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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blat490

Nachtjager 菩提樹莊的暗狩姬 作者:涼元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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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2-3-31 10:31 |
      10

      她聞到了花香。
      四周充滿了淺桃色的光芒。
      像是幼年時在廟會上買來的棉花糖一樣的粉紅色光芒。
      笛子和太鼓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有兩團圓圓的燈火,像門柱一樣地聳立著。
      ……這裡到底是哪兒啊?
      這,是夢嗎?
      可是,以前好像也來過這個地方。
      那是在……

      “你醒了嗎?”
      眼前出現了早花月鴇子的臉。
      她鬢邊的黑髮,輕撫著惠那的臉頰。
      穿著制服的胸前,綻放著一朵鮮紅的蝴蝶結。
      那蝴蝶結像戲耍一般,依偎著惠那制服上的淺茶色緞帶。
      ……奇怪?
      我為什麼會穿著制服?剛才明明還穿著體育服,跟奏一起在屋頂上的啊……不,我是跟奏一起來到保健室的——到底是哪個?怪了……
      她看向四周。
      這裡確實是保健室。天花板上裝了跟教室不同款式的日光燈,她正仰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惠那努力地拼湊起淩亂分散的記憶,終於想起了一部分。
      奏回教室去了,因為沒事做所以先躺在床上,開始有點想睡的時候,還一邊想著要不要脫下胸罩,然後就睡著了……
      不知鴇子是不是對惠那的迷惘神情感到奇怪,她露出優雅的微笑。
      “你睡得還真香呢。”
      她的指頭上卷著像是繃帶什麼的東西。那是惠那綁頭髮用的緞帶。
      惠那接過鴇子遞來的緞帶之後,開始注意到情況不對勁。
      “這個,咦?為什麼……”
      “你忘記答應過要帶我參觀校園嗎?”
      聽她這麼一說,的確有這麼說過的印象,但是好像是在剛剛做的夢中說過的,啊……不,還是在其他夢中呢,怪了?
      鴇子不顧惠那還沉溺在混亂的思緒之中,就用纖細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腕。
      “來吧,我們走吧。”她以天真的微笑催促著惠那。

      好像還在上課中。
      走廊上靜悄悄的,到處不見人影。
      面對操場的窗戶射進了紅色的光芒,把地板和牆壁染上一種令人懷舊的,曖昧的色彩。

      或許,已經接近黃昏了吧。
      ……難道說,我已經睡了這麼久了嗎?
      如果只是一般賴床也就算了,但是從第一堂課睡到現在,對自己來說也豪邁得太過頭了吧。
      惠那從裙子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來看著螢幕。
      應該有電子時鐘的地方,卻什麼都沒有顯示。
      “咦?”
      ……難道是沒電了?
      聽到她的驚呼,走在前方幾步距離的鴇子回過頭來。
      “怎麼了嗎?”
      “啊,這個,沒什麼事啦。”惠那停了一下羞澀地回答之後,把手機放回原處。她發覺自己的舉動可能會被當作在等電話,突然覺得有些不妥。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前去,看著鴇子的側臉。
      雖然說了“帶我去參觀”,但是看她的腳步一點都不迷惘。
      她走到一樓走廊的盡頭突然向左轉,然後就開始爬上樓梯。
      “啊,不是那邊啦……”惠那慌張地想要制止她,但是突然感到了猶豫。
      ……不是那邊,那又是哪邊呢?
      “就是這裡啊。”鴇子微笑著,一邊指著樓梯的前方。
      惠那似乎感到有種無法釋懷的心情,但還是繼續跟著她走。
      “你聽過這個故事嗎?”鴇子突然冒出了這個問話。“很久以前,有位叫做莊周的男子,夢見自己變成了蝶。”
      蝶?啊,一想到她指的是蝴蝶,就連惠那也知道了那是什麼故事。莊周夢蝶的故事還挺有名的,古文課的課本裡面應該也有教過。
      “變成蝶的莊周愉快地在花間飛舞,後來他醒過來了,就疑惑起自己或許也是蝴蝶夢中的莊周吧。”
      鴇子無聲無息地爬著樓梯,她美麗澄澈的聲音繼續說道。
      “那麼,在做夢的到底是莊周呢,還是蝶呢……”
      說到這裡,她就停了下來,等著惠那的回答。
      “這個嘛……”惠那心想,總之就回答看看吧。“因為他到最後還是沒辦法確認,既然如此,我想只要過得快樂的話不管是哪邊都無所謂吧……”
      惠那慎重地回答之後,突然對自己的答案感到疑惑。
      總覺得最近也對誰回答過類似的問題呢。
      但是,是在何時?給誰說過的呢?
      她努力地思考,記憶卻又變得朦朧了,怎麼想都想不出來。
      “原來如此呢。”鴇子似乎很愉快地回答著。
      “如果是蝶的話,莊周的快樂就是夢,如果是莊周的話,蝶的快樂就是夢。這樣也很不錯呢……”
      看樣子,她好像很喜歡這個答案吧。
      其實只是隨便回答的,所以惠那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她喜歡這樣的對話,跟奏應該會很合得來吧。
      “早花月同學,你喜歡古典嗎?”在樓梯間轉彎之時,惠那突然出聲問道。
      “古典?”鴇子不知道是否聽不懂,她搖曳著一頭黑髮,輕輕歪著腦袋。
      那也是很優雅的動作,讓惠那瞬間有些害羞。
      “呃,如果是古文或漢文的話,坐在我後面的朋友倒是很有研究喔……”
      “就是那位叫做三朝木奏的女孩吧。”
      “啊,是啊,我說的就是奏。”惠那笑著回答,不過,她突然又驚覺,自己好像也曾經把奏介紹給誰,但是又覺得可能記錯了。
      鴇子停下腳步,把臉湊近。
      “你有喜歡的人嗎?”
      危險,腳差點滑下了樓梯。
      “這個……”
      她怎麼會突然問我這種話?惠那一邊想,一邊搖著頭。
      “沒有!”
      “有吧?”
      她仿佛沒聽見惠那的回答,露出了銳利的眼神,繼續問道:
      “我聽說過你不喜歡男生呢。”
      這次惠那真的摔倒在樓梯間了。
      一定是自己在保健室睡覺的時候,手鞠又到處散發一些無憑無據的八卦了吧。
      “你沒事吧?”鴇子看起來並不是真的擔心,只是敷衍似的問道。
      我完全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了哪,惠那心想。
      既然如此……正所謂狗急跳牆,她也開始反擊了。
      “早花月同學自己呢?”她搶先爬上樓梯,一邊這麼問道。
      結果鴇子卻從容地笑著回答:“我嗎,我是屬於所有愛護我的女孩的。”
      她面色不改地說出這句驚天動地的臺詞。
      這位萬人稱羨的美少女,竟然會堂堂正正地說出這樣驚人的百合宣言和來者不拒宣言。
      就連只是在一旁聽著的惠那,都掩飾不了瞬間變得煞紅的臉頰。
      “只是……”鴇子又繼續說道:“只有過那麼一次,是無比的焦慮不安,不安到最後幾乎要殺死彼此的程度,這樣的戀情也有過呢。”
      她那坦承戀情的臉龐,是至今從未有過的美麗及夢幻,讓惠那頓時啞然無語。
      十幾歲的少女說出來的話,帶有多少的痛苦呢,惠那實在無法想像。
      不過,想必她的戀爰經驗一定比自己豐富太多了吧。
      可是,一想到連這麼漂亮的人都要這麼辛苦的談戀愛……
      兩人暫時保持著沉默,繼續爬上樓梯。
      “我現在還……”這次是惠那主動說話。“我現在還沒有喜歡的人,但是,如果是說非常重視的人的話,其實有一個。”
      她也坦率地說出了自己的心情。
      只是這樣,胸中就已經開始心跳加速了。
      鴇子用老祖母般洞悉世事的眼神,凝視著惠那的臉,說道:
      “如果可以被你所愛,一定會很幸福的。”
      “這個,唔……”惠那雖然想要回答比較得體的話,但是實在太害羞了。
      鴇子就像血統優良的黑貓一樣眯細了眼睛。
      “那位尤物,如果哪天灰飛湮滅了呢?”
      “……咦?”
      惠那聽不太懂這句話,發出疑問之後,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兩人繼續沉默地爬上樓梯。
      終於,惠那開始想起其他的事。
      我們已經走多久了呢?
      校舍總共有四層樓。不管走得再慢,都不可能聊了這麼久都還沒走到頂樓啊。可是……她注意到她們兩人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疑惑正要開始轉變為不安之時,鴇子換了個方向,走到走廊上。
      左手邊是面向中庭的窗戶,右手邊是三年級的教室。
      她當然來過這個地方。只是……總覺得光線十分奇妙。乍看之下好像很明亮,但是一下子又變得昏暗,就像是陰天裡短暫出現的晴朗一樣,有種很不安定的感覺。
      而且,這裡也太安靜了。
      離樓梯最近的一間教室,掛著“3A”門牌。
      鴇子的手搭上了門把。
      什麼啊,原來她已經要回教室了啊,惠那頓時覺得安心了。
      因為她一開始就是來我們班上旁聽,所以最後還是會回到我們的教室,這也是很合理的。
      她跟著鴇子進入教室。
      穿著制服的同學們,坐在六行七列排得很整齊的座位上。
      這是理所當然的光景。
      但是,所有人都趴在桌上,沒有一個人有半點動作。
      簡直就像某種未知的細菌突然感染了所有人一樣。
      惠那眼前的景象突然倒下。
      她知道是自己的身體失去了平衡。
      突然聽到遠遠的耳鳴聲。
      好像是什麼東西毀壞的聲音——
      “大家只是睡著了唷。”鴇子用平常的口氣回答道。
      靠窗最後面的位置,坐著一位有著亮栗色頭髮的美麗少女。
      她也同樣地一動也不動。
      “奏!”
      惠那立刻跑了過去。
      “奏,快起來!快起來啊!喂,奏……”
      惠那按著奏的雙肩,拼命地搖著她,但是奏還是繼續呼呼大睡。
      此時惠那體中有個冷靜的部分,正在看著像孩子一樣快要哭出來的自己。已經隱約猜到僅有的一位戰友也落入了陷阱的自己……
      惠那發覺到,有某種力量籠罩下來。
      奏的前方,也就是自己的座位是空著的。
      這是當然的嘛,因為自己就站在這裡啊。
      但是,這代表的到底是什麼意義——
      奏曾經說過。
      “如果現在我們存在的世界都只是虛幻的話。”
      “她們不會這麼容易就醒來的。”鴇子的聲音在她背後緩緩說道。
      蝴蝶的夢。
      在第一堂課中,突然坐在地上開始睡覺的鴇子。
      做夢的到底是鴇子呢,還是自己呢……
      耳鳴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還是緊追不捨嗎?”鴇子像看透了包圍著教室的這個空間,一邊喃喃說道。
      “既然如此……”
      她把指尖放在惠那的後頸上,撫摸著她的頭髮。
      “呀啊……”惠那拼命壓抑尖叫,好像在忍耐著什麼。
      纖細的手指繼續移到惠那的下巴,把她蒼白的臉扳向了自己。
      無法抵抗。
      “你要來我的閨房嗎?”鴇子筆直地凝視著惠那的眼睛,說道。
      她就像用針插住美麗蝴蝶標本的孩子一樣,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

      她聞到了花香。
      四周充滿了淺桃色的光芒。
      像是幼年時在廟會上買來的棉花糖一樣的粉紅色光芒。
      笛子和太鼓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有兩團圓圓的燈火,像貓的眼睛一樣地懸掛著。
      這個地方,以前也有來過。
      這裡是……
      她正要起身的時候,突然驚覺了。
      ……我是裸體的。
      原本應該穿在身上的制服,卻看不到。
      襪子、室內拖鞋、內衣、內褲,就連綁頭髮的緞帶,都像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似的消失無蹤了。
      惠那正躺在一張柔軟的、有種無法形容的香味的床鋪上。
      桃色和黃色的馬賽克花樣。
      那是桃花和油菜花。
      春天山野的香氣。
      而且,還有甘甜華美的白酒香氣……
      雖然她想要快點遮住身體,但是手腳完全不能動彈。
      有誰坐在旁邊。
      有誰正在看著自己。
      那是一位美麗的少女。
      她也跟惠那一樣,身上一絲不掛。
      只有像是極品黑色絲綢一樣的長髮,纏卷在她的裸體上。
      稍微隆起的胸部頂端,還看得見淺桃色的一點。
      “我已經有好幾年沒邀請女孩到這裡了呢……”少女這麼說道。
      她的雙手和膝蓋著地,仿佛一隻四足獸,緩慢地爬近。
      惠那的羞恥像烈火一樣燃燒,她不住地掙扎著身體。
      線條美麗的紅唇,還有唇中露出的潔白牙齒,吻上了惠那的右腳拇指。
      接著,輕輕地用舌頭舔著。
      “啊……”惠那的聲音微弱得就像鳥鳴一樣。
      柔軟的舌又繼續往上爬。
      從腳趾到腳踝、小腿,然後在大腿之處轉向,往內側前進。
      就快要到達那個裸露著的、最重要的場所了……
      “啊啊……”
      就在惠那閉上眼睛之時,舌頭的觸感消失了。
      逃不掉了——
      如今只能淪為她的餌食,隨她玩弄了吧。
      在脆弱的活祭品得到喘息的短暫時間裡,該如何央求才好呢……
      惠那也不知道了。
      她畏懼地睜開眼睛。
      那雙帶著惡作劇神情的眼睛,正凝視著緊夾著雙腿、不停顫抖的惠那。
      仿佛淫邪惡魔般的豔麗臉龐,如同被蜜濕濡的嘴唇。
      “你已經立下誓言了嗎?”少女輕聲說道。
      “已經用這只手把那美麗的暗狩姬剝得精光了嗎?”
      她的裸身覆蓋在惠那身上,手指交纏上了手指。
      豔紅的唇,逐漸向唇靠近……
      就在幾乎快要被迷醉的瞬間。
      惠那的腦中,閃過一道聲音。
      強而有力清澈聲音。
      在孩提時代對之感到恐懼,但是又溫柔地包覆著自己的夜晚一般的聲音——
      “勿忘我。”
      這句話變成了咒語,就像騎士一樣包圍著惠那的心,保護著她。
      “芙蕾亞!”惠那大叫。
      叫著等待在螺旋的盡頭,思慕之人的名字。
      花海的迷宮崩壞了。

    ——————————

      “你在叫我嗎?”惠那回過神來。
      突然得到解放的內心,開始尋找起這個聲音。
      箭道中央,修剪整齊的草地上。
      在明亮陽光的角落,夜晚潛伏著。
      “因為你一直不呼喚我,讓我覺得好寂寞呢。Mein freundin(注:德語的‘我的密友’)。”
      她“啪”一聲地蓋上手中的懷錶的蓋子。
      幼小的身上穿著漆黑洋裝,頂著一頭金髮的少女——
      “芙蕾亞!”惠那再次叫著。
      “請你別這麼心急好嗎?現在還是白天呢,真叫人害羞……”
      她像平時一樣露出了小惡魔般的笑容。
      但是,閃著銀色光芒的雙眼,卻透出驚人的強悍。
      那雙眼睛,看起來就像世界中心的指標一樣。
      在她身邊不遠處,一身綠衣的女僕也如常隨侍在一旁。
      惠那感到魔法已經被解除了,她朝四周張望著。
      這裡是射箭場。
      奏、大島社長,還有弓道社的社員們都站在旁邊。
      凜凜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惠那叫了她情敵的名字,而露出茫然若失的神情,眾人也跟著全部呆呆地站著。
      裝扮豔麗的鴇子,浮現出迷人的笑容。
      那個小小的紅色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消失了……不,他躲在鴇子的肩膀後,一臉畏懼地——雖然那東西沒有五官,當然也看不出表情,但是他八成很害怕地看著芙蕾亞。

      芙蕾亞向前踏出一步,與鴇子正面相對。
      “好久不見了呢,鴇子公主。”
      鴇子無聲地拖著裙裳,也向芙蕾亞走近。
      “這次重逢應該已經相隔百年了吧,芙蕾亞公主。”
      “唉呀,都已經是那麼久的事啦……”
      “你真是愛說笑。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對我們來說這只是小睡片刻的時間吧。”
      弓道社的社員們只能吞著口水在一邊看著。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沒有一個人有把握弄清楚。
      只是現場就好像玻璃制的細線一樣,帶著一種不尋常的緊張感。
      “真是令人懷念呢。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事嗎?”
      芙蕾亞從陽光之中走進了黑暗。
      “我不會忘記的。那麼讓人歡喜雀躍的夜晚……”
      “是啊,真的很快樂呢。”
      鴇子也同樣地,毫不猶豫地以赤足走下了草地。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地縮短了。
      “破壞了羅城門(注:又名‘羅生門’,平安京的都城正門,位於大和郡山市),讓都城被黑暗啃食,令我無比興奮的那個夜晚……”
      “那天的你好美,又好明豔,真是太棒了。”
      “啊啊……”鴇子深感幸福的歎著氣,袖子同時移動了。
      纖細的手指,就像各自有著自己的生命似的,往芙蕾亞的脖子伸去。
      但是,芙蕾亞並沒有避開。
      鴇子的紅唇貼近了芙蕾亞的脖子,笑著。
      她的眼中突然滲出淚水……
      “姐姐公主、姐姐公主、姐姐公主、姐姐公主、姐姐公主……”
      鴇子放下了她的威儀和高雅,緊緊地抱住了黑衣少女。
      “姐姐公主、姐姐公主,我真的又再見到你了!”
      像一根根地數著那金色長髮一樣,她一次又一次地撫摸著。
      “是啊。能夠跟你再次相見我也很開心呢。Prinzessin Puppe(注:德語‘洋娃娃公主’)。”
      芙蕾亞也舒適地闔上眼睛,溫順地承受著她的撫摸。
      “你明明就知道人家有多麼寂寞,卻都不來找人家,真是壞心的人啊……”
      “要這麼說的話,你現在也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惡作劇呢。”
      “還不都是因為姐姐公主的調教……”
      兩人相對微笑著。
      風格截然不同的兩位美少女,如此親昵抱在一起的景象……
      甚至讓人聞得到香味的奢華美景,讓在場所有人都只是出神地繼續凝望。
      終於,芙蕾亞咳嗽一聲之後,說道:“那麼,你到底打算怎麼做呢?”
      被這樣冷冷地問著,鴇子的衣袖終於放開了那位幼小的公主。
      她以小指尖端拭去了眼眶溢出的淚水。
      然後,終於恢復了原本的端莊姿態。
      “三十三郎太,過來。”
      在她們擁抱之時一直站在一旁地上的紅色小人,被鴇子招了過去。
      “這位三十三郎太,是我在氣頭上把他們一族全部變成猴子娃娃(注:Sarubobo,意思是‘猴子嬰兒’,飛弊高山的名產布娃娃,用以析福的吉祥物。以紅布製成,有頭和手腳但是沒有畫上臉),然後他們就跑到這裡來了,所以心裡都懷有強烈的執念……”
      “我之前已經見過他們了。雖然他們並不是前來歡迎我的。”
      “因為他們不知道你的身份,才會做出那樣無禮的舉動。請你饒恕他們吧。”
      “不用放在心上了。不告而來也是我自己不好。”芙蕾亞氣派地回答著。
      鴇子就像是跟崇拜的偶像見面的純真少女一樣,深深地低頭行禮,然後就回頭望向惠那。
      “……那麼,你就是這裡的頭領嗎?”
      她問的大概是說這個地方的領導者吧?
      “不,這個,不是我啦……”惠那一邊說著,正要指向社長的時候卻突然噤聲。
      喜久世還穿著那一身奇怪的裝備,叉開雙腳站在一旁。
      她那副比平常還要來得銳利的視線正盯著某樣東西。也就是正站在鴇子的掌心上那個紅色的小小的妖怪……
      喜久世的指尖動了一下。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從背上的箭筒中抽出了箭,架上了弓弦……
      眾人習以為常的這個動作,讓原先仿佛被下了定身咒的社員全部驚醒過來。
      “抓住!”
      “呀啊啊啊啊啊!”
      地下社長惠那的號令一出,社員們隨著悲壯的尖銳叫聲一個個跳了出去。
      當然不是要抓住妖怪。在這種場合,要被鎮壓的應該是喜久世才對。
      就算是以一擋百的驍勇戰士,也抵抗不了成群結隊的雜排軍。她倒在地上,被應該是夥伴的少女們像小山似的壓在背上,這位妖怪獵人終於被解除了武裝。
      “……你沒看見嗎?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普通的人類耶!”
      “就算是人類也一點都不普通吧。”奏小聲地喃喃自語,不過沒有人聽到她說的。
      “喜久世!這次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NO,NO,妖怪退下!妖怪退下!”
      “你以為這種藉口行得通嗎!”
      “大大,你再不乖乖聽話的話,這次真的會完蛋唷?”
      大島社長被弓道社的操勞三人幫,佐竹美沙、真鴨志穗美和白河惠那給包圍住,盡其所能地斥喝著。不管她再怎麼無賴也不敢造次了。
      “呃,三朝木同學。”羽優從騷動的圈子之中走出來。
      “怎麼了?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喔。”
      “……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羽優對這假裝不知情的社外人士眨著一隻眼睛打暗號,又做出拜託的手勢。
      “還有,那兩位到底是什麼人啊?”
      對這最基本的疑問,奏只是輕鬆地答道:
      “是惠那的正房和偏房。”
      被指為惠那偏房的鴇子,對眼前上映的這出鬧劇無動於衷,只是用左手提著右手的袖子,把人偶輕輕地放在地上。
      “好了,三十三郎太,你自己去說吧。”
      模糊的紅色輪廓,像是被這句話帶來了生命一樣,變成清晰的形體。
      人偶開始走動。
      他左右搖晃著跟身體相比顯得太大的頭部,一邊舉步維艱地在地上走著。看起來,他大概已經有必死的覺悟了吧。
      “好、好可愛……”在旁觀看的少女們,忍不住發出這樣的驚呼。

      “原來如此,他的正體是猴子娃娃啊。”奏喃喃說道。
      “那是什麼?”
      “那是飛弊高山的名產,類似護身符的人偶。那邊每一間土產店都有在賣喔。”
      “是土產……”
      一旦得知這東西的正體竟然如此通俗,惠那就忍不住對誤認此物為“被詛咒的紅色人偶”或什麼超自然現象的自己感到羞赧。
      那個人偶像是被當作獻給襲擊村莊的巨人的祭品一樣,戰戰兢兢地走到被壓在地上的喜久世的鼻尖前面,彎下了他圓圓的身體,平伏在地上。
      然後,他以看不見的嘴巴說著:
      “看過你們拿弓的架式之後,有一件事請諸位務必要幫忙。”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2-3-31 10:31 |
      11

      下午三點十二分。
      芙蓉館高中A校舍的屋頂上。

      有兩位少女的身影。
      摺痕清楚的深藍褲裙,純白的道服,還有黑色的護胸。
      右手帶著護指,左手提著如同平時那樣上好弦的日本弓。
      除了沒有帶著箭之外,這是非常正式的弓道打扮。
      兩人就像城牆上的守衛……雖然她們的威嚴不足以如此形容,但卻像是正在等待什麼來到一樣,帶著緊張的表情站在那邊。
      “還有三分鐘……”水縞凜凜子看著手機上的時間顯示,一邊喃喃說著。
      “哪,凜凜子,屋頂上不是禁止進入嗎?”
      “嗯。”
      “為什麼門打得開呢?”
      “我也不知道。”
      “如果被別人看見該怎麼辦啊?”跟凜凜子同樣是二年級生的篙科芽美懦弱地問道。

      “沒關係的啦。跟其他顯眼的地方比起來,我們已經很幸運了。”
      “就算你這麼說……”
      與其說她的語氣自信滿滿,倒不如說比較像是隨口的安慰,因此芽美還是非常不安。她為了改正自己懦弱的性格,在去年春天走進了弓道社的大門,但是至今已經升上二年級了,本質仍然一點都沒改變。
      相較之下,凜凜子的情緒卻莫名其妙的高漲。
      “差不多該跟她們聯絡了吧?”
      她慎重地把弓交給芽美,然後拿出插在腰帶上的手機打開。
      早就說好了她們屋頂組必須跟實松羽優直接聯絡,但是因為凜凜子太過緊張,手指不小心滑了一下,就按到了白河惠那的號碼。
      她正在驚慌之時,電話就撥出去了。
      “……我是白河。”
      “這裡是水縞和蒿科。”
      “咦?你們是負責跟我聯絡的嗎?”
      “啊,對不起。是我搞錯了。”
      “沒問題吧?如果這麼緊張的話……”
      “啊,是的,沒問題的。絕對沒問題的!”
      “呃,因為沒什麼時間所以準備不夠周全,你們那邊情況如何?”
      “是的,我們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嗯,總之要小心別被老師看見了。我想你們那裡應該沒問題吧。”
      “是的!”
      “還有,過了五分鐘之後就撤退。如果來不及的話,就直接留在那裡待命吧。屋頂上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不可以逞強喔。”
      “瞭解。我們都清清楚楚地瞭解了!”
      “那就拜託你們了。”
      “是的,呃,白河學姐,那個……”
      在她還沒想到要怎麼拖延時間多講一下之前,對方就已經爽快地掛斷了。
      “……哪,芽美。”
      凜凜子想要轉換心情,就對芽美問道:
      “我是不是真的被白河學姐給討厭了啊?”
      “你這樣問我我該怎麼回答啊……”
      凜凜子瞥了一臉為難表情的芽美,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
      下午三點時四分二十秒…
      “那麼,也差不多該開始了。”
      “嗯。”
      凜凜子收起手機,站在跟她有一段距離的芽美也開始移動。
      “……光是彈弦不行嗎?像這樣‘崩崩崩’的。”
      因為她看起來好像還很猶豫的樣子,凜凜子就說道:
      “基本上是要拉空弦的。難得有機會嘛。”
      雖然凜凜子自己也曾經立志只要當射箭裁判就好,但是如果不上箭而只是拉空弦的話,就完全不需要擔心了。
      “嗯……我可以立射嗎?”
      “因為要求是要盡其所能地端正禮儀,所以就坐射吧。”
      “真的有辦法做得好嗎?”
      “又沒有其他人在看,小地方就不用在意了啦。”
      “要向南射對吧?”
      “不是喔,是說西南邊。”
      “是不是那邊啊?”
      芽美大致上猜測著方向,然後擺出執弓(注:單手直握著弓貼近身體,是弓道的固定動作)的姿勢。
      因為這不是習慣的射箭環境,所以她很難靜下心來,雖然還是覺得很害羞,但是只要一拿起了弓就不是在玩遊戲了。
      兩人向前作了一揖。
      然後往前走出三步。
      面對著屋頂上的鐵絲網,把弓的下方一端像槍一樣向前刺出。
      然後兩膝著地,直接跪坐在地上。
      再次執弓。
      從這時開始,只有凜凜子繼續動作。
      她伸出左手,先做一次的虛射(注:此為四半弓的固定動作,在正式射箭之前要先對靶拉一次空弦)。
      接下來,就拿起一支憑空想像出來的箭架在弦上。
      從跪坐的姿勢站起身來。
      跨開雙腳、手按腰間,做出胴造的動作。
      面對目標的方向,舉起弓箭。
      維持大三(注:“押大目,引三分之一”的略稱,是指專注地凝視箭靶,拿著已經上箭的弓,雙手用同樣力量拉弓三分之一,而非拉滿弓)的動作一下子,感受著肩膀和背的力量都集中了。
      接著,才用力地拉滿弓。
      看不見的箭矢拉到唇邊之後,保持同樣的動作,開始瞄準。
      心完全沉靜下來了。
      右手稍微再向後拉一點,然後放開。
      連接著屋頂的藍天之中,響起了弦聲。
      “剛好三點十五分。”惠那看著手機上的螢幕,喃喃說道。
      “應該開始了吧……”羽優也一邊看著黑板上畫的區域分配圖一邊回答道。
      留在射箭場的總共有六個人。
      喜久世、羽優、惠那等三位三年級社員,還有旁聽生的奏,以及鴇子和芙蕾亞。
      當然,西爾蒂卡魯特•馮•費柏和三十三郎太也都隨侍一旁,但是基於他們本人的意願,並沒有連他們一起算進去。
      這是在答應了三十三郎太,也就是那個紅色的小小人偶所拜託的事之後。
      他們一族從外表看起來還挺可愛的,實際上的身份可是護衛著鴇子公主居所的武士們。某一次他們奉公主的敕命從飛弊的深山前往東國,但是因為是不熟悉的土地,所以後來不僅沒有達成任務而且還犯下無可挽回的過錯,就連故鄉也回不去了,雖然公主仁慈地前去迎接,他們還是逃走了。而三十三郎太在這一族之中的位階太低,所以也無法向頭目諫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族淪為山賊。因此……
      他希望能借著鳴弦,將自己一族給一網打盡。
      “說是有種咒術可以借著鳴弦之聲來驅逐魔物——鳴弦真的有這種效果嗎?”
      奏對著惠那和羽優問道。
      “這個嘛,應該是吧。”
      “大致來說是有這種感覺吧。”
      弓道社的社員們含糊地回答著。因為她們對於鳴弦這種特別的宗教儀式也認知不深,所以也沒辦法答得更詳細了。
      正在上課時間的芙蓉館高中之內,現在應該有穿著道服的弓道社社員們站在校內的走廊上、樓梯間,以及校舍屋頂上,一臉認真地拉著弓弦說起來,這還真是不知所云的舉動。
      萬一被老師給看見了,絕對不是可以隨便解決的小事吧。

      鳴弦要持續五分鐘。然後到第六堂課結束之前,要各自負責判斷情況,安全地撤退。
      “也就是說沒有指派負責收屍的人吧。”
      “……你說的話也太刻薄了吧,奏。”
      直到十五分鐘之前,弓道社都還鬧得雞飛狗跳的。
      這都是因為鴇子一臉輕鬆地要求著鳴弦的人非得穿著正式服裝不可。
      眾人在五分鐘內就著裝完畢了,然後各自拿起自己的弓,分散前往指定的地點。
      這段時間只花了十分鐘多一點,就連特殊部隊也要自歎不如。這可說是多虧了社內平常就有很多緊急狀態而訓練出來的團隊精神吧。
      在全身鏡的前面,搬來了一個附加輪子的移動黑板。
      這是平常為了讓社員們作為留言板所使用的,不過上面原本就畫有粗略的校舍平面圖。
      兩棟校舍和兩條連接著道路呈現出正方形,中間圍著鋪滿草皮的中庭。
      指定地點是正方形的四個頂點和四條邊的中央,也就是說——
      A校舍的屋頂。
      A校舍的二樓南端。
      A校舍的四樓西端。
      B校舍的一樓北端。
      B校舍的一樓東端。
      連接各校舍的南側連接道路的鞋櫃。
      還有相對的北側連接道路的中央。
      大家嚴格篩選現在比較少人經過,發出聲音也比較不會被注意到的樓層,總共七處,其中五處各派兩人,剩下的兩處則是由三年級的佐竹美沙和渡瀨泉負責。
      也就是說,動員的人數總共有十二名社員。
      “兵力果然還是不足啊。”
      鴇子正坐在地上說道。
      她身上穿著層層疊疊的衣裳,而三十三郎太正躲在五衣(注:十二單衣的一部分,穿在內衣之外總共五層的平紋彩衣,五件衣服的配色還有複雜的規定,依時代或身份不同,件數也會有所不同)內伺候著。
      “如果完全符合規矩的話,七個地方最好都要各有三名射手哪。”
      在攤開的檜扇之後,她輕啟朱唇說著。
      “請不要說這種任性的話,我們都已經好意幫忙了。再說如果可以等到傍晚再進行的話,我們也不用這麼辛苦吧。”
      “如果在夕暮時進行,鳴弦的功效就會變得太強了呢。”
      “如果撤退失敗被人發現的話,可要請你幫我們向老師解釋喔。”
      惠那很難得地咄咄逼人地說著,鴇子則是轉開目光,毫不在意地說道:
      “我才不管呢。”
      我不會再被你的美人計給騙了,惠那想著。
      那次的事情到底是現實呢,還是夢境呢,惠那也搞不清楚。
      但是只要回想起來,身體裡面就會湧上一股熱氣,她忍不住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生氣……
      箭道的草地上,丟著一雙交叉綁著鞋帶的長靴。
      芙蕾亞赤著腳啪嗒啪嗒地踏在木頭地板上,仿佛是在點校玩具兵的軍隊一樣,在射箭場上到處“見習”。
      “這個是文字還是繪畫呢?”
      她挺直了背凝視著一面掛在梁土,寫著“不射之射”的匾額,一邊問道。
      “……”
      大家拼命八卦說她是惠那的情人啦愛人什麼的。
      但是她那完全不在意的態度,讓惠那覺得有點生氣。
      而且,拜這我行我素的金髮少女所賜,讓自己受到猛烈的嫉妒的事實,比什麼都還要來的令惠那生氣。
      此時,已經換回平時制服的喜久世乾脆地站了起來。
      “那麼,我就去助陣一下吧。”
      她舉起右手,正要去拿她放在弓架上的弓……
      “好啦好啦,社長請乖乖地等著吧。”
      羽優壓著喜久世的雙肩,讓她再次坐在地板上。
      “可是社員們都那麼努力,身為社長的我怎麼能只是待在這裡……”
      “好好好,了不起了不起。大家聽到了一定會高興地痛哭流涕的……”
      就像在豆腐上釘釘子一樣,面對這個帶著滿面笑容一味敷衍的監視員,喜久世也只能喪氣地坐在地上。就是為了讓大島社長無法繼續胡作非為,眾人才決定讓兩名珍貴的三年級社員留在射箭場的。因此她不聽話也不行了。
      “西方弱了點呢。”
      鴇子“沙啦”一聲摺起了五彩斑斕的檜扇,指著黑板上的一點說道。
      “A校舍的這一邊,是志穗美和淑子負責的嗎?”
      就像事前分配好的一樣,惠那拿起了手機,撥給簽運最差的這二人組。
      “志穗美,你們那邊怎樣了?”
      “……現在新田老師正從走廊經過。”
      或許是因為太緊張了,志穗美以非常僵硬的聲音回答著。
      聽到全校之中數一數二嚴厲老師的名字,惠那頓時也沉默了。
      “……沒有被發現吧?”
      “沒問題了。好像只是去教職員廁所,不久之後應該就可以繼續進行任務了。”
      “瞭解。儘量謹慎點,務必小心別被發現了。”
      “瞭解。通訊完畢。”
      兩人的對話就像在講軍用無線電一樣。
      在那一旁,面有難色的奏終於開口說道:
      “我從剛才就很在意了,只有鬼門(注:在日本盛行的陰陽道之中,東北方是邪鬼出入之所,諸事不宜)是開著的。”
      她指著的地方就是B校舍的中央,也就是校園的東北方。
      “……喔,奏小姐已經注意到這點了呢。”
      鴇子極感興趣地回應著。
      從旁邊看起來,就好像是兩名老練的棋士,或是高明的軍師之類的對談。
      “鳴弦原本是驅趕魔物的儀式,但是這次的重點是要誘敵深入主之故。”
      “所以就要把最容易讓魔物進入的門給打開,對吧。”
      “他們原本都是京城的檢非違使(注:類似員警的官職),所以鳴弓之聲一定能把他們給引來。如果是要問他們的物性,也一樣是鬼族的眷屬……”
      “然後他們就會聚集在射箭場吧。”
      看著她們稀鬆平常的對話,真會讓人覺得奏好像也不是屬於常人這一邊的。
      此時,惠那還打開著的手機發出了細微的電子鳴聲。
      “是泉啊……”她先在螢幕上確認來電顯示的名字,才按下通話鍵。
      “辛……”
      “剛才過去了!紅色的東西過去了!”
      “辛苦你了”這句話都還沒說完,三年級社員渡瀨泉就開始實況轉播了。
      “說大聲一點啊!”
      “唉呀,他們還在啦!不過數量也太多了吧!而且他們還可以穿過牆壁和玻璃耶!到底是什麼物質組成的啊?”
      看來她應該沒有繼續鳴弦。
      “泉,我知道了!現在時間還沒到,總之先把弓……”
      鴇子聽著她們一來一往的對話,就以壓過全場的聲音說道:
      “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出手了。”
      她把檜扇收回袖子中,然後坐在地上,閉起眼睛。
      “什麼嘛,你說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樣……”
      話還沒說完,惠那就感到身體被一片白色光芒給包圍住了。

    ——————————

      惠那站在傍晚的天空之下。
      因為視野和明亮度都猛然迥變,讓她無法保持平衡。
      瞞跚了好幾步,好不容易站穩雙腳之後,她才開始看向四周。
      這是中庭的正中央。
      聳立在眼前的是A校舍。後方當然也有著同樣高度的B校舍。
      垂直的水泥牆壁,和等距鑲嵌著的窗玻璃,都被染上了黃昏的橘紅色。
      奏和芙蕾亞都不見了。
      只剩下自己……還有鴇子和三十三郎太。
      鴇子悠然地坐在地上,衣擺像花瓣一樣地展開。
      紅絹縫製的表著(注:十二單衣之中,穿在最外面的唐衣底下的一層織紋衣物,也可不穿唐衣而把表著穿在最外面)映在草地上,後面還拖著長長的影子。
      “……可是,為什麼已經是黃昏了?”惠那察覺到異狀,喃喃地說著。
      不是——
      光線的形象,還有空氣的感覺,就連溫度都跟平常的黃昏沒啥兩樣。
      但是,只有眼前的情景就像從電影裡切出來的畫面一樣沒有真實的感覺。
      就跟那時一樣哪,惠那心想。
      跟芙蕾亞在一起的那個黃昏……

      她舉起還拿在手上的手機,看著液晶畫面。
      上面並沒有顯示時間。
      “是逢魔時。”鴇子輕聲說道。
      她說的詞語,一定不是單指“黃昏”的意思吧。
      這是從現實的時空中分離出來的,白天與夜晚的緩衝地帶。
      這也是她不可思議的力量之一吧……一想到這裡,惠那才驚覺到。
      “既然連這種事都做得到,那從一開始就可以……”
      “現在要開始做一些佈置。”
      她指著惠那的腳邊說著。
      惠那戰戰兢兢地低頭望去。
      她已經快要一腳踩在幾根被火焚燒過的骨頭上了。
      而且,只穿著襪子。
      “哇哇哇……”
      雖然,她慌張地想要收腳,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鴇子的身影消失了。
      只有原本藏匿在她懷裡的三十三郎太,代替穿著十二單衣的少女站在原地。
      此時——
      “這裡有奸細。”
      空中傳來了聲音。
      “這裡有叛徒。”
      聽不出性別或年齡,只是純粹傳達意識的聲音。
      “是叛徒。”
      其他的聲音陸續傳出。
      但是,她卻無法辨識聲音的來源。就像是被透明的揚聲器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一樣。
      “你想要做什麼,三十三郎太。”
      “你想要做什麼。”
      “三十三郎太,快回答。”
      “答不出來嗎。”
      在同族的詰問之下,慌亂的三十三郎太不停地顫抖。
      雖然沒有臉,但是卻能表現出豐富的表情。
      終於,那些東西現身了。
      就像紅花綻放似的,四面八方的空間陸續冒出了人形。
      前後左右都有,估計應該有五十個以上。比上次還多出一倍的數量包圍了惠那她們。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客氣了,三十三郎太。”所有的紅色的人形異口同聲地說道。
      惠那並不害怕。
      比起害怕,與生具來的母性本能和過剩的俠義心腸更令她無法按耐。
      “等一下,你們怎麼能合起來欺負一個人呢……”
      她像是要保護三十三郎太一樣,展開雙手站在他前面。
      而紅色人形之中,也有像是領導者般的一個人形向前走出。
      “吾為次郎太,是這群武士的頭目。”
      不知是不是因為上次的出擊受到了教訓,他們都禮儀端正地報上名字。
      “吾為三郎太。”
      “在下是四郎太。
      “我名五郎太。”
      “吾為……”
      “啊,那個,我大概都知道了,所以到此為止吧……”
      她擔心這一族老小每個都要報上姓名,趕緊先打斷他們。
      接著,次郎太又說道:
      “賭命侍奉公主的我之一族,竟然光是買個甜點的簡單任務都失敗了,這叫我們如何不感到悔恨啊。”
      雖然這番話的內容的確令人感慨萬千,但他們的姿態和口氣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所以實在讓人忍不住覺得很有喜感,而且惠那也聽不太懂
      他們說的是什麼事。
      但是他說完之後,全族上下都開始哭泣了。
      “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
      原本只是像喪事守夜一樣的低泣,瞬間就大幅增強,最後轉變為悲痛的慟哭。
      “呃,那個,也不需要哭成這樣嘛……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還是打起精神吧。”
      總之還是先安慰他們,但是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啊……惠那雖然這樣想著,卻還是只能繼續安慰下去。不管她走到什麼地方都逃避不了無謂的罪惡感,這還真是麻煩的性格。
      她此言一出,眾人就紛紛開始唾駡。
      “太令人不甘心了。”
      “不甘心。”
      “太可恨了。”
      “可恨啊,鬼姬之主。”
      “可恨啊,白河惠那。
      “……什麼,是說我?”聽到意想不到的名字,惠那愕然地指著自己問道。
      “光是唆使鬼姬羞辱我們還不夠,甚至還誘騙我們的公主殿下。”
      “哪裡說得上什麼誘騙嘛,這件事又不是我做的……”
      雖然她至今還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自己絕對是無辜的。根本就是欲加之罪嘛,說起來,自己才是被害者吧。
      “拿出弓來,絕對不要放過她。”
      “這次吾輩帶齊了夥伴,一定可以洗刷恥辱。”
      “這次要堂堂正正地決勝負,你準備死在吾輩的箭下吧。”
      “來一拼高下吧。”
      這群猴子娃娃一邊吵吵鬧鬧地說著,一邊拿出了不知道原本藏在哪裡的弓,架上了迷你箭矢。
      ……果然還是演變成這種局面啊。
      惠那一邊詛咒若自己容易被捲入奇怪事件的特質,一邊僵立原地。
      如果被他們的箭射到只像被蜜蜂叮到那是還好,不過以這個數量來看,應該沒辦法全身而退了。
      她正要認命地閉上眼睛之時。
      銳利的光芒進開。
      一道仿佛閃電般四面展開的光芒化為半球狀光網,籠罩住了惠那。
      不只是惠那而已。
      光網共有兩層,那群猴子娃娃的軍團也都被隔離開來了。
      “會被鳥籠抓到兩次,兩方都沒有進步嘛。”
      內側的光網之中,兩位少女像是要保護惠那似的一左一右站著。
      身穿漆黑洋裝,金色長髮的少女。
      還有烏黑長髮,身穿豔紅唐裝的少女。
      這種情形,或許可以用左右逢源來形容吧。
      “姐姐公主,謝謝你的大力相助。”鴇子一邊說著,憧憬之情溢於言表。
      “只要我一現身,這些人轉眼之間就會像受驚的羊群一樣一哄而散了。”
      “因為灑了餌食,我本來還有點擔心呢,看來運氣還不錯。”
      餌食本人就站在一旁聽著,芙蕾亞還是毫不在意地說道。
      罷了,反正現在也不是能計較這種事的時候……
      “既然要來救我就快一點嘛!”惠那忿忿不平地叫喊道。
      芙蕾亞則是甩了甩金色的長髮,笑著說:
      “唉呀,真是不好意思呢。因為你看起來不像是需要救援的樣子嘛。”
      “小姐,我把你的長靴拿來了。”
      西爾蒂卡魯特•馮•費柏無聲無息地現身了。
      她雙手捧著的銀盤之上,擺著芙蕾亞之前脫下丟在箭道上,綁有鞋帶的長靴。就像是新買的一樣,已經擦拭得亮晶晶的。對女僕來說,自己的主人跟穿著正式的公主歡談之時竟然是打著赤腳,想必這比穿著燈籠褲還要令她准以忍受吧。
      她這樣強硬的原則,讓芙蕾亞不禁吐出優雅的歎息。
      “看來我們都該好好選擇僕人呢,鴇子公主。”
      “別這麼說,西爾妲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忠臣呢。真是令我太羡慕了。”
      “西爾妲萬分惶恐。”
      西爾妲還是帶著如常的認真表情,禮儀端正地低頭敬禮。
      猴子娃娃們呆呆地——大概是呆呆地,望著正把靴子套上毫無贅肉的纖細雙足,讓僕人幫忙綁鞋帶的金發黑衣少女。
      “是鬼姬啊。”
      “異鄉的公主啊。”
      “鬼姬跟我們的公主親昵地說話哪。”
      “已經被誘騙了嗎?”
      “這個卑鄙小人……”
      但是,不管他們的嘴——如果真的有嘴的話——說得多麼氣焰高昂,被光網給困住的他們也沒辦法做什麼。
      “……他們還是繼續誤會耶。”
      “猴子娃娃雖然很順從,但是腦袋實在是太頑固了點。”這麼回答著惠那的鴇子,眼中蘊含著對這些胡作非為的部下們的慈愛。
      “這位並非你們主子的敵人。”這予整理一下衣襟,掃視著一字排開的猴子玩偶們說道。
      “都回飛弊去吧。”
      她攤開了檜扇,像權杖一樣在頭上一揮。
      下一瞬間。
      原先站在草地上,拿著小弓的人形全都消失了。
      只有紅布縫製,以棉花填充的猴子娃娃散落了一地。

      第六堂課的下課鐘聲響起了。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2-3-31 10:32 |
      12

      美麗的傍晚天空。
      課後練習也結束了,操場上恢復了寂靜。
      像這樣佇立著,就會有種“此刻黃昏唯我一人”的感覺。
      說不定,這也是公主們為了不受到打擾而使出的把戲吧。
      在日夜的交界處,黑與紅的少女。
      即使問她們真相為何,八成也得不到結果吧。
      夕陽殘服美得惹人哀憐,把不凡的少女們的影子映得更深更濃。
      來送行的人,有惠那、奏、羽優、喜久世,以及美沙。
      其他的人因為要慰勞今天的辛苦工作,同時也為了開慶功宴,現在應該已經在宮薤車站前的卡拉OK租了大包廂集合完畢。手鞠也跟著她們去了,想必現在一定正在對參與了鳴弦大作戰的社員們突擊訪問吧。
      雖然美沙比誰都喜歡唱卡拉OK,但是因為她的個性嚴謹又守禮節,所以還是加入了這邊。
      “佐竹就算先去也沒關係嘛。”
      “不不不,白河同學。我身為弓道社的副社長,受了人家這麼多的照顧,怎麼可以不來送行呢……”
      ……明明就是我們在照顧人家吧。
      惠那一邊這樣想著,但是那兩位美少女天生就是一副高傲的性格,也沒辦法對她們擺出什麼高姿態。
      鳴弦之後,要撤回分散校內各處的社員真是困難重重啊。
      不過,整體來說沒出什麼大紕漏就結束了。
      今天的卡拉OK大會大概會比平時還要來得熱烈吧。擁有如此精良的團隊精神,這也是惠那喜歡弓道社的原因之一。
      此時,她突然發現不見芙蕾亞的影蹤。
      不安地回頭一看,才發現她獨自站在稍遠之處。
      汽色的金髮在風中搖擺,她直直地凝望著夕陽的方向。
      那是宮薤車站的方位——就是她曾跟芙蕾亞一起飄浮在空中的那一天,看見光柱聳立的方位。
      但是,惠那此刻並沒有看見任何異象。
      只有幾朵被夕照給染紅的雲彩。
      鴇子走了過去,跟芙蕾亞並肩站著。
      她合攏了檜扇,也望著同樣的方位。
      “鱗片到現在還殘留著哪……”
      “原本打算徹底地驅逐,不過實在是差強人意呢。”
      聽到芙蕾亞的回答,這個把眼睛眯得更細。
      “像這樣走到這麼近的距離來看,更是覺得跟以前安倍晴明布下的歲月之網頗有幾分相似呢。”
      “雖然是不一樣的東西,不過手法確實不錯。”
      “但是,到底是什麼,又為何呢?”
      “我也不知道。”芙蕾亞一邊回答,一邊用手指畫著螺旋。
      “這面網並非落於這個象限,只是因為規模太大,所以扭曲的部分也蔓延到這裡來了。這是什麼時候設置的,還有今後會產生什麼作用,也都還不知道。”
      她就像是正在跟強手中的強手對奕似的,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但是,拜此物所賜,不少東西都被吸引過來了。說不定連你的僕人,還有你也是一樣。”
      “誠然。”鴇子回答道。
      “今年早春之時我就看到東方好像有些騷動,就好玩地踏著太占之路過來看看……”
      “結果呢?”
      “還沒走到盡頭呢。”
      “難得你會如此大費周章呢。”
      “可是,還是沒有重大的發現……”
      這個像是在回憶著什麼,稍微停了片刻,然後望著芙蕾亞說道:
      “還真是來匆匆去匆匆呢。”
      “後來,我套旅途之中收到三十三郎太的稟報,一度還以為那個強大的力量是來自芙蕾亞公主呢。”
      “不是的。”芙蕾亞搖了搖頭。
      “因為我還打算在這裡多待一陣子。”
      “因此,我的占卜才會測不出真偽嘛。”
      “原來會這樣啊。”
      “這真是讓人喜不自矜呢……”
      鴇子像小貓一樣的撒嬌著,貼近了芙蕾亞的身體。
      她還悠閒地瞥了情敵一眼,送出一個微笑。
      惠那有些黯然。
      總覺得好像比較能夠理解凜凜子的心情了。
      但是,即使如此……
      聽到“打算在這裡多待一陣子”這一句話,她還是覺得很高興的。
      “對了鴇子公主,你檢驗過我的情人之後有何感想呢?”芙蕾亞笑開了臉,愉悅地問著鴇子。
      她當然知道惠那也正在一旁聽著吧。
      “我一開始以為,既然會讓姐姐公主一見傾心,不知有著如何的傾城之貌……”鴇子把檜扇的一端遮在嘴前,略微忌憚地回答著。
      “水若清澈……我是這麼想的。”
      “水清則無魚,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在一旁聽見的奏也貿然加入了對話,三人同時浮現美麗且意味深遠的微笑。
      “這麼說來,奏小姐想必一定是容易居住的沼澤咯……”
      “可以形容我是清濁並持嗎?”
      “唉呀,我已經被排除在外了嗎?”
      “如果有興游水,我隨時都奉陪唷。”
      “夜裡乘船也別有一番情趣呢。”
      “不過,那邊的水路要搭船或許稍嫌窄了點呢。”
      不知怎的三人開始進行著極盡奢華的對話。
      看著這位跟什麼人都處得來的親友,惠那不知該覺得慶倖呢,還是該覺得困擾呢,總之就懷著微妙的心情在旁守候。
      終於,在夜色漸濃的時候。
      “白河惠那小姐。”鴇子一改嘻笑的口氣說道。
      “是?”
      “希望你今後也能永保常態。”
      她氣質高雅而美麗,並且帶有一絲夢幻氣息地笑著。
      看起來就像是看得穿永遠一樣。
      “那麼,也差不多該上路了,三十三郎太。”
      她把手伸人單(注:十二單衣的一部分,等於內衣)的懷裡,取出了如今看來只是個人偶的家臣。
      其他的猴子娃娃全部盛在西爾妲捧著的籃子裡,疊得像小山一樣,但是因為三十三郎太有功在身,所以特許放在公主的懷內。
      “這麼一來你應該可以升為十郎太了吧……”
      鴇子用指尖溫柔地撫摸著他塞了棉花的頭部。
      率領著人偶的公主,以及她放在掌心的人偶,看起來都非常地幸福。
      不過來自一旁的視線應該又是另一種風味吧。鴇子很難得有些害羞地說看:
      “他們一族之中,自古以來就有以功績來排名的習俗。”
      “但是我發現,他們裡面最大的人好像是叫做次郎太呢……”
      惠那歪著頭說著,鴇子就露出了別有涵義的笑容。
      她把三十三郎太放回懷中。
      然後,以威嚴的聲音喊著:
      “出來吧,一郎太。”
      某處突然傳來某種嘎嘎的聲音。
      那是矗立在操場一角的體育器材室的卷門傳出來的。
      明明沒有人在那邊,門卻自己打開了。
      終於,某個東西現身了……
      巨大的軀體上頂著一對尖銳的角,那是一隻壯碩的黑毛日本牛。
      在它身後,還拖著一輛飾有絹綢和金紋的豪華牛車。
      惠那、羽優、美沙和奏這群普通人,全部都看得啞口無言。

      直徑一米以上的車輪軋軋轉動,走到鴇子身邊不遠處,牛車就像被攔下的計程車一樣停了下來。
      西爾妲率先走過去,卷起後面的竹簾放上了拓(注:牛車停放之時,擺在軛下方以保持車身平衡的檯子),開始做搭乘。
      “因為附近找不到牛舍,所以就先借用這個地方。”鴇子依舊維持她優雅的氣質,若無其事地說道。
      “如果不是糸毛車而是唐車(注:糸毛車、唐車,都是牛車的類型,其中糸毛車多為女性所用,而唐車則是最大最華麗的一種)的話,就可以把梁給收起來了。”
      “呃,這個,唉呀……”惠那陪著笑臉,不知該回應些什麼才好。
      既然都已經借放了,這種時候再說請你隨意使用也不太對吧。
      站在一邊的美沙則是發出了感歎。
      “果然是身份極高的人哪……”
      “……我覺得這種感想也不太普通耶。”
      “你一定是很容易被崇高頭銜詐騙的類型吧,美沙。”
      在奏和羽優的調侃之下,性格認真的美沙立刻就紅了臉。
      芙蕾亞也走近日本牛旁邊。
      “好久不見了哪,一郎太。”她一點都不怕這只巨大的野獸,反而還伸出手摸了摸它的下顎。
      一郎太好像也不討厭這樣的親昵。只是露出了跟它不甚相符的溫柔目光,任由芙蕾亞撫摸。
      因為體型實在相差太多,與其形容成美女與野獸,還不如說是美少女與野獸吧。
      “你稍微胖一點了唷。不會是因為太無聊了吧?”
      這麼一問,一郎太就“咆”地低鳴了一聲。
      “那就在此告別了,我要帶猴子娃娃們回飛弊去了。”
      “唉呀,你都還沒有上我那裡坐坐呢?”
      “以後有機會的話再去菩提樹莊拜訪吧。”
      鴇子對芙蕾亞深深一禮,然後把視線轉向身穿綠衣的女僕。
      “西爾妲小姐,到時請務必要讓我嘗嘗沙河蛋糕唷……”
      “悉聽尊便。”
      鴇子看著完美回禮的西爾妲,再次對芙蕾亞說道:
      “有這樣的好僕人我真的很羡慕呢。”
      “在這裡的話,不是很容易找到嗎?”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派這些猴子娃娃出去做事,一等就是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們把東西拿回來,說甜點確實是甜點沒錯,但是根本不是我要的東西嘛。”
      鴇子隔著檜扇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所以我才決定到東國看看,順便把這些辦事不力的僕人帶回去。”
      “真的呢,確實是該好好選擇僕人哪。”芙蕾亞面無表情地說出感言。
      鴇子拖著長長的衣擺,優雅地坐進了牛車中。
      西爾妲跟在後面,把整籃的猴子娃娃遞了進去。
      “那麼,有勞各位的關照了。”鴇子用合起來的扇子掀開竹簾說道。
      “我也要讚美你們這次的功勞。”
      “哈哈,真是太榮幸了。”
      “美沙,你又不是人家的侍從……”
      “西爾妲,請帶著一郎太走到大路吧。”
      “遵命。”
      放下了竹簾,整理好布幕,牛車就開始走動了。
      有美麗的異國女僕代為嚮導,一郎太仿佛熟知道路似的悠然前進。
      後面沒有留下任何車痕或蹄印。
      牛車離操場越走越遠,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芙蕾亞對著仿佛剛從毒氣中解脫出來的惠那悄聲說道:
      “那你呢,下次要什麼時候來拜訪呢?”
      “這個嘛……”
      惠那還沒來得及回答,芙蕾亞就攀了上來,在她臉上輕輕一吻。
      “我隨時都等著你。”
      只留下微笑的餘韻,黑衣少女也跟著消失了。

      13

      隔天。
      芙蓉館高中也留下了一些餘震。
      操場一角的體育器材室裡原先收納著的跨欄、跳遠用的墊子,裝球的籮筐等等,全部都被拿了出來,被人發現堆在器材室的後面。
      但是,沒有任何東西短少了。
      感覺就像臨時要放進什麼東西,所以把原本放在裡面的東西先拿出來似的,一般人當然不可能猜到真相。
      所以最後也跟焚燒骨頭的事件一樣,被認為是稍嫌過分的惡作劇罷了。
      至於昨天才剛轉入三年A班的歐洲某國的小公主,據說因為個人因素而必須長期休學,因此讓期待生活有些變化的少女們都失望不已。
      “但是,說不定早花月同學會轉進來也說不定呢……”
      如果金髮不行那就黑髮吧,也有像這樣期待著鴇子再次來訪的人。
      在席捲著失望及歎息的教室裡,奏有點意外地這樣喃喃自語著:
      “……走的時候跟來的時候一樣突然哪。”
      然後,放學之後——
      “白河學姐!大事不好了!”在前往弓道社的路上,惠那突然被凜凜子給叫住。
      “呃,大大又做了什麼嗎!?”
      “不是這樣啦,總之先到射箭場去……”
      惠那被今天顯得特別興奮的學妹硬拉著,還穿著制服就踏進了射箭場——
      “……這是什麼啊?”惠那睜大了眼睛。
      神桌之下有三十個左右看起來很高級的彩繪黑漆木箱,層層疊疊地堆在一起。已經先到的社員都圍在一旁,像石雕一樣呆呆地站著。
      看著這種不像普通人所做的景象,惠那終於想到了。
      “難不成,會是謝禮?”
      “還有人想得到其他的可能性嗎——?”
      羽優臉上常帶著的笑容,因為緊張而明顯地痙攣著。
      “難道會是玉手箱什麼的?”
      ……這句話以前也說過哪,惠那自己想著。
      “我已經打開過了,也沒有變成別的年紀啊。”喜久世好象不覺得有趣似的說道。
      “但是大大,我覺得你好象真的變得蒼老了點,還是衰弱了點耶……”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難道裡面裝滿了金幣嗎?”
      惠那此言一出,才覺得應該不是這樣。
      因為她看見在昨天的慶功宴上情緒亢奮地一直討著謝禮的美沙,此時正膝手著地趴在一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惠那終於下定決心,要打開箱子看看。
      箱子裡面放著某種細長的東西,包裝得整整齊齊的。
      像是豹紋似的竹葉包裝上,還貼著印有一行字樣的貼紙。

      “小倉羊羹 夜之梅”

      那是創業四百餘年,非常有名的日式點心老店“虎屋”裡賣的羊羹。
      “你看這個——”羽優遞給她的,是一張薄薄的漂亮手抄和紙。
      上面有一行墨蹟。
      好像是為了讓學識不高的弓道社全員都可以讀懂似的,用平假名寫了大大的一行字。
      【猴子娃娃們帶回來的沙河蛋糕。】
      “……除了又黑又甜之外完全沒有共通點吧!”惠那忍不住吐槽了。
      “看到這種東西,的確會讓人想要逃走呢……。”
      “全部拿去丟掉不就好了嗎……”
      “總之她只是把不要的東西塞給我們吧。”
      羽優、美沙和喜久世,各自發表了感想。
      低年級的社員們,都害怕地聚集在張口結舌的惠那身邊。
      “就算所有社員一起吃,每個人也要解決掉五十個左右呢……”
      “而且更恐怖的是,保存期限只到後天而已。”
      “就卡路里的意味來說這次是死定了。”
      “白河學姐……”
      “學姐!”
      “這些要怎麼辦呢?”
      “……要怎麼辦才好?”
      就某種意義而言,這是弓道社創設以來最大的危機。
      “怎麼辦啊……”
      詳細考慮之後,惠那緩緩地回答:
      “總之,先來泡茶吧。”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2-3-31 10:33 |
      後記

      看到封面就喊了一聲“哇喔”,拿起書來從前面讀了一小部分,然後就開始不安地想著“……這個,沒搞錯吧?”,忍不住先翻到後記確認一下的讀者,在此要先對你們說一句話。因為劇情所需,一開始寫到了大鬍子的阿拉伯人盜賊集團,不過全書的品質是沒有問題的。所以請大家安心閱讀吧。
      總而言之,先來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
      我是涼元悠一。是小說家兼電玩編劇家的兩栖類寫作動物。
      主要動力是酒精,喜歡的詞語在夏天是“好死不如賴活”,冬天則是“熱炯(酒名)來一壺”。
      現在住在大阪市。但是因為產自清水港(注:清水港,位於靜岡縣靜岡市清水區,在關東和關西之間),所以直到現在還不太習慣關西的作風。我去燒烤店的時候都會說些“關西的紅肉魚買在不好吃。因為我的故鄉離燒津(注:燒津,遠洋漁業興盛的港口,特產鮪魚和鰹魚)很近……”之類跟本地格格不入的意見,跟店員小姐點菜“來一瓶溫州柑桔酒”之後,對方都會爽朗地複誦一次“溫州柑桔酒”,可說是過著驚喜重重的每一天。
      我創作的時間已經有十七年了,真是無所助益的資歷啊。
      雖說如此,實際上出版的作品其實少得可以,去書店會碰到自己作品的幾率就跟傳說中的神奇寶貝差不多。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哪,所以後來就辭去了工作五年的遊戲軟體公司,像是做複健一樣,事隔多年再寫的這本小說就是《Nachtjager~菩提樹莊的暗狩姬~》。
      當初會在自己的網站上公開過其中的一個章節,因為頗受好評,所以我悠哉悠哉地想著,全部寫完之後就拿去什麼地方出版吧。後來因為某些機緣,很幸運地能夠讓CA文庫出版。連我自己都想像不到會有這樣的發展呢。
      罷了,這種太過自我的寫作生涯,也差不多到了該繳年貢的時候了吧。

      也提一些創作相關的事情好了。
      我最初想到的,只有“Nachtjager”這個德語的辭彙而已。
      不知怎的就是很喜歡這個詞的語感,散步的時候,或是去超市購物的時候(基本上我都是自己煮來吃的),這個詞彙總是會在我的腦中打轉。
      這種時候,就會有個金色頭髮,穿著黑色洋裝的女孩浮現在腦海中。
      她一定是統治黑夜的暗狩姬吧。
      因此,與之前一樣一氣呵成寫完之前,我想到的不是“想寫的東西”而是在“想讀的東西”束縛之下開始構思的。
      我會開始寫作是有原因的,要說起來,就是陷於“只要能寫想寫的東西就滿足了”的主張。這也是一個理由,但是並非全部理由,畢竟小說基本上就是要拿來賣的,總是要考慮到能讓讀者們看得開心吧。
      因此我的想法也開始改變了,開始會考慮摻雜一些我至今看過的小說之中覺得有趣的構思。
      話雖如此,即使找到什麼好東西可以加進去,這世上也沒有人會把威士卡和白蘭地混著喝……總是得仔細吟味主題,一邊整理資料,一邊構思拼湊,一邊還要借著喝酒來逃避,當小說大綱在腦中成形之時,不管是好是壞,都會跟當初考慮過的“接受度暢銷度”相差甚遠。我也覺得這樣一來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
      我最先想到的主題之中,有一個是“長襪子皮皮”[注:《長襪子皮皮》(Pippi Langstrump),作者Astrid Lindgren,書中主角是一個像野馬般的女孩,紅頭髮、雀斑臉、翹著兩根辨子,穿著兩隻不同色的長襪子,活潑、善良又到處行俠仗義]。簡單地說,就是“不拘凡俗的女孩搬到附近,引起了大騷動”的常見劇情。如果這女孩還擁有滿箱滿櫃的金幣什麼的就更棒了,簡直就是小學生的點子嘛。
      再來,還有八零年代十分活躍的漫畫家新田真子的短篇故事《The Riddle》。
      或許可以把這本書淋漓盡致表現出的少女天真無邪和殘虐的味道加進來吧……其實這原本就是涼元年輕時常寫的主題之一。現在這個階段倒是不怎麼會寫了,至於今後要不要再寫這種重的題材嘛,目前是還沒決定啦。唔……
      除此之外,德語詩句、日本古文、精密鐘錶、車子、甜點、女僕、弓道等等……我還毫無節制地寫了一大堆喜歡的事物,更不用說到底絞出多少腦汁了。要說起來,這種做法真的會把我雜學無術的腦袋給榨幹哪!

      然後還有個大主題,別無其他,就是百合。只有這點我絕不妥協。
      當初的想法,原本是自信滿滿地想要寫出“高年級生的姐姐”之類,在教會學校裡的耽美世界……
      完成之後一看,竟然變成這樣的慘劇。在此萬分恭謹地致上歉意。
      但是,某個我認識的出身女校的女老師看過之後,卻高聲主張“這還沒有實際上的情形來得誇張呢”,所以我也就儘量說服自己也是有這樣的百合故事的。
      最後要寫的是致謝之詞。
      感謝所有創作本書相關的人,特別是幫我訂正弓道規則敘述的U-ki提供的大力協助。你在泡沫紅茶店裡為我表演坐射姿勢的恩情令我永生難忘。
      然後,負責插圖的一美老師。感謝你為了這本書畫出文字敘述無法傳達的,又華麗又有趣的形象。對我個人執著的要求也一一應允,真是令我又感激又惶恐。
      對於總是戳破我怠惰寫作藉口的GA文庫編輯部的北村大人,我想要把“Beautiful Dreamer”[注:Beautiful Dreamer,“福星小子”動畫劇場版第二集(一九八四年)的副標題。]裡的這句臺詞獻給你。
      “你要負責唷!”
      然後,當然還有購買&閱讀這本書的讀者們。
      今後也請大家多多指教。

      涼元悠一

    小黑屋|手機版|Archiver|NG新勢力綜合論壇

    GMT+8, 2024-6-2 0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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