暢,駿之子也。琅邪王覲弟澹為東武公,繇為東安公。覲,之子也。

        初,帝以才人謝玖賜太子,生皇孫遹。宮中嚐夜失火,帝登樓望之,遹年五歲,牽帝裾入闇中曰:“暮夜倉猝,宜備非常,不可令照見人主。”帝由是奇之。嚐對臣稱遹似宣帝,故天下鹹歸仰之。帝知太子不才,然恃遹**,故無廢立之心。複用王佑之謀,以太子母弟柬、瑋、允分鎮要害。又恐楊氏之偪,複以佑為北軍中候,典禁兵。帝為皇孫遹高選僚佐,以散騎常侍劉寔誌行清素,命為廣陵王傅。

        寔以時俗喜進趣,少廉讓,欲令初除官通謝章者,必推賢讓能,乃得通之。一官缺則擇為人所讓最多者用之。以為:“人情爭則欲毀己所不如,讓則競推於勝己。故世爭則優劣難分,時讓則賢智顯出。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則讓之者多矣;雖欲守貧賤,不可得也。馳騖進趨而欲人見讓,猶卻行而求前也。”

        淮南相劉頌上疏曰:“陛下以法禁寬縱,積之有素,未可一旦直繩禦下,此誠時宜也。然至於矯世救弊,自宜漸就清肅;譬猶行舟,雖不橫截迅流,然當漸靡而往,稍向所趨,然後得濟也。

        自泰始以來,將三十年,凡諸事業,不茂往。以陛下明聖,猶未反叔世之敝,以成始初之隆,傳之後世,不無慮乎!使夫異時大業,或有不安,其憂責猶在陛下也。

        臣聞為社稷計,莫若封建親賢。然宜審量事勢,使諸侯率義而動者,其力足以維帶京邑;若包藏禍心,其勢不足獨以有為。其齊此甚難,陛下宜與達古今之士,深共籌之。周之諸侯,有罪誅放其身,而國祚不泯;漢之諸侯,有罪或無子者,國隨以亡。今宜反漢之敝,循周之舊,則下固而上安矣。

        天下至大,萬事至眾,人君至少,同於天日,是以聖王之化,執要於己,委務於下,非惡勞而好逸,誠以政體宜然也。夫居事始以別能否,甚難察也;因成敗以分功罪,甚易識也。今陛下每精於造始而略於考終,此政功所以未善也。人主誠能居易執要,考功罪於成敗之後,則下無所逃其誅賞矣。

        古者六卿分職,塚宰為師;秦、漢已來,九列執事,丞相都總。今尚書製斷,諸卿奉成,於古製為太重。可出眾事付外寺,使得專之;尚書統領大綱,若丞相之為,歲終課功,校簿賞罰而已,斯亦可矣。今動皆受成於上,上之所失,不得複以罪下,歲終事功不建,不知所責也。

        夫細過謬妄,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糾以法,則朝野無立人矣。近世以來為監司者,類大綱不振而微過必舉,蓋由畏避豪強而又懼職事之曠,則謹密網以羅微罪,使奏劾相接,狀似盡公,而撓法在其中矣。是以聖王不善碎密之案,必責凶猾之奏,則害政之奸,自然禽矣。夫創業之勳,在於立定製,使遺風係人心,餘烈匡幼弱,後世憑之,雖昏猶明,雖愚若智,乃足尚也。

        至夫修飾官署,凡諸作役,傷太過,不患不舉,此將來所不須於陛下而自能者也。今勤所不須以傷所憑,竊以為過矣。”帝皆不能用。

        詔以劉淵為匈奴北部都尉。淵輕財好施,傾心接物,五部豪桀、幽、冀名儒,多往歸之。

        奚軻男女十萬口來降。

        孝惠皇帝永熙元年(庚戌、二九年)

        春,正月,辛酉朔,改元太熙。

        己巳,以王渾為司徒。

        司空、侍中、尚書令衛瓘子宣,尚繁昌公主。宣嗜酒,多過失,楊駿惡瓘,欲逐之,乃與黃門謀共毀宣,勸武帝奪公主。瓘慚懼,告老遜位。詔進瓘位太保,以公就第。

        劇陽康子魏舒薨。

        三月,甲子,以右光祿大夫石鑒為司空。

        帝疾篤,未有顧命。勳舊之臣多已物故,侍中、車騎將軍楊駿獨侍疾禁中。大臣皆不得在左右,駿因輒以私意改易要近,樹其心腹。會帝小間,見其新所用者,正色謂駿曰:“何得便爾!”時汝南王亮尚未發,乃令中書作詔,以亮與駿同輔政,又欲擇朝士有聞望者數人佐之。駿從中書借詔觀之,得便藏去,中書監華廙恐懼,自往索之,終不與。會帝複迷亂,皇後奏以駿輔政,帝頷之。夏,四月,辛醜,皇後召華廙及中書令何劭,口宣帝旨作詔,以駿為太尉、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事、侍中、錄尚書事。詔成,後對廙、劭以呈帝,帝視而無言。廙,歆之孫;劭,曾之子也。遂趣汝南王亮赴鎮。帝尋小間,問:“汝南王來未?”左右言未至,帝遂困篤。己酉,崩於含章殿。帝宇量弘厚,明達好謀,容納直言,未嚐失色於人。

        太子皇帝位,大赦,改元,尊皇後曰皇太後,立妃賈氏為皇後。

        楊駿入居太極殿,梓宮將殯,六宮出辭,而駿不下殿,以虎賁百人自衛。

        詔石鑒與中護軍張劭監作山陵。

        汝南王亮畏駿,不敢臨喪,哭於大司馬門外。出營城外,表求過葬而行。或告亮欲舉兵討駿者,駿大懼,白太後,令帝為手詔與石鑒、張劭,使帥陵兵討亮。劭,駿甥也,帥所鄰趣鑒速發;鑒以為不然,保持之。亮問計於廷尉何勖,勖曰:“今朝野皆歸心於公,公不討人而畏人討邪!”亮不敢發,夜,馳赴許昌,乃得免。駿弟濟及甥河南尹李斌皆勸駿留亮,駿不從。濟謂尚書左丞傅鹹曰:“家兄若征大司馬,退身避之,門戶庶幾可全。”鹹曰:“宗室外戚,相恃為安。但召大司馬還,共崇至公以輔政,無為避也。”濟又使侍中石崇見駿言之,駿不從。

        五月,辛未,葬武帝於峻陽陵。

        楊駿自知素無美望,欲依魏明帝位故事,普進封爵以求媚於眾。左軍將軍傅祗與駿書曰:“未有帝王始崩,臣下論功者也。”駿不從。祗,嘏之子也。丙子,詔中外臣皆增位一等,預喪事者增二等,二千石已上皆封關中侯,複租調一年。散騎常侍石崇、散騎侍郎何攀共上奏,以為:“帝正位東宮二十餘年,今承大業,而班賞行爵,優於泰始革命之初及諸將平吳之功,輕重不稱。且大晉卜世無窮,今之開製,當垂於後,若有爵必進,則數世之後,莫非公侯矣。”不從。

        詔以太尉駿為太傅、大都督、假黃鉞,錄朝政,百官總己以聽。傅鹹謂駿曰:“諒闇不行久矣。今聖上謙衝,委政於公,而天下不以為善,懼明公未易當也。周公大聖,猶致流言,況聖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竊謂山陵畢,明公當審思進退之宜,苟有以察其忠款,言豈在多!”駿不從。鹹數諫,駿漸不平,欲出鹹為郡守。李斌曰:“斥逐正人,將失人望。”乃止。楊濟遺鹹書曰:“諺雲:"生子癡,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想慮破頭,故具有白。”鹹複書曰:“衛公有言:"酒色殺人,甚於作直。"坐酒色死,人不為悔,而逆畏以直致禍,此由心不能正,欲以苟且為明哲耳。自古以直致禍者,當由矯枉過正,或不忠篤,欲以亢厲為聲,故致忿耳,安有悾悾忠益而返見怨疾乎!”

        楊駿以賈後險悍,多權略,忌之,故以其甥段廣為散騎常侍,管機密;張劭為中護軍,典禁兵。凡有詔命,帝省訖,入呈太後,然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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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09 |
    卷八十二晉紀四(二)

    駿為政,嚴碎專愎,中外多惡之。馮翊太守孫楚謂駿曰:“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當以至公、誠信、謙順處之。今宗室強盛,而公不與共參萬機,內懷猜忌,外樹私昵,禍至無日矣!”駿不從。楚,資之孫也。

        弘訓少府蒯欽,駿之姑子也,數以直言犯駿,他人皆為之懼,欽曰:“楊文長雖闇,猶知人之無罪不可妄殺,不過疏我,我得疏,乃可以免;不然,與之俱族矣。”

        駿辟匈奴東部人王彰為司馬,彰逃避不受。其友新興張宣子怪而問之,彰曰:“自古一姓二後,未有不敗。況楊太傅昵近小人,疏遠君子,專權自恣,敗無日矣。吾踰海出塞以避之,猶懼及禍,柰何應其辟乎!且武帝不惟社稷大計,嗣子不克負荷,受遺者複非其人,天下之亂,可立待也。”

        秋,八月,壬午,立廣陵王遹為皇太子。以中書監何劭為太子太師,衛尉裴楷為少師,吏部尚書王戎為太傅,前太常張華為少傅,衛將軍楊濟為太保,尚書和嶠為少保。拜太子母謝氏為淑媛。賈後常置謝氏於別室,不聽與太子相見。初,和嶠嚐從容言於武帝曰:“皇太子有淳古之風,而末世多偽,恐不了陛下家事。”武帝默然。後與荀勖等同侍武帝,武帝曰:“太子近入朝差長進,卿可俱詣之,粗及世事。”還,勖等並稱太子明識雅度,誠如明詔。嶠曰:“聖質如初。”武帝不悅而起。及帝位,嶠從太子遹入朝,賈後使帝問曰:“卿昔謂我不了家事,今日定如何?”嶠曰:“臣昔事先帝,曾有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

        冬,十月,辛酉,以石鑒為太尉,隴西王泰為司空。

        以劉淵為建威將軍、匈奴五部大都督。

        惠帝元康元年(辛亥、二九一年)

        春,正月,乙酉朔,改元永平。

        初,賈後之為太子妃也,嚐以,手殺數人,又以戟擲孕妾,子隨刃墮;武帝大怒,修金墉城,將廢之。荀勖、馮紞、楊珧及充華趙粲共營救之,曰:“賈妃年少,者婦人常情,長自當差。”楊後曰:“賈公閭有大勳於社稷,妃親其女,正複忌,豈可遽忘其先德邪!”妃由是得不廢。

        後數誡厲妃,妃不知後之助己,返以後為構己於武帝,更恨之。及帝位,賈後不肯以婦道事太後,又欲幹預政事,而為太傅駿所抑。殿中中郎渤海孟觀、李肇,皆駿所不禮也,陰構駿,雲將危社稷。黃門董猛,素給事東宮,為寺人監,賈後密使猛與觀、肇謀誅駿,廢太後。又使肇報汝南王亮,使舉兵討駿,亮不可。肇報都督荊州諸軍事楚王瑋,瑋欣然許之,乃求入朝。駿素憚瑋勇銳,欲召之而未敢,因其求朝,遂聽之。二月,癸酉,瑋及都督揚州諸軍事、淮南王允來朝。

        三月,辛卯,孟觀、李肇啟帝,夜作詔,誣駿謀反,中外戒嚴,遣使奉詔廢駿,以侯就第。命東安公繇帥殿中四百人討駿,楚王瑋屯司馬門,以淮南相劉頌為三公尚書,屯衛殿中。段廣跪言於帝曰:“楊駿孤公無子,豈有反理,願陛下審之!”帝不答。

        時駿居曹爽故府,在武庫南,聞內有變,召眾官議之。太傅主簿朱振說駿曰:“今內有變,其趣可知,必是閹豎為賈後設謀,不利於公,宜燒雲龍門以脅之,索造事者首,開萬春門,引東宮及外營兵擁皇太子入宮,取奸人,殿內震懼,必斬送之。不然,無以免難。”駿素怯懦,不決,乃曰:“雲龍門,魏明帝所造,功費甚大,柰何燒之!”侍中傅祗白駿,請與尚書武茂入宮觀察事勢,因謂僚曰:“宮中不宜空。”遂揖而下階。眾皆走,茂猶坐。祗顧曰:“君非天子臣邪?今內外隔絕,不知國家所在,何得安坐!”茂乃驚起。駿黨左軍將軍劉豫陳兵在門,遇右軍將軍裴頠,問太傅所在,頠紿之曰:“向於西掖門遇公乘素車,從二人西出矣。”豫曰:“吾何之?”頠曰:“宜至廷尉。”豫從頠言,遂委而去。尋詔頠代豫領左軍將軍,屯萬春門。頠,秀之子也。皇太後題帛為書,射之城外,曰:“救太傅者有賞。”賈後因宣言太後同反。尋而殿中兵出,燒駿府,又令弩士於閣上臨駿府而射之,駿兵皆不得出。駿逃於馬,就殺之。孟觀等遂收駿弟珧、濟,張劭、李斌、段廣、劉豫、武茂及散騎常侍楊邈、中書令蔣俊、東夷校尉文鴦,皆夷三族,死者數千人。

        珧臨刑,告東安公繇曰:“表在石函,可問張華。”眾謂宜依鍾毓例為之申理。繇不聽,而賈氏族黨趣使行刑。珧號叫不已,刑者以刀破其頭。繇,諸葛誕之外孫也,故忌文鴦,以為駿黨而誅之。是夜,誅賞皆自繇出,威振內外。王戎謂繇曰:“大事之後,宜深遠權勢。”繇不從。

        壬辰,赦天下,改元。

        賈後矯詔,使後軍將軍荀悝送太後於永寧宮,特全太後母高都君龐氏之命,聽就太後居。尋複諷公有司奏曰:“皇太後陰漸奸謀,圖危社稷,飛箭係書,要募將士,同惡相濟,自絕於天。魯侯絕文薑,春秋所許。蓋奉祖宗,任至公於天下,陛下雖懷無已之情,臣下不敢奉詔。”詔曰:“此大事,更詳之。”有司又奏:“宜廢太後為峻陽庶人。”中書監張華議:“太後非得罪於先帝,今黨其所親,為不母於聖世,宜依漢廢趙太後為孝成後故事,貶皇太後之號,還稱武皇後,居異宮,以全始終之恩。”左仆射荀愷與太子少師下邳王晃等議曰:“皇太後謀危社稷,不可複配先帝,宜貶尊號,廢詣金墉城。”於是有司奏請從晃等議,廢太後為庶人,詔可。又奏:“楊駿造亂,家屬應誅,詔原其妻龐命,以尉太後之心。今太後廢為庶人,請以龐付廷尉行刑。”詔不許;有司複固請,乃從之。龐臨刑,太後抱持號叫,截發稽顙,上表詣賈後稱妾,請全母命;不見省。董養遊太學,升堂歎曰:“朝廷建斯堂,將以何為乎!每覽國家赦書,謀反大逆皆赦,至於殺祖父母、父母不赦者,以為王法所不容故也。柰何公卿處議,文飾禮典,乃至此乎!天人之理滅,大亂將作矣。”

        有司收駿官屬,欲誅之。侍中傅祗啟曰:“昔魯芝為曹爽司馬,斬關赴爽,宣帝用為青州刺史。駿之僚佐,不可悉加罪。”詔赦之。

        壬寅,征汝南王亮為太宰,與太保衛瓘皆錄尚書事,輔政。以秦王柬為大將軍,東平王楙為撫軍大將軍,楚王瑋為衛將軍、領北軍中候,下邳王晃為尚書令,東安公繇為尚書左仆射,進爵為王。楙,望之子也。封董猛為武安侯,三兄皆為亭侯。

        亮欲取悅眾心,論誅楊駿之功,督將侯者千八十一人。禦史中丞傅鹹遺亮書曰:“今封賞熏赫,震動天地,自古以來,未之有也。無功而獲賞,則人莫不樂國之有禍,是禍原無窮也。凡作此者,由東安公。人謂殿下至,當有以正之,正之以道,眾亦何怒!眾之所怒者,在於不平耳;而今皆更倍論,莫不失望。”亮頗專權勢,鹹複諫曰:“楊駿有震主之威,委任親戚,此天下所以諠嘩。今之處重,宜反此失,靜默頤神,有大得失,乃維持之,自非大事,一皆抑遣。比過尊門,冠蓋車馬,填塞街衢,此之翕習,宜弭息。又夏侯長容無功而暴擢為少府,論者謂長容,公之姻家,故至於此,流聞四方,非所以為益也。”亮皆不從。

        賈後族兄車騎司馬模、從舅右衛將軍郭彰、女弟之子賈謐與楚王瑋、東安王繇,並預國政。賈後暴戾日甚,繇密謀廢後,賈氏憚之。繇兄東武公澹,素惡繇,屢譖之於太宰亮曰:“繇專行誅賞,欲擅朝政。”庚戌,詔免繇官;又坐有悖言,廢徙帶方。

        於是賈謐、郭彰權勢愈盛,賓客盈門。謐雖驕奢而好學,喜延士大夫,郭彰、石崇、陸機、機弟雲、和鬱及滎陽潘嶽、清河崔基、勃海歐陽建、蘭陵繆征、京兆杜斌、摯虞、琅邪諸葛詮、弘農王粹、襄城杜育、南陽鄒捷、齊國左思、沛國劉、周恢、安平牽秀、潁川陳眕、高陽許猛、彭城劉訥、中山劉輿、輿弟琨皆附於謐,號曰二十四友。鬱,嶠之弟也。崇與嶽尤諂事謐,每候謐及廣城君郭槐出,皆降車路左,望塵而拜。

        太宰亮、太保瓘以楚王瑋剛愎好殺,惡之,欲奪其兵權,以臨海侯裴楷代瑋為北軍中候,瑋怒;楷聞之,不敢拜。亮複與瓘謀,遣瑋與諸王之國,瑋益忿怨。瑋長史公孫宏、舍人岐盛,皆有寵於瑋,勸瑋自昵於賈後;後留瑋領太子少傅。盛素善於楊駿,衛瓘惡其反複,將收之。盛乃與宏謀,因積弩將軍李肇矯稱瑋命,譖亮、瓘於賈後,雲將謀廢立。後素怨瓘,且患二公執政,己不得專恣,夏,六月,後使帝作手詔賜瑋曰:“太宰、太保欲為伊、霍之事,王宜宣詔,令淮南、長沙、成都王屯諸宮門,免亮及瓘官。”夜,使黃門齎以授瑋。瑋欲覆奏,黃門曰:“事恐漏泄,非密詔本意也。”瑋亦欲因此複私怨,遂勒本軍,複矯詔召三十六軍,告以“二公潛圖不軌,吾今受詔都督中外諸軍,諸在直衛者,皆嚴加警備;其在外營,便相帥徑詣行府,助順討逆。”又矯詔“亮、瓘官屬,一無所問,皆罷遣之;若不奉詔,便軍法從事。”遣公孫宏、李肇以兵圍亮府,侍中、清河王遐收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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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二晉紀四(三)

    亮帳下督李龍,白“外有變,請拒之”;亮不聽。俄而兵登牆大呼,亮驚曰:“吾無貳心,何故至此!詔書其可見乎?”宏等不許,趣兵攻之。長史劉準謂亮曰:“觀此必是奸謀。府中俊乂如林,猶可力戰。”又不聽,遂為肇所執,歎曰:“我之赤心,可破示天下也。”與世子矩俱死。

        衛瓘左右亦疑遐矯詔,請拒之,須自表得報,就戮未晚;瓘不聽。初,瓘為司空,帳下督榮晦有罪,斥遣之。至是,晦從遐收瓘,輒殺瓘及子孫共九人,遐不能禁。

        岐盛說瑋:“宜因兵勢,遂誅賈、郭以正王室,安天下。”瑋猶豫未決。會天明,太子少傅張華使董猛說賈後曰:“楚王誅二公,則天下威權盡歸之矣,人主何以自安!宜以瑋專殺之罪誅之。”賈後亦欲因此除瑋,深然之。是時內外擾亂,朝廷恟懼,不知所出。張華白帝,遣殿中將軍王宮齎騶虞幡出麾眾曰:“楚王矯詔,勿聽也!”眾皆釋仗而走。瑋左右無複一人,窘迫不知所為,遂執之,下廷尉;乙醜,斬之。瑋出懷中青紙詔,流涕以示監刑尚書劉頌曰:“幸托體先帝,而受枉乃如此乎!”公孫宏、岐盛並夷三族。

        瑋之起兵也,隴西王泰嚴兵將助瑋,祭酒丁綏諫曰:“公為宰相,不可輕動。且夜中倉猝,宜遣人參審定問。”泰乃止。

        衛瓘女與國臣書曰:“先公名諡未顯,每怪一國蔑然無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於是太保主簿劉繇等執黃幡,撾登聞鼓,上言曰:“初,矯詔者至,公奉送章綬,單車從命。如矯詔之文唯免公官,而故給使榮晦,輒收公父子及孫,一時斬戮。乞驗盡情偽,加以明刑。”乃詔族誅榮晦,追複亮爵位,諡曰文成。封瓘為蘭陵郡公,諡曰成。

        於是賈後專朝,委任親黨,以賈模為散騎常侍,加侍中。賈謐與後謀,以張華庶姓,無逼上之嫌,而儒雅有籌略,為眾望所依,欲委以朝政。疑未決,以問裴頠,頠讚成之。乃以華為侍中、中書監,頠為侍中,又以安南將軍裴楷為中書令,加侍中,與右仆射王戎並管機要。華盡忠帝室,彌縫遺闕,賈後雖凶險,猶知敬重華;賈模與華、頠同心輔政,故數年之間,雖闇主在上而朝野安靜,華等之功也。

        秋,七月,分荊、揚十郡為江州。

        八月,辛未,立隴西王泰世子越為東海王。

        九月,甲午,秦獻王柬薨。

        辛醜,征征西大將軍梁王肜為衛將軍、錄尚書事。

        惠帝元康二年(壬子、二九二年)

        春,二月,己酉,故楊太後卒於金墉城。是時,太後尚有侍禦十餘人,賈後悉奪之,絕膳八日而卒。賈後恐太後有靈,或訴冤於先帝,乃覆而殯之,仍施諸厭劾符書、藥物等。

        秋,八月,壬子,赦天下。

        惠帝元康三年(癸醜、二九三年)

        夏,六月,弘農雨雹,深三尺。

        鮮卑宇文莫槐為其下所殺,弟普撥立。

        拓拔綽卒,子弗立。

        惠帝元康四年(甲寅、二九四年)

        春,正月,丁酉,安昌元公石鑒薨。

        夏,五月。匈奴郝散反,攻上黨,殺長吏。秋,八月,郝散帥眾降,馮翊都尉殺之。

        是歲,大饑。

        司隸校尉傅鹹卒。鹹性剛簡,風格峻整,初為司隸校尉,上言:“貨賂流行,所宜深絕。”時朝政寬弛,權豪放恣,鹹奏免河南尹澹等官,京師肅然。

        慕容廆徙居大棘城。

        拓跋弗卒,叔父祿官立。

        惠帝元康五年(乙卯、二九五年)

        夏,六月,東海雨雹,深五寸。

        荊、揚、兗、豫、青、徐六州大水。

        冬,十月,武庫火,焚累代之寶及二百萬人器械。十二月,丙戌,新作武庫,大調兵器。

        拓跋祿官分其國為三部:一居上穀之北,濡源之西,自統之;一居代郡參合陂之北,使兄沙漠汗之子猗{拖,去}統之;一居定襄之盛樂故城,使猗{拖,去}弟猗盧統之。猗盧善用兵,西擊匈奴、烏桓諸部,皆破之。代人衛操與從子雄及同郡箕澹往依拓跋氏,說猗{拖,去}、猗盧招納晉人。猗{拖,去}悅之,任以國事,晉人附者稍眾。

        惠帝元康六年(丙辰、二九六年)

        春,正月,赦天下。

        下邳獻王晃薨。以中書監張華為司空。太尉隴西王泰行尚書令,徙封高密王。

        夏,郝散弟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羌、盧水胡俱反,殺北地太守張損,敗馮翊太守歐陽建。

        征西大將軍趙王倫信用嬖人琅邪孫秀,與雍州刺史濟南解係爭軍事,更相表奏,歐陽建亦表倫罪惡。朝廷以倫撓亂關右,征倫為車騎將軍,以梁王肜為征西大將軍、都督雍、涼二州諸軍事。係與其弟禦史中丞結,皆表請誅秀以謝氐、羌;張華以告梁王肜,使誅之,肜許諾。秀友人辛冉為之說肜曰:“氐、羌自反,非秀之罪。”秀由是得免。倫至洛陽,用秀計,深交賈、郭,賈後大愛信之,倫因求錄尚書事,又求尚書令;張華、裴頠固執以為不可,倫、秀由是怨之。

        秋,八月,解係為郝度元所敗,秦、雍氐、羌悉反,立氐帥齊萬年為帝,圍涇陽。禦史中丞周處,彈劾不避權戚,梁王肜嚐違法,處按劾之。冬,十月,詔以處為建威將軍,與振威將軍盧播俱隸安西將軍夏侯駿,以討齊萬年。中書令陳準言於朝曰:“駿及梁王皆貴戚,非將帥之才,進不求名,退不畏罪。周處吳人,忠直勇果,有仇無援。宜詔積弩將軍孟觀,以精兵萬人為處前鋒,必能殄寇;不然,梁王當使處先驅,以不救而陷之,其敗必也。”朝廷不從。齊萬年聞處來,曰:“周府君嚐為新平太守,有文武才,若專斷而來,不可當也;或受製於人,此成禽耳!”

        關中饑、疫。

        初,略陽清水氐楊駒始居仇池。仇池方百傾,其旁平地二十餘,四麵鬥絕而高,為羊腸蟠道三十六回而上。至其孫千萬附魏,封為百頃王。千萬孫飛龍浸強盛,徙居略陽。飛龍以其甥令狐茂搜為子,茂搜避齊萬年之亂,十二月,自略陽帥部落四千家還保仇池,自號輔國將軍、右賢王。關中人士避亂者多依之,茂搜迎接撫納;欲去者,衛護資送之。

        是歲,以揚烈將軍巴西趙廞為益州刺史,發梁、益兵糧助雍州討氐、羌。

        惠帝元康七年(丁巳、二九七年)

        春,正月,齊萬年屯梁山,有眾七萬;梁王肜、夏侯駿使周處以五千兵擊之。處曰:“軍無後繼,必敗,不徒亡身,為國取恥。”肜、駿不聽,逼遣之。癸醜,處與盧播、解係攻萬年於六陌。處軍士未食,肜促令速進,自旦戰至暮,斬獲甚眾,弦絕矢盡,救兵不至。左右勸處退,處按劍曰:“是吾效節致命之日也!”遂力戰而死。朝廷雖以尤肜,而亦不能罪也。

        秋,七月,雍、秦二州大旱,疾疫,米斛萬錢。

        丁醜,京陵元公王渾薨。九月,以尚書右仆射王戎為司徒,太子太師何劭為尚書左仆射。

        戎為三公,與時浮沈,無所匡救,委事僚寀,輕出遊放。性複貪吝,園田天下,每自執牙籌,晝夜會計,常若不足。家有好李,賣之恐人得種,常鑽其核。凡所賞拔,專事虛名。阮鹹之子瞻嚐見戎,戎問曰:“聖人貴名,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瞻曰:“將無同!”戎嗟良久,遂辟之。時人謂之“三語掾”。

        是時,王衍為尚書令,南陽樂廣為河南尹,皆善清談,宅心事外,名重當世,朝野之人,爭慕效之。衍與弟澄,好題品人物,舉世以為儀準。衍神情明秀,少時,山濤見之,嗟歎良久,曰:“何物老嫗,生寧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樂廣性衝約,與物無競。每談論,以約言析理,厭人之心,而其所不知,默如也。凡論人,必先稱其所長,則所短不言自見。王澄及阮鹹、鹹從子修、泰山胡毋輔之、陳國謝鯤、城陽王{屍二}、新蔡畢卓,皆以任放為達,至於醉狂裸體,不以為非。胡毋輔之嚐酣飲,其子謙之窺而厲聲呼其父字曰:“彥國!年老,不得為爾!”輔之歡笑,呼入共飲。畢卓嚐為吏部郎,比舍郎釀熟,卓因醉,夜至甕間盜飲之,為掌酒者所縛,明旦視之,乃畢吏部也。樂廣聞而笑之曰:“名內自有樂地,何必乃爾!”

        初,何晏等祖述老、莊,立論以為:“天地萬物,皆以無為本。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往而不存者也。陰陽恃以化生,賢者恃以成德。故無之為用,無爵而貴矣!”王衍之徒皆愛重之。由是朝廷士大夫皆以浮誕為美,弛廢職業。裴頠著崇有論以釋其蔽曰:“夫利欲可損而未可絕有也,事務可節而未可全無也。蓋有飾為高談之具者,深列有形之累,盛陳空無之美。形器之累有征,空無之義難檢;辯巧之文可悅,似象之言足惑;眾聽眩焉,溺其成說。雖頗有異此心者,辭不獲濟,屈於所習,因謂虛無之理誠不可蓋。一唱百和,往而不反,遂薄綜世之務,賤功利之用,高浮遊之業,卑經實之賢。人情所徇,名利從之,於是文者衍其辭,訥者讚其旨。立言藉於虛無,謂之玄妙;處官不親所職,謂之雅遠;奉身散其廉操,謂之曠達;故砥礪之風,彌以陵遲。放者因斯,或悖吉凶之禮,忽容止之表,瀆長幼之序,混貴賤之級,甚者至於裸裎褻慢,無所不至,士行又虧矣。

        夫萬物之有形者,雖生於無,然生以有為已分,則無是有之所遺者也。故養化之有,非無用之所能全也;治有之眾,非無為之所能修也。心非事也,而製事必由於心,然不可謂心為無也;匠非器也,而製器必須於匠,然不可謂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淵之鱗,非偃息之所能獲也;隕高墉之禽,非靜拱之所能捷也。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虛無奚益於已有之生哉!”然習俗已成,頠論亦不能救也。

        拓跋猗{拖,去}度漠北巡,因西略諸國,積五歲,降附者三十餘國。

        惠帝元康八年(戊午、二九八年)

        春,三月,壬戌,赦天下。

        秋,九月,荊、豫、徐、揚、冀五州大水。

        初,張魯在漢中,賨人李氏自巴西宕渠往依之。魏武帝克漢中,李氏將五百餘家歸之,拜為將軍,遷於略陽北土,號曰巴氐。其孫特、庠、流,皆有材武,善騎射,性任俠,州黨多附之。

        及齊萬年反,關中薦饑,略陽、天水六郡民流移就穀入漢川者數萬家,道路有疾病窮乏者,特兄弟常營護振救之,由是得眾心。流民至漢中,上書求寄食巴、蜀,朝議不許,遣侍禦史李苾持節慰勞,且監察之,不令入劍閣。苾至漢中,受流民賂,表言:“流民十萬餘口,非漢中一郡所能振贍;蜀有倉儲,人複豐稔,宜令就食。”朝廷從之。由是散在梁、益,不可禁止。李特至劍閣,太息曰:“劉禪有如此地,麵縛於人,豈非庸才邪!”聞者異之。

        張華、陳準以趙王、梁王,相繼在關中,皆雍容驕貴,師老無功,乃薦孟觀沈毅有文武才用,使討齊萬年。觀身當矢石,大戰十數,皆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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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11 |
    卷八十三晉紀五

    起屠維協洽(己未),盡上章涒灘(庚申),凡二年。

        孝惠皇帝元康九年(己未、二九九年)

        春,正月,孟觀大破氐眾於中亭,獲齊萬年。

        太子洗馬陳留江統以為戎、狄亂華,宜早絕其原,乃作徙戎論以警朝廷曰:“夫夷、蠻、戎、狄,地在要荒,禹平九土而西戎敘。其性氣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強則侵叛。當其強也,以漢高祖困於白登、孝文軍於霸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單於入朝。此其已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備,禦之有常,雖稽顙執贄而邊城不弛固守,強bao為寇而兵甲不加遠征,期令境內獲安,疆埸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統,諸侯專征,封疆不固,利害異心,戎、狄乘間,得入中國,或招誘安撫以為己用,自是四夷交侵,與中國錯居。及秦始皇天下,兵威旁達,攘胡走越,當是時,中國無複四夷也。

        漢建武中,馬援領隴西太守,討叛羌,徙其餘種於關中,居馮翊、河東空地。數歲之後,族類蕃息,恃其肥強,且苦漢人侵之;永初之元,羌叛亂,覆沒將守,屠破城邑,鄧騭敗北,侵及河內,十年之中,夷、夏俱敝,任尚、馬賢,僅乃克之。自此之後,餘燼不盡,小有際會,輒複侵叛,中世之寇,惟此為大。魏興之初,與蜀分隔,疆埸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於秦川,欲以弱寇強國,扞禦蜀虜,此蓋權宜之計,非萬世之利也。今者當之,已受其敝矣。

        夫關中土沃物豐,帝王所居,未聞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因其衰敝,遷之畿服,士庶翫習,侮其輕弱,使其怨恨之氣毒於骨髓;至於蕃育眾盛,則坐生其心。以貪悍之性,挾憤怒之情,候隙乘便,輒為橫逆;而居封域之內,無障塞之隔,掩不備之人,收散野之積,故能為禍滋蔓,暴害不測,此必然之勢,已驗之事也。當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眾事未罷,徙馮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內諸羌,著先零、罕幵、析支之地,徙扶風、始平、京兆之氐,出還隴右,著陰平、武都之界,廩其道路之糧,令足自致,各附本種,反其舊土,使屬國、撫夷就安集之。戎、晉不雜,並得其所,縱有猾夏之心,風塵之警,則絕遠中國,隔閡山河,雖為寇暴,所害不廣矣。

        難者曰:氐寇新平,關中饑疫,百姓愁苦,鹹望寧息;而欲使疲悴之眾,徙自猜之寇,恐勢盡力屈,緒業不卒,前害未及弭而後變複橫出矣。答曰:子以今者氐為尚挾餘資,悔惡反善,懷我德惠而來柔附乎?將勢窮道盡,智力俱困,懼我兵誅以至於此乎?曰:無有餘力,勢窮道盡故也。然則我能製其短長之命而令其進退由己矣。夫樂其業者不易事,安其居者無遷誌。方其自疑危懼,畏怖促遽,故可製以兵威,使之左右無違也。迨其死亡流散,離未鳩,與關中之人,戶皆為讎,故可遐遷遠處,令其心不懷土也。夫聖賢之謀事也,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道不著而平,德不顯而成。其次則能轉禍為福,因敗為功,值困必濟,遇否能通。今子遭敝事之終而不圖更製之始,愛易轍之勤而遵覆車之軌,何哉!且關中之人百餘萬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處之與遷,必須口實。若有窮乏,糝粒不繼者,故當傾關中之穀以全其生生之計,必無擠於溝壑而不為侵掠之害也。今我遷之,傳食而至,附其種族,自使相贍,而秦地之人得其半穀,此為濟行者以廩糧,遺居者以積倉,寬關中之逼,去盜賊之原,除旦夕之損,建終年之益。若憚蹔舉之小勞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日月之煩苦而遺累世之寇敵,非所謂能創業垂統,謀及子孫者也。

        州之胡,本實匈奴桀惡之寇也,建安中,使右賢王去卑誘質呼廚泉,聽其部落散居六郡。鹹熙之際,以一部太強,分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為四;於是劉猛內叛,連結外虜,近者郝散之變,發於穀遠。今五部之眾,戶至數萬,人口之盛,過於西戎;其天性驍勇,弓馬便利,倍於氐、羌。若有不虞風塵之慮,則州之域可為寒心。

        正始中,毌丘儉討句驪,徙其餘種於滎陽。始徙之時,戶落百數;子孫孳息,今以千計;數世之後,必至殷熾。今百姓失職,猶或亡叛,犬馬肥充,則有噬齧,況於夷、狄,能不為變!但顧其微弱,勢力不逮耳。

        夫為邦者,憂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廣,士民之富,豈須夷虜在內然後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諭發遣,還其本域,慰彼羈旅懷土之思,釋我華夏纖介之憂,"惠此中國,以綏四方,"德施永世,於計為長也!”朝廷不能用。

        散騎常侍賈謐侍講東宮,對太子倨傲,成都王穎見而叱之;謐怒,言於賈後,出穎為平北將軍,鎮鄴。征梁王肜為大將軍、錄尚書事;以河間王顒為鎮西將軍,鎮關中。初,武帝作石函之製,非至親不得鎮關中,顒輕財愛士,朝廷以為賢,故用之。

        夏,六月,高密文獻王泰薨。

        賈後淫虐日甚,私於太醫令程據等;又以簏箱載道上年少入宮,複恐其漏泄,往往殺之。賈模恐禍及己,甚憂之。裴頠與模及張華議廢後,更立謝淑妃。模、華皆曰:“主上自無廢黜之意,而吾等專行之,儻上心不以為然,將若之何!且諸王方強,朋黨各異,恐一旦禍起,身死國危,無益社稷。”頠曰:“誠如公言。然中宮逞其昏虐,亂可立待也。”華曰:“卿二人於中宮皆親戚,言或見信,宜數為陳禍福之戒,庶無大悖,則天下尚未至於亂,吾曹得以優遊卒歲而已。”頠旦夕說其從母廣城君,令戒諭賈後以親厚太子,賈模亦數為後言禍福;後不能用,反以模為毀己而疏之;模不得誌,憂憤而卒。

        秋,八月,以裴頠為尚書仆射。頠雖賈後親屬,然雅望素隆,四海惟恐其不居權位。尋詔頠專任門下事,頠上表固辭,以“賈模適亡,複以臣代之,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舉,為聖朝累。”不聽。或謂頠曰:“君可以言,當盡言於中宮;言而不從,當遠引而去。儻二者不立,雖有十表,難以免矣。”頠慨然久之,竟不能從。

        帝為人戇騃,嚐在華林園聞蝦蟆,謂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為私乎?”時天下荒饉,百姓餓死,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由是權在下,政出多門,勢位之家,更相薦托,有如互市。賈、郭恣橫,貨賂公行。南陽魯褒作錢神論以譏之曰:“錢之為體,有乾坤之象,親之如兄,字曰孔方。無德而尊,無勢而熱,排金門,入紫闥,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爭非錢不勝,幽滯非錢不拔,怨讎非錢不解,令聞非錢不發。洛中朱衣、當塗之士,愛我家兄,皆無已已,執我之手,抱我終始。凡今之人,惟錢而已!”

        又,朝臣務以苛察相高,每有疑議,下各立私意,刑法不壹,獄訟繁滋。裴頠上表曰:“先王刑賞相稱,輕重無二,故下聽有常,吏安業。去元康四年大風,廟闕屋瓦有數枚傾落,免太常荀{禹};事輕責重,有違常典。五年二月有大風,蘭台主者懲懼前事,求索阿棟之間,得瓦小邪十五處,遂禁止太常,複興刑獄。今年八月,陵上荊一枝圍七寸二分者被斫;司徒、太常奔走道路,雖知事小,而按劾難測,搔擾驅馳,各競免負,於今太常禁止未解。夫刑書之文有限而舛違之故無方,故有臨時議處之製,誠不能皆得循常也。至於此等,皆為過當,恐奸吏因緣,得為淺深也。”而曲議猶不止,三公尚書劉頌複上疏曰:“自近世以來,法漸多門,令甚不一,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奸偽者因以售其情,居上者難以檢其下,事同議異,獄犴不平。夫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滯;事有時宜,故人主權斷。主者守文,若釋之執犯蹕之平也;大臣釋滯,若公孫弘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為也。天下萬事,自非此類,不得出意妄議,皆以律令從事。然後法信於下,人聽不惑,吏不容奸,可以言政矣。”乃下詔,“郎、令史複出法駁案者,隨事以聞,”然亦不能革也。

        頌遷吏部尚書,建九班之製,欲令百官居職希遷,考課能否,明其賞罰。賈、郭用權,仕者欲速,事竟不行。

        裴頠薦平陽韋忠於張華,華辟之,忠辭疾不起。人問其故,忠曰:“張茂先華而不實,裴逸民欲而無厭,棄典禮而附賊後,此豈大丈夫之所為哉!逸民每有心托我,我常恐其溺於深淵而餘波及我,況可褰裳而就之哉!”

        關內侯敦煌索靖,知天下將亂,指洛陽宮門銅駝歎曰:“會見汝在荊棘中耳!”

        冬,十一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初,廣城君郭槐,以賈後無子,常勸後使慈愛太子。賈謐驕縱,數無禮於太子,廣城君切責之。廣城君欲以韓壽女為太子妃,太子亦欲婚韓氏以自固;壽妻賈午及後皆不聽,而為太子聘王衍少女。太子聞衍長女美,而後為賈謐聘之,心不能平,頗以為言。及廣城君病,臨終,執後手,令盡心於太子,言甚切至。又曰:“趙粲、賈午,必亂汝家事;我死後,勿複聽入。深記吾言!”後不從,更與粲、午謀害太子。

        太子幼有令名,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戲,賈後複使黃門輩誘之為奢靡威虐。由是名譽浸減,驕慢益彰,或廢朝侍而縱遊逸,於宮中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兩,輕重不差。其母,本屠家女也,故太子好之。東宮月俸錢五十萬,太子常探取二月,用之猶不足。又令西園賣葵菜、藍子、雞、麵等物而收其利。又好陰陽小數,多所拘忌。洗馬江統上書陳五事:“一曰雖有微苦,宜力疾朝侍。二曰宜勤見保傅,詢善道。三曰畫室之功,可宜減省,後園刻鏤雜作,一皆罷遣。四曰西園賣葵、藍之屬,虧敗國體,貶損令聞。五曰繕牆正瓦,不必拘攣小忌。”太子皆不從。中舍人杜錫,恐太子不得安其位,每盡忠諫,勸太子修德業,保令名,言辭懇切。太子患之,置針著錫常所坐氈中,刺之流血。錫,預之子也。

        太子性剛,知賈謐恃中宮驕貴,不能假借之。謐時為侍中,至東宮,或舍之,於後庭遊戲。詹事裴權諫曰:“謐,後所親昵,一旦交構,則事危矣。”不從。謐譖太子於後曰:“太子多畜私財以結小人者,為賈氏故也。若宮車晏駕,彼居大位,依楊氏故事,誅臣等,廢後於金墉,如反手耳。不如早圖之,更立慈順者,可以自安。”後納其言,乃宣揚太子之短,布於遠近。又詐為有娠,內槁物、產具,取妹夫韓壽子慰祖養之,欲以代太子。

        於時朝野鹹知賈後有害太子之意,中護軍趙俊請太子廢後,太子不聽。左衛率東平劉卞,以賈後之謀問張華,華曰:“不聞。”卞曰:“卞自須昌小吏,受公成拔以至今日。士感知己,是以盡言;而公更有疑於卞邪!”華曰:“假令有此,君欲如何?”卞曰:“東宮俊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公居阿衡之任,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錄尚書事,廢賈後於金墉城,兩黃門力耳。”華曰:“今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吾又不受阿衡之命,忽相與行此,是無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況權戚滿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賈後常使親黨微服聽察於外,頗聞卞言,乃遷卞為雍州刺史。卞知言泄,飲藥而死。

        十二月,太子長子虨病,太子為虨求王爵,不許。虨疾篤,太子為之禱祀求福。賈後聞之,乃掌帝不豫,召太子入朝。至,後不見,置於別室,遣婢陳舞以帝命賜太子酒三升,使盡飲之。太子辭以不能飲三升,舞逼之曰:“不孝邪!天賜汝酒而不飲,酒中有惡物邪!”太子不得已,強飲至盡,遂大醉。後使黃門侍朗潘嶽作書草,令小婢承福,以紙筆及草,因太子醉,稱詔使書之,文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宮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與謝妃共要,刻期兩發,勿疑猶豫,以致後患。茹毛飲血於三辰之下,皇天許當掃除患害,立道文為王,蔣氏為內主。願成,當三牲祠北君。”太子醉迷不覺,遂依而寫之。其字半不成,後補成之,以呈帝。

        壬戌;帝幸式幹殿,召公卿入,使黃門令董猛以太子書及青紙詔示之曰:“遹書如此,今賜死。”示諸公王,莫有言者。張華曰:“此國之大禍,自古以來,常因廢黜正嫡以致喪亂。且國家有天下日淺,願陛下詳之!”裴頠以為宜先檢校傳書者;又請比較太子手書,不然,恐有詐妄。賈後乃出太子啟事十餘紙,眾人比視,亦無敢言非者。賈後使董猛矯以長廣公主辭白帝曰:“事宜速決,而臣各不同,其不從詔者,宜以軍法從事。”議至日西,不決。後見華等意堅,懼事變,乃表免太子為庶人,詔許之。於是使尚書和鬱等持節詣東宮,廢太子為庶人。太子改服出,拜受詔,步出承華門,乘粗犢車,東武公澹以兵仗送太子及妃王氏、三子虨、臧、尚同幽於金墉城。王衍自表離婚,許之,妃慟哭而歸。殺太子母謝淑媛及虨母保林蔣俊。

        惠帝永康元年(庚申、三年)

        春,正月,癸亥朔,赦天下,改元。

        西戎校尉司馬閻纘輿棺詣闕上書,以為:“漢戾太子稱兵拒命,言者猶曰罪當笞耳。今遹受罪之日,不敢失道,猶為輕於戾太子。宜重選師傅,先加嚴誨,若不悛改,棄之未晚也。”書奏,不省。纘,圃之孫也。

        賈後使黃門自首欲與太子為逆。詔以黃門首辭班示公卿,遣東武公澹以千兵防衛太子,幽於許昌宮,令持書禦史劉振持節守之,詔宮臣不得辭送。洗馬江統、潘滔、舍人王敦、杜蕤、魯瑤等冒禁至伊水,拜辭涕泣。司隸校尉滿奮收縛統等送獄。其係河南獄者,樂廣悉解遣之;係洛陽縣獄者,猶未釋。都官從事孫琰說賈謐曰:“所以廢徙太子,以其為惡故耳。今宮臣冒罪拜辭,而加以重辟;流聞四方,乃更彰太子之德也,不如釋之。”謐乃語洛陽令曹攄使釋之;廣亦不坐。敦,覽之孫;攄,肇之孫也。太子至許,遺王妃書,自陳誣枉,妃父衍不敢以聞。

        丙子,皇孫虨卒。

        三月,尉氏雨血,妖星見南方,太白晝見,中台星拆。張華少子韙勸華遜位,華不從,曰:“天道幽遠,不如靜以待之。”

        太子廢,眾情憤怒。右衛督司馬雅、常從督許超,皆嚐給事東宮,與殿中中郎士猗等謀廢賈後,複太子。以張華、裴頠安常保位,難與行權,右軍將軍趙王倫執兵柄,性貪冒,可假以濟事。乃說孫秀曰:“中宮凶無道,與賈謐等共誣廢太子。今國無嫡嗣,社稷將危,大臣將起大事,而公名奉事中宮,與賈、郭親善,太子之廢,皆雲豫知,一朝事起,禍必相及,何不先謀之乎!”秀許諾,言於倫,倫納焉,遂告通事令史張林及省事張衡等,使為內應。

        事將起,孫秀言於倫曰:“太子聰明剛猛,若還東宮,必不受製於人。明公素黨於賈後,道路皆知之,今雖建大功於太子,太子謂公特逼於百姓之望,翻覆以免罪耳,雖含忍宿忿,必不能深德明公,若有瑕釁,猶不免誅。不若遷推遲期,賈後必害太子,然後廢賈後,為太子報讎,非徒免禍而已,乃更可以得誌!”倫然之。

        秀因使人行反間,言殿中人欲廢皇後,立太子。賈後數遣宮婢微服於民間聽察,聞之甚懼。倫、秀因勸謐等早除太子以絕眾望。癸未,賈後使太醫令程據和毒藥,矯詔使黃門孫慮至許昌毒太子。太子自廢黜,恐被毒,常自食於前;慮以告劉振,振乃徙太子於小坊中,絕其食,宮人猶竊於牆上過食與之。慮逼太子以藥,太子不肯服,慮以藥杵椎殺之。有司請以庶人禮葬,賈後表請以廣陵王禮葬之。

        夏,四月,辛卯朔,日有食之。

        趙王倫、孫秀將討賈後,告右衛佽飛督閭和,和從之,期以癸巳丙夜一籌,以鼓聲為應。癸巳,秀使司馬雅告張華曰:“趙王欲與公共匡社稷,為天下除害,使雅以告。”華拒之。雅怒曰:“刃將在頸,猶為是言邪!”不顧而出。

        及期,倫矯詔敕三部司馬曰:“中宮與賈謐等殺吾太子,今使車騎入廢中宮,汝等皆當從命,事畢,賜爵關中侯,不從者誅三族。”眾皆從之。又矯詔開門,夜入,陳兵道南,遣翊軍校尉齊王冏將百人排合而入,華林令駱休為內應,迎帝幸東堂,以詔召賈謐於殿前,將誅之。謐走入西鍾下,呼曰:“阿後救我!”就斬之。賈後見齊王冏,驚曰:“卿何為來?”冏曰:“有詔收後。”後曰:“詔當從我出,何詔也!”後至上合,遙呼帝曰:“陛下有婦,使人廢之,亦行自廢矣。”是時,梁王肜亦預其謀,後問冏曰:“起事者誰?”冏曰:“梁、趙。”後曰:“係狗當係頸,反係其尾,何得不然!”遂廢後為庶人,幽之於建始殿。收趙粲、賈午等付暴室考竟。詔尚書收捕賈氏親黨,召中書監、侍中、黃門侍郎、八座皆夜入殿。尚書始疑詔有詐,郎師景露版奏請手詔,倫等斬之以徇。

        倫陰與秀謀篡位,欲先除朝望,且報宿怨,乃執張華、裴頠、解係、解結等於殿前。華謂張林曰:“卿欲害忠臣邪?”林稱詔詰之曰:“卿為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也?”華曰:“式幹之議,臣諫事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諫而不從,何不去位?”華無以對。遂皆斬之,仍夷三族。解結女適裴氏,明日當嫁而禍起,裴氏欲認活之,女曰:“家若此,我何以活為!”亦坐死。朝廷由是議革舊製,女不從死。甲午,倫坐端門,遣尚書和鬱持節送賈庶人於金墉;誅劉振、董猛、孫慮、程據等;司徒王戎及內外官坐張、裴親黨黜免者甚眾。閻纘撫張華屍慟哭曰:“早語君遜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

        於是趙王倫稱詔赦天下,自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侍中,一依宣、文輔魏故事,置府兵萬人,以其世子散騎常侍荂領從仆射,子馥為前將軍,封濟陽王;虔為黃門郎,封汝陰王;詡為散騎侍郎,封霸城侯。孫秀等皆封大郡,並據兵權,文武官封侯者數千人,百官總己以聽於倫。倫素庸愚,複受製於孫秀。秀為中書令,威權振朝廷,天下皆事秀而無求於倫。

        詔追複故太子遹位號,使尚書和鬱帥東宮官屬迎太子喪於許昌,追封遹子虨為南陽王,封虨弟臧為臨淮王,尚為襄陽王。

        有司奏:“尚書令王衍備位大臣,太子被誣,誌在苟免,請禁錮終身。”從之。

        相國倫欲收人望,選用海內名德之士,以前平陽太守李重、滎陽太守荀組為左、右長史,東平王堪、沛國劉謨為左、右司馬,尚書郎陽平束為記室,淮南王文學荀崧、殿中郎陸機為參軍。組,勖之子;崧,彧之玄孫也。李重知倫有異誌,辭疾不就,倫逼之不已,憂憤成疾,扶曳受拜,數日而卒。

        丁酉,以梁王肜為太宰,左光祿大夫何劭為司徒,右光祿大夫劉寔為司空。

        太子遹之廢也,將立淮南王允為太弟,議者不合。會趙王倫廢賈後,乃以允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領中護軍。

        己亥,相國倫矯詔遣尚書劉弘齎金屑酒賜賈後死於金墉城。

        五月,己巳,詔立臨淮王臧為皇太孫,還妃王氏以母之;太子官屬轉為太孫官屬,相國倫行太孫太傅。

        己卯,諡故太子曰湣懷;六月,壬寅,葬於顯平陵。

        清河康王遐薨。

        中護軍淮南王允,性沈毅,宿衛將士皆畏服之。允知相國倫及孫秀有異誌,陰養死士,謀討之。倫、秀深憚之。秋,八月,轉允為太尉,外示優崇,實奪其兵權。允稱疾不拜。秀遣禦史劉機逼允,收其官屬以下,劾以拒詔,大逆不敬。允視詔,乃秀手書也。大怒,收禦史,將斬之,禦史走免,斬其令史二人。厲色謂左右曰:“趙王欲破我家!”遂帥國兵及帳下七百人直出,大呼曰:“趙王反,我將討之,從我者左袒。”於是歸之者甚眾。允將赴宮,尚書左丞王輿閉掖門,允不得入,遂圍相府。允所將兵皆精銳,倫與戰屢敗,死者千餘人。太子左率陳徽勒東宮兵鼓噪於內以應允。允結陳於承華門前,弓弩齊發,射倫,飛矢雨下。主書司馬眭秘以身蔽倫,箭中其背而死。倫官屬皆隱樹而立,每樹輒中數百箭,自辰至未。中書令陳淮,徽之兄也,欲應允,言於帝曰:“宜遣白虎幡以解。”乃使司馬督護伏胤將騎四百持幡從宮中出,侍中汝陰王虔在門下省,陰與胤誓曰:“富貴當與卿共之。”胤乃懷空版出,詐言有詔助淮南王。允不之覺,開陣內之,下車受詔,胤因殺之,殺允子秦王鬱、漢王迪,坐允夷滅者數千人。曲赦洛陽。

        初,孫秀嚐為小吏,事黃門郎潘嶽,嶽屢撻之。衛尉石崇之甥歐陽建素與相國倫有隙,崇有愛妾曰綠珠,孫秀使求之,崇不與。及淮南王允敗,秀因稱石崇、潘嶽、歐陽建奉允為亂,收之。崇歎曰:“奴輩利吾財爾!”收者曰:“知財為禍,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初,潘嶽母常誚責嶽曰:“汝當知足,而幹沒不已乎!”及敗,嶽謝母曰:“負阿母。”遂與崇,建皆族誅,籍沒崇家。相國倫收淮南王母弟吳王晏,欲殺之。光祿大夫傅祗爭之於朝堂,眾皆諫止倫,倫乃貶晏為賓徒縣王。

        齊王冏以功遷遊擊將軍,冏意不滿,有恨色,孫秀覺之,且憚其在內,乃出為平東將軍,鎮許昌。

        以光祿大夫陳準為太尉,錄尚書事;未幾,薨。

        孫秀議加相國倫九錫,百官莫敢異議。吏部尚書劉頌曰:“昔漢之錫魏,魏之錫晉,皆一時之用,非可通行。周勃、霍光,其功至大,皆不聞有九錫之命也。”張林積忿不已,以頌為張華之黨,將殺之。孫秀曰:“殺張、裴已傷時望,不可複殺頌。”林乃止。以頌為光祿大夫。遂下詔加倫九錫,複加其子荂撫軍將軍,虔中軍將軍,詡為侍中。又加孫秀侍中、輔國將軍,相國司馬、右率如故。張林等並居顯要。增相府兵為二萬人,與宿衛同,所隱匿之兵,數踰三萬。

        九月,改司徒為丞相,以梁王肜為之,肜固辭不受。

        倫及諸子皆頑鄙無識,秀狡黠貪淫,所與共事者,皆邪佞之士,惟競榮利,無深謀遠略,誌趣乖異,互相憎嫉。秀子會為射聲校尉,形貌短陋,如奴仆之下者,秀使尚帝女河東公主。

        冬,十一月,甲子,立皇後羊氏,赦天下。後,尚書郎泰山羊玄之之女也。外祖平南將軍樂安孫旗,與孫秀善,故秀立之。拜玄之光祿大夫、特進、散騎常侍,封興晉侯。

        詔征益州刺史趙廞為大長秋,以成都內史中山耿滕為益州刺史。廞,賈後之姻親也。聞征,甚懼,且以晉室衰亂,陰有據蜀之誌,乃傾倉廩,賑流民,以收眾心。以李特兄弟材武,其黨類皆巴西人,與廞同郡,厚遇之以為爪牙。特等憑恃廞勢,專聚眾為盜,蜀人患之。滕數密表:“流民剛剽,蜀人弱,主不能製客,必為亂階,宜使還本居。若留之險地,恐秦、雍之禍更移於梁、益矣。”廞聞而惡之。

        州被詔書,遣文武千餘人迎滕。是時,成都治少城,益州治太城,廞猶在太城,未去。滕欲入州,功曹陳恂諫曰:“今州、郡構怨日深,入城必有大禍,不如留少城以觀其變,檄諸縣合村保以備秦氐,陳西夷行至,且當待之。不然,退保犍為,西渡江源,以防非常。”滕不從。是日,帥眾入州,廞遣兵逆之,戰於西門,滕敗死,郡吏皆竄走,溫恂麵縛詣廞,請滕死;廞義而許之。

        廞又遣兵逆西夷校尉陳總。總至江陽,聞廞有異誌,主簿蜀郡趙模曰:“今州郡不協,必生大變,當速行赴之。府是兵要,助順討逆,誰敢動者!”總更緣道停留,比至南安魚涪津,已遇廞軍,模白總:“散財募士以拒戰,若克州軍,則州可得;不克,順流而退,必無害也。”總曰:“趙益州忿耿侯,故殺之;與吾無嫌,何為如此!”模曰:“今州起事,必當殺君以立威,雖不戰,無益也。”言至垂涕,總不聽,眾遂自潰。總逃草中,模著總服格戰;廞兵殺模,見其非是,更搜求得總,殺之。

        廞自稱大都督,大將軍、益州牧,署置僚屬,改易守令,王官被召,無敢不往。李庠帥妹李含、天水任回、上官晶、扶風李攀、始平費他、氐苻成、隗伯等四千騎歸廞。廞以庠為威寇將軍,封陽泉亭侯,委以心膂,使招合六郡壯勇至萬餘人,以斷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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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四晉紀六(一)

    起重光作噩(辛酉),盡玄黓閹茂(壬戌),凡二年。

        孝惠皇帝永寧元年(辛酉、三一年)

        春,正月,以散騎常侍安定張軌為涼州刺史。軌以時方多難,陰有保據河西之誌,故求為涼州。時州境盜賊縱橫,鮮卑為寇;軌至,以宋配、泛瑗為謀主,悉討破之,威著西土。

        相國倫與孫秀使牙門趙奉詐傳宣帝神語雲:“倫宜早入西宮。”散騎常侍義陽王威,望之孫也,素諂事倫,倫以威兼侍中,使威逼奪帝璽綬,作禪詔,又使尚書令滿奮持節、奉璽綬禪位於倫。左衛將軍王輿、前軍將軍司馬雅等帥甲士入殿,曉諭三部司馬,示以威賞,無敢違者。張林等屯守諸門。乙醜,倫備法駕入宮,帝位。赦天下,改元建始。帝自華林西門出居金墉城,倫使張衡將兵守之。

        丙寅,尊帝為太上皇,改金墉曰永昌宮,廢皇太孫為濮陽王。立世子荂為皇太子,封子馥為京兆王,虔為廣平王,詡為霸城王,皆侍中將兵。以梁王肜為宰衡,何劭為太宰,孫秀為侍中、中書監、票騎將軍、儀同三司,義陽王威為中書令,張林為衛將軍,其餘黨與,皆為卿、將,超階越次,不可勝紀;下至奴卒,亦加爵位。每朝會,貂蟬盈座,時人為之諺曰:“貂不足,狗尾續。”是歲,天下所舉賢良、秀才、孝廉皆不試;郡國計吏及太學生年十六以上者皆署吏;守令赦日在職者皆封侯;郡綱紀並為孝廉,縣綱紀並為廉吏。府庫之儲,不足以供賜與。應侯者多,鑄印不給,或以白板封之。

        初,平南將軍孫旗之子弼、弟子髦、輔、琰皆附會孫秀,與之合族,旬月間致位通顯。及倫稱帝,四子皆為將軍,封郡侯,以旗為車騎將軍、開府。旗以弼等受倫官爵過差,必為家禍,遣幼子回責之,弼等不從,旗不能製,慟哭而已。

        癸酉,殺濮陽哀王臧。

        孫秀專執朝政,倫所出詔令,秀輒改更與奪,自書青紙為詔,或朝行夕改,百官轉易如流。張林素與秀不相能,且怨不得開府,潛與太子荂箋,言:“秀專權不合眾心,而功臣皆小人,撓亂朝廷,可悉誅之。”荂以書白倫,倫以示秀。秀勸倫收林,殺之,夷其三族。秀以齊王冏、成都王穎、河間王顒,各擁強兵,據方麵,惡之,乃盡用其親黨為三王參佐,加冏鎮東大將軍、穎征北大將軍,皆開府儀同三司,以寵安之。

        李庠驍勇得眾心,趙廞浸忌之而未言。長史蜀郡杜淑、張粲說廞曰:“將軍起兵始爾,而遽遣李庠握強兵於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倒戈授人也,宜早圖之。”會庠勸廞稱尊號,淑,粲因白廞以庠大逆不道,引斬之,其子侄十餘人。時李特、李流皆將兵在外,廞遣人慰撫之曰:“庠非所宜言,罪應死。兄弟罪不相及。”複以特、流為督將。特、流怨廞,引兵歸綿竹。

        廞牙門將涪陵許弇求為巴東監軍,杜淑、張粲固執不許,弇怒,手殺淑、粲於廞合下,淑、粲左右複殺弇。三人,皆廞之腹心也,廞由是遂衰。

        廞遣長史犍為費遠、蜀郡太守李苾、督護常俊督萬餘人斷北道,屯綿竹之石亭。李特密收兵得七千餘人,夜襲遠等軍,燒之,死者十**,遂進攻成都。費遠、李苾及軍祭酒張微,夜斬關走,文武盡散。廞獨與妻乘小船走,至廣都,為從者所殺。特入成都,縱兵大掠,遣使詣洛陽,陳廞罪狀。

        初,梁州刺史羅尚,聞趙廞反,表:“廞非雄才,蜀人不附,敗亡可計日而待。”詔拜尚平西將軍、益州刺史,督牙門王敦、蜀郡太守徐儉,廣漢太守辛冉等七千餘人入蜀。特等聞尚來,甚懼,使其弟驤於道奉迎,獻珍玩。尚悅,以驤為騎督。特、流複以牛酒勞尚於綿竹,王敦、辛冉說尚曰:“特等專為盜賊,宜因會斬之;不然,必為後患。”尚不從。冉與特有舊,謂特曰:“故人相逢,不吉當凶矣。”特深自猜懼。

        三月,尚至成都。汶山羌反,尚遣王敦討之,為羌所殺。

        齊王冏謀討趙王倫,未發,會離狐王盛、潁川處穆聚眾於濁澤,百姓從之,日以萬數。倫以其將管襲為齊王軍司,討盛、穆,斬之。冏因收襲,殺之,與豫州刺史何勖、龍驤將軍董艾等起兵,遣使告成都王穎、河間王顒、常山王乂及南中郎將新野公歆,移檄征、鎮、州、郡、縣、國,稱:“逆臣孫秀,迷誤趙王,當共誅討。有不從命者,誅及三族。”

        使者至鄴,成都王穎召鄴令盧誌謀之。誌曰:“趙王篡逆,人神共憤,殿下收英俊以從人望,杖大順以討之,百姓必不召自至,攘臂爭進,蔑不克矣。”穎從之,以誌為議參軍,仍補左長史。誌,毓之孫也。穎以兗州刺史王彥、冀州刺史李毅、督護趙驤、石超等為前鋒,遠近響應;至朝歌,眾二十餘萬。超,苞之孫也。

        常山王乂在其國,與太原內史劉暾各帥眾為穎後繼。

        新野公歆得冏檄,未知所從。嬖人王綏曰:“趙親而強,齊疏而弱,公宜從趙。”參軍孫詢大言於眾曰:“趙王凶逆,天下當共誅之,何親疏強弱之有!”歆乃從冏。

        前安西參軍夏侯奭在始平,合眾數千人以應冏,遣使邀河間王顒。顒用長史李含謀,遣振武將軍河間張方討擒奭及其黨,腰斬之。冏檄至,顒執冏使送於倫,遣張方將兵助倫。方至華陰,顒聞二王兵盛,複召方還,更附二王。

        冏檄至揚州,州人皆欲應冏。刺史郗隆,慮之玄孫也,以兄子鑒及諸子悉在洛陽,疑未決,悉召僚吏謀之。主簿淮南趙誘、前秀才虞潭皆曰:“趙王篡逆,海內所疾;今義兵四起,其敗必矣。為明使君計,莫若自將精兵,徑赴許昌,上策也;遣將將兵會之,中策也;量遣小軍,隨形助勝,下策也。”隆退,密與別駕顧彥謀之,彥曰:“誘等下策,乃上計也。”治中留寶、主簿張褒、西曹留承聞之,請見,曰:“不審明使君今當何施?”隆曰:“我俱受二帝恩,無所偏助,欲守州而己。”承曰:“天下,世祖之天下也;太上承代已久,今上取之,不平,齊王順時舉事,成敗可見。使君不早發兵應之,狐疑遷延,變難將生,此州豈可保也!”隆不應。潭,翻之孫也。隆停檄六日不下,將士憤怨。參軍王邃鎮石頭,將士爭往歸之,隆遣從事於牛渚禁之,不能止。將士遂奉邃攻隆,隆父子及顧彥皆死,傳首於冏。

        安南將軍、監沔北諸軍事孟觀,以為紫宮帝座無他變,倫必不敗,乃為之固守。

        倫、秀聞三王兵起,大懼,詐為冏表曰:“不知何賊猝見攻圍,臣懦弱不能自固,乞中軍見救,庶得歸死。”以其表宣示內外;遣上軍將軍孫輔、折衝將軍李嚴帥兵七千自廷壽關出,征虜將軍張泓、左軍將軍蔡璜、前軍將軍閭和帥兵九千自崿阪關出,鎮軍將軍司馬雅、揚威將軍莫原帥兵八千自成皋關出,以拒冏。遣孫秀子會督將軍士猗、許超帥宿衛兵三萬以拒穎。召東平王楙為衛將軍,都督諸軍;又遣京兆王馥、廣平王虔帥兵八千為三軍繼援。倫、秀日夜禱祈、厭勝以求福;使巫覡選戰日;又使人於嵩山著羽衣,掌仙人王喬,作書述倫祚長久,欲以惑眾。

        閏月,丙戌朔,日有食之。自正月至於是月,五星互經天,縱橫無常。

        張泓等進據陽翟,與齊王冏戰,屢破之。冏軍潁陰,夏,四月,泓乘勝逼之,冏遣兵逆戰。諸軍不動,而孫輔、徐建軍夜亂,徑歸洛自首曰:“齊王兵盛,不可當,泓等已沒矣!”趙王倫大恐,秘之,而召其子虔及許超還。會泓破冏露布至,倫乃複遣之。泓等悉帥諸軍濟潁攻冏營,冏出兵擊其別將孫髦、司馬譚等,破之,泓等乃退。孫秀掌已破冏營,擒得冏,令百官皆賀。

        成都王穎前鋒至黃橋,為孫會、士猗、許超所敗,殺傷萬餘人,士眾震駭。穎欲退保朝歌,盧誌、王彥曰:“今我軍失利,敵新得誌,有輕我之心。我若退縮,士氣沮,不可複用。且戰何能無勝負!不若更選精兵,星行倍道,出敵不意,此用兵之奇也。”穎從之。倫賞黃橋之功,士猗、許超與孫會皆持節。由是各不相從,軍政不一,且恃勝輕穎而不設備。穎帥諸軍擊之,大戰於湨水,會等大敗,棄軍南走。穎乘勝長驅濟河。

        自冏等起兵,百官將士皆欲誅倫、秀,秀懼,不敢出中書省;及聞河北軍敗,憂懣不知所為。孫會、許超、士猗等至,與秀謀,或欲收餘卒出戰;或欲焚宮室,誅不附己者,挾倫南就孫旗、孟觀;或欲乘船東走入海;計未決。辛酉,左衛將軍王輿與尚書廣陵公漼帥營兵七百餘人自南掖門入宮,三部司馬為應於內,攻孫秀、許超、士猗於中書省,皆斬之,遂殺孫奇、孫弼及前將軍謝惔等。漼,之子也。王輿屯雲龍門,召八坐皆入殿中,使倫為詔曰:“吾為孫秀所誤,以怒三王;今已誅秀。其迎太上皇複位,吾歸老於農畝。”傳詔以騶虞幡敕將士解兵。黃門將倫自華林東門出,及太子荂皆還汶陽第,遣甲士數千迎帝於金墉城。百姓鹹稱萬歲。帝自端門入,升殿,臣頓首謝罪。詔送倫、荂等赴金墉城。廣平王虔自河北還,至九曲,聞變,棄軍,將數十人歸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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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四晉紀六(二)

    癸亥,赦天下,改元,大酺五日。分遣使者慰勞三王。梁王肜等表:“趙王倫父子凶逆,宜伏誅。”丁卯,遣尚書袁敞持節賜倫死,收其子荂、馥、虔、詡,皆誅之。凡百官為倫所用者皆斥免,台、省、府、衛,僅有存者。是日,成都王穎至。己巳,河間王顒至。穎使趙驤、石超助齊王冏討張泓等於陽翟,泓等皆降。自兵興六十餘日,戰死者近十萬人。斬張衡、閭和、孫髦於東市,蔡璜自殺。五月,誅義陽王威。襄陽太守宗岱承冏檄斬孫旗,永饒冶令空桐機斬孟觀,皆傳首洛陽,夷三族。

        立襄陽王尚為皇太孫。

        六月,乙卯,齊王冏帥眾入洛陽,頓軍通章署,甲士數十萬,威震京都。

        戊辰,赦天下。

        複封賓徒王晏為吳王。

        甲戌,詔以齊王冏為大司馬,加九錫,備物典策,如宣、景、文、武輔魏故事;成都王穎為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錄尚書事,加九錫,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河間王顒為侍中、太尉,加三賜之禮;常山王乂為撫軍大將軍,領左軍;進廣陵公漼爵為王,領尚書,加侍中;進新野公歆爵為王,都督荊州諸軍事,加鎮南大將軍。齊、成都、河間三府,各置掾屬四十人,武號森列,文官備員而已,識者知兵之未戢也。己卯,以梁王肜為太宰,領司徒。

        光祿大夫劉蕃女為趙世子荂妻,故蕃及二子散騎侍郎輿、冠軍將軍琨皆為趙王倫所委任。大司馬冏以琨父子有才望,特宥之,以輿為中書郎,琨為尚書左丞。又以前司徒王戎為尚書令,劉暾為禦史中丞,王衍為河南尹。

        新野王歆將之鎮,與冏同乘謁陵,因說冏曰:“成都王至親,同建大勳,今宜留之與輔政;若不能爾,當奪其兵權。”常山王乂與成都王穎俱拜陵,乂謂穎曰:“天下者,先帝之業,王宜維正之。”聞其言者莫不憂懼。盧誌謂穎曰:“齊王眾號百萬,與張泓等相持不能決;大王徑前濟河,功無與貳。今齊王欲與大王共輔朝政。誌聞兩雄不俱立,宜因太妃微疾,求還定省,委重齊王,以收四海之心,此計之上也。”穎從之。帝見穎於東堂,慰勞之。穎拜謝曰:“此大司馬冏之勳,臣無豫焉。”因表稱冏功德,宜委以萬機,自陳母疾,請歸藩。辭出,不複還營,便謁太廟,出自東陽城門,遂歸鄴。遣信與冏別,冏大驚,馳出送穎,至七澗,及之。穎住車言別,流涕滂沱,惟以太妃疾苦為憂,不及時事。由是士民之譽皆歸穎。

        冏辟新興劉殷為軍祭酒,洛陽令曹攄為記室督,尚書郎江統、陽平太守河內苟晞參軍事,吳國張翰為東曹掾,孫惠為戶曹掾,前廷尉正顧榮及順陽王豹為主簿。惠,賁之曾孫;榮,雍之孫也。殷幼孤貧,養曾祖母以孝聞,人以穀帛遺之,殷受而不謝,直雲:“待後貴當相酬耳。”及長,博通經史,性倜儻有大誌,儉而不陋,清而不介,望之頹然而不可侵也。冏以何勖為中領軍,董艾典樞機,又封其將佐有功者葛旟、路秀、衛毅、劉真、韓泰皆為縣公,委以心膂,號曰“五公”。

        成都王穎至鄴,詔遣使者就申前命;穎受大將軍,讓九錫殊禮。表論興義功臣,皆封公侯。又表稱:“大司馬前在陽翟,與賊相持久,百姓困敝,乞運河北邸閣米十五萬斛,以賑陽翟饑民。”造棺八千餘枚,以成都國秩為衣服,斂祭黃橋戰士,旌顯其家,加常戰亡二等。又命溫縣瘞趙王倫戰士萬四千餘人。皆盧誌之謀也。穎貌美而神昏,不知書,然氣性敦厚,委事於誌,故得成其美焉。詔複遣使諭穎入輔,使受九錫。穎嬖人孟玖不欲還洛,又,程太妃愛戀鄴都,故穎終辭不拜。

        初,大司馬冏疑中書郎陸機為趙王倫撰禪詔,收,欲殺之;大將軍穎為之辯理,得免死,因表為平原內史,以其弟雲為清河內史。機友人顧榮及廣陵戴淵,以中國多難,勸機還吳;機以受穎全濟之恩,且謂穎有時望,可與立功,遂留不去。

        秋,七月,複封常山王乂為長沙王,遷開府,驃騎將軍。

        東萊王蕤,凶暴使酒,數陵侮大司馬冏,又從冏求開府不得而怨之,密表冏專權,與左衛將軍王輿謀廢冏。事覺,八月,詔廢蕤為庶人,誅輿三族,徒蕤於上庸,上庸內史陳鍾承冏旨潛殺之。

        赦天下。

        東武公澹坐不孝徙遼東。九月,征其弟東安王繇複舊爵,拜尚書左仆射。繇舉東平王楙為都督徐州諸軍事,鎮下邳。

        初,朝廷符下秦、雍州,使召還流民入蜀者,又遣禦史馮該、張昌督之。李特兄輔自略陽至蜀,言中國方亂,不足複還。特然之,累遣天水閻式詣羅尚求權停至秋,又納賂於尚及馮該;尚、該許之。朝廷論討趙廞功,拜特宣威將軍,弟流奮武將軍,皆封侯。璽書下益州,條列六郡流民與特同討廞者,將加封賞。廣漢太守辛冉欲以滅廞為己功,寢朝命,不以實上;眾鹹怨之。

        羅尚遣從事督遣流民,限七月上道。時流民布在梁、益,為人傭力,聞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為;且水潦方盛,年穀未登,無以為行資。特複遣閻式詣尚,求停至冬;辛冉及犍為太守李苾以為不可。尚舉別駕杜弢秀才,式為弢說逼移利害,弢亦欲寬流民一年;尚用冉、苾之謀,不從;弢乃致秀才板,出還家。冉性貪暴,欲殺流民首領,取其資貨,乃與苾白尚,言:“流民前因趙廞之亂,多所剽掠,宜因移設關以奪取之。”尚移書梓潼太守張演,於諸要施關,搜索寶貨。

        特數為流民請留,流民皆感而恃之,多相帥歸特。特乃結大營於綿竹以處流民,移辛冉求自寬。冉大怒,遣人分牓通衢,購募特兄弟,許以重賞。特見之,悉取以歸,與弟驤改其購雲:“能送六郡酋豪李、任、閻、趙、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賞百匹。”於是流民大懼,歸特者愈眾,旬月間過二萬人。流亦聚眾數千人。

        特又遣閻式詣羅尚求申期,式見營柵衝要,謀揜流民,歎曰:“民心方危,今而速之,亂將作矣。”又知辛冉、李苾意不可回,乃辭尚還綿竹。尚謂式曰:“子且以吾意告諸流民,今聽寬矣。”式曰:“明公惑於奸說,恐無寬理。弱而不可輕者民也,今趣之不以理,眾怒難犯,恐為禍不淺。”尚曰:“然。吾不欺子,子其行矣!”式至綿竹,言於特曰:“尚雖雲爾,然未可信也。何者?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擁強兵,一旦為變,亦非尚所能製,深宜為備。”特從之。冬,十月,特分為二營,特居北營,流居東營,繕甲厲兵,戒嚴以待之。

        冉、苾相與謀曰:“羅侯貪而無斷,日複一日,令流民得展奸計。李特兄弟並有雄才,吾屬將為所虜矣!宜為決計,羅侯不足複問也!”乃遣廣漢都尉曾元、牙門張顯、劉並等潛帥步騎三萬襲特營;羅尚聞之,亦遣督護田佐助元。元等至,特安臥不動,待其眾半入,發伏擊之,死者甚眾。殺田佐、曾元、張顯,傳首以示尚、冉。尚謂將佐曰:“此虜成去矣,而廣漢不用吾言以張賊勢,今若之何!”

        於是六郡流民共推特行鎮北大將軍,承製封拜;以其弟流行鎮東大將軍,號東督護,以相鎮統;又以兄輔為驃騎將軍,弟驤為驍騎將軍,進兵攻冉於廣漢。尚遣李苾、費遠帥眾救冉,畏特,不敢進。冉出戰屢敗,潰圍奔德陽。特入據廣漢,以李超為太守,進兵攻尚於成都。尚以書諭閻式,式複書曰:“辛冉傾巧,曾元小豎,李叔平非將帥之材。式前為節下及杜景文論留、徙之宜。人懷桑梓,孰不願之!但往日初至,隨穀庸賃,一室五分,複值秋潦,乞須冬熟,而終不見聽。繩之太過,窮鹿抵虎。流民不肯延頸受刀,以致為變。聽式言,寬使治嚴,不過去九月盡集,十月進道,令達鄉,何有如此也!”

        特以兄輔、弟驤、子始、蕩、雄及李含、含子國、離、任回、李攀、攀弟恭、上官晶、任臧、楊褒、上官惇等為將帥,閻式、李遠等為僚佐。羅尚素貪殘,為百姓患。特與蜀民約法三章,施舍賑貸,禮賢拔滯,軍政肅然,蜀民大悅。尚頻為特所敗,乃阻長圍,緣郫水作營,連延七百,與特相拒,求救於梁州及南夷校尉。

        十二月,潁昌康公何卲薨。

        封大司馬冏子冰為樂安王,英為濟陽王,超為淮南王。

        惠帝太安元年(壬戌、三二年)

        春,三月,衝太孫尚薨。

        夏,五月,己酉,梁孝王肜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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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四晉紀六(三)

    以右光祿大夫劉寔為太傅,尋以老病罷。

        河間王顒遣督護衙博討李特,軍於梓潼;朝廷複以張微為廣漢太守,軍於德陽;羅尚遣督護張龜軍於繁城。特使其子鎮軍將軍蕩等襲博;而自將擊龜,破之。蕩敗博兵於陽沔,梓潼太守張演委城走,巴西丞毛植以郡降。蕩進攻博於葭萌,博走,其眾盡降。河間王顒更以許雄為梁州刺史。特自稱大將軍、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諸軍事。

        大司馬冏欲久專大政,以帝子孫俱盡,大將軍穎有次立之勢;清河王覃,遐之子也,方八歲,乃上表請立之。癸卯,立覃為皇太子,以冏為太子太師,東海王越為司空,領中書監。

        秋,八月,李特攻張微,微擊破之,遂進攻特營。李蕩引兵救之,山道險,蕩力戰而前,遂破微兵。特欲還涪,蕩及司馬王幸諫曰:“微軍已敗,智勇俱竭,宜乘銳氣遂禽之。”特複進攻微,殺之,生禽微子存,以微喪還之。

        特以其將寋碩守德陽。李驤軍毗橋,羅尚遣軍擊之,屢為驤所敗。驤遂進攻成都,燒其門。李流軍成都之北。尚遣精勇萬人攻驤,驤與流合擊,大破之,還者什一二。許雄數遣軍攻特,不勝,特勢益盛。

        建寧大姓李叡、毛詵逐太守許俊,朱提大姓李猛逐太守雍約以應特,眾各數萬。南夷校尉李毅討破之,斬詵;李猛奉箋降,而辭意不遜,毅誘而殺之。冬,十一月,丙戌,複置寧州,以毅為刺史。

        齊武閔王冏得誌,頗驕奢擅權,大起府第,壞公私廬舍以百數,製與西宮等,中外失望。侍中嵇紹上疏曰:“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臣願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潁上,大將軍無忘黃橋,則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又與冏書,以為:“唐、虞茅茨,夏禹卑宮。今大興第舍及為三王立宅,豈今日之所急邪!”冏遜辭謝之,然不能從。

        冏耽於宴樂,不入朝見;坐拜百官,符敕三台;選舉不均,嬖寵用事。殿中禦史桓豹奏事,不先經冏府,加考竟。南陽處士鄭方上書諫冏曰:“今大王安不慮危,宴樂過度,一失也。宗室骨肉,當無纖介,今則不然,二失也。蠻夷不靜,大王謂功業已隆,不以為念,三失也。兵革之後,百姓窮困,不聞賑救,四失也。大王與義兵盟約,事定之後,賞不踰時,而今猶有功未論者,五失也。”冏謝曰:“非子,孤不聞過。”

        孫惠上書曰:“天下有五難、四不可,而明公皆居之;冒犯鋒刃,一難也;聚致英豪,二難也;與將士均勞苦,三難也;以弱勝強,四難也;興複皇業,五難也。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權不可久執,大威不可久居。大王行其難而不以為難,處其不可而謂之可,惠竊所不安也。明公宜思功成身退之道,崇親推近,委重長沙、成都二王,長揖掃藩,則太伯、子臧不專美於前矣。今乃忘高亢之可危,貪權勢以受疑,雖遨遊高台之上,逍遙重墉之內,愚竊謂危亡之憂,過於在潁、翟之時也。”冏不能用,惠辭疾去。冏謂曹攄曰:“或勸吾委權還國,何如?”攄曰:“物禁太盛,大王誠能居高慮危,褰裳去之,斯善之善者也。”冏不聽。

        張翰、顧榮皆慮及禍,翰因秋風起,思菰萊、蓴羹、鱸魚鱠,歎曰:“人生貴適誌耳,富貴何為!”引去。榮故酣飲,不省府事,長史葛旟以其廢職,白冏徙榮為中書侍郎。潁川處士庾袞聞冏年不朝,歎曰:“晉室卑矣,禍亂將興!”帥妻子逃於林慮山中。

        王豹致箋於冏曰:“伏思元康已來,宰相在位,未有一人獲終者,乃事勢使然,非皆為不善也。今公克平禍亂,安國定家,乃複尋覆車之軌,欲冀長存,不亦難乎!今河間樹根於關右,成都盤桓於舊魏,新野大封於江、漢,三王方以方剛強盛之年,並典戎馬,處要害之地,而明公以難賞之功,挾震主之威,獨據京都,專執大權,進則亢龍有悔,退則據於蒺藜,冀此求安,未見其福也。”因請悉遣王侯之國,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為北州伯,治鄴;冏自為南州伯,治宛;分河為界,各統王侯,以夾輔天子。冏優令答之。長沙王乂見豹箋,謂冏曰:“小子離間骨肉,何不銅下打殺!”冏乃奏豹讒內間外,坐生猜嫌,不忠不義,鞭殺之。豹將死,曰:“縣吾頭大司馬門,見兵之攻齊也!”

        冏以河間王顒本附趙王倫,心常恨之。梁州刺史安定皇甫商,與顒長史李含不平。含被征為翊軍校尉,時商參冏軍事,夏侯奭兄亦在冏府。含心不自安,又與冏右司馬趙驤有隙,遂單馬奔顒,掌受密詔,使顒誅冏,因說顒曰:“成都王至親,有大功,推讓還藩,甚得眾心。齊王越親而**,朝廷側目。今檄長沙王使討齊,齊王必誅長沙,吾因以為齊罪而討之,必可禽也。去齊立成都,除逼建親,以安社稷,大勳也。”顒從之。是時,武帝族弟範陽王虓都督豫州諸軍事。顒上表陳冏罪狀,且言:“勒兵十萬,欲與成都王穎、新野王歆、範陽王虓共會洛陽,請長沙王乂廢冏還第,以穎代冏輔政。”顒遂舉兵,以李含為都督,帥張方等趨洛陽;複遣使邀穎,穎將應之,盧誌諫,不聽。

        十二月,丁卯,顒表至;冏大懼,會百官議之,曰:“孤首唱義兵,臣子之節,信著神明。今二王信讒作難,將若之何?”尚書令王戎曰:“公勳業誠大;然賞不及勞,故人懷貳心。今二王兵盛,不可當也。若以王就第,委權崇讓,庶可求安。”冏從事中郎葛旟怒曰:“三台納言,不恤王事。賞報稽緩,責不在府。讒言逆亂,當共誅討,柰何虛承偽書,遽令公就第乎!漢、魏以來,王侯就第,寧有得保妻子者邪!議者可斬!”百官震悚失色,戎偽藥發墮廁,得免。

        李含屯陰盤,張方帥兵二萬軍新安,檄長沙王乂使討冏。冏遣董艾襲乂,乂將左右百餘人馳入宮,閉諸門,奉天子攻大司馬府,董艾陳兵宮西,縱火燒千秋神武門。冏使人執騶虞幡唱雲:“長沙王乂矯詔。”乂又稱“大司馬謀反”。是夕,城內大戰,飛矢雨集,火光屬天。帝幸上東門,矢集禦前,臣死者相枕。連戰三日,冏眾大敗,大司馬長史趙淵殺何勖,因執冏以降。冏至殿前,帝惻然,欲活之。乂叱左右趣牽出,斬於閶闔門外,徇首六軍,同黨皆夷三族,死者二千餘人。囚冏子超、冰、英於金墉城,廢冏弟北海王寔。赦天下,改元。李含等聞冏死,引兵還長安。

        長沙王乂雖在朝廷,事無巨細,皆就鄴大將軍穎。穎以孫惠為參軍,陸雲為右司馬。

        是歲,陳留王薨,諡曰魏元皇帝。

        鮮卑宇文單於莫圭部眾強盛,遣其弟屈雲攻慕容廆,廆擊其別帥素怒延,破之。素怒延恥之,複發兵十萬,圍廆於棘城。廆眾皆懼,廆曰:“素怒延兵雖多而無法製,已在吾算中矣,諸君但為力戰,無所憂也!”遂出擊,大破之,追奔百,俘斬萬計。遼東孟暉,先沒於宇文部,帥其眾數千家降於廆,廆以為建威將軍。廆以其臣慕輿句勤恪廉靖,使掌府庫;句心計默識,不按簿書,始終無漏。以慕輿河明敏精審,使典獄訟,覆訊清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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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五晉紀七(一)

    起昭陽大淵獻(癸亥),盡閼逢困敦(甲子),凡二年。

        孝惠皇帝大安二年(癸亥、三三年)

        春,正月,李特潛渡江擊羅尚,水上軍皆散走。蜀郡太守徐儉以少城降,特入據之,惟取馬以供軍,餘無侵掠;赦其境內,改元建初。羅尚保太城,遣使求和於特。蜀民相聚為塢者,皆送款於特,特遣使就撫之;以軍中糧少,乃分六郡流民於諸塢就食。李流言於特曰:“諸塢新附,人心未固,宜質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備不虞。”又與特司馬上官惇書曰:“納降如受敵,不可易也。”前將軍雄亦以為言。特怒曰:“大事已定,但當安民,何為更逆加疑忌,使之離叛乎!”

        朝廷遣荊州刺史宗岱、建平太守孫阜帥水軍三萬以救羅尚。岱以阜為前鋒,進逼德陽;特遣李蕩及蜀郡太守李璜就德陽太守任臧共拒之。岱、阜軍勢甚盛,諸塢皆有貳誌。益州兵曹從事蜀郡任叡言於尚曰:“李特散眾就食,驕怠無備,此天亡之時也。宜密約諸塢,刻期同發,內外擊之,破之必矣!”尚使叡夜縋出城,宣旨於諸塢,期以二月十日同擊特。叡因詣特詐降,特問城中虛實,叡曰:“糧儲將盡,但餘貨帛耳。”叡求出省家,特許之,遂還報尚。二月,尚遣兵掩襲特營,諸塢皆應之,特兵大敗,斬特及李輔、李遠,皆焚屍,傳首洛陽,流民大懼。李蕩、李雄收餘眾還保赤祖。流自稱大將軍、大都督、益州牧,保東營,蕩、雄保北營。孫阜破德陽,獲寋碩,任臧退屯涪陵。

        三月,羅尚遣督護何衝、常深攻李流,涪陵民藥紳等亦起兵攻流。流與李驤拒紳,何衝乘虛攻北營,氐苻成、隗伯在營中,叛應之。蕩母羅氏擐甲拒戰,伯手刃傷其目,羅氏氣益壯;會流等破深、紳,引兵還,與衝戰,大破之。成、伯率其黨突出詣尚。流等乘勝進抵成都,尚複閉城自守。蕩馳馬逐北,中矛而死。

        朝廷遣侍中劉沈假節統羅尚、許雄等軍,討李流。行至長安,河間王顒留沈為軍師,遣席薳代之。

        李流以李特、李蕩繼死,宗岱、孫阜將至,甚懼。李含勸流降,流從之;李驤、李雄迭諫,不納。夏,五月,流遣其子世及含子胡為質於阜軍;胡兄離為梓潼太守,聞之,自郡馳還,欲諫不及。退,與雄謀襲阜軍,雄曰:“為今計,當如是;而二翁不從,柰何?”離曰:“當劫之耳!”雄大喜,乃共說流民曰:“吾屬前已殘暴蜀民,今一旦束手,便為魚肉,惟有同心襲阜以取富貴耳!”眾皆從之。雄遂與離襲擊阜軍,大破之。會宗岱卒於墊江,荊州軍遂退。流甚慚,由是奇雄才,軍事悉以任之。

        新野莊王歆,為政嚴急,失蠻夷心,義陽蠻張昌聚黨數千人,欲為亂。荊州以壬午詔書發武勇赴益州討李流,號“壬午兵”。民憚遠征,皆不欲行。詔書督遣嚴急,所經之界停留五日者,二千石免官。由是郡縣官長皆親出驅逐;展轉不遠,輒複屯聚為盜。時江夏大稔,民就食者數千口。張昌因之誑惑百姓,更姓名曰李辰,募眾於安陸石岩山,諸流民及避戍役者多往從之。太守弓欽遣兵討之,不勝。昌遂攻郡,欽兵敗,與部將朱伺奔武昌。歆遣騎督靳滿討之,滿複敗走。

        昌遂據江夏,造妖言雲:“當有聖人出為民主。”得山都縣吏丘沈,更其姓名曰劉尼,詐雲漢後,奉以為天子,曰:“此聖人也。”昌自為相國,詐作鳳皇、玉璽之瑞,建元神鳳;郊祀、服色,悉依漢故事。有不應募者,族誅之,士民莫敢不從。又流言:“江、淮已南皆反,官軍大起,當悉誅之。”互相扇動,人情惶懼,江、沔間所在起兵以應昌,旬月間眾至三萬,皆著絳帽,以馬尾作。詔遣監軍華宏討之,敗於障山。

        歆上言:“妖賊犬羊萬計,絳頭毛麵,挑刀走戟,其鋒不可當。請台敕諸軍三道救助。”朝廷以屯騎校尉劉喬為豫州刺史,寧朔將軍沛國劉弘為荊州刺史。又詔河間王顒遣雍州刺史劉沈將州兵萬人征西府五千人出藍田關以討昌。顒不奉詔;沈自領州兵至藍田,顒又逼奪其眾。於是劉喬屯汝南,劉弘及前將軍趙驤、平南將軍羊伊屯宛。昌遣其將黃林帥二萬人向豫州,劉喬擊卻之。

        初,歆與齊王冏善,冏敗,歆懼,自結於大將軍穎。及張昌作亂,歆表請討之。時長沙王乂已與穎有隙,疑歆與穎連謀,不聽歆出兵,昌眾日盛。從事中郎孫洵謂歆曰:“公為嶽牧,受閫外之托,拜表輒行,有何不可!而使奸凶滋蔓,禍釁不測,豈藩翰王室、鎮靜方夏之義乎!”歆將出兵,王綏曰:“昌等小賊,偏裨自足製之,何必違詔命,親矢石也!”昌至樊城,歆乃出拒之,眾潰,為昌所殺。詔以劉弘代歆為鎮南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六月,弘以南蠻長史廬江陶侃為大都護,參軍蒯為義軍督護,牙門將皮初為都戰帥,進據襄陽。張昌軍圍宛,敗趙驤軍,殺羊伊。劉弘退屯梁。昌進攻襄陽,不克。

        李雄攻殺汶山太守陳圖,遂取郫城。

        秋,七月,李流徒屯郫。蜀民皆保險結塢,或南入寧州,或東下荊州,城邑皆空,野無煙火,流虜掠無所得,士眾饑乏。唯涪陵千餘家,依青城山處士範長生;平西參軍涪陵徐轝說羅尚,求為汶山太守,邀結長生,與共討流。尚不許,轝怒,出降於流,流以轝為安西將軍。轝說長生,使資給流軍糧,長生從之;流軍由是複振。

        初,李含以長沙王乂微弱,必為齊王冏所殺,因欲以為冏罪而討之,遂廢帝,立大將軍穎,以河間王顒為宰相,己得用事。而冏為乂所殺,穎、顒猶守藩,不如所謀。穎恃功驕奢,百度弛廢,甚於冏時;猶嫌乂在內,不得逞其欲,欲去之。時皇甫商複為乂參軍,商兄重為秦州刺史。含說顒曰:“商為乂所任,重終不為人用,宜早除之。可表遷重為內職,因其過長安執之。”重知之,露檄上尚書,發隴上兵以討含。乂以兵方少息,遣使詔重罷兵,征含為河南尹。含就征而重不奉詔,顒遣金城太守遊楷、隴西太守韓稚等合四郡兵攻之。顒密使含與侍中馮蓀、中書令卞粹謀殺乂;皇甫商以告乂,收含、蓀、粹,殺之。驃騎從事琅邪諸葛玫、前司徒長史武邑牽秀皆出奔鄴。

        張昌黨石冰寇揚州,敗刺史陳徽,諸郡盡沒;又攻破江州,別將陳貞攻武陵、零陵、豫章、武昌、長沙,皆陷之,臨淮人封雲起兵寇徐州以應冰。於是荊、江、徐、揚、豫五州之境,多為昌所據。昌更置牧守,皆桀盜小人,專以劫掠為務。

        劉弘遣陶侃等攻昌於竟陵,劉喬遣其將李楊等向江夏。侃等屢與昌戰,大破之,前後斬首數萬級,昌逃於下山,其眾悉降。

        初,陶侃少孤貧,為郡督郵,長沙太守萬嗣過廬江,見而異之,命其子結友而去。後察孝廉,至洛陽,豫章國郎中令楊薦之於顧榮,侃由是知名。克張昌,劉弘謂侃曰:“吾昔為羊公參軍,謂吾後當居身處。今觀卿,必繼老夫矣。”

        弘之退屯於梁也,征南將軍範陽王虓遣前長水校尉張奕領荊州。弘至,奕不受代,舉兵拒弘;弘討奕,斬之。時荊部守宰多缺,弘請補選,詔許之。弘敘功銓德,隨才授任,人皆服其公當。弘表皮初補襄陽太守,朝廷以初雖有功而望淺,更以弘前東平太守夏侯陟為襄陽太守。弘下曰:“夫治一國者,宜以一國為心,必若親姻然後可用,則荊州十郡,安得十女然後為政哉!”乃表:“陟姻親,舊製不得相監;皮初之勳,宜見酬報。”詔聽之。弘於是勸課農桑,寬刑省賦,公私給足,百姓愛悅。

        河間王顒聞李含等死,起兵討長沙王乂。大將軍穎上表請討張昌,許之;聞昌已平,因欲與顒共攻乂。盧誌諫曰:“公前有大功而委權辭寵,時望美矣。今若頓軍關外,文服入朝,此霸主之事也。”參軍魏郡邵續曰:“人之有兄弟,如左右手。明公欲當天下之敵而先去其一手,可乎!”穎皆不從。八月,顒、穎共表:“乂論功不平,與右仆射羊玄之、左將軍皇甫商專擅朝政,殺害忠良,請誅玄之、商,遣乂還國。”詔曰:“顒敢舉大兵,內向京輦,吾當親率六軍以誅奸逆。其以乂為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禦之。”

        顒以張方為都督,將精兵七萬,自函穀東趨洛陽。穎引兵屯朝歌,以平原內史陸機為前將軍、前鋒都督,督北中郎將王粹、冠軍將軍牽秀、中護軍石超等軍二十餘萬,南向洛陽。機以羈旅事穎,一旦頓居諸將之右,王粹等心皆不服。白沙督孫惠與機親厚,勸機讓都督於粹。機曰:“彼將謂吾首鼠兩端,適所以速禍也。”遂行。穎列軍自朝歌至河橋,鼓聲聞數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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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五晉紀七(二)

    乙醜,帝如十三橋。太尉乂使皇甫商將萬餘人拒張方於宜陽。己巳,帝還軍宣武場。庚午,舍於石樓。九月,丁醜,屯於河橋。壬子,張方襲皇甫商,敗之。甲申,帝軍於芒山。丁亥,帝幸偃師;辛卯,舍於豆田。大將軍穎進屯河南,阻清水為壘。癸巳,羊玄之憂懼而卒,帝旋軍城東;丙申,幸緱氏,擊牽秀,走之。大赦。張方入廄,大掠,死者萬計。

        李流疾篤,謂諸將曰:“驍騎仁明,固足以濟大事;然前軍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事於前軍。”流卒,眾推李雄為大都督、大將軍、益州牧、治郫城。雄使武都樸泰紿羅尚,使襲郫城,雲己為內應。尚使隗伯將兵攻郫,泰約舉火為應,李驤伏兵於道,迢長梯於外。隗伯兵見火起,爭緣梯上,驤縱兵擊,大破之。追奔夜至城下,掌萬歲,曰:“已得郫城矣!”入少城,尚乃覺之,退保太城。隗伯創甚,雄生獲之,赦不殺。李驤攻犍為,斷尚運道。獲太守龔恢,殺之。

        石超進逼緱氏。冬,十月,壬寅,帝還宮。丁未,敗牽秀於東陽門外。大將軍穎遣將軍馬鹹助陸機。戊申,太尉乂奉帝與機戰於建春門。乂司馬王瑚使數千騎係戟於馬,以突鹹陳,鹹軍亂,執而斬之。機軍大敗,赴七澗,死者如積,水為之不流。斬其大將賈崇等十六人,石超遁去。

        初,宦人孟玖有寵於大將軍穎,玖欲用其父為邯鄲令,左長史盧誌等皆不敢違,右司馬陸雲固執不許,曰:“此縣,公府掾資,豈有黃門父居之邪!”玖深怨之。玖弟超,領萬人為小督,未戰,縱兵大掠,陸機錄其主者;超將鐵騎百餘人直入機麾下,奪之,顧謂機曰:“貉奴,能作督不!”機司馬吳郡孫拯勸機殺之,機不能用。超宣言於眾曰:“陸機將反。”又還書與玖,言機持兩端,故軍不速決。及戰,超不受機節度,輕兵獨進,敗沒。玖疑機殺之,譖之於穎曰:“機有二心於長沙。”牽秀素諂事玖,將軍王闡、郝昌、帳下督陽平公師藩皆玖所引用,相與共證之。穎大怒,使秀將兵收機。參軍事王彰諫曰:“今日之舉,強弱異勢。庸人猶知必克,況機之明達乎!但機吳人,殿下用之太過,北土舊將皆疾之耳。”穎不從。機聞秀至,釋戎服,著白帢,與秀相見,為箋辭穎,而歎曰:“華亭鶴唳,可複聞呼!”秀遂殺之。穎又收機弟清河內史雲、平東祭酒耽及孫拯,皆下獄。

        記室江統、陳留蔡克、潁川棗嵩等上疏,以為:“陸機淺謀致敗,殺之可也。至於反逆,則眾共知其不然。宜先檢校機反狀,若有征驗,誅雲等未晚也。”統等懇請不已,穎遲回者三日。蔡克入,至穎前,叩頭流血曰:“雲為孟玖所怨,遠近莫不聞;今果見殺,竊為明公惜之!”僚屬隨克入者數十人,流涕固請,穎惻然,有宥雲之色。孟玖扶穎入,催令殺雲、耽,夷機三族。獄吏考掠孫拯數百,兩踝骨見,終言機冤。吏知拯義烈,謂拯曰:“二陸之枉,誰不知之!君可不愛身乎!”拯仰天歎曰:“陸君兄弟,世之奇士,吾蒙知愛。今不能救其死,忍複從而誣之乎!”玖等知拯不可屈,乃令獄吏詐為拯辭。穎殺機,意常悔之,及見拯辭,大喜,謂玖等曰:“非卿之忠,不能窮此奸。”遂夷拯三族。拯門人費慈、宰意二人詣獄明拯冤,拯譬遣之曰:“吾義不負二陸,死自吾分;卿何為爾邪!”曰:“君不負二陸,仆又安可負君!”固言拯冤,玖又殺之。

        太尉乂奉帝攻張方,方兵望見乘輿,皆退走,方遂大敗,死者五千餘人。方退屯十三橋,眾懼,欲夜遁,方曰:“勝負兵家之常,善用兵者能因敗為成。今我更前作壘,出其不意,此奇策也。”乃夜潛逼洛城七,築壘數重,外引廩穀以足軍食。乂戰勝,以為方不足憂。聞方壘成,十一月,引兵攻之,不利。朝議以為乂、穎兄弟,可辭說而釋,乃使中書令王衍等往說穎,令與乂分陝而居,穎不從。乂因致書於穎,為陳利害,欲與之和解。穎複書:“請斬皇甫商等首,則引兵還鄴。”乂不可。

        穎進兵逼京師,張方決千金堨,水碓皆涸。乃發王公奴婢手舂給兵,一品已下不從征者,男子十三以上皆從役,又發奴助兵;公私窮踧,米石萬錢。詔命所行,一城而已。驃騎主簿範陽祖逖言於乂曰:“劉沈忠義果毅,雍州兵力足製河間,宜啟上為詔與沈,使發兵襲顒。顒窘急,必召張方以自救,此良策也。”乂從之。沈奉詔馳檄四境,諸郡多起兵應之。沈合七郡之眾凡萬餘人,趣長安。

        乂又使皇甫商間行,齎帝手詔,命遊楷等罷兵,敕皇甫重進軍討顒。商間行至新平,遇其從甥;從甥素憎商,以告顒,捕商,殺之。

        十二月,議郎周、前南平內史長沙王矩起兵江東以討石冰,推前吳興太守吳郡顧秘都督揚州九郡諸軍事,傳檄州郡,殺冰所署將吏。於是前侍禦史賀循起兵於會稽,廬江內史廣陵華譚及丹陽葛洪、甘卓皆起兵以應秘。,處之子;循,卲之子;卓,寧之曾孫也。

        冰遣其將羌毒帥兵數萬拒,擊斬之。冰自臨淮退趨壽春。征東將軍劉準聞冰至,惶懼不知所為。廣陵度支廬江陳敏統眾在壽春,謂準曰:“此等本不樂遠戍,逼迫成賊,烏合之眾,其勢易離,敏請督運兵為公破之。”準乃益敏兵,使擊之。

        閏月,李雄急攻羅尚。尚軍無食,留牙門張羅守城,夜,由牛鞞水東走,羅開門降。雄入成都,軍士饑甚,乃帥眾就穀於郪,掘野芋而食之。許雄坐討賊不進,征罪。

        安北將軍、都督幽州諸軍事王浚,以天下方亂,欲結援夷狄,乃以一女妻鮮卑段務勿塵,一女妻素怒延,又表以遼西郡封務勿塵為遼西公。浚,沈之子也。

        毛詵之死也,李叡奔五苓夷帥於陵丞,於陵丞詣李毅為叡請命,毅許之。叡至,毅殺之。於陵丞怒,帥諸夷反攻毅。

        尚書令樂廣女為成都王妃,或譖諸太尉乂;乂問廣,廣神色不動,徐曰:“廣豈以五男易一女哉!”乂猶疑之。

        惠帝永興元年(甲子、三四年)

        春,正月,丙午,樂廣以憂卒。

        長沙厲王乂屢與大將軍穎戰,破之,前後斬獲六、七萬人。而乂未嚐虧奉上之禮;城中糧食日窘,而士卒無離心。張方以為洛陽未可克,欲還長安。而東海王越慮事不濟,癸亥,潛與殿中諸將夜收乂送別省。甲子,越啟帝,下詔免乂官,置金墉城。大赦,改元。城開,殿中將士見外兵不盛,悔之,更謀劫出乂以拒穎。越懼,欲殺乂以絕眾心。黃門侍郎潘滔曰:“不可,將自有靜之者。”乃遣人密告張方。丙寅,方取乂於金墉城,至營,炙而殺之,方軍士亦為之流涕。

        公卿皆詣鄴謝罪;大將軍穎入京師,複還鎮於鄴。詔以穎為丞相;加東海王越守尚書令。穎遣奮武將軍石超等率兵五萬屯十二城門,殿中宿所忌者,穎皆殺之;悉代去宿衛兵。表盧誌為中書監,留鄴,參署丞相府事。

        河間王顒頓軍於鄭,為東軍聲援,聞劉沈兵起,還鎮渭城,遣督護虞夔逆戰於好畤。夔兵敗,顒懼,退入長安,急召張方。方掠洛中官私奴婢萬餘人而西。軍中乏食,殺人雜牛馬肉食之。

        劉沈渡渭而軍,與顒戰,顒屢敗。沈使安定太守衙博、功曹皇甫澹以精甲五千襲長安,入其門,力戰至顒帳下。沈兵來遲,馮翊太守張輔見其無繼,引兵橫擊之,殺博及澹,兵遂敗,收餘卒而退。張方遣其將敦偉夜擊之,沈軍驚潰,沈與麾下南走,追獲之。沈謂顒曰:“知己之惠輕,君臣之義重,沈不可以違天子之詔,量強弱以苟全。投袂之日,期之必死,葅醢之戮,其甘如薺。”顒怒,鞭之而後腰斬。新平太守江夏張光數為沈畫計,顒執而詰之,光曰:“劉雍州不用鄙計,故令大王得有今日!”顒壯之,引與歡宴,表為右衛司馬。

        羅尚逃至江陽,遣使表狀;詔尚權統巴東、巴郡、涪陵以供軍賦。尚遣別駕李興詣鎮南將軍劉弘求糧,弘綱紀以運道阻遠,且荊州自空乏,欲以零陵米五千斛與尚。弘曰:“天下一家,彼此無異,吾今給之,則無西顧之憂矣。”遂以三萬斛結之,尚賴以自存。李興願留為弘參軍,弘奪其手版而遣之。又遣治中何鬆領兵屯巴東為尚後繼。於時流民在荊州者十餘萬戶,羈旅貧乏,多為盜賊,弘大給其田及種糧,擢其賢才,隨資敘用,流民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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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五晉紀七(三)

    三月,乙酉,丞相穎表廢皇後羊氏,幽於金墉城,廢皇太子覃為清河王。

        陳敏與石冰戰數十合,冰眾十倍於敏,敏擊之,所向皆捷,遂與周合攻冰於建康。三月,冰北走,投封雲,雲司馬張統斬冰及雲以降,揚、徐二州平。周、賀循皆散眾還家,不言功賞。朝廷以陳敏為廣陵相。

        河間王顒表請立丞相穎為太弟。戊申,詔以穎為皇太弟,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如故。大赦。乘輿服禦皆遷於鄴,製度一如魏武帝故事。以顒為太宰、大都督、雍州牧;前太傅劉寔為太尉。寔以老,固讓不拜。

        太弟穎僭侈日甚,嬖幸用事,大失眾望。司空東海王越,與右衛將軍陳眕,及長沙故將上官巳等謀討之。秋,七月,丙申朔,陳眕勒兵入雲龍門,以詔召三公百僚及殿中,戒嚴討穎。石超奔鄴。戊戌,大赦,複皇後羊氏及太子覃。己亥,越奉帝北征。以越為大都督。征前侍中嵇紹詣行在。侍中秦準謂紹曰:“今往,安危難測,卿有佳馬乎?”紹正色曰:“臣子扈衛乘輿,死生以之,佳馬何為!”

        越檄召四方兵,赴者雲集,比至安陽,眾十餘萬,鄴中震恐。穎會僚問計,東安王繇曰:“天子親征,宜釋甲縞素出迎請罪。”穎不從,遣石超帥眾五萬拒戰。折衝將軍喬智明勸穎奉迎乘輿,穎怒曰:“卿名曉事,投身事孤;今主上為小所逼,卿柰何欲使孤束手就刑邪!”

        陳眕二弟匡、規自鄴赴行在,雲鄴中皆已離散,由是不甚設備。己未,石超軍奄至,乘輿敗績於蕩陰,帝傷頰,中三矢,百官侍禦皆散。嵇紹朝服,下馬登輦,以身衛帝,兵人引紹於轅中斫之。帝曰:“忠臣也,勿殺!”對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遂殺紹,血濺帝衣。帝墮於草中,亡六璽。石超奉帝幸其營,帝餒甚,超進水,左右奉秋桃。穎遣盧誌迎帝;庚申,入鄴。大赦,改元曰建武。左右欲浣帝衣。帝曰:“嵇侍中血,勿浣也!”

        陳眕、上官巳等奉太子覃守洛陽。司空越奔下邳,徐州都督東平王楙不納,越徑還東海。太弟穎以越兄北弟宗室之望,下令招之,越不應命。前奮威將軍孫惠上書勸越要結藩方,同獎王室,越以惠為記室參軍,與參謀議。北軍中候苟晞奔範陽王虓,虓承製以晞行兗州刺史。

        初,三王之起兵討趙王倫也,王浚擁眾挾兩端,禁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召募。太弟穎欲討之而未能,浚心亦欲圖穎。穎以右司馬和演為幽州刺史,密使殺浚。演與烏桓單於審登謀與浚遊薊城南清泉,因而圖之。會天暴雨,兵器沾濕,不果而還。審登以為浚得天助,乃以演謀告浚。浚與審登密嚴兵,約州刺史東嬴公騰共圍演,殺之,自領幽州營兵。騰,越之弟也。太弟穎稱詔征浚,浚與鮮卑段務勿塵、烏桓羯朱及東嬴公騰同起兵討穎,穎遣北中郎將王斌及石超擊之。

        太弟穎怨東安王繇前議,八月,戊辰,收繇,殺之。初,繇兄琅邪恭王覲薨,子睿嗣。睿沈敏有度量,為左將軍,與東海參軍王導善。導,敦之從父弟也;識量清遠,以朝廷多故,每勸睿之國。及繇死,睿從帝在鄴,恐及禍,將逃歸。穎先敕關津,無得出貴人,睿至河陽,為津吏所止。從者宋典自後來,以鞭拂睿而笑曰:“舍長,官禁貴人,汝亦被拘邪?”吏乃聽過。至洛陽,迎太妃夏侯氏俱歸國。

        丞相從事中郎王澄發孟玖奸利事,勸太弟穎誅之,穎從之。

        上官巳在洛陽,殘暴縱橫。守河南尹周馥,浚之從父弟也,與司隸滿奮等謀誅之,事泄,奮等死,馥走,得免。司空越之討太弟穎也,太宰顒遣右將軍、馮翊太守張方將兵二萬救之,聞帝已入鄴,因命方鎮洛陽。巳與別將苗願拒之,大敗而還。太子覃夜襲巳、願,巳、願出走;方入洛陽。覃於廣陽門迎方而拜,方下車扶止之,複廢覃及羊後。

        初,太弟穎表匈奴左賢王劉淵為冠軍將軍,監五部軍事,使將兵在鄴。淵子聰,驍勇絕人,博涉經史,善屬文,彎弓三百斤;弱冠遊京師,名士莫不與交。穎以聰為積弩將軍。

        淵從祖右賢王宣謂其族人曰:“自漢亡以來,我單於徒有虛號,無複尺土;自餘王侯,降同編戶。今吾眾雖衰,猶不減二萬,柰何斂首就役,奄過百年!左賢王英武超世,天苟不欲興匈奴,必不虛生此人也。今司馬氏骨肉相殘,四海鼎沸,複呼韓邪之業,此其時矣!”乃相與謀,推淵為大單於,使其黨呼延攸詣鄴告之。

        淵白穎,請歸會葬,穎弗許。淵令攸先歸,告宣等使招集五部及雜胡,聲言助穎,實欲叛之。及王浚、東嬴公騰起兵,淵說穎曰:“今二鎮跋扈,眾十餘萬,恐非宿衛及近郡士眾所能禦也,請為殿下還說五部以赴國難。”穎曰:“五部之眾,果可發否?就能發之,鮮卑、烏桓,未易當也。吾欲奉乘輿還洛陽以避其鋒,徐傳檄天下,以逆順製之,君意何如?”淵曰:“殿下武皇帝之子,有大勳於王室,維恩遠著,四海之內,孰不願為殿下盡死力者!何難發之有!王浚豎子,東嬴疏屬,豈能與殿下爭衡邪!殿下一發鄴宮,示弱於人,洛陽不可得而至;雖至洛陽,威權不複在殿下也。願殿下撫勉士眾,靖以鎮之,淵請為殿下以二部摧東嬴,三部梟王浚,二豎之首,可指日而懸也。”穎悅,拜淵為北單於、參丞相軍事。

        淵至左國城,劉宣等上大單於之號,二旬之間,有眾五萬,都於離石,以聰為鹿蠡王。遣左於陸王宏帥精騎五千,會穎將王粹拒東嬴公騰。粹已為騰所敗,宏無及而歸。

        王浚、東嬴公騰合兵擊王斌,大破之。浚以主簿祁弘為前鋒,敗石超於平棘,乘勝進軍。候騎至鄴,鄴中大震,百僚奔走,土卒分散。盧誌勸穎奉帝還洛陽。時甲士尚有萬五千人,誌夜部分,至曉將發,而程太妃戀鄴不欲去,穎狐疑未決。俄而眾潰,穎遂將帳下數十騎與誌奉帝禦犢車南奔洛陽。倉猝上下無齎,中黃門被囊中齎私錢三千,詔貸之,於道中買飯,夜則禦中黃門布被,食以瓦盆。至溫,將謁陵,帝喪履,納從者之履,下拜流涕。及濟河,張方自洛陽遣其子羆帥騎三千,以所乘車奉迎帝。至芒山下,方自帥萬餘騎迎帝。方將拜謁,帝下車自止之。帝還宮,奔散者稍還,百官粗備。辛巳,大赦。

        王浚入鄴,士眾暴掠,死者甚眾。使烏桓羯朱追太弟穎,至朝歌,不及。浚還薊,以鮮卑多掠人婦女,命:“有敢挾藏者斬!”於是沈於易水者八千人。

        東嬴公騰乞師於拓跋猗{拖,去}以擊劉淵,猗{拖,去}與弟猗盧合兵擊淵於西河,破之,與騰盟於汾東而還。

        劉淵聞太弟穎去鄴,歎曰:“不用吾言,逆自奔潰,真奴才也!然吾與之有言矣,不可以不救。”將發兵擊鮮卑、烏桓,劉宣等諫曰:“晉人奴隸禦我,今其骨肉相殘,是天棄彼而使我複呼韓邪之業也。鮮卑、烏桓,我之氣類,可以為援,柰何擊之!”淵曰:“善!大丈夫當為漢高、魏武,呼韓邪何足效哉!”宣等稽首曰:“非所及也!”

        荊州兵擒斬張昌,同黨皆夷三族。

        李雄以範長生有名德,為蜀人所重,欲迎以為君而臣之,長生不可。諸將固請雄尊位,冬,十月,雄成都王位,大赦,改元建興。除晉法,約法七章。以其叔父驤為太傅,兄始為太保,李離為太尉,李雲為司徒,李璜為司空,李國為太宰,閻式為尚書令,楊褒為仆射。尊母羅氏為王太後,追尊父特為成都景王。雄以李國、李離有智謀,凡事必而後行,然國、離事雄彌謹。

        劉淵遷都左國城。胡、晉歸之者愈眾。淵謂臣曰:“昔漢有天下久長,恩結於民。吾,漢氏之甥,約為兄弟;兄亡弟紹,不亦可乎!”乃建國號曰漢。劉宣等請上尊號,淵曰:“今四方未定,且可依高祖稱漢王。”於是漢王位,大赦,改元曰元熙。追尊安樂公禪為孝懷皇帝,作漢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為王後。以右賢王宣為丞相,崔遊為禦史大夫,左於陸王宏為太尉,範隆為大鴻臚,朱紀為太常,上黨崔懿之、後部人陳元達皆為黃門郎,族子曜為建武將軍;遊固辭不就。

        元達少有誌操,淵嚐招之,元達不答。及淵為漢王,或謂元達曰:“君其懼乎?”元達笑曰:“吾知其人久矣,彼亦亮吾之心;但恐不過三、二日,驛書必至。”其暮,淵果征元達。元達事淵,屢進忠言,退而削草,雖子弟莫得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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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五晉紀七(四)

    曜生而眉白,目有赤光,幼聰慧,有膽量,早孤,養於淵。及長,儀觀魁偉,性拓落高亮,與眾不。好讀書,善屬文,鐵厚一寸,射而洞之。常自比樂毅及蕭、曹,時人莫之許也;惟劉聰重之,曰:“永明,漢世祖、魏武之流,數公何足道哉!”

        帝還洛陽,張方擁兵專製朝政,太弟穎不得複豫事。豫州都督範陽王虓、徐州都督東平王楙等上言:“穎弗克負荷,宜降封一邑,特全其命。太宰宜委以關右之任,自州郡以下,選舉授任,一皆仰成;朝之大事,廢興損益,每輒疇。張方為國效節,而不達變通,未西還,宜遣還郡,所加方官,請悉如舊。司徒戎、司空越,並忠國小心,宜幹機事,委以朝政。王浚有定社稷之勳,宜特崇重,遂撫幽朔,長為北藩。臣等竭力扞城,藩屏皇家,則陛下垂拱,四海自正矣。”

        張方在洛久,兵士剽掠殆竭,眾情喧喧,無複留意,議欲奉帝遷都長安;恐帝及公卿不從,欲須帝出而劫之。乃請帝謁廟,帝不許。十一月,乙未,方引兵入殿,以所乘車迎帝,帝馳避後園竹中。軍人引帝出,逼使上車,帝垂泣從之。方於馬上稽首曰:“今寇賊縱橫,宿衛單少,願陛下幸臣壘,臣盡死力以備不虞。”時臣皆逃匿,唯中書監盧誌侍側,曰:“陛下今日之事,當一從右將軍。”帝遂幸方壘,令方具車載宮人、寶物。軍人因妻略後宮,分爭府藏,割流蘇、武帳為馬帴,魏、晉以來蓄積,掃地無遺。方將焚宗廟、宮室以絕人返顧之心,盧誌曰:“昔董卓無道,焚燒洛陽,怨毒之聲,百年猶存,何為襲之!”乃止。

        帝停方壘三日,方擁帝及太弟穎、豫章王熾等趨長安,王戎出奔郟。太宰顒帥官屬步騎三萬迎於霸上,顒前拜謁,帝下車止之。帝入長安,以征西府為宮。唯尚書仆射荀藩、司隸劉暾、河南尹周馥等在洛陽為留台,承製行事,號東、西台。藩,勖之子也。丙午,留台大赦,改元複為永安。辛醜,複皇後羊氏。

        羅尚移屯巴郡,遣兵掠蜀中,獲李驤妻昝氏及子壽。

        十二月,丁亥,詔太弟穎以成都王還第;更立豫章王熾為皇太弟。帝兄弟二十五人,時存者惟穎、熾及吳王晏。晏材資庸下,熾衝素好學,故太宰顒立之。詔以司空越為太傅,與顒夾輔帝室,王戎參錄朝政。又以光祿大夫王衍為尚書左仆射。高密王略為鎮南將軍,領司隸校尉,權鎮洛陽。東中郎將模為寧北將軍,都督冀州諸軍事,鎮鄴。百官各還本職。令州郡蠲除苛政,愛民務本,清通之後,當還東京。大赦,改元。略、模,皆越之弟也。王浚去鄴,越使模鎮之。顒以四方乖離,禍難不已,故下此詔和解之,冀獲少安。越辭太傅不受。又詔以太宰顒都督中外諸軍事。張方為中領軍、錄尚書事,領京兆太守。

        東嬴公騰遣將軍聶玄擊漢王淵,戰於大陵,玄兵大敗。

        淵遣劉曜寇太原,取泫氏、屯留、長子、中都。又遣冠軍將軍喬晞寇西河,取介休。介休令賈渾不降,晞殺之;將納其妻宗氏,宗氏罵晞而哭,晞又殺之。淵聞之,大怒曰:“使天道有知,喬晞望有種乎!”追還,降秩四等,收渾屍,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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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六晉紀八(一)

    起旃蒙赤奮若(乙醜),盡著雍執徐(戊辰),凡四年。

        孝惠皇帝永興二年(乙醜、三五年)

        夏,四月,張方廢羊後。

        遊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克,重遣其養子昌求救於外。昌詣司空越,越以太宰顒新與山東連和,不肯出兵。昌乃與故殿中人楊篇掌越命,迎羊後於金墉城。入宮,以後令發兵討張方,奉迎大駕。事起倉猝,百官初皆從之;俄知其詐,相與誅昌。顒請遣禦史宣詔喻重令降。重不奉詔。先是城中不知長沙厲王及皇甫商已死,重獲禦史騶人,問曰:“我弟將兵來,欲至未?”騶人曰:“已為河間王所害。”重失色,立殺騶人。於是城中知無外救,共殺重以降。顒以馮翊太守張輔為秦州刺史。

        六月,甲子,安豐元侯王戎薨於郟。

        張輔至秦州,殺天水太守封尚,欲以立威;又召隴西太守韓稚,稚子樸勒兵擊輔,輔軍敗,死。涼州司馬楊胤言於張軌曰:“韓稚擅殺刺史,明公杖鉞一方,不可不討。”軌從之,遣中督護泛瑗帥眾二萬討稚,稚詣軌降。未幾,鮮卑若羅拔能寇涼州,軌遣司馬宋配擊之,斬拔能,俘十餘萬口,威名大振。

        漢王淵攻東嬴公騰,騰複乞師於拓跋猗{拖,去},衛操勸猗{拖,去}助之。猗{拖,去}帥輕騎數千救騰,斬漢將綦毋豚。詔假猗{拖,去}大單於,加操右將軍。甲申,猗{拖,去}卒,子普根代立。

        東海中尉劉洽以張方劫遷車駕,勸司空越起兵討之。秋,七月,越傳檄山東征、鎮、州、郡雲:“欲糾帥義旅,奉迎天子,還複舊都。”東平王楙聞之,懼;長史王修說楙曰:“東海,宗室重望;今興義兵,公宜舉徐州以授之,則免於難,且有克讓之美矣。”楙從之。越乃以司空領徐州都督,楙自為兗州刺史;詔遣使者劉虔授之。是時,越兄弟並據方任,於是範陽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為盟主,越輒選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王穎廢,河北人多憐之。穎故將公師藩等自稱將軍,起兵於趙、魏,眾至數萬。初,上黨武鄉羯人石勒,有膽力,善騎射。州大饑,建威將軍閻粹說東嬴公騰執諸胡於山東,賣充軍實。勒亦被掠,賣為茌平人師歡奴,歡奇其狀貌而免之。歡家鄰於馬牧,勒乃與牧帥汲桑結壯士為盜。及公師藩起,桑與勒帥數百騎赴之。桑始命勒以石為姓,勒為名。藩攻陷郡縣,殺二千石、長吏,轉前,攻鄴。平昌公模甚懼;範陽王虓遣其將苟晞救鄴,與廣平太守譙國丁紹共擊藩,走之。

        八月,辛醜,大赦。

        司空越以琅邪王睿為平東將軍,監徐州諸軍事,留守下邳。睿請王導為司馬,委以軍事。越帥甲士三萬,西屯蕭縣;範陽王虓自許屯於滎陽。越承製以豫州刺史劉喬為冀州刺史,以範陽王虓領豫州刺史;喬以虓非天子命,發兵拒之。虓以劉琨為司馬,越以劉蕃為淮北護軍,劉輿為潁川太守。喬上尚書,列輿兄弟罪惡,因引兵攻許,遣長子佑將兵拒越於蕭縣之靈壁,越兵不能進。東平王楙在兗州,征求不已,郡縣不堪命。範陽王虓遣苟晞還兗州,徙楙都督青州。楙不受命,背山東諸侯,與劉喬合。

        太宰顒聞山東兵起,甚懼。以公師藩為成都王穎起兵,壬午,表穎為鎮軍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給兵千人;以盧誌為魏郡太守,隨穎鎮鄴,欲以撫安之。又遣建武將軍呂朗屯洛陽。

        顒發詔,令東海王越等各就國,越等不從。會得劉喬上事,冬,十月,丙子,下詔稱:“劉輿迫脅範陽王虓,造構凶逆。其令鎮南大將軍劉弘、平南將軍彭城王釋、征東大將軍劉準,各勒所統,與劉喬力;以張方為大都督,統精卒十萬,與呂朗共會許昌,誅輿兄弟。”釋,宣帝弟子穆王權之孫也。丁醜,顒使成都王穎領將軍劉褒等,前車騎將軍石超領北中郎將王闡等據河橋,為劉喬繼援;進喬鎮東將軍,假節。

        劉弘遺喬及司空越書,欲使之解怨釋兵,同獎王室,皆不聽。弘又上表曰:“自頃兵戈紛亂,猜禍鋒生,疑隙構於王,災難延於宗子。今日為忠,明日為逆,翩其反而,互為戎首。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如今者也,臣竊悲之!今邊陲無備豫之儲,中華有杼軸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國體,職競尋常,自相楚剝。萬一四夷乘虛為變,此亦猛虎交自效於卞莊者矣。臣以為宜速發明詔詔越等,令兩釋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後,其有不被詔書,擅興兵馬者,天下共伐之。”時太宰顒方拒關東,倚喬為助,不納其言。

        喬乘虛襲許,破之。劉琨將兵救許,不及,遂與兄輿及範陽王虓俱奔河北;琨父母為喬所執。劉弘以張方殘暴,知顒必敗,乃遣參軍劉盤為督護,帥諸軍受司空越節度。

        時天下大亂,弘專督江、漢,威行南服。謀事有成者,則曰“某人之功”,如有負敗,則曰“老子之罪”。每有興發,手書守相,丁寧款密。所以人皆感悅,爭赴之,鹹曰:“得劉公一紙書,賢於十部從事。”前廣漢太守辛冉說弘以從橫之事,弘怒,斬之。

        有星孛於北鬥。

        平昌公模遣將軍宋胄趣河橋。

        十一月,立節將軍周權,詐被檄,自稱平西將軍,複立羊後。洛陽令何喬攻權,殺之,複廢羊後。太宰顒矯詔,以羊後屢為奸人所立,遣尚書田淑敕留台賜後死。詔書屢至,司隸校尉劉暾等上奏,固執以為:“羊庶人門戶殘破,廢放空宮,門禁峻密,無緣得與奸人構亂,眾無愚智,皆謂其冤。今殺一枯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何益於治!”顒怒,遣呂朗收暾;暾奔青州,依高密王略。然羊後亦以是得免。

        十二月,呂朗等東屯滎陽,成都王穎進據洛陽。

        劉琨說冀州刺史太原溫羨,使讓位於範陽王虓。虓領冀州,遣琨詣幽州乞師於王浚;浚以突騎資之,擊王闡於河上,殺之。琨遂與虓引兵濟河,斬石超於滎陽。劉喬自考城引退。虓遣琨及督護田徽東擊東平王楙於廩丘,楙走還國。琨、徽引兵東迎越,擊劉佑於譙;佑敗死,喬眾遂潰,喬奔平氏。司空越進屯陽武,王浚遣其將祁弘帥突騎鮮卑、烏桓為越先驅。

        初,陳敏克石冰,自謂勇略無敵,有割據江東之誌。其父怒曰:“滅我門者,必此兒也!”遂以憂卒。敏以喪去職。司空越起敏為右將軍、前鋒都督。越為劉佑所敗,敏請東歸收兵,遂據曆陽叛。吳王常侍甘卓,棄官東歸,至曆陽,敏為子景娶卓女,使卓假稱皇太弟令,拜敏揚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別將錢端等南略江州,弟斌東略諸郡,揚州刺史劉機、丹楊太守王曠皆棄城走。

        敏遂據有江東,以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楊內史,周為安豐太守,凡江東豪傑、名士,鹹加收禮,為將軍、郡守者四十餘人;或有老疾,就加秩命。循詐為狂疾,得免;乃以榮領丹楊內史。亦稱疾,不之郡。敏疑諸名士終不為己用,欲盡誅之。榮說敏曰:“中國喪亂,胡夷內侮,觀今日之勢,不能複振,百姓將無遺種。江南雖經石冰之亂,人物尚全,榮常憂無孫、劉之主有以存之。今將軍神武不世,勳效已著,帶甲數萬,舳艫山積,若能委信君子,使各盡懷,散蔕芥之嫌,塞讒諂之口,則上方數州,可傳檄而定;不然,終不濟也。”敏命僚佐推己為都督江東諸軍事、大司馬、楚公,加九錫,列上尚書,稱被中詔,自江入沔、漢,奉迎鑾駕。

        太宰顒以張光為順陽太守,帥步騎五千詣荊州討敏。劉弘遣江夏太守陶侃、武陵太守苗光屯夏口,又遣南平太守汝南應詹督水軍以繼之。

        侃與敏同郡,又同歲舉吏。隨郡內史扈懷言於弘曰:“侃居大郡,統強兵,脫有異誌,則荊州無東門矣!”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必無是也。”侃聞之,遣子洪及兄子臻詣弘以自固,弘引為參軍,資而遣之。曰:“賢叔征行,君祖母年高,便可歸也。匹夫之交,尚不負心,況大丈夫乎!”

        敏以陳恢為荊州刺史,寇武昌,弘加侃前鋒督護以禦之。侃以運船為戰艦,或以為不可。侃曰:“用官船擊官賊,何為不可!”侃與恢戰,屢破之;又與皮初、張光、苗光共破錢端於長岐。

        南陽太守衛展說弘曰:“張光,太宰腹心,公與東海,宜斬光以明向背。”弘曰:“宰輔得失,豈張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弗為也。”乃表光殊勳,乞加遷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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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六晉紀八(二)

    是歲,離石大饑,漢王淵徙屯黎亭,就邸閣穀;留太尉宏守離石,使大司農卜豫運糧以給之。

        惠帝光熙元年(丙寅、三六年)

        春,正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初,太弟中庶子蘭陵繆播有寵於司空越;播從弟右衛率胤,太宰顒前妃之弟也。越之起兵,遣播、胤詣長安說顒,令奉帝還洛,約與顒分陝為伯。顒素信回放兄弟,欲從之。張方自以罪重,恐為誅首,謂顒曰:“今據形勝之地,國富兵強,奉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柰何拱手受製於人!”顒乃止。及劉喬敗,顒懼,欲罷兵,與山東和解,恐張方不從,猶豫未決。

        方素與長安富人郅輔親善,以為帳下督。顒參軍河間畢垣,嚐為方所侮,因說顒曰:“張方久屯霸上,聞山東兵盛,盤桓不進,宜防其未萌。其親信郅輔縣具知其謀。”繆播、繆胤複說顒:“宜急斬方以謝,山東可不勞而定。”顒使人召輔,垣迎說輔曰:“張方欲反,人謂卿知之。王若問卿,何辭以對?”輔驚曰:“實不聞方反,為之柰何?”垣曰:“王若問卿,但言爾爾;不然,必不免禍。”輔入,顒問之曰:“張方反,卿知之乎?”輔曰:“爾。”顒曰:“遣卿取之,可乎?”又曰:“爾。”顒於是使輔送書於方,因殺之。輔昵於方,持刀而入,守閣者不疑。方火下發函,輔斬其頭。還報,顒以輔為安定太守。送方頭於越以請和;越不許。

        宋胄襲河橋,樓褒西走。平昌公模遣前鋒督護馮嵩會宋胄逼洛陽。成都王穎西奔長安,至華陰,聞顒已與山東和親,留不敢進。呂朗屯滎陽,劉琨以張方首示之,遂降。司空越遣祁弘、宋胄、司馬纂帥鮮卑西迎車駕,以周馥為司隸校尉、假節,都督諸軍,屯澠池。

        三月,惤令劉伯根反,眾以萬數,自稱惤公。王彌帥家僮從之,柏根以彌為長史,彌從父弟桑為東中郎將。柏根寇臨淄,青州都督高密王略使劉暾將兵拒之;暾兵敗,奔洛陽,略走保聊城。王浚遣將討柏根,斬之。王彌亡入長廣山為盜。

        寧州頻歲饑疫,死者以十萬計。五苓夷強盛,州兵屢敗。吏民流入交州者甚眾,夷遂圍州城。李毅疾病,救援路絕,乃上疏言:“不能式遏寇虐,坐待殄斃。若不垂矜恤,乞降大使,及臣尚存,加臣重辟;若臣已死,陳屍為戮。”朝廷不報。積數年,子釗自洛往省之,未至,毅卒。毅女秀,明達有父風,眾推秀領寧州事。秀獎厲戰士,嬰城固守。城中糧盡,炙鼠拔草而食之。伺夷稍怠,輒出兵掩擊,破之。

        範長生詣成都,成都王雄門迎,執版,拜為丞相,尊之曰範賢。

        夏,四月,己巳,司空越引兵屯溫。初,太宰顒以為張方死,東方兵必可解。而東方兵聞方死,爭入關,顒悔之,乃斬郅輔,遣弘農太守彭隨、北地太守刁默將兵拒祁弘等於湖。五月,壬辰,弘等擊隨、默,大破之。遂西入關,又敗顒將馬瞻、郭偉於霸水,顒單馬逃入太白山。弘等入長安,所部鮮卑大掠,殺二萬餘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實食之。己亥,弘等奉帝乘牛車東還。以太弟太保梁柳為鎮西將軍,守關中。六月,丙辰朔,帝至洛陽,複羊後。辛未,大赦,改元。

        馬瞻等入長安,殺梁柳,與始平太守梁邁共迎太宰顒於南山。弘農太守裴廙、秦國內史賈龕、安定太守賈疋等起兵擊顒,斬馬瞻、梁邁。疋,詡之曾孫也。司空越遣督護麋晃將兵擊顒,至鄭,顒使平北將軍牽秀屯馮翊。顒長史楊騰,掌顒命,使秀罷兵,騰遂殺秀,關中皆服於越,顒保城而已。

        成都王雄皇帝位,大赦,改元曰晏平,國號大成。追尊父特曰景皇帝,廟號始祖;尊王太後曰皇太後。以範長生為天地太師;複其部曲,皆不豫征稅。諸將恃恩,互爭班位,尚書令閻式上疏,請考漢、晉故事,立百官製度;從之。

        秋,七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八月,以司空越為太傅,錄尚書事;範陽王虓為司空,鎮鄴;平昌公模為鎮東大將軍,鎮許昌;王浚為驃騎大將軍、都督東夷、河北諸軍事,領幽州刺史。越以吏部郎庾敳為軍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母輔之為從事中郎,黃門侍郎郭象為主簿,鴻臚丞阮修為行參軍,謝鯤為掾。輔之薦樂安光逸於越,越亦辟之。敳等皆尚虛玄,不以世務嬰心,縱酒放誕;敳殖貨無厭;象薄行,好招權;越皆以其名重於世,故辟之。

        祁弘之入關也,成都王穎自武關奔新野。會新城元公劉弘卒,司馬郭勱作亂,欲迎穎為主;郭舒奉弘子璠以討勱,斬之。詔南中郎將劉陶收穎。穎北渡河,奔朝歌,收故將士,得數百人,欲赴公師藩,頓丘太守馮嵩執之,送鄴;範陽王虓不忍殺而幽之。公師藩自白馬南渡河,兗州刺史苟晞討斬之。

        進東嬴公騰爵為東燕王,平昌公模為南陽王。

        冬,十月,範陽王虓薨。長史劉輿以穎素為鄴人所附,秘不發喪,偽令人為台使稱詔,夜,賜穎死,殺其二子。穎官屬先皆逃散,惟盧誌隨從,至死不怠,收而殯之。太傅越召誌為軍祭酒。

        越將召劉輿,或曰:“輿猶膩也,近則汙人。”及至,越疏之。輿密視天下兵簿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默識之。時軍國多事,每會議,自長史潘滔以下,莫知所對,輿應機辨畫,越傾膝酬接,以為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輿說越遣其弟琨鎮州,以為北麵之重;越表琨為州刺史,以東燕王騰為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諸軍事,鎮鄴。

        十一月,己巳,夜,帝食{麥並}中毒,庚午,崩於顯陽殿。羊後自以於太弟熾為嫂,恐不得為太後,將立清河王覃。侍中華混諫曰:“太弟在東宮已久,民望素定,今日寧可易乎!”露版馳召太傅越,召太弟入宮。後已召覃至尚書合,疑變,托疾而返。癸酉,太弟皇帝位,大赦,尊皇後曰惠皇後,居弘訓宮;追尊母王才人曰皇太後;立妃梁氏為皇後。

        懷帝始遵舊製,於東堂聽政。每至宴會,輒與官論眾務,考經籍。黃門侍郎傅宣歎曰:“今日複見武帝之世矣!”

        十二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太傅越以詔書征河間王顒為司徒,顒乃就征。南陽王模遣其將梁臣邀之於新安,車上扼殺之,殺其三子。

        辛醜,以中書監溫羨為左光祿大夫,領司徒;尚書左仆射王衍為司空。

        己酉,葬惠帝於太陽陵。

        劉琨至上黨,東燕王騰自井陘東下。時州饑饉,數為胡寇所掠,郡縣莫能自保。州將田甄、甄弟蘭、任祉、祁濟、李惲、薄盛等及使民萬餘人,悉隨騰就穀冀州,號為“乞活”,所餘之戶不滿二萬;寇賊縱橫,道路斷塞。琨募兵上黨,得五百人,轉而前。至晉陽,府寺焚毀,邑野蕭條,琨撫循勞徠,流民稍集。

        孝懷皇帝永嘉元年(丁卯、三七年)

        春,正月,癸醜,大赦,改元。

        吏部郎周穆,太傅越之姑子也,與其妹夫禦史中丞諸葛玫說越曰:“主上之為太弟,張方意也。清河王本太子,公宜立之。”越不許。重言之,越怒,斬之。

        二月,王彌寇青、徐二州,自稱征東大將軍,攻殺二千石。太傅越以公交車令東萊鞠羨為本郡太守,以討彌,彌擊殺之。

        陳敏刑政無章,不為英俊所附;子弟凶暴,所在為患;顧榮、周等憂之。廬江內史華譚遺榮等書曰:“陳敏盜據吳、會,命危朝露。諸君或剖符名郡,或列為近臣,而更辱身奸人之朝,降節叛逆之黨,不亦羞乎!吳武烈父子皆以英傑之才,繼承大業。今以陳敏凶狡,七弟頑,欲躡桓王之高蹤,蹈大皇之絕軌,遠度諸賢,猶當未許也。皇輿東返,俊彥盈朝,將舉六師以清建業,諸賢何顏複見中州之士邪!”榮等素有圖敏之心,及得書,甚慚,密遣使報征東大將軍劉準,使發兵臨江,己為內應,剪發為信。準遣揚州刺史劉機等出曆陽討敏。

        敏使其弟廣武將軍昶將兵數萬屯烏江,曆陽太守宏屯牛渚。敏弟處知顧榮等有貳心,勸敏殺之,敏不從。

        昶司馬錢廣,周同郡人也,密使廣殺昶,宣言州下已殺敏,敢動者誅三族。廣勒兵朱雀橋南;敏遣甘卓討廣,堅甲精兵盡委之。顧榮慮敏之疑,故往就敏。敏曰:“卿當四出鎮衛,豈得就我邪!”榮乃出,與周共說甘卓曰:“若江東之事可濟,當共成之。然卿觀茲事勢,當有濟理不?敏常才,政令反複,計無所定,其子弟各已驕矜,其敗必矣。而吾等安然坐受其官祿,事敗之日,使江西諸軍函首送洛,題曰"逆賊顧榮、甘卓之首",此萬世之辱也!”卓遂掌疾,迎女,斷橋,收船南岸,與、榮及前鬆滋侯相丹楊紀瞻共攻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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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六晉紀八(三)

    敏自帥萬餘人討卓,軍人隔水語敏眾曰:“本所以戮力陳公者,正以顧丹楊、周安豐耳;今皆異矣,汝等何為!”敏眾狐疑未決,榮以白羽扇揮之,眾皆潰去。敏單騎北走,追獲之於江乘,歎曰:“諸人誤我,以至今日!”謂弟處曰:“我負卿,卿不負我!”遂斬敏於建業,夷三族。於是會稽等郡盡殺敏諸弟。

        時平東將軍周馥代劉準鎮壽春。三月,己未朔,馥傳敏首至京師。詔征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太傅越辟周為參軍,陸玩為掾。玩,機之從弟也。榮等至徐州,聞北方愈亂,疑不進,越與徐州刺史裴盾書曰:“若榮等顧望,以軍禮發遣!”榮等懼,逃歸。盾,楷之兄子,越妃兄也。

        西陽夷寇江夏,太守楊請督將議之。諸將爭獻方略,騎督朱伺獨不言。曰:“朱將軍何以不言?”伺曰:“諸人以舌擊賊,伺惟以力耳。”又問:“將軍前後擊賊,何以常勝?”伺曰:“兩敵共對,惟當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勝耳。”善之。

        詔追複楊太後尊號;丁卯,改葬之,諡曰武悼。

        庚午,立清河王覃弟豫章王詮為皇太子。辛未,大赦。

        帝觀覽大政,留心庶事;太傅越不悅,固求出藩。庚辰,越出鎮許昌。

        以高密王略為征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鎮襄陽;南陽王模為征西大將軍,都督秦、雍、梁、益諸軍事,鎮長安;東燕王騰為新蔡王,都督司、冀二州諸軍事,仍鎮鄴。

        公師藩死,汲桑逃還苑中,更聚眾劫掠郡縣,自稱大將軍,聲言為成都王報仇;以石勒為前驅,所向輒克,署勒討虜將軍,遂進攻鄴。時鄴中府庫空竭,而新蔡武哀王騰資用甚饒。騰性吝嗇,無所振惠,臨急,乃賜將士米各數升,帛各丈尺,以是人不為用。夏,五月,桑大破魏郡太守馮嵩,長驅入鄴,騰輕騎出奔,為桑將李豐所殺。桑出成都王穎棺,載之車中,每事啟而後行。遂燒鄴宮,火旬日不滅;殺士民萬餘人,大掠而去。濟自延津,南擊兗州。太傅越大懼,使苟晞及將軍王讚等討之。

        秦州流民鄧定、訇氐等據成固,寇掠漢中,梁州刺史張殷遣巴西太守張燕討之。鄧定等饑窘,詐降於燕,且賂之,燕為之緩師。定密遣訇氐求救於成,成主雄遣太尉離、司徒雲、司空璜將兵二萬救定,與燕戰,大破之,張殷及漢中太守杜孟治棄城走。積十餘日,離等引還,盡徙漢中民於蜀。漢中人句方、白落帥吏民還守南鄭。

        石勒與苟晞等相持於平原、陽平間數月,大小三十餘戰,互有勝負。秋,七月,己酉朔,太傅越屯官渡,為晞聲援。

        己未,以琅邪王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江南諸軍事,假節,鎮建業。

        八月,己卯朔,苟晞擊汲桑於東武陽,大破之。桑退保清淵。

        分荊州、江州八郡為湘州。

        九月,戊申,琅邪王睿至建業。睿以安東司馬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焉。睿名論素輕,吳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導患之。會睿出觀禊,導使睿乘肩輿,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於道左。導因說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至,則無不來矣。”睿乃使導躬造循、榮,二人皆應命而至。以循為吳國內史;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凡軍府政事,皆與之謀議。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壺為從事中郎,周為倉曹屬,琅邪劉超為舍人,張闓及魯國孔衍為參軍。壺,粹之子;闓,昭之曾孫也。王導說睿:“謙以接士,儉以足用,以清靜為政,撫綏新舊;”故江東歸心焉。睿初至,頗以酒廢事;導以為言。睿命酌,引觴覆之,於此遂絕。

        苟晞追擊汲桑,破其八壘,死者萬餘人。桑與石勒收餘眾,將奔漢,冀州刺史譙國丁紹邀之於赤橋,又破之。桑奔馬牧,勒奔樂平。太傅越還許昌,加苟晞撫軍將軍、都督青、兗諸軍事,丁紹寧北將軍,監冀州諸軍事,皆假節。

        晞屢破強寇,威名甚盛,善治繁劇,用法嚴峻。其從母依之,晞奉養甚厚。從母子求為將,晞不許,曰:“吾不以王法貸人,將無後悔邪!”固求之,晞乃以為督護;後犯法,晞杖節斬之,從母叩頭救之,不聽。而素服哭之曰:“殺卿者,兗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將也。”

        胡部大張{句,口改背}督、馮莫突等,擁眾數千,壁於上黨,石勒往從之,因說{句,口改背}督等曰:“劉單於舉兵擊晉,部大拒而不從,自度終能獨立乎?”曰:“不能。”勒曰:“然則安可不早有所屬!今部落皆已受單於賞募,往往聚議,欲叛部大而歸單於矣。”{句,口改背}督等以為然。冬,十月,{句,口改背}督等隨勒單騎歸漢,漢王淵署{句,口改背}督為親漢王,莫突為都督部大,以勒為輔漢將軍、平晉王,以統之。

        烏桓張伏利度有眾二千,壁於樂平,淵屢招,不能致。勒偽獲罪於淵,往奔伏利度,伏利度喜,結為兄弟,使勒帥諸胡寇掠,所向無前,諸胡畏服。勒知眾心之附己,乃因會執伏利度,謂諸胡曰:“今起大事,我與伏利度誰堪為主?”諸胡鹹推勒。勒於是釋伏利度,帥其眾歸漢。淵加勒督山東征討諸軍事,以伏利度之眾配之。

        十一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甲寅,以尚書右仆射和鬱為征北將軍,鎮鄴。

        乙亥,以王衍為司徒。衍說太傅越曰:“朝廷危亂,當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乃以弟澄為荊州都督,族弟敦為青州刺史,語之曰:“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澄至鎮,以郭舒為別駕,委以府事。澄日夜縱酒,不親庶務,雖寇戎交急,不以為懷。舒常切諫,以為宜愛民養兵,保全州境,澄不從。

        十二月,戊寅,乞活田甄、田蘭、薄盛等起兵,為新蔡王騰報讎,斬汲桑於樂陵。棄成都王穎棺於故井中,穎故臣收葬之。

        甲午,以前太傅劉寔為太尉,寔以老固辭不許。庚子,以光祿大夫高光為尚書令。

        前北軍中候呂雍、度支校尉陳顏等,謀立清河王覃為太子;事覺,太傅越矯詔囚覃於金墉城。

        初,太傅越與苟晞親善,引升堂,結為兄弟。司馬潘滔說越曰:“兗州衝要,魏武以之創業。苟晞有大誌,非純臣也,久令處之,則患生心腹矣。若遷於青州,厚其名號,晞必悅。公自牧兗州,經緯諸夏,藩衛本朝,此所謂為之於未亂者也。”越以為然。癸卯,越自為丞相,領兗州牧,都督兗、豫、司、冀、幽、諸軍事。以晞為征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侍中、假節、都督青州諸軍事,領青州刺史,封東平郡公。越、晞由是有隙。

        晞至青州,以嚴刻立威,日行斬戮,州人謂之“屠伯”。頓丘太守魏植為流民所逼,眾五六萬,大掠兗州,晞出屯無鹽以討之。以弟純領青川,刑殺更甚於晞。晞討植,破之。

        初,陽平劉靈,少貧賤,力製奔牛,走及奔馬,時人雖異之,莫能舉也。靈撫膺歎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藩起,靈自稱將軍,寇掠趙、魏。會王彌為苟純所敗,靈亦為王讚所敗,遂俱遣使降漢。漢拜彌鎮東大將軍、青徐二州牧、都督緣海諸軍事,封東萊公;以靈為平北將軍。

        李釗至寧州,州人奉釗領州事。治中毛孟詣京師,求刺史,屢上奏,不見省。孟曰:“君亡親喪,幽閉窮城,萬訴哀,精誠無感,生不如死!”欲自刎,朝廷憐之,以魏興大守王遜為寧州刺史,仍詔交州出兵救李釗。交州刺史吾彥遣其子將兵救之。

        慕容廆自稱鮮卑大單於。

        拓跋祿官卒,弟猗盧總攝三部,與廆通好。

        懷帝永嘉二年(戊辰、三八年)

        春,正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丁未,大赦。

        漢王淵遣撫軍將軍聰等十將南據太行,輔漢將軍石勒等十將東下趙、魏。

        二月,辛卯,太傅越殺清河王覃。

        庚子,石勒寇常山,王浚擊破之。

        涼州刺史張軌病風,口不能言,使其子茂攝州事。隴西內史晉昌張越,涼州大族,欲逐軌而代之,與其兄酒泉太守鎮及西平太守曹祛,謀遣使詣長安告南陽王模,稱軌廢疾,請以秦州刺史賈龕代之。龕將受之,其兄讓龕曰:“張涼州一時名士,威著西州,汝何德以代之!”龕乃止。鎮、祛上疏,更請刺史,未報;遂移檄廢軌,以軍司杜耽攝州事,使耽表越為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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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六晉紀八(四)

    軌下,欲避位,歸老宜陽。長史王融、參軍孟暢蹋折鎮檄,排合入言曰:“晉室多故,明公撫寧西夏,張鎮兄弟敢肆凶逆,當鳴誅之。”遂出,戒嚴。會軌長子寔自京師還,乃以寔為中督護,將兵討鎮。遣鎮甥太府主簿令狐亞先往說鎮,為陳利害,鎮流涕曰:“人誤我!”乃詣寔歸罪。寔南擊曹祛,走之。

        朝廷得鎮、祛疏,以侍中袁瑜為涼州刺史。治中楊澹馳詣長安,割耳盤上,訴軌之被誣。南陽王模表請停瑜,武威太守張亦上表留軌;詔依模所表,且命誅曹祛。軌於是命寔帥步騎三萬討祛,斬之。張越奔鄴,涼州乃定?br/>

        三月,太傅越自許昌徙鎮鄄城。

        王彌收集亡散,兵複大振。分遣諸將攻掠青、徐、兗、豫四州,所過攻陷郡縣,多殺守令,有眾數萬;苟晞與之連戰,不能克。夏,四月,丁亥,彌入許昌。

        太傅越遣司馬王斌帥甲士五千人入衛京師,張軌亦遣督護北宮純將兵衛京師。五月,彌入自轘轅,敗官軍於伊北,京師大震,宮城門晝閉。壬戌,彌至洛陽,屯於津陽門。詔以王衍都督征討諸軍事。北宮純募勇士百餘人突陳,彌兵大敗。乙醜,彌燒建春門而東,衍遣左衛將軍王秉追之,戰於七澗,又敗之。

        彌走渡河,與王桑自軹關如平陽。漢王淵遣侍中兼禦史大夫郊迎,令曰:“孤親行將軍之館,拂席洗爵,敬待將軍。”及至,拜司隸校尉,加侍中、特進;以桑為散騎侍郎。

        北宮純等與漢劉聰戰於河東,敗之。

        詔封張軌西平郡公,軌辭不受。時州郡之使,莫有至者,軌獨遣使貢獻,歲時不絕。

        秋,七月,甲辰,漢王淵寇平陽,太守宋抽棄郡走,河東太守路述戰死;淵徙都蒲子。上郡鮮卑陸逐延、氐酋單征並降於漢。

        八月,丁亥,太傅越自鄄城徙屯濮陽;未幾,又徙屯滎陽。

        九月,漢王彌、石勒寇鄴,和鬱棄城走。詔豫州刺史裴憲屯白馬以拒彌,車騎將軍王堪屯東燕以拒勒,平北將軍曹武屯大陽以備蒲子。憲,楷之子也。

        冬,十月,甲戌,漢王淵皇帝位,大赦,改元永鳳。十一月,以其子和為大將軍,聰為車騎大將軍,族子曜為龍驤大將軍。

        壬寅,州刺史劉琨使上黨太守劉惇帥鮮卑攻壺關,漢鎮東將軍綦毋達戰敗亡歸。

        丙午,漢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丞相、右賢王宣卒。

        石勒、劉靈帥眾三萬寇魏郡、汲郡、頓丘,百姓望風降附者五十餘壘;皆假壘主將軍、都尉印綬,簡其強壯五萬為軍士,老弱安堵如故。己酉,勒執魏郡太守王粹於三台,殺之。

        十二月,辛未朔,大赦。

        乙亥,漢主淵以大將軍和為大司馬,封梁王;尚書令歡樂為大司徒,封陳留王;後父禦史大夫呼延翼為大司空,封鴈門郡公;宗室以親疏悉封郡縣王,異姓以功伐悉封郡縣公侯。

        成尚書令楊褒卒。褒好直言,成主雄初得蜀,用度不足,諸將有以獻金銀得官者,褒諫曰:“陛下設官爵,當網羅天下英豪,何有以官買金邪!”雄謝之。雄嚐醉,推中書令杖太官令,褒進曰:“天子穆穆,諸侯皇皇。安有天子而為酗也!”雄慚而止。

        成平寇將軍李鳳屯晉壽,屢寇漢中,漢中民東走荊沔。詔以張光為梁州刺史。荊州寇盜不禁,詔起劉璠為順陽內史,江、漢間翕然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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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七晉紀九(一)

    起屠維大荒落(己巳),盡重光協洽(辛未),凡三年。

        孝懷皇帝永嘉三年(己巳、三九年)

        春,正月,辛醜朔,熒惑犯紫微。漢太史令宣於修之,言於漢主淵曰:“不出三年,必克洛陽。蒲子崎嶇,難以久安;平陽氣象方昌,請徙都之。”淵從之。大赦,改元河瑞。

        三月,戊申,高密孝王略薨。以尚書左仆射山簡為征南將軍、都督荊、湘、交、廣四州諸軍事,鎮襄陽。簡,濤之子也,嗜酒,不恤政事;表“順陽內史劉璠得眾心,恐百姓劫璠為主”。詔征璠為越騎校尉。南州由是遂亂,父老莫不追思劉弘。

        丁巳,太傅越自滎陽入京師。中書監王敦謂所親曰:“太傅專執威權,而選用表請,尚書猶以舊製裁之,今日之來,必有所誅。”

        帝之為太弟也,與中庶子繆播親善,及位,以播為中書監,繆胤為太仆卿,委以心膂;帝舅散騎常侍王延、尚書何綏、太史令高堂衝,並參機密。越疑朝臣貳於己,劉輿、潘滔勸越悉誅播等。越乃誣播等欲為亂,乙醜,遣平東將軍王秉,帥甲士三千入宮,執播等十餘人於帝側,付廷尉,殺之。帝歎息流涕而已。

        綏,曾之孫也。初,何曾侍武帝宴,退,謂諸子曰:“主上開創大業,吾每宴見,未嚐聞經國遠圖,惟說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汝輩猶可以免;”指諸孫曰:“此屬必及於難。”及綏死,兄嵩哭之曰:“我祖其殆聖乎!”曾日食萬錢,猶雲無下箸處。子劭,日食二萬。綏及弟機、羨,汰侈尤甚;與人書疏,詞禮簡傲。河內王尼見綏書,謂人曰:“伯蔚居亂世而矜豪乃爾,其能免乎!”人曰:“伯蔚聞卿言,必相危害。”尼曰:“伯蔚比聞我言,自已死矣!”及永嘉之末,何氏無遺種。

        臣光曰:何曾議武帝偷惰,取過目前,不為遠慮;知天下將亂,子孫必與其憂;何其明也!然身為僭侈,使子孫承流,卒以驕奢亡族,其明安在哉!且身為宰相,知其君之過,不以告而私語於家,非忠臣也。

        太傅越以王敦為楊州刺史。

        劉寔連年請老,朝廷不許。尚書左丞劉坦上言:“古之養老,以不事為優,不以吏之為重,謂宜聽寔所守。”丁卯,詔寔以侯就第。以王衍為太尉。

        太傅越解兗州牧,領司徒。越以頃來興事,多由殿省,乃奏宿衛有侯爵者皆罷之。時殿中武官並封侯,由是出者略盡,皆泣涕而去。更使右衛將軍何倫、左衛將軍王秉領東海國兵數百人宿衛。

        左積弩將軍朱誕奔漢,具陳洛陽孤弱,勸漢主淵攻之。淵以誕為前鋒都督,以滅晉大將軍劉景為大都督,將兵攻黎陽,克之;又敗王堪於延津,沈男女三萬餘人於河。淵聞之,怒曰:“景何麵複見朕!且天道豈能容之!吾所欲除者,司馬氏耳,細民何罪!”黜景為平虜將軍。

        夏,大旱,江、漢、河、洛皆竭,可涉。

        漢安東大將軍石勒寇巨鹿、常山,眾至十餘萬,集衣冠人物,別為君子營。以趙郡張賓為謀主,刁膺為股肱,夔安、孔萇、支雄、桃豹、逯明為爪牙。州諸胡羯多從之。

        初,張賓好讀書,闊達有大誌,常自比張子房。及石勒徇山東,賓謂所親曰:“吾曆觀諸將,無如此胡將軍者,可與共成大業!”乃提劍詣軍門,大呼請見,勒亦未之奇也。賓數以策幹勒,已而皆如所言;勒由是奇之,署為軍功曹,動靜之。

        漢主淵以王彌為侍中、都督青徐兗豫荊揚六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青州牧,與楚王聰共攻壺關,以石勒為前鋒都督。劉琨遣護軍黃肅、韓述救之,聰敗述於西澗,勒敗肅於封田,皆殺之。

        太傅越遣淮南內史王曠、將軍施融、曹超將兵拒聰等。曠濟河,欲長驅而前,融曰:“彼乘險間出,我雖有數萬之眾,猶是一軍獨受敵也。且當阻水為固以量形勢,然後圖之。”曠怒曰:“君欲沮眾邪!”融退曰:“彼善用兵,曠闇於事勢,吾屬今必死矣!”曠等於太行與聰遇,戰於長平之間,曠兵大敗,融、超皆死。

        聰遂破屯留、長子,凡斬獲萬九千級。上黨太守龐淳以壺關降漢。劉琨以都尉張倚領上黨太守,據襄垣。

        初,匈奴劉猛死,右賢王去卑子之誥升爰代領其眾。誥升爰卒,子虎立,居新興,號鐵弗氏,與白部鮮卑皆附於漢。劉琨自將擊虎,劉聰遣兵襲晉陽,不克。

        五月,漢主淵封子裕為齊王,隆為魯王。

        秋,八月,漢主淵命楚王聰等進攻洛陽;詔平北將軍曹武等拒之,皆為聰所敗。聰長驅至宜陽,自恃驟勝,怠不設備。九月,弘農太守垣延詐降,夜襲聰軍,聰大敗而還。

        王浚遣祁弘與鮮卑段務勿塵擊石勒於飛龍山,大破之,勒退屯黎陽。

        冬,十月,漢主淵複遣楚王聰、王彌、始安王曜、汝陰王景帥精騎五萬寇洛陽,大司空鴈門剛穆公呼延翼帥步卒繼之。丙辰,聰等至宜陽。朝廷以漢兵新敗,不意其複至,大懼。辛酉,聰屯西明門。北宮純等夜帥勇士千餘人出攻漢壁,斬其征虜將軍呼延顥。壬戌,聰南屯洛水。乙醜,呼延翼為其下所殺,其眾自大陽潰歸。淵敕聰等還師;聰表稱晉兵微弱,不可以翼、顥死故還師,固請留攻洛陽,淵許之。太傅越嬰城自守。戊寅,聰親祈嵩山,留平晉將軍安陽哀王厲、冠軍將軍呼延朗督攝留軍;太傅參軍孫詢說越乘虛出擊朗,斬之,厲赴水死。王彌謂聰曰:“今軍失利,洛陽守備猶固,運車在陝,糧食不支數日。殿下不如與龍驤還平陽,裹糧發卒,更為後舉;下官亦收兵穀,待命於兗、豫,不亦可乎!”聰自以請留,未敢還。宣於修之言於淵曰:“歲在辛未,乃得洛陽。今晉氣猶盛,大軍不歸,必敗。”淵乃召聰等還。

        天水人訇琦等殺成太尉李離、尚書令閻式,以梓潼降羅尚;成主雄遣太傅驤、司徒雲、司空璜攻之,不克,雲、璜戰死。

        初,譙周有子居巴西,成巴西太守馬脫殺之,其子登詣劉弘請兵以複讎。弘表登為梓潼內史,使自募巴、蜀流民,得二千人;西上,至巴郡,從羅尚求益兵,不得。登進攻宕渠,斬馬脫,食其肝。會梓潼降,登進據涪城;雄自攻之,為登所敗。

        十一月,甲申,漢楚王聰、始安王曜歸於平陽。王彌南出轘轅,流民之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者數萬家,素為居民所苦,皆燒城邑,殺二千石、長吏以應彌。

        石勒寇信都,殺冀州刺史王斌。王浚自領冀州。詔車騎將軍王堪、北中郎將裴憲將兵討勒,勒引兵還,拒之;魏郡太守劉矩以郡降勒。勒至黎陽,裴憲棄軍奔淮南,王堪退保倉垣。

        十二月,漢主淵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傅,楚王聰為大司徒,江都王延年為大司空。遣都護大將軍曲陽王賢與征北大將軍劉靈、安北將軍趙固、平北將軍王桑,東屯內黃。王彌表左長史曹嶷行安東將軍,東徇青州,且迎其家;淵許之。

        初,東夷校尉勃海李臻,與王浚約共輔晉室,浚內有異誌,臻恨之。和演之死也,別駕昌黎王誕亡歸李臻,說臻舉兵討浚。臻遣其子成將兵擊浚。遼東太守龐本,素與臻有隙,乘虛襲殺臻,遣人殺成於無慮。誕亡歸慕容廆。詔以勃海封釋代臻為東夷校尉,龐本複謀殺之;釋子悛勸釋伏兵請本,收斬之,悉誅其家。

        懷帝永嘉四年(庚午、三一年)

        春,正月,乙醜朔,大赦。

        漢主淵立單征女為皇後,梁王和為皇太子,大赦;封子義為北海王;以長樂王洋為大司馬。

        漢鎮東大將軍石勒濟河,拔白馬,王彌以三萬眾會之,共寇徐、豫、兗州。二月,勒襲鄄城,殺兗州刺史袁孚,遂拔倉垣,殺王堪。複北濟河,攻冀州諸郡,民從之者九萬餘口。

        成太尉李國鎮巴西,帳下文石殺國,以巴西降羅尚。

        太傅越征建威將軍吳興錢璯及揚州刺史王敦。璯謀殺敦以反,敦奔建業,告琅邪王睿。璯遂反,進寇陽羨,睿遣將軍郭逸等討之;周糾合鄉,與逸等共討璯,斬之。三定江南,睿以為吳興太守,於其鄉置義興郡以旌之。

        曹嶷自大梁引兵而東,所至皆下,遂克東平,進攻琅邪。

        夏,四月,王浚將祁弘敗漢冀州刺史劉靈於廣宗,殺之。

        成主雄謂其將張寶曰:“汝能得梓潼,吾以李離之官賞汝。”寶乃先殺人而亡奔梓潼,訇琦等信之,委以心腹。會羅尚遣使至梓潼,琦等出送之;寶從後閉門,琦等奔巴西。雄以寶為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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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十七晉紀九(二)

    幽、、司、冀、秦、雍六州大蝗,食草木、牛馬毛皆盡。

        秋,七月,漢楚王聰、始安王曜、石勒及安北大將軍趙國圍河內太守裴整於懷,詔征虜將軍宋抽救懷。勒與平北大將軍王桑逆擊抽,殺之;河內人執整以降,漢主淵以整為尚書左丞。河內督將郭默收整餘眾,自為塢主,劉琨以默為河內太守。

        羅尚卒於巴郡,詔以長沙太守下邳皮素代之。

        庚午,漢主淵寢疾;辛未,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宰,長樂王洋為太傅,江都王延年為太保,楚王聰為大司馬、大單於,並錄尚書事。置單於台於平陽西。以齊王裕為大司徒,魯王隆為尚書令,北海王義為撫軍大將軍、領司隸校尉,始安王曜為征討大都督、領單於左輔,廷尉喬智明為冠軍大將軍、領單於右輔,光祿大夫劉殷為左仆射,王育為右仆射,任顗為吏部尚書,朱紀為中書監,護軍馬景領左衛將軍,永安王安國領右衛將軍,安昌王盛、安邑王欽、西陽王璿皆領武衛將軍,分典禁兵。初,盛少時,不好讀書,隻讀孝經、論語,曰:“誦此能行,足矣,安用多誦而不行乎!”李熹見之,歎曰:“望之如可易,及至,肅如嚴君,可謂君子矣!”淵以其忠篤,故臨終委以要任。丁醜,淵召太宰歡樂等入禁中,受遺詔輔政。己卯,淵卒;太子和位。

        和性猜忌無恩。宗正呼延攸,翼之子也,淵以其無才行,終身不遷官;侍中劉乘,素惡楚王聰;衛尉西昌王銳,恥不預顧命;乃相與謀,說和曰:“先帝不惟輕重之勢,使三王總強兵於內,大司馬擁十萬眾屯於近郊,陛下便為寄坐耳。宜早為之計。”和,攸之甥也,深信之。辛巳夜,召安昌王盛、安邑王欽等告之。盛曰:“先帝梓宮在殯,四王未有逆節,一旦自相魚肉,天下謂陛下何!且大業甫爾,陛下勿信讒夫之言以疑兄弟;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誰足信哉!”攸、銳怒之曰:“今日之議,理無有二,領軍是何言乎!”命左右刃之。盛死,欽懼曰:“惟陛下命。”壬午,銳帥馬景攻楚王聰於單於台,攸帥永安王安國攻齊王裕於司徒府,乘帥安邑王欽攻魯王隆,使尚書田密、武衛將軍劉璿攻北海王義。密、璿挾義斬關歸於聰,聰命貫甲以待之。銳知聰有備,馳還,與攸、乘共攻隆、裕。攸、乘疑安國、欽有異誌,殺之;是日,斬裕,癸未,斬隆。甲申,聰攻西明門,克之;銳等走入南宮,前鋒隨之。乙酉,殺和於光極西室,收銳、攸、乘,梟首通衢。

        臣請聰帝位;聰以北海王義,單後之子也,以位讓之。義涕泣固請,聰久而許之,曰:“義及公正以禍難尚殷,貪孤年長故耳。此家國之事,孤何敢辭!俟義年長,當以大業歸之。”遂位。大赦,改元光興。尊單氏曰皇太後,其母張氏曰帝太後。以義為皇太弟、領大單於、大司徒。立其妻呼延氏為皇後。呼延氏,淵後之從父妹也。封其子粲為河內王,易為河間王,翼為彭城王,悝為高平王;仍以粲為撫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石勒為州刺史,封汲郡公。

        略陽臨渭氐酋蒲洪,驍勇多權略,氐畏服之。漢主聰遣使拜洪平遠將軍,洪不受,自稱護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陽公。

        九月,辛未,葬漢主淵於永光陵,諡曰光文皇帝,廟號高祖。

        雍州流民多在南陽,詔書遣還鄉。流民以關中荒殘,皆不願歸;征南將軍山簡、南中郎將杜蕤各遣兵送之,促期令發。京兆王如遂潛結壯士,夜襲二軍,破之。於是馮翊嚴嶷、京兆侯脫各聚眾攻城鎮,殺令長以應之,未幾,眾至四五萬,自號大將軍、領司雍二州牧,稱藩於漢。

        冬,十月,漢河內王粲、始安王曜及王彌帥眾四萬寇洛陽,石勒帥騎二萬會粲於大陽,敗監軍裴邈於澠池,遂長驅入洛川。粲出軒轅,掠梁、陳、汝、潁間。勒出成皋關,壬寅,圍陳留太守王讚於倉垣,為讚所敗,退屯文石津。

        劉琨自將討劉虎及白部,遣使卑辭厚禮說鮮卑拓拔猗盧以請兵。猗盧使其弟弗之子鬱律帥騎二萬助之,遂破劉虎、白部,屠其營。琨與猗盧結為兄弟,表猗盧為大單於,以代郡封之為代公。時代郡屬幽州,王浚不許,遣兵擊猗盧,猗盧拒破之。浚由是與琨有隙。

        猗盧以封邑去國懸遠,民不相接,乃帥部落萬餘家自雲中入鴈門,從琨求陘北之地。琨不能製,且欲倚之為援,乃徙樓煩、馬邑、陰館、繁畤、崞五縣民於陘南,以其地與猗盧;由是猗盧益盛。

        琨遣使言於太傅越,請出兵共討劉聰、石勒;越忌苟晞及豫州刺史馮嵩,恐為後患,不許。琨乃謝猗盧之兵,遣歸國。

        劉虎收餘眾,西渡河,居朔方肆盧川,漢主聰以虎宗室,封樓煩公。

        壬子,以劉琨為平北大將軍,王浚為司空,進鮮卑段務勿塵為大單於。

        京師饑困日甚,太傅越遣使以羽檄征天下兵,使入援京師。帝謂使者曰:“為我語諸征、鎮,今日尚可救,後則無及矣!”而卒無至者。征南將軍山簡遣督護王萬將兵入援,軍於涅陽,為王如所敗。如遂大掠沔、漢,進逼襄陽,簡嬰城自守。荊州刺史王澄自將,欲援京師,至沶口,聞簡敗,眾散而還。朝議多欲遷都以避難,王衍以為不可,賣車牛以安眾心。山簡為嚴嶷所逼,自襄陽徙屯夏口。

        石勒引兵濟河,將趣南陽,王如、侯脫、嚴嶷等聞之,遣眾一萬屯襄城以拒勒。勒擊之,盡俘其眾,進屯宛北。是時,侯脫據宛,王如據穰。如素與脫不協,遣使重賂勒,結為兄弟,說勒使攻脫。勒攻宛,克之;嚴嶷引兵救宛,不及而降。勒斬脫;囚嶷,送於平陽,盡其眾。遂南寇襄陽,攻拔江西壘壁三十餘所。還,趣襄城,王如遣弟璃襲勒;勒迎擊,滅之,複屯江西。

        太傅越殺王延等,大失眾望;又以胡寇益盛,內不自安,乃戎服入見,請討石勒,且鎮集兗、豫。帝曰:“今胡虜侵逼郊畿,人無固誌,朝廷社稷,倚賴於公,豈可遠出以孤根本!”對曰:“臣出,幸而破賊,則國威可振,猶愈於坐待困窮也。”十一月,甲戌,越帥甲士四萬向許昌,留妃裴氏、世子毗及龍驤將軍李惲、右衛將軍何倫守衛京師,防察宮省;以潘滔為河南尹,總留事。越表以行台自隨,用太尉衍為軍司,朝賢素望,悉為佐吏,名將勁卒,鹹入其府。於是宮省無複守衛,荒饉日甚,殿內死人交橫;盜賊公行,府寺營署,並掘塹自守。越東屯項,以馮嵩為左司馬,自領豫州牧。

        竟陵王楙白帝遣兵襲何倫,不克;帝委罪於楙,楙逃竄,得免。

        揚州都督周馥以洛陽孤危,上書請遷都壽春。太傅越以馥不先白己而直上書,大怒,召馥及淮南太守裴碩。馥不肯行,令碩帥兵先進。碩掌受越密旨,襲馥,為馥所敗,退保東城。

        詔加張軌鎮西將軍、都督隴右諸軍事。光祿大夫傅祗、太常摯虞遺軌書,告以京師饑匱。軌遣參軍杜勳獻馬五百匹,毯布三萬匹。

        成太傅驤攻譙登於涪城。羅尚子宇及參佐素惡登,不給其糧。益州刺史皮素怒,欲治其罪;十二月,素至巴郡,羅宇使人夜殺素,建平都尉暴重殺宇,巴郡亂。驤知登食盡援絕,攻涪愈急。士民皆熏鼠食之,餓死甚眾,無一人離叛者。驤子壽先在登所,登乃歸之。三府官屬表巴東監軍南陽韓鬆為益州刺史,治巴東。

        初,帝以王彌、石勒侵逼京畿,詔苟晞督帥州郡討之。會曹嶷破琅邪,北收齊地,兵勢甚盛,苟純閉城自守。晞還救青州,與嶷連戰,破之。

        是歲,寧州刺史王遜到官,表李釗為朱提太守。時寧州外逼於成,內有夷寇,城邑丘墟。遜惡衣菜食,招集離散,勞來不倦,數年之間,州境複安。誅豪右不奉法者十餘家;以五苓夷昔為亂首,擊滅之,內外震服。

        漢主聰自以越次而立,忌其嫡兄恭;因恭寢,穴其壁間,刺而殺之。

        漢太後單氏卒;漢主聰尊母張氏為皇太後。單氏年少美色,聰烝焉。太弟義屢以為言,單氏慚恚而死。義寵由是漸衰,然以單氏故,尚未之廢也。呼延後言於聰曰:“父死子繼,古今常道。陛下承高祖之業,太弟何為者哉!陛下百年後,粲兄弟必無種矣。”聰曰:“然,吾當徐思之。”呼延氏曰:“事留變生。太弟見粲兄弟浸長,必有不安之誌;萬一有小人交構其間,未必不禍發於今日也。”聰心然之。義舅光祿大夫單衝泣謂義曰:“疏不間親。主上有意於河內王矣,殿下何不避之!”義曰:“河瑞之末,主上自惟嫡庶之分,以大位讓義。義以主上齒長,故相推奉。天下者,高祖之天下,兄終弟及,何為不可!粲兄弟壯,猶今日也。且子弟之間,親疏詎幾,主上寧可有此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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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5-1-16 23:16 |
    卷八十七晉紀九(三)

    懷帝永嘉五年(辛未、三一一年)

        春,正月,壬申,苟晞為曹嶷所敗,棄城奔高平。

        石勒謀保據江、漢,參軍都尉張賓以為不可。會軍中饑疫,死者太半,乃渡沔,寇江夏,癸酉,拔之。

        乙亥,成太傅驤拔涪城,獲譙登;太保始拔巴西,殺文石。於是成主雄大赦,改元玉衡。譙登至成都,雄欲宥之;登詞氣不屈,雄殺之。

        巴蜀流民布在荊、湘間,數為土民所侵苦,蜀人李驤聚眾據樂鄉反,南平太守應詹與醴陵令杜弢共擊破之。王澄使成都內史王機討驤,驤請降,澄偽許而襲殺之,以其妻子為賞,沈八千餘人於江;流民益怨忿。

        蜀人杜疇等複反,湘州參軍馮素與蜀人汝班有隙,言於刺史荀眺曰:“巴、蜀流民皆欲反。”眺信之,欲盡誅流民。流民大懼,四五萬家一時俱反,以杜弢州重望,共推為主。弢自稱梁、益二州牧、領湘州刺史。

        裴碩求救於琅邪王睿,睿使揚威將軍甘卓等攻周馥於壽春。馥眾潰,奔項,豫州都督、新蔡王確執之,馥憂憤而卒。確,騰之子也。

        揚州刺史劉陶卒。琅邪王睿複以安東軍祭酒王敦為揚州刺史,尋加都督征討諸軍事。

        庚辰,平原王幹薨。

        二月,石勒攻新蔡,殺新蔡莊王確於南頓;進拔許昌,殺平東將軍王康。

        氐苻成、隗文複叛,自宜都趣巴東;建平都尉暴重討之。重因殺韓鬆,自領三府事。

        東海孝獻王越與苟晞有隙,河南尹潘滔、尚書劉望等複從而譖之。晞怒,表求滔等首,揚言:“司馬元超為宰相不平,使天下淆亂,苟道將豈可以不義使之!”乃移檄諸州,自稱功伐,陳越罪狀。帝亦惡越專權,多違詔命;所留將士何倫等,抄掠公卿,逼辱公主;密賜晞手詔,使討之。晞數與帝文書往來,越疑之,使遊騎於成皋間伺之,果獲晞使及詔書。乃下檄罪狀晞,以從事中郎楊瑁為兗州刺史,使與徐州刺史裴盾共討晞。晞遣騎收潘滔,滔夜遁,得免;執尚書劉曾、侍中程延,斬之。越憂憤成疾,以後事付王衍;三月,丙子,薨於項,秘不發喪。眾共推衍為元帥,衍不敢當;以讓襄陽王範,範亦不受。範,瑋之子也。於是衍等相與奉越喪還葬東海。何倫、李惲等聞越薨,奉裴妃及世子毗自洛陽東走,城中士民爭隨之。帝追貶越為縣王,以苟晞為大將軍、大都督,督青、徐、兗、豫、荊、揚六州諸軍事。

        益州將吏共殺暴重,表巴郡太守張羅行三府事。羅與隗文等戰死,文等驅掠吏民,西降於成。三府文武共表平西司馬蜀郡王異行三府事,領巴郡太守。

        初,梁州刺史張光會諸郡守於魏興,共謀進取。張燕唱言:“漢中荒敗,迫近大賊,克複之事,當俟英雄。”光以燕受鄧定略,致失漢中,今複沮眾,出,斬之。治兵進戰,累年乃得至漢中,綏撫荒殘,百姓悅服。

        夏,四月,石勒率輕騎追太傅越之喪,及於苦縣寧平城,大敗晉兵,縱騎圍而射之,將士十餘萬人相踐如山,無一人得免者。執太尉衍、襄陽王範、任城王濟、武陵莊王澹、西河王喜、梁懷王禧、齊王超、吏部尚書劉望、廷尉諸葛銓、豫州刺史劉喬、太傅長史庾敳等,坐之幕下,問以晉故。衍具陳禍敗之由,雲計不在己;且自言少無宦情,不豫世事;因勸勒稱尊號,冀以自免。勒曰:“君少壯登朝,名蓋四海,身居重任,何得言無宦情邪!破壞天下,非君而誰!”命左右扶出。眾人畏死,多自陳述。獨襄陽王範神色儼然,顧之曰:“今日之事,何複紛紜!”勒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嚐見此輩人,當可存乎?”萇曰:“彼皆晉之王公,終不為吾用。”勒曰:“雖然,要不可加以鋒刃。”夜,使人排牆殺之。濟,宣帝弟子景王陵之子;禧,澹之子也。剖越柩,焚其屍,曰:“亂天下者此人也,吾為天下報之,故焚其骨以告天地。”

        何倫等至洧倉,遇勒,戰敗,東海世子及宗室四十八王皆沒於勒,何倫奔下邳,李惲奔廣宗。裴妃為人所掠賣,久之,渡江。初,琅邪王睿之鎮建業,裴妃意也,故睿德之,厚加存撫,以其子衝繼越後。

        漢趙固、王桑攻裴盾,殺之。

        杜弢攻長沙。五月,荀眺棄城奔廣州,弢追擒之。於是弢南破零、桂,東掠武昌,殺二千石長吏甚眾。

        以太子太傅傅祗為司徒,尚書令荀藩為司空,加王浚大司馬、侍中、大都督,督幽、冀諸軍事,南陽王模為太尉、大都督,張軌為車騎大將軍,琅邪王睿為鎮東大將軍,兼督揚、江、湘、交、廣五州諸軍事。

        初,太傅越以南陽王模不能綏撫關中,表征為司空。將軍淳於定說模使不就征,模從之;表遣世子保為平西中郎將,鎮上邽,秦州刺史裴苞拒之。模使帳下都尉陳安攻苞,苞奔安定,太守賈疋納之。

        苟晞表請遷都倉垣,使從事中郎劉會將船數十艘、宿衛五百人、穀千斛迎帝。帝將從之,公卿猶豫,左右戀資財,遂不果行。而洛陽饑困,人相食,百官流亡者什**。帝召公卿議,將行而衛從不備。帝撫手歎曰:“如何曾無車輿!”乃使傅祗出詣河陰,治舟楫,朝士數十人導從。帝步出西掖門,至銅駝街,為盜所掠,不得進而還。度支校尉東郡魏浚率流民數百家保河陰之峽石,時劫掠得穀麥,獻之,帝以為揚威將軍、平陽太守,度支如故。

        漢主聰使前軍大將軍呼延晏將兵二萬七千寇洛陽,比及河南,晉兵前後十二敗,死者三萬餘人。始安王曜、王彌、石勒皆引兵會之,未至,晏留輜重於張方故壘,癸未,先至洛陽,甲申,攻平昌門,丙戌,克之,遂焚東陽門及諸府寺。六月,丁亥朔,晏以外繼不至,俘掠而去。帝具舟於洛水,將東走,晏盡焚之。庚寅,荀藩及弟光祿大夫組奔轘轅。辛卯,王彌至宣陽門;壬辰,始安王曜至西明門;丁酉,王彌、呼延晏克宣陽門,入南宮,升太極前殿,縱兵大掠,悉收宮人、珍寶。帝出華林園門,欲奔長安,漢兵追執之,幽於端門。曜自西明門入屯武庫。戊戌,曜殺太子詮、吳孝王晏、竟陵王楙、右仆射曹馥、尚書閭丘衝、河南尹劉默等,士民死者三萬餘人。遂發掘諸陵,焚宮廟、官府皆盡。曜納惠帝羊皇後,遷帝及六璽於平陽。石勒引兵出轘轅,屯許昌。光祿大夫劉蕃、尚書盧誌奔州。

        丁未,漢主聰大赦,改元嘉平。以帝為特進左光祿大夫,封平阿公,以侍中庾、王為光祿大夫。,敳之兄也。

        初,始安王曜以王彌不待己至,先入洛陽,怨之。彌說曜曰:“洛陽天下之中,山河四塞,城池、宮室不假修營,宜白主上自平陽徙都之。”曜以天下未定,洛陽四麵受敵,不可守,不用彌策而焚之。彌罵曰:“屠各子,豈有帝王之意邪!”遂與曜有隙,引兵東屯項關。前司隸校尉劉暾說彌曰:“今九州島糜沸,雄競逐,將軍於漢建不世之功,又與始安王相失,將何以自容!不如東據本州島,徐觀天下之勢,上可以混壹四海,下不失鼎峙之業,策之上者也。”彌心然之。

        司徒傅祗建行台於河陰,司空荀藩在陽城,河南尹華薈在成皋,汝陰太守平陽李矩為之立屋,輸穀以給之。薈,歆之曾孫也。

        藩與弟組、族子中護軍崧,薈與弟中領軍建行台於密,傳檄四方,推琅邪王睿為盟主。藩承製以崧為襄城太守,矩為滎陽太守,前冠軍將軍河南褚翜為梁國內史。揚威將軍魏浚屯洛北石梁塢,劉琨承製假浚河南尹。浚詣荀藩謀軍事,藩邀李矩同會,矩夜赴之。矩官屬皆曰:“浚不可信,不宜夜往。”矩曰:“忠臣同心,何所疑乎!”遂往,相與結歡而去。浚族子該,聚眾據一泉塢,藩以為武威將軍。

        豫章王端,太子詮之弟也,東奔倉垣,苟晞率官奉以為皇太子,置行台。端承製以晞領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自倉垣徙屯蒙城。

        撫軍將軍秦王業,吳孝王之子,荀藩之甥也,年十二,南奔密,藩等奉之,南趣許昌。前豫州刺史天水閻鼎,聚西州流民數千人於密,欲還鄉。荀藩以鼎有才而擁眾,用鼎為豫州刺史,以中書令李、司徒左長史彭城劉疇、鎮軍長史周顗、司馬李述等為之參佐。顗,浚之子也。

        時海內大亂,獨江東差安,中國士民避亂者多南渡江。鎮東司馬王導說琅邪王睿,收其賢俊,與之共事。睿從之,辟掾屬百餘人,時人謂之百六掾。以前潁川太守勃海刁協為軍祭酒,前東海太守王承、廣陵相卞壺為從事中郎,江寧令諸葛恢、曆陽參軍陳國陳頵為行參軍,前太傅掾庾亮為西曹掾。承,渾之弟子;恢,靚之子;亮,兗之弟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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