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那晚・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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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午後，窗外陽光正好。
女友坐在餐桌對面，一邊咬著叉子上的蘋果，一邊笑著講同事在公司鬧出的笑話。
她笑起來時會微微瞇眼，眼角有一道柔和的紋路。
男人靜靜聽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卻在某個詞句落下的空隙裡，思緒不自覺地，飄回了布里斯班的那段時光。

那是一座長年晴天的城市，空氣裡永遠帶著微鹹的海風。

她，是朋友介紹的朋友。

初見時，她穿著一件白襯衫，眼神寧靜而內斂，在眾人的嬉鬧中顯得有些與世無爭。
後來他們二人一起吃過幾次飯，從食物聊到音樂，從音樂聊到書。
她不多話，但話語總有一種溫柔的重量。

直到某天她主動開口，語氣輕得幾乎像是談著別人的故事。
她說，她即將回台灣，這次來澳洲，是為了與前夫談離婚的事。

那天傍晚，他們坐在她住處樓下的停車場。
車窗外的光線隨著夕陽漸漸褪色，車內則是一種凝重卻不壓迫的沉靜。
她坐在副駕，雙手交握放在膝上，緩緩訴說著她與前夫的故事——從學生時代的偶遇，到相戀、交往、鬥嘴，再到步入婚姻。

她語調平靜，像是在背誦一本早已熟爛的劇本。
他聽著，雙手握著方向盤，拇指來回摩挲著皮革，像是在確認什麼。
車窗外的涼風徐徐吹進車內，空氣與她的聲音交纏，彷彿風中的迴音。

講到結婚那年，她說她笑得很開，但心裡卻有點發空。
那是一場她知道不該繼續的故事，但她當時太年輕，還相信愛情能補全一切的縫隙。
他沒出聲，只是微微轉過頭，看見她眼中藏著的，是已經風乾的柔情。

她說完這段過去時，天色已全黑，附近的招牌燈也在話語中靜靜的熄滅。
他轉動鑰匙，啟動引擎，車子緩緩滑出停車格。
他打開右側方向燈，沒有提要去哪。
她也沒問，只是望著車窗外的街燈，一盞接一盞地擦身而過。

他們在夜裡穿過城市街道，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工作、食物、音樂——他故意沒提任何未來的打算，彷彿怕一開口就驚動了什麼。他只知道，那一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貼近她，也貼近他心中那個還沒說出口的感受。

那個夜晚，他不曾想送她去哪，只想在無目的的路上，與她並肩，多走一會兒。

（待續）